四周高亮的灯光打得场中人影惨白,个个面目模糊,难以分辨,我冷静不下来,连目光也开始受到干扰,有点浮散,看不清前面的影象。

我紧张地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攫着手帕的手臂平定下来,与手臂平伸出去的同时,高分贝的出车令同时震响,直刺入脑中,令人全身为之一颤,心也一同莫名抖动一下,就在这一瞬间,两辆车子同时发起,我全身迅速进入麻痹状态,意识也被抽空。

 

 

 

 

 

 

 

 

我像失去了听觉,周围喧嚣的宏大声量突然消失,空气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里,整个世界里只剩下刺眼的白光,边上的观众,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很抽象,嘴巴不停噏动,却没有声音发出来,我看见了两辆车子,在所有的影像中至为清晰的两个庞然大物,毫不留情地,直向着我一个人冲过来--

 

 

 

 

 

 

 

 

直向着我一个人冲过来……为什么两辆车子都只向我一个人冲过来?

我停顿的思维无法转动,对方的车子,脱离了轨道,闯进小龙所在的区域,明显地,他放弃了自己赛道上的目标对像,却要与小龙一起来抢我手上的手帕。

这是为了什么?心里一下电转,我突然明白。

我们上当了!

一开始规则就是这样安排,对方只说要取得手帕返回起点,却没有指明是哪一方的信物,对手一早就设定好要撞向这边,他们不顾一切,也要我们负上代价。

无论小龙最后是赢是输,我却是输定了。

他们选中了我。

我才是整场比赛中的牺牲品。而且已经没有时间可以让我后悔!

那一刹那,我僵在原地,脑中嗡嗡作响,却仍然看得见面前激烈火拼的场面,两辆车子飞速驶近,因为占道而相互贴得针插不进,小龙不是傻子,从看出了对方企图的那一刻起,原定作战计划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双方于此关头,扭作一团,一方誓要闯过来把我撞到后面的崖下去,另一方却拼命维护,刻苦周旋。

 

 

 

 

 

 

 

 

情况突然由技术较量演变成充满暴力的汽车击博战,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我站在那个中心转折处,成为众矢之的,全场焦点。

时间仿似停止,而事实不过只发生在一瞬间。

小龙因势就力,他倚仗自己排在前面的优越,车头不肯闪让,就这样硬生生地与后面的车子擦着边缘拖出数码距离,而且他必得争持到最后,以阻止后面的车子阴谋得逞。

但即使他有本事挟持着敌人,也无法叫他掉转方向,眼看两辆车子都要撞上来的时候,小龙的车子突然发难,肽盘一转!再转!奋力向对手的车身撞去,两辆车子正面交锋,溅出火花,车内的两人咬牙切齿,拼得你死我活。

 

 

 

 

 

 

 

 

这一撞显然凑了效,小龙更不肯放过,对方未及调正位置,他已二度发起攻势,使尽全身力气,再撞过去。对手本来位置就不利,此时更被撞得失了方向,因距离太近,它一个控煞不住,方向偏离,竟连人带车直直地贴着我的身边飞出崖外。

 

 

 

 

 

 

 

 

我呆在原地,瞪大双眼,一点冷汗悄然流过冰凉的背后。

良久不见声动,这崖高简直深不可测,我甚至不敢转身观望。如过了一个世纪般长久,才从黑暗的半山传来一声炸响,火光微闪,幻化成一朵盛放在深山里的烟花,剧烈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小龙的车子险险挂起,一半已荡于崖外,触目惊心,定了定神,他竟还敢发动车子,后退回来。

他缓缓驶过我身边,接过我手中的手帕,再缓缓开回起点。

欢呼声依旧热烈,震憾而激情,没有人在乎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谁会相信,就在刚刚,这里发生了一宗人命事故,但为什么大家都像看不见?

