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愧是聂家人,够狠,够毒辣!
她心肺之间游走着汹涌恨意,给她一次机会,只需要一次机会,她一定会不管不顾,将万恶的聂家人,全部推进无边的地狱里面去!
洛儿看着她凶悍莫名的脸,眼泪汹涌而出:“姐,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身子狠狠的发颤,扶着墙壁都站立不稳,慢慢的蹲下身去,抱着自己兀自颤抖的身子,依旧在祈求她的原谅:“对不起,姐…”
齐修元和妻子聂宛如冲破房门进来之后,飞快的用玄铁锁链将聂灵儿困住,不论她如何哀叫嘶喊,齐修元都不为所动:“孽障,果然是你!”
说着,手中多了一条通体乌黑,长七节的鞭子,对着聂灵儿就是狠狠一鞭子抽打下去!
鞭子打在她的身上,疼得她魂魄俱颤:“损,损魔鞭?哈哈哈…贱人,你们都是贱人!我要杀了你们,把你们通通杀光!”
她发出撕破耳膜的尖叫,瘦弱的身子背负着玄铁锁链,不甘心的左右冲撞,发出惊心动魄的声响。
洛儿知道这损魔鞭的厉害,这是千年奇兽之椎骨与神灵石所铸,具有开山裂地之威,又有克制魔性之灵气,因名为损魔鞭,乃鞭中之祖。
父亲齐修元这样一鞭一鞭没头没脑的抽打下去,只怕要不了几鞭子,姐姐就会魂丧鞭下了。
洛儿凄然的悲号着,冲过去抱着母亲的腿,哀求道:“娘,你答应过洛儿,不会杀了姐姐的!娘…”
聂宛如心疼的看着她额头上面为聂灵儿求情磕头留下的红肿印记,叹息一声,无奈道:“洛儿,她本就是逆天而活之人,你又何苦为她求情?”
洛儿抱着娘亲,大哭不止:“娘亲,你昨晚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你会留住姐姐的性命的,娘…,她也是你的女儿呀,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昨夜她在父母面前不停磕头请求,他们明明亲口答应过,说不会伤害姐姐聂灵儿,他们说只是要把姐姐困住,不让她再为沧海云隐所利用…
可是现在,娘亲脸上的表情为什么会如此冷漠绝情,父亲的鞭子为何又会鞭鞭催命?
洛儿伤心欲绝之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是她害了她!
聂宛如抱她在怀里,脸颊上闪过些痛楚和不忍,却转瞬即逝,神色再次回复了平静和坚决:“娘亲是聂家的人,注定了只能有一个女儿,除了你,娘亲再没有别的孩子!”
说完,别过脸不再理她。
洛儿听着那鞭子划破空气,狠狠抽打在姐姐身上的声音,心疼得肝胆俱碎,既然说不动娘亲,便把希望寄托在父亲的身上。
可是她的身子还没有靠近父亲齐修元,便被一股强大的气墙给反弹了出来,若不是聂宛如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接住,只怕她也会被摔得屁股开花。
聂灵儿嗜血的目光狠狠凝集在她的身上,带着诅咒的语气,一遍一遍恨声道:“贱人,你们都是贱人,我要杀光你们!”
齐修元一个扬臂,损魔鞭用力抽打在聂灵儿的身上,伴随着皮开肉绽的声音,他厉声喝道:“孽障!说!你和沧海云隐到底有什么阴谋?你明明已经都死了,为什么还能存在于世间?这十多年的时间,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聂灵儿发出呵呵呵的瘆人笑声,突然扬起满是鲜血的苍白脸颊,低声唱了起来:“心落繁花,花满地,花降凡尘,霜满天…”
她的声音带着无尽怨气,悠然唱响,让人也跟着生出悲观厌世之情。
齐修元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警惕,担心她在这种时候唱歌,会有摄魂之意,没想到歌声虽极其幽怨,却并没有要摄人心智的作用。
心中不由得也悲叹一声,收了手中损魔鞭,放柔声音道:“孩子,别怨她们!要怪就怪我这个当爹的,当年,也是我亲手将你溺毙的…,孩子呀,咱们聂家比不得寻常人家,如果将你们都养在身边,难保不被歹人所用,造出为祸苍生的大孽来…”
他将自己的苦衷一一道来,只希望能消除她心中的怨气。
不曾想聂灵儿根本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依旧神色空洞,目光游离的看着斜上方,嘴里轻声吟唱:“繁花落尽,年华耗,大梦一场,容颜消…”
齐修元放下手中损魔鞭,走过去,用颤抖的手轻轻触碰她身上的累累伤痕:“孩子,你告诉我们,沧海云隐到底是怎样令你起死回生的?他的目的是什么?”
