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一阵风过,凉意一层层浸入肌肤,漫入心底,云歌居然冷得抖索了一下!
她回头看了看贺兰子彻和云霞刚才进去的那个房间,颤声问:“你,你家小侯爷,为什么会把云霞认成是我?”
小豆子也是一脸的悲戚,无奈的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了!我跟着她们,云霞小姐也不准我靠近我家小侯爷,前几日小侯爷还是昏迷着的,后来小侯爷身子渐渐好了些,他却不知怎么的,就把云霞小姐认成你了…”
云歌起身,往那紧闭的房门走了两步,眼前浮现出书房里面,那墨迹未干的字迹…。
若贺兰子彻真的完全忘记了自己,那他为什么会偷偷的回到夕颜殿?为什么会把那首没有写完的诗填完整?
174 乌拉之死
可是,若他记得,为什么会对这般冷漠,如同路人!
她站在那里,一时之间心绪起伏翻滚不已。

房间里面,樊云霞正半低着头,细心的给贺兰子彻的手臂上面清洗伤口,她没有抬头,也感觉得到他眼中的疑惑,轻飘飘说道:“刚才,在外面抱着你就咬你一口的那个女人,是宫赫莲的女人,宫赫莲你知道吧?就是现在的皇上!你别和她的女人走那么近…”
贺兰子彻神色有些迷惑,凤目里面一片暗沉无光,他看着面前的樊云霞,低声开口:“云歌,我刚才的感觉好奇怪,你知道她咬我的时候,我哪里最疼吗?”
云霞手中的动作停了停,生硬的回道:“我觉得你哪里都不应该疼!那就是一个疯女人而已!你应该一掌将她推开!”
贺兰子彻摇摇头,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缓缓放在自己的左边心口处,闷声道:“我这里,好疼!”
云霞手中东西一扔,霍然从他的面前站起来,厉声叫道:“司春,该给小侯爷吃药了!”
“是!小姐!”
司春在外面答应着,须臾,掀开外间竹帘,手中捧了浓黑的一碗汤药过来,放在旁边的案几上面之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对云霞小声说道:“小姐,那个女人还在外面!”
云霞咬牙一笑,伸手抚了抚鬓边发丝:“我正想要会会她呢!”
说完,看了看面色无异的贺兰子彻,转身往外面走去。
屋内,贺兰子彻的手还放在心口的位置上,他没有撒谎,那种心口发疼的感觉,到现在都还没有散去。
他轻呼一口气,伸手将旁边的那碗汤药端起来,放在鼻端闻了闻,唇角扯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将手中药汁悉数倒在墙角一株茂盛的重瓣三角梅树下,一滴不剩。
樊云霞从房门走出,抬眼看了一眼站在古树下的沐云歌,脸上堆起霜雪,冷冷一笑,对身边的司春说道:“你去,把我准备的东西端上来!”
“是,小姐!”司春听话的退了下去。
云歌的手在宽大的衣袖当中,扣好了弓弩,迎着樊云霞走上前去。
眼前的樊云霞依旧还是那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她脸上甚至还有着几分未脱的稚气,可是那双眼睛里面,带着遮天蔽日的仇恨,让人心底发怵。
云歌还没有开口,云霞已经含笑,亲热说道:“好姐姐,,没有想到我们还会见面吧?”
云歌忍着想要将这笑容撕碎的冲动,开门见山的恨声说道:“你对他做了什么?冒充别人不觉得卑鄙吗?”
云霞呵呵的笑着,拂袖赶走花台上面歪着脑袋看热闹的两只鸦雀,施施然在花台旁边的石阶上面坐下来。
她仰起头,微微眯眼看了看天际明媚阳光,伸手拍拍身边的位置:“我的好姐姐,咱们塘沽镇胭脂山上一别,好久不见,你不想问问别的吗?”
云歌气得胃疼!
面对着云霞笑嘻嘻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好像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面一般,所有的戾气得不到半丝回应,这种感觉让人想要发疯!
她看着坐在台阶上面,外表就是像个天真小姑娘的樊云霞,尽量用平静的口气说道:“云霞,我今天要带他回去!有什么怨恨你尽管冲着我来,但是今日,我一定要将他带走!”
说着,抬起腿往贺兰子彻的房间里面走去。
“沐云歌你等一下!”