他们高举双手,忘形地挥动手中的一切物品,衣服,旗帜,啤酒瓶,铁棒,除此以外,好像一切与他们无关。

比赛结束了。

我还站在原地。

麦小龙脱不了身,他被簇拥在人潮中,但他脸色苍白,没有表情。

他透过人群,看过来。我有点茫然,是什么原因?我的心一下子冷下来,手也不再抖了,根本已经丧失知觉。

洪老爷那边的人吵吵嚷嚷,杀出前来,推翻赛果:

“不算数不算数!你们犯规!”

“哈哈,没想到你们还真敢说!到底是谁犯规?一开始就想收买人命,谁知技不如人,还恶人先告状?”

为着各自的盘算和利益,他们吵了起来,一言不合,动手动脚,比赛输和赢一点意义也没有,最后的目的,也不过是制造机会,挑起事端。

别说人家出师无名,人家可是死了一个兄弟,真是有如血海深仇,为此要向青华讨个公道,也算是个体面的籍口了。

麦小龙的面子比天还大,他代表整个青华帮,得罪了洪老爷,但没有人追究,小角色有什么用,洪老爷要讨也找华老板!

正在不可开交之际,山下突然传来呜呜呜的鸣笛声,竟是警车。

有人走漏了风声,半山非法集结,党派争斗,警察闻风而至,最好一网打尽。

车顶亮着闪动的双色彩灯,是特有的标志,唯恐没人知道,车未到,警报已响遍全山,分明是通风报信,叫犯人快快逃跑。抑或是他们自恃有十万大军,不怕虾兵蟹将?

大家果然阵营大乱,速速有车即钻,开尽火力全速撤退。最早跑掉的,无疑就是幕后两位老板。

小龙在混乱之中,把车子开到我面前,一如那时情景,他叫:“阿翰,快上车!”

我如梦初醒,跳上他的车子。

没有人的车子快得过麦小龙,他排众而去,但方向却不对。

“你开到那边干什么?”我叫:“那里不是下山的路!”

麦小龙没有听见,他一心一意,纵闯向前,我转过头去,只见他直奔了望台,那上面的女孩子因在高处,情况又发生得突然,一时下不来,大家四散奔逃,哪有人还记得她,她危危险险地正要走避,手里依然紧紧抱着那个大纸包。

 

 

 

 

 

 

 

 

她匆匆跳到台下,小龙飞车一闪,抢去了她手中的袋子。

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小龙的车子已经顺风而去,漂亮地转个急弯,自另一出路,飞滑到山下的道上。

时间这一耽搁,后面已经有数部警车从岔道追出,紧跟在后。我频频张望,太近了,我甚至看得见后面车中身穿制服的两名警员。

“快追上来了。”我说。

小龙抿一抿嘴:“就凭警车也想追我,别搞笑了。”

警察亮出对讲机,大喇叭,凌空宣布:

“前面的车子,尽快靠边停下!我们是警察!再说一次,前面的车子,尽快靠边停下!我们是警察!……”

小龙加大油档,车子厉吼一声,直如离地三寸,腾云驾雾,远远抛开后面一串死心不息的老弱残兵。

夜风掠过,沁人肺腑,透心凉爽,但即使风景再美,在这种不停奔逃的生活里,也无心观赏了。

麦小龙驾着他的车子,和我一起,在不知名的命运里驰骋,中途不设中站,不知哪天方可到达彼岸。

 

 

 

 

 

 

 

 

6

自此我的生活完全改变。

我和麦小龙,经此一役,再也无心责备对方了。

车子停在无人的海边。

小龙在黑暗的车厢中沉默地盯着我看,有一点歉意。

其实有点多此一举,一早把我拉下水,就该料到今天,不过生死逼至眼前,他还是会觉得内疚。

“放心,死不了。”我反倒要安慰他,“在分到你的金子之前我不会瞑目。”