自从在听雨楼的时候,从洛儿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他的心中就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只不过,这个猜想太可怕,可怕到他不敢相信!
除非,聂灵儿能亲口对他说出来!
“孩子…”他的手轻轻抚摸上她沾血的脸,她身上的冰冷让他心头灰寂无边:“孩子,不论生死,你都是聂家的孩子!聂家的孩子,就应该选择正确的路来走…”
聂灵儿猩红布血的眼眸微微转动,看向齐修元:“什么是正确的路?一落地就被你亲手杀死,就是我该有的宿命么?”
齐修元被她眼中滔天怨念所震,脸色微变,居然想要往后面退去,这孩子,身上魔性太重,只怕是…
虽然损魔鞭已经将她十魂打掉了七魂,齐修元却依旧在心里思忖,要不要凝力一掌,将她的天灵盖击碎!

100 一生一死

击碎天灵盖虽然可以快速让她毙命,可是魂魄不丧,难免不会再次被沧海云隐所利用!
齐修元正在犹豫,却听见她在身后,怨声道:“我的命,不需要你们来安排!就算我被沧海云隐养在九黎塔十多年,就算我的每一天都活得暗无天日,我也要活着!活着,才有机会看着你们一个一个都死在我的手里!啊哈哈哈…”
笑声张狂,带着说不出的邪肆之气。
齐修元的神色,在听见九黎塔这三个字的时候,已是面如死灰。
九黎塔,又称炼妖塔,是极其珍贵难得的上古异宝,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据说能根据持有者的心念,起死回生造化万物,更有惊人的摧毁能力!
沧海云隐的手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用九黎塔将已经死去的聂家女儿救活,到底所为那般?
齐修元伸手掐住隐隐作疼的太阳穴,心中一个最糟糕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夏侯容说得没错,沧海云隐和洛儿的婚事,果然是冲着东皇钟而来…
齐修元摇晃着身子,转身看着兀自张狂大笑的聂灵儿,恨声道:“孽障,我今天先除了你!”
损魔鞭再次被他捏在了手里,他用力一抖,鞭梢发出呜的一声嘶鸣,狠狠抽打在聂灵儿的身上。
这一次,再无迟疑之意,一鞭一鞭打得断情绝义。
聂灵儿却始终都不求饶,也不哭泣,要么哈哈哈的仰天大笑,要么阴恻恻的吟唱:繁花落尽,年华耗,大梦一场,容颜消…
她的猩红眸光,从蓬乱的头发后面看过来,阴寒的直直看着聂洛儿。
洛儿在旁边哭得声嘶力竭,如果不是聂宛如将她紧紧的抱着,她真的要冲上去,替她挡下父亲的鞭子:“爹,不要呀,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要留她性命的呀!”
聂宛如把她搂在怀里,任凭她的眼泪将自己身上的衣衫打湿:“孩子,这是咱们聂家女儿的命,怨不得谁!”
听上去像是在温暖的安抚怀里的女儿,洛儿却听出字字都透着无情,她摇着头,泪水横飞:“我不要做聂家的女儿!不要做聂家的人,若有来生,我不要和聂家沾上丝毫的关系…”
话还没有说完,脸颊上面已经被聂宛如狠狠的抽了一个耳光:“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洛儿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突然撞开面前的母亲,快步往聂灵儿的面前奔过去:“要打,就把我们都打死好了…”
这一次,她没有被弹开。
她扑过去,将血肉模糊的聂灵儿一把抱住,声嘶竭力吼道:“把我也打死吧,我不要做聂家的女儿…”
齐修元一个收势不住,损魔鞭狠狠抽在她的肩膀上,鞭梢刮过,在她的脸颊上留下火辣辣血腥一吻。
“洛儿!”聂宛如心疼的上前,将她抱着往外面拖:“你别在这里添乱了!”
“我不走!我们都是你们的女儿,要打,就把我们都打死好了…”
洛儿犯了犟脾气,死死的拉着聂灵儿的手,不愿意放开。
这样血腥的场面,这般骨肉相残的场面,让洛儿失去了理智,心中满满的都是愧疚之意,如果不是她,聂灵儿也不会这样被亲生父亲一鞭一鞭的抽打致死…,都是她的错呀!