樊云霞叫住她,在身后幽幽说道:“姐,你难得来!我准备了点好吃的东西,我们两姐妹难得一见,不如先对饮一杯,吃点东西怎么样?”
“没兴趣!”
云歌说着,继续往前面走,她的手已经摸在了宫赫莲临走前给她的那支弓弩上面,只要樊云霞再敢作对,她不介意对着她扣动弓弩。
身后的云霞却笃定的说道:“姐,你会有兴趣的!”
说完,对不远处的司春懒懒叫道:“司春,我让你送过来的东西呢?怎么这么慢?”
“诶!马上就来!初画这丫头笨死了!”
司春的声音传过来,云歌心中一顿,对呀,初画和云霞她们在一起的!
那日在塘沽镇的胭脂山上,她将初画托给云霞…
云歌思及此,有些担忧的看过去,却并没有看见初画的身影,只看见司春手中端着一张长条的托盘,脚步急急的往这边走了过来。
云歌想起初画那怯懦的性子,想起她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要下跪的样子,心悬了起来,看向坐在台阶上面的云霞:“初画呢?”
“一个小丫头嘛,姐姐这这么上心?”
云霞轻飘飘的看她一眼,呵呵呵的干笑着,从台阶上面起身,伸手从司春手中的桃木托盘里面,取了一只盘子来,将盘子递到云歌的面前:“山路崎岖,姐姐肯定很饿了对不对?”
云歌垂眸看了一眼盘中不知名的东西,摇头:“初画呢?”
“姐姐你真的不饿?”云霞又将盘子往她面前递了几分,神色异样的问道。
云歌心中生疑,低头再看面前那只盘子,只见里面盛着被烧得黑乎乎的东西,一团一团,一坨一坨…
云歌蹙眉摇头,正要回话,突然瞥见盘中之物有头,有脚,还有两只翅膀也被宰成了几块…
呼呼而过的山风中,似乎夹裹了乌拉凄惨的叫声!
她脑中轰的一声闪过一个念头,伸手将面前的盘子一把打翻在地上:“云霞你…”
“哈哈哈!”
云霞终于憋不住,仰头大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哈哈哈哈,没错,这就是乌拉啦…哈哈哈哈…”
云歌冲上前去,伸手将樊云霞的脖子死死掐住:“樊云霞,我真后悔没有早点把你给弄死!”
乌拉那么乖,那么灵性,就这样被她给,给…
云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恨过,就算家里那只大黄被杀死了,她的心里也没有这么难受过!
乌拉是她和子彻之间的媒介,却就这么轻易就被云霞给毁了!
她的手不断的往中间拢收,心中一个声音反复说道:杀死她,杀死她算了,杀死她,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175 云霞反扑
云歌觉得自己一直都是一个性子温吞吞的人,一直都抱着能忍就忍的心态,可是她自己也知道,潜伏在她的身体里面,其实也有很多暴虐的因子。
不然的话,她就不会面不改色的将樊云霞的父亲一刀刺死了!
现在,她也只有一个心念,就是要将樊云霞的脖子掐断…,这个祸水,早在寺监大牢里面的时候,就应该将她给弄死才对!
可笑那时候,她还怜悯她年纪小,怜悯她无所依附,还带着她一路从皇宫里面逃了出来…
樊云霞在她的手中渐渐变了脸色,双目圆睁定定的看着她,脸上却始终都带着古怪的笑意,阴森森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好…姐…姐…”
云歌心一横,正打算毙了她,突然从旁边一个矮小的窝棚里面钻出一个瘦弱的身影,抱着云歌的大腿就哭叫起来:“小姐,别,别杀她…”
云歌从滔天恨意当中抽身出来,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又黄又瘦的小丫头:“初画?”
初画抬起满是污垢的小脸,哭着说道:“小姐,你不能杀她!你杀了她,贺兰小侯爷身上的蛊毒就无人能解了!”
“蛊…毒?”
云歌晃了一下,松开了手中已经快要奄奄一息的樊云霞。
云歌急忙伸手将地上的初画扶了起来,隔着衣服,摸到她瘦削的肩膀几乎成了一把骨头,云歌心疼的说道:“初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初画用衣袖擦了眼泪,抽抽噎噎的说道:“小姐,云霞小姐给贺兰小侯爷下了蛊毒,你杀死云霞小姐,贺兰小侯爷身上的蛊毒就无人能解了…”
云歌回头看了一眼趴在花台上面大口大口喘气的樊云霞,不敢相信的低声说道:“蛊毒?怎么会?她怎么会蛊毒?”