他微微牵动一下嘴角,平时乐观得像个无知少年,一遇风浪还是禁不住心悸。

我们相对无言,谁也知道,那些金子根本动不了,要不小龙也不至等到今天。

看他这样落泊,还好,他喜欢,他说这是潇洒。

而我最近好像也渐渐适应他这样的生活方式了,虽然有点不理智,但一个人生在世上,每时每分每秒都保持理智行事,太过理想主义。

况且这也不由得我来决定。

天还未亮,小龙在车子归还之前载着我游走在漆黑冷清的街道上,大家都清醒得很,夜风迎面吹来,有种彻骨的寒意。

黎明曙光初现,小龙的车子慢慢地驶进了东区,那一条条的大街,在太阳的洗礼下又再展现出日间里原有的风貌,似乎不曾堕落过。

一切原好无缺。

可是这条平静的大道,这天早晨却意外地热闹,不知是哪里出了事故,消防队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挤在街头巷尾,平日宽敞的大街被行人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在仰头观望,大家都在窃窃私语,东区里体面的建筑少之又少,大多是木屋或是板房,一年到头不知要报几多次火灾警报,条件仍是一日差似一日,完全得不到改善。

不知是哪家又遭遇不幸,听说十九街昨晚莫名起火,因风借力,烧了一整晚。好几栋房子也被波及,因为房子本身易燃,大火一直到清晨才得到缓息。

小龙的车子不经意地驶过去,我在窗边张望。

“怎样?”小龙问。

“烧得片瓦不留。”我说。

间或听到哭声,大概有人死了。没有人希望意外发生,一场劫难,又有无辜的人要流离失所,我说:“他们不会放过你。”

小龙不语。

他逃过一次,那下一次呢?

我也不语。

这只是一个警告,他们知道小龙不在,但也没有忘记给他教训。

“这次要搬到哪里去?”我问。

小龙不知道,无论到哪里,他的邻居总是会受牵连,但相对地,人多的地方对小龙来说比较安全。

天已经大亮,小龙去还车。

萧伯的车房闸门半开,看样子也是刚刚开始营业,小龙按了按车号,一个小工伸出头来,看见小龙便拉起大门让他通过。

“老板,小龙来还车。”

小工随便招呼一声,又自顾钻到车底去,熟得不能再熟,多余的礼节也省掉,根本懒得客套。

萧伯从里面模糊地应了一声,小龙表情冷冷的,有点无精打采。

我看了看车库周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是小小的生意,日子想必也过得安静而平稳,这些不必我多说,小龙也应该知道吧。

萧伯自内间走出,他上下打量小龙:

“赢了?”

小龙没有吭声,他只说:

“反正没输。”

他的神气也被那场火烧掉了一半,他指了指车子:

“是破了点,不过里面我没弄坏。”

萧伯沉默地看了看他,他也发觉小龙心思有异,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什么,上前一步,更深地看进小龙眼里,萧伯问:

“你没有惹什么麻烦吧?”

小龙嘿嘿地晒笑一声,“我的麻烦多着了,也没见出过什么事,别紧张。”

我想就是小龙老摆着一副这样的吊儿郎当相才叫人担心的吧,不过萧伯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又再点了点头。

小龙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明知说也是白说,他还是忍不住:

“小龙,你萧老爷子没什么本事,我不指望你飞黄腾达,只希望你平安无事。”

小龙连连点头,像掩饰什么,他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又突然说:

“我大概这一段时间不会再来这里,先说一声,不用担心我。”

“为什么?”萧伯问:“怎么说走就走了,你回来也不过一两天。”

“有点事。”小龙说,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看我,萧伯也敏感地看过来,他以为事情与我有关。

我移开视线,只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小龙孑然一身,别无所有,尚可来去自如,生死由命,但这是他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干。

“小龙,别嫌我罗嗦,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

“得了得了,”小龙打断他:“你也晓得说,我不是小孩子了,别管我吧。”

萧伯只好噤声,但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一老一少,站在暗无天日的车房里,明明都有一颗心关注在对方身上,却又相对无言,拙于表达。

我呆呆地斜站在一旁,就像昨天来这里的时候一般光景,我是一个毫不相关的外人,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没有立场没有身份没有发言权。