她大声嚎哭,耳边却传来聂灵儿嗤嗤一声冷笑:“滚远一点儿,别在我的面前演戏了…你这个歹毒的贱人!”
洛儿心中一个晃然,已经被聂宛如抱着离开了损魔鞭的威力范围之外。
接下来的时间,房间里面的四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沉重当中透着诡异,只有鞭子抽打身体发出的声响,一下又一下…
良久。
聂宛如抱着洛儿,用手捂住她的眼睛,心疼道:“孩子,别心软也别愧疚!你们两个,一生一死,死的人不比活着的人可悲多少,活着的人也不比死去的人幸运多少!因为,活着就意味着要背负聂家世代的责任,活着,就算步步荆棘,也要走下去…”
洛儿呜呜的悲泣着,已经哭得沙哑的声音轻声道:“娘,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我?如果没有我,姐姐就会是聂家真正的独女…,不用在冰冷的北盘河被父亲溺毙,也不用在这房间里面,被父亲鞭打致死…”
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可是她就是钻进了牛角尖里面,出不来了,如果没有自己,该多好…
齐修元终于收了手中力道,七七四十九鞭,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只怕也救不了!
他看着血肉模糊的孩子,又看看在妻子怀里,哭成泪人儿的孩子,心口泛起一些钝痛。
仰天闷叹一声,自怀中摸出一只红色玉瓶,自里面取了一粒,上前几步,将掌心鲜红若血的药丸塞进聂灵儿的口中。
聂宛如似乎知道他的意图,起身欲要阻拦:“修元…”
“只不过是暂时帮她凝住最后一魂而已…”
齐修元疲累至极一般,扔掉手中损魔鞭,一步步,走得异常沉重,到了洛儿的面前,看着她红肿的眼,柔声道:“爹爹是答应过你,要留她性命的!可她和沧海云隐在一起,早就堕入魔道,便断断没有再要她活命的道理…”
看着洛儿清丽的脸颊,听着她不由自主的抽泣了两声,他吁了一口气,放柔了声音道:“我帮她服了凝魂丸,明天早上卯时之前,她应该还不会有事…,别怪爹爹心狠,爹爹只能给你们姐妹一个晚上的时间!”
言罢,和妻子聂宛如一起往房间外面走去。
昔日温馨甜蜜的闺房,现在变成了残酷厮杀的战场,空气中飘荡的血腥味,令洛儿几欲呕吐的同时,也更觉凄凉。
她没有到聂灵儿的身边去,她只是走到窗户边,踩着椅子,撩起裙摆,在窗台上面坐了下来。
窗边的那只琉璃水盘中,莲花的花瓣上面也溅了些星星点点的血渍,将洁白的花瓣添上些妖冶的红色。

101 百里苍夷

洛儿将目光投向远处灰蒙蒙的苍穹,被泪水洗过的脸颊上,尽是茫然与哀伤。
父母的所作所为,往小了说,是为了聂家,为了聂家的规矩,往大的说,是为了天下苍生,是为了六界安稳。
他们要杀了自己的女儿,是天地都要为之动容的义举!
而姐姐灵儿的所作所为,更加没有错!
她自小就受到那样的待遇,在沧海云隐的身边,被他养在九黎塔中,按理说应该已经是邪肆妄为的魔道中人,可是她回到聂家这么长的时间,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一根汗毛都没伤害过别人。
她何错之有,要接受这样一而再的魂飞魄丧?
洛儿咬紧了自己的下唇,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吧?
对!应该都是她聂洛儿的错!
如果她不回肇陵,不回聂家,乖乖听邝大哥的话,就在葵山村的小木屋里面,和他厮守一生,岂不是大家都圆满了?
她在窗户边上坐了很久,望着天际冷月,想了很多不着边际的事情。
后来,还想到和邝大哥一起,生了好几个可爱又顽皮的小宝宝,这些孩子总是会惹得邝大哥勃然大怒,而她,只是在旁边柔情的轻笑。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玄铁链轻轻拖动的声音,她回过头去:“姐…”
见聂灵儿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她急忙过去,用手将聂灵儿脸上那些沾血的发丝轻轻撩开些:“姐你可还好?”