樊云霞从小就在沐王府长大,接触的人当中根本就没有会蛊毒的…
初画见她不信,急得又要哭出来:“是真的,小姐,初画怎么敢骗你?云霞小姐几月前认识了一个会秘术之人,她用樊家全部的产业,换了这蛊毒之术…,为的,为的就是要找你报仇!”
云霞已经悠悠转过了气,她半趴在花台上面,黄色衣裙逶迤在地,就好像被雨水打落在地上的花。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阴毒如蛇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沐云歌,接口说道:“初画说得没错!我给你的相公下了蛊毒,哈哈哈哈…,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是怎样一步一步毁了他的!哈哈…沐云歌,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心疼?有没有感觉到悲伤?…可我觉得这些远远不够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远远不够…”
她趴着的花台旁边,地上散落着乌拉的尸骸。
她细白柔嫩的手指从微黄色衣袖里面伸出来,缓缓从地上捻起一块,一边翻来覆去的看,一边喃喃说道:“我还记得这只叫乌拉的鹩哥,是姐姐你带回来送给我的呢!”
“臭臭死了,姐姐你想要用这只叫乌拉的鹩哥来补偿我!”
“可是,这乌拉我怎么都养不熟,就算用链子将它的脚拴住,它也会用喙将链子啄断,然后跑得不知踪影!”
“前段时间,它居然又出现在我和子彻面前,却依旧和我不亲近!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就只有除掉了!”
樊云霞叨叨完,居然将手中那块黑乎乎的东西,往嘴里面送去…
“樊云霞!”
云歌大声的叫了起来,她也快疯了,快要被樊云霞给逼疯了!
樊云霞停了手中动作,一抬头,看见一支乌黑弓弩正对着自己的面门,不由得放下手来:“姐…”
云歌心一横,抬手扣在弓弩的扳机上面,将弓弩对准了樊云霞的心口:“云霞,你已经被仇恨毁了!”
“我是被你毁了的!”
樊云霞纠正她,撑着花台起身,往她这边一步一步逼过来:“沐云歌,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的话,我会让你往后生活的每一天,都好比生活在地狱一般痛苦!”
她的身上披着仇恨的战袍,,坚不可摧,无往不胜,往云歌的面前步步紧逼过来。
云歌不由得往后面退了一步,依旧举着手中弓弩:“云霞,把他身上的蛊毒解开,我便不会伤害你…”
樊云霞一身黄色衣裙站在那里,没有再往前面逼进,脸上的凶狠神色也慢慢消退,云歌心中正觉奇怪,却见她纤纤柔柔的叫了一声:“子彻,我怕…”
云歌蹙眉,子彻也是你可以叫的么?
正要给樊云霞一点儿教训,一条乌梢长鞭突然斜刺里飞来,对着她手中弓弩精准一击,那弓弩跌落在地上,搭在弦上的三支连发弓弩扑簌簌扎进旁边古树上,直没尾端。
云霞娇弱得仿佛受惊的小鸟,哧溜一声扑进贺兰子彻怀里:“子彻,我好怕…”
他低头,伸手轻拍她的后背:“云歌别怕,我在这里呢!没有人可以伤得了你!”
她往他怀里又钻了钻,很害怕很娇弱的样子贴在他的心口处,目光,却透过他的臂弯,冷冷的看向沐云歌,嚣张,得意,还有说不出的狠毒!
云歌几欲昏厥,心中气血翻涌不止,总觉得自己是要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可是,却被眼前场景气得连吐血的气力都没有了。
贺兰子彻的目光看过来,毫无温度的声音:“你回去吧!别打扰我们的生活!”
“子彻…”云歌无力的叫了一声,目光看到打翻在地上的那些东西,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声说道:“子彻,你记得乌拉吗?乌拉被她杀死了!你不记得我,你总该记得乌拉吧?”
她抬起手,直直指向樊云霞:“她杀了你的乌拉!子彻,她不是云歌,我才是!”
贺兰子彻看看她,又看看怀中的女人,漠然开口:“姑娘,下山的路不好走,天黑之后就更不好走,你还是早点下山吧!”