与小龙离去时已是正午。我们站在街头,一样的不知何去何从。

临行前萧伯对小龙说,雯雯快要结婚了,你这个做哥哥的好歹也回去看她一次吧。

小龙答应了。他怕以后没有这个机会。

我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妹妹。我还以为像他这种人,注定命犯天煞孤星,三岁丧父五岁丧母的那种,他甚少提及他的家人,或许也没有什么值得说的地方,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禁区,长年封闭,里面有各式回忆,无限秘密。

小龙在赛车场上横冲直撞,所向披靡,一辈子也没有多少可得展现柔情的机会,自己的妹妹要结婚了,他还是百忙中从旁人嘴中得到消息,这个哥哥也真正做得无情至极。

他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拉了我去高级的商场挑结婚礼物,这个好不好?那个好不好?连自己的妹妹喜欢什么也不知道,没有一点头绪,揣测来揣测去,情态困窘,小龙似极连夜赶交作业的小学生,不安而无助,更兼点心烦意乱。

我也没有送人礼物的经验,唯一一次的记忆是收到邻桌女孩送出的圣诞节礼物。

不要以为有女孩子送你礼物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什么也讲求礼尚往来,尤其在女生之中,她送你花钱的东西就是在等你回送她更花钱的东西,那时我不明白,还自作多情地误会对方对我有意思,结果成了那个女生背后调笑的话柄。

女孩子的心思无法捉摸,极难臆测,那是我后来得出的结论。

幸好我也不想花时间和精力去解读她们。自那个时候开始我的目光就极少放在女生的身上,也不为着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对她们没有兴趣,仅此而已。

不过我想也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没有吸引力,像小龙的妹妹,至少有一个男人就愿意花毕生的时间陪伴她守护她,先不论他以后是否真的能做到,起码目前她让他许下了这个诺言。

结婚大概是一件很神圣的事吧,我看着小龙东奔西走地挑选着一件一件的礼物,又一件一件地淘汰,我想在他的心目里,妹妹的婚事应该就是很神圣的。

“阿翰,你觉得这个如何?”小龙手里拿着一个超大的毛毛公仔,一脸兴奋地展示给我看。

“如果早十年送她的话,我想她会喜欢的。”我说。

“呵呵,我也觉得是幼稚了点,”他尴尬地笑笑,左看右看,又拿起另一边整套的化妆品。“这个呢,这个怎样?”

“结婚礼物送化妆品会不会不太合适?”我问。

“不合适吗?”小龙也没个主意,他问:“那送手饰如何?”

“手链戒指那些该留给她老公来送吧。”

“送精品摆设?”

“太小气了。”

“送厨具?”

“现代的女人不喜欢做饭。”

“怎么我说送什么你都反对?”

“那你不要问我了。”

“啧!”小龙皱了皱眉,说:“好端端的结什么鬼婚,真是麻烦死了。”

最后好不容易有了决定,小龙在帐单上签下龙飞凤舞的大名,他说:

“这套音响三天后请送过来。”

店员连连颔首,忙拿出记录条,礼貌地:“请问地址?”

小龙兴高采烈的神色再一次僵住,他看着我。我苦笑:

“你不知道的事更加不要来问我。”

走出商店的时候天也黑了。

不知不觉一天已过去。正好,又是时候去还人情债。

小龙拉了我去萧伯家里吃晚饭,顺便介绍妹妹给我认识。

大门一开,前脚还没迈出,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孩便已经飞身向我扑了过来,几乎挂在了我身上,还没头没脑地一叠声大嚷着:

“小龙哥哥快教我飞车!”

仰起头来,发现我不是他要找的人,他嫌弃地皱眉噫了一声,丢开我找他的小龙哥哥去。

现在的小孩真没礼貌,人人都说孩子是未来的希望,我倒觉得明日的世界就是由他们来毁灭。

我拉了拉那件差点被扯破的衣服,抬起头来,便看见屋内一个女孩子在对我微笑。

“阿翰?”她偏偏头,挑起一边眉毛,试探地问。

“雯雯?”我也学她偏偏头,挑起一边眉毛。

她毫不忌讳就咭咭地笑起来,嘴边一个浅浅的酒窝,细小而雪白的牙齿,是个极爽朗的可爱女子。

小龙跟在后面,他奇怪地问:“怎么?你们认识?”