聂灵儿有气无力的瘫软在那里,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骂她,却连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定定的看着她。
洛儿知道她现在还能醒过来,完全是父亲那凝魂丸的药力,便在旁边耐心的等着她慢慢恢复神智和体力:“姐你别怕,爹娘都已经走了,他们不会再打你了…”
想起爹爹说过,他的凝魂丸也只能维持到明天太阳出山,到时候,姐姐聂灵儿依旧是少不得再死一次。
心中戚然,洛儿从怀里掏出手绢,细细的将她脸上的血迹一点点擦掉,声音哽咽道:“姐,我帮你梳洗一下好不好?”
聂灵儿干裂的唇微微起合,发出弱弱的声音:“我…又要死了么?”
洛儿眼眶一痛,急忙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无比虔诚的再次道歉说道:“姐,对不起!我知道姐姐心中一定恨死我了,洛儿确实对不起姐姐…”
“我是不是又要死了?”聂灵儿打断她,突然出手,冰冷的手指铁钳一般紧紧扣住她的手腕:“你回答我,他是不是又把我杀了?啊?你回答我呀!我是不是又要死了?”
洛儿忍着手腕上的痛,如实回道:“是的!爹爹给你服了凝魂丸,你能坚持到明天早上…”
“哈哈哈…”聂灵儿比刚才恢复了一些气力,笑声尖利如夜鸦泣鸣:“我又死了?哈哈,我又死了!”
她在笑,脸上的神色却十分痛苦和绝望,血迹斑斑的脸上,尽显狰狞。
洛儿深吸一口气,尽量用温和的语调说道:“姐,我帮你梳洗可好?我想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如果真有轮回,我下辈子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聂灵儿仿佛根本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自顾自呵呵呵的笑个不停。
洛儿取了梳洗要用的工具,又将抽屉最里面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取了出来,这里面装着她及笄之年,父母兄长还有太祖奶奶送给她的一些钗环首饰。
这些首饰每一件都极其珍贵,属于世间少有的罕品,可是洛儿性子活泼好动,对这些金银玉石之物,没啥兴趣,这些首饰便一直放在抽屉的最里面,鲜少打开过。
她用温热的水将聂灵儿身上的血渍清洗干净,然后开始慢慢的帮她梳理头发。
月光从窗外扑洒进来,一地银华如霜,给两姐妹的心中徒劳无限愁绪。
聂灵儿大概是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不少。
她伸手,自怀中摸出一张素白的纱绢,在膝盖上轻轻铺展开,纱绢上用丝线绣了一个男子的侧面,俊秀非常的面部线条,还有狐狸一样魅惑的眼。
她的手轻轻抚上男子的脸颊,轻声问:“洛儿,你看我绣得可好?”
她如此心平气和的同洛儿说话,真让她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在她身后看了看,这不是沧海云隐的侧面绣像么?
愣了片刻,感觉到她还在等自己的回答,便轻咳一声,道:“姐姐你绣的是沧海君吧?真好看!绣娘说过紫色是最难搭配的颜色,还说紫色不正,夺其朱,色虽抢,线难搭…,可是姐姐给沧海君绣的这紫色衣服,用金银双线织了些绣纹在上面,更衬得沧海君容颜绝世呢…”
洛儿心有愧疚,这时候见她能好声好气和自己说话了,急忙忙不迭的开始拍马屁,顺带着,把沧海云隐也给拍了!
哎,只要姐姐聂灵儿离开之前,能放下怨恨,要她说什么都没问题。
正准备再夸夸姐姐的绣工精湛,聂灵儿却将那纱绢递给她:“帮我把这个交给沧海君好吗?我活了多少天,就喜欢了他多少时间,在我的心里,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洛儿想起沧海云隐那莫测的用心,心中虽然有些隐忧,可是想到她也没有几个时辰可以活了,便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就让姐姐带着美好的憧憬离开,也是好的。
用心的给聂灵儿梳妆,帮她描眉,给她涂上淡淡的胭脂…
聂灵儿一直魂不守舍的看着面前一地的月光,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对洛儿道:“洛儿,你对我的亏欠可不可以还在沧海云隐的身上?他此次觊觎东皇钟,是想要集几件神器之力,解除妖魔之王百里苍夷身上的封印,寻得百里苍夷的真身,到时候六界都会以妖魔为尊…”
洛儿握着纱绢的手抖了抖:“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想要你一个承诺!”聂灵儿从铜镜里面看着她,唇角微微一扬,有些淡嘲的开口:“虽然我知道你的承诺不一定会遵守,不过我还是愿意再相信你一次!”