说完,揽了樊云霞的肩膀,护着她往里面走去。
山风拂过,头顶上面的阔叶树随风摇摆,互相击打着,发出嘲讽的沙沙声。
云歌慢慢的蹲下身子,紧紧将自己抱成一团,心底漫出来的寒意,让她的身子抖得都快散架了。
地上,被她打翻在地上的乌拉的尸骸,还有被他乌梢鞭击落在地上的那支弓弩,都用一种极其惨烈的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176 白幔织网
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小豆子见她还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是石化了一般,急忙上前想要将她扶起来:“云歌小姐,我送你下山吧!”
手还没有碰到她的身子,司春板着脸从旁边走了过来:“小豆子,我家小姐让你不要出现在这里,你怎么还不走?”
她走过来,一直走到云歌的面前,嘲讽的说道:“哟,云歌小姐的脸色好难看!现在可是体会到了心疼的感觉了?”
云歌起身:“司春…”
在记忆当中,司春是有情有义的丫头呀,她曾经认为,司春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将云霞托付给司春,她放心,将初画托付给司春,她也放心…
可是,今日这般种种,很难说这致命的一击里面,没有司春的功劳。
人家司春的重情重义,是对她自己的主人,很显然,她的主人并不是云歌!
云歌看着司春眼神里面的恨意,正在肆意的扩散,耳边,司春的声音冷如寒冰:“云歌小姐大概不知道吧,我和司秋乃是同胞姐妹!云歌小姐好手段,先泼我姐司秋一身脏水,让她没脸见人透湖自尽,然后又逼死对我们姐妹两个恩重如山的梅姨娘,害得云霞小姐身受重伤差点死掉…”
云歌恍然一笑,世间万事万物,果然都是有果必有因,自从和梅姨娘后院斗法开始,就已经为今日的仇恨埋下了种子。
现如今,她清楚的看见司春和云霞身上的仇恨,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这树上开满了黑色诡异的花朵,花盏里面盛满了毒汁,只需要一点点,就能够让人绝无生还可能!
司春抬手掠了掠鬓边发丝,目光看向紧闭着的厢房门,淡淡开口:“回去吧云歌小姐!我和云霞小姐,会好好照顾你相公的!”
云歌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厢房里面,子彻是用什么样的神情在面对樊云霞,是笑着?还是脉脉的望着?或者,是用手在轻抚她的发?
小豆子轻轻的扯她的衣袖,小心翼翼:“云歌小姐,我送你下山去吧!…时间不早了!”
云歌收回目光,脸色惨白如纸:“好!”

云歌跌跌撞撞的下山,青石阶每走一步,都感觉到自己往地狱里面又深坠了一层,天地之间尽是血色雾气在萦绕,不见一丝清明之色!
正在神思恍惚,魂不守舍之时,沈秋大汗淋漓的从山下快步上来,远远的看见她,出声叫道:“沐姑娘,可找到你了!”
伸手将云歌扶住,感觉到她的身子冷得如同冰水里面刚刚捞上来一样,急忙将她扶稳一些,关切问道:“沐姑娘,你这是去了哪里?要出门为什么不给我说一声?你知道我送了西郡王他们之后,找不到你有多着急吗?如果我把你弄丢了,如果你有什么闪失,我家主子是要拧断沈秋脖子的…”
云歌回头,看了一眼正慢慢隐没入暮色的山门,恍惚开口:“沈秋,你刚才,为什么不在我的身边?”
“啊?”沈秋回道:“以后沈秋一定寸步不离的守着沐姑娘…,沐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说出来沈秋或许还可以效些绵薄之力!”
云歌却仿佛气力用尽一般,身子软了下去。

一轮皓月高悬天际,三更过后的夕颜殿,就连草丛中的秋虫都停止了鸣叫,安静得能听到风滑过树梢的簌簌声。
贺兰子彻踩着月色靠近夕颜殿,身手矫捷的越过墙头,他动作优雅的拂了拂衣袖上面蹭着的一点薄灰,夜色下辨别了一下方向,闲庭信步一般,往院中走了过来。
他熟练的穿过镀着一层朦胧夜色的游廊,经过流水淙淙的假山,看了一会儿水车咯吱咯吱转动的方向,又缓缓绕过鱼池,神态悠然,似在观赏,又似在挑剔,一路往夕颜殿最僻静的水榭当中走来。
水榭四面垂了层层纱幔,风将帷幔吹得飘起来,一层一层的白色纱幔被晚风吹得飘忽不已,或许就是这新添上去的纱幔让他觉得碍眼,不舒服,所以,往这边走了过来。
修长手指轻轻捻了纱幔,就着夜色细看,淡淡说道:“白色,我最不喜白色,看上去像丧色!…明日就叫人换了去!”