雯雯笑而不答,小龙疑惑地看着我们,但他没有多少时间去思考,就被拉去打游戏机了。

屋子里面喧闹不停,三四个小孩子不知打哪冒出来的直围着小龙转,我不喜欢小孩子,但小龙不同,他混在孩子堆里简直如鱼得水,他本身就是个小孩。

萧伯一直在厨房里忙,客厅就交由雯雯来招呼。她推开阳台的大门,我感激地跟了过去。

她笑笑:“不习惯吧,这里孩子多,难免就这个样子。”

我也笑笑:“那多热闹。”

她略带深意地看着我,说:“你不似是个喜欢小孩子的人。”

我自嘲地问:“这么明显吗?”

“喜欢孩子的人大多都保留一点童心。”

“童心?”我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看眼睛就知道。”她说。

我不敢再作声,这个女子看来清纯又简单,心思却不一般。

她说:“我也不喜欢孩子。”

这次轮到我惊讶:“为什么?”

“理由有很多,或许是因为没有能力。”她说。“你知道,每个孩子都照着我们的样子做榜样,自己做得不够好,自然不希望连累他们。”

“这不似是一个快要结婚的女孩该说的话。”我说。

“是么。”她的笑意更深了:“一个快要结婚的女孩子该说些什么?甜美的梦话?”

她和小龙完全不同,我有点迷惑地盯着她,她说:

“小龙经常提起你,我听萧伯都说好几次了。”

“小龙也经常提起你。”我说。

“是吗?”她不知道是不相信,还是不关心,目光放得远远的,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本来没想过要结婚,”她掠了掠头发,说:“不过有些事,人总不得不做。”

“怎么听起来似有人逼婚似的。”我笑。

“啊,”她回复刚才那柔柔的笑意,只是温柔的眼波下有抹淡漠的清醒:“我当然是愿意的。”

“他一定很爱你。”我说。

“是的,”她又习惯性地挑了挑眉:“他从我十岁的时候就开始追求,到现在也快十二年了。”

十二年,哇。多么漫长,最难得的是坚持,他追了十二年,爱了十二年,要什么样的激情才可以维持十二年?

我说:“我相信他可以爱你,在未来更多的十二年里。”

“我也相信。”她说,“他是个很鲁莽的人,直接又冲动,唯一的优点就是爱我,小时候我常说我要嫁给小龙,他就去找小龙决斗。”

说完她哈哈地笑起来,但她的眼里没有一丝得意的神色,却隐隐闪过一丝感伤。

她说:“小龙不是一个好哥哥,每次我被人欺负,遇到危险,第一个冲上来救我的人不是他。”

“他只是没有机会。”我说。

“或许吧。”她点了点头,“我那时也是这样告诉自己。”

我有点怀疑,这个女孩子的感情溢于言表,毫不掩饰,她像看出我的疑惑,说:

“你不必怀疑自己的猜测,我是喜欢小龙没错,我们也不是亲生的兄妹,我一直以为长大了之后他会来向我求婚,但我一直等,等了十二年。我不可能再等他十二年。”

“小龙知道吗?”

“他?”她自嘲地笑,“我想他关心他的车子多过关心儿女私情。”

“因为小龙一直没有女朋友,所以我总没有办法彻底死心。不过看见你之后,我才突然想到,或许小龙这一辈子也跟女人无缘,我想他需要一个兄弟多过需要一个女朋友。”她说。

大厅里一阵扰攘,又有新的客人来到,我望过去,进来的男子穿着一身整洁的白衬衫,端正的五官,英挺的身材,略戴冷漠的脸孔难以让人联想他会为了一个女孩子痴痴爱慕了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