洛儿颤声问:“你想要我怎样?拱手交出东皇钟?这万万不行!”

102 魂飞魄丧

“没有那么复杂!我只是担心我不在沧海君的身边,他的计划不一定会那么顺利…,万一他失败了,我希望你能放他一条生路!你能做到么?”
聂灵儿在铜镜的浮光中逼视着她:“洛儿,若你的心里真有我这个姐姐,若你对我真的有几分愧疚,请你答应我,万一沧海失败,请一定留他一条性命!…他是姐姐这一生唯一挚爱的男人,姐希望他好好活着…”
聂灵儿说到后来,声音已近哽咽,悲痛难忍,却始终没有眼泪浮上来。
洛儿捏紧手中纱绢,迟迟给不出自己的态度!
若事情真的如同姐姐聂灵儿说的这般可怕,她根本没有能力来承诺一个人的生死!
可是,架不住聂灵儿那悲伤又哀求的眼神,她终于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尽力!”
剩下来的时间,聂灵儿对她的态度更加缓和了一些,也开始讲诉一些她这十多年来,在九黎塔中生活的情形,更多的,是讲诉一些和沧海云隐朝夕相对的往事。
洛儿只是安静的陪在她的身边,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嗯啊哦的回应,然后看着聂灵儿在甜蜜的回忆中,渐渐的失去了生气。
次日,第一缕破晓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射进清和园的时候,聂灵儿已经漂漂亮亮的死在了聂洛儿的身边。
她的肌肤在阳光下几欲透明,好似下一瞬,就要在她的面前化成泡沫随风飞走一般!
齐修元和聂宛如走进清和园的时候,发现洛儿脸色苍白的和聂灵儿并排坐在院中花树下,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好,不过还算平静,不似昨日那般哭闹不休。
聂灵儿闭着眼,了无生气的躺在她的身边,头轻轻放在洛儿的腿上,精致的妆容乌黑的发,有一种凄厉的美。
两个女儿,一模一样的脸,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宿命。
看见父母从外面进来,洛儿的眸光动了动,有些生硬的开口:“她死了!”
“…洛儿,你也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聂宛如上前,心疼的将她微凉的身子轻轻搂进怀里。
洛儿在她的怀里抬起头,有些迷茫的哀求道:“娘,她死了,别把她的尸体丢出去,葬在聂家的祖陵里面好吗?活着她没有生活在聂家,就让她死了能…”
“不行!”
齐修元断喝一声,将她的话一口打断:“她的肉身必须要尽快毁掉,如果被沧海云隐找到了,说不定这孽障还能再复活…”
沧海云隐的手中有九黎塔,齐修元只听说过九黎塔有造化万物的功用,起死回生想必也是很简单的!
他不管洛儿如何哭泣哀求,将准备好的白色裹尸布铺展开,把聂灵儿严严实实的层层包裹好之后,这才轻轻的击掌三次,守护在外面的家仆听见击掌之声,毕恭毕敬的进来:“老爷!”
“把她抬到北边水榭上!走偏门!”齐修元神色的平静,就好像是在说,把这袋垃圾扔出去一般稀松平常。
洛儿心中大恸不已,凄厉的尖叫出声:“不要!”
她还要说什么,聂宛如已经伸手将她的嘴一把捂住:“洛儿你冷静一点儿!”
三五个家仆也不多问,听话的上前,将聂灵儿的尸体抬着,默默的往旁边的偏门走去。
洛儿不停的厮打,不停的苦恼,不管聂宛如在身边好说歹说,终于还是寻了一个机会,张口咬在聂宛如的手腕上,乘机跑了出去。
一路向北,逆风而行。
她快速奔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想要赶上去,将姐姐的尸体保存下来。
甚至,她在心里祈求沧海云隐能在这时候出现,将姐姐带走…,她那么爱他,能够被他带走,肯定会很高兴的吧?
可是,姐姐在聂家发生了这么重大的变故,沧海云隐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似乎也有点不正常呀!
洛儿来不及想更多,脚步不停的往北边水榭奔去,眼泪倒流,只觉得心中酸苦无比。
待她赶到水榭旁边,隔着半池荷塘,看见一簇火苗自对面的水榭当中猛然窜起,顷刻,一丈多高的大火,将那具身体舔舐着,一并裹卷着四周垂幔,在滚滚热浪中扭出匪夷所思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