语气极轻极淡,仿佛自言自语。
没想到,层层纱帘后面,云歌的声音传过来:“我知道你最不喜欢白色,所以,特意将这水榭用白色装点过来!…若不是这白色纱幔,你又怎么会走过来呢子彻?”
她从纱帘后面走出来,她的身上,今夜也穿了一身的白,就着天上月华,衬得整个人如同是冰雕一般。
那些热情,那些欢喜,在那蓬莱山门当中,就已经全部用尽了一般,不会扑着上前抱他,不会想要不顾一切的亲吻他!
——至少,今晚她是不想的!
她平静非常的看向面前的贺兰子彻,淡淡说道:“山路那么远,子彻你走得很幸苦吧?”
她看了看水榭唯一的通道,只见通道的尽头,沈秋一身紫衣劲装正执剑而立,不要说人了,估计就连一只夜鸦也不能从外面飞进来!
云歌上前几步,曳地的裙裾行止间一阵窸窣轻响,她走到中间案几旁边,在蒲团上面缓缓坐下:“子彻,你每天晚上都要来吗?” ()
贺兰子彻也走过去,站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附身下去逼问她:“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你为什么会住在我的夕颜殿里面?你不是宫赫莲的女人吗?为什么不去中原的皇宫里面?”
云歌手中刚刚给自己斟了一杯凉茶,子彻的话,让她有种要将手中凉茶尽数泼到他的脸上去的冲动。
手指抖了抖,终是控制了自己的想法。
抬起头,看着这个自己深爱不能自拔的男子,良久,柔声道:“坐下来喝一杯怎么样?反正你都来了…”
她的目光浸着万点湖光粼粼,像是怀了无限柔情在里面。
她伸手,将他最喜欢的的金丝芙蓉酥往他的面前推了推:“上山下山的路其实挺远的,你不需要补充一点儿体力吗?”
177 换心之蛊
贺兰子彻被她眸光当中那些晶亮的东西晃花了眼,袍摆一撩,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故意将我引到水榭之上,你想要怎样?”
咬了一口手中金丝芙蓉酥,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又说:“你该不会是想要像上次那样,咬我一口吧?”
云歌端了清茶,放在唇边轻呷一口,看着他将又金丝芙蓉酥放进嘴边,唇畔隐有笑意。
没错,今天晚上,就是云歌布下的一张网,专为贺兰子彻布下的网。
自从山门中和贺兰子彻见面回来之后,她就一直都在寻找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摸准了贺兰子彻每天晚上都会潜到夕颜殿里面,他会把自己认为不和谐的东西纠正过去,比如说书桌上面没有写完的字画,比如说院中水车的转向…
他似乎是在梦游,似乎又无比的清楚,在夕颜殿各处转悠一圈,在五更天之前,必然离去。
云歌知道这必定是他体内蛊毒作祟,所以…
所以,云歌才故意叫人将这水榭全部用他最讨厌的白色纱幔围了起来,他果然中计,施施然走了过来。
云歌见他吃了一块金丝芙蓉酥,便伸手给他也斟了一杯凉茶:“子彻,你真的一点儿也记不得我了?”
“我记得呀!”贺兰子彻喝了一口手中凉茶,无甚情绪的回道:“那日雨夜,我看见你在小书房里面,对着我留下的一副字画流泪…”
“果然是你?”云歌激动的伸手将他的手一把抓住:“那夜真的是你?你就在我的附近,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这么长的时间,你难道一点儿都不想念我吗?你不想看看我们的衍儿吗?”
贺兰子彻有些别扭的低头看了看她的手,似乎有些不情愿,却也没有甩开她,就这么由她抓着:“我…”
只说了一个我字,贺兰子彻手中的茶杯啪嗒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而他,一头栽倒在面前案几上面,晕过去了。
“子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