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见她难受成这般模样,心中的那些疑问突然就都变得不重要了!
她骗了他又如何,他一点儿也不介意!
他只要她在自己面前,好好的,就够了!
乌拉似乎很排外,看见他放在云歌肩上的手,突然发出难听短促的叫声,头顶上面的黑色羽毛根根竖起,示威的样子瞪着宫赫莲。
云歌的身子微微一颤,不易察觉的调整了姿势,避开他的手:“找到他了吗?”
“没有!”
宫赫莲有些僵硬的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坐回自己原来的椅子上,闷声说道:“这几天的时间,衙门已经把现场尸骨都收集整理出来了,无人认领的尸骨只有三具…”
云歌被‘无人认领的尸骨’这几个字刺痛了,哽咽着嗓子要从**上起身下来:“他是我丈夫,怎么会没人认领!”
前一刻还相拥温存,下一刻却生死两隔,云歌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刚刚一动身子,眼前又是一阵眩晕袭来。
宫赫莲伸手压在她的肩头上面:“你莫要激动,先听我说完!”
云歌抬眼看他,两三天的时间,她已经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唇瓣干裂,祈求的望着他:“…”
宫赫莲只看她一眼,就心疼的看不下去,移开视线,慢慢说道:“那三具尸骨,一具是个骨骼短粗的壮年男人,一具是尚未成年的孩子,还有一具是这个孩子的母亲,他们母子两人被大火烧焦,衙门的人发现他们的时候,发现母亲将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都快被烧成焦炭了,却还是没有松开孩子,怀中的孩子被浓烟所呛窒息而死…”
云歌茫然的看着他,把他的话在脑海中来回的过滤了好几遍,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突然伸手将他的手腕抓住:“他呢?他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派手底下的人去找他?你手底下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去找他?”
她绝望的连声质问,声音哆嗦破碎。
157 或生或死
宫赫莲低头看了看她抓着自己的手,看见她的指甲切割进自己的皮肉,血色慢慢的染红她的指甲!
他唇片启合了几次,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云歌抓牢了他,神情癫狂,使劲的摇晃:“你可是恨他?你恨我们欺骗了你对不对?我就知道你巴不得他死在大火里…呜呜,宫赫莲你好狠的心!”
她被自己的假设弄得悲痛不已,痛哭失声。
良久,宫赫莲重重的呼了一声:“…别太担心!没有找到他的尸骨,只能说明他兴许还活着…”
这两日的时间,他也纠结了好久,他甚至想过,要不要找一具男尸,就说是那个男人的尸骨,这样的话,她就会彻底的死心,死心之后,说不定就会爱上自己…
他真的这样想过!
而且,他确实也暗中叫人准备了这样的一具男尸!
可是,他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醒过来又晕倒,醒过来又晕倒,突然就不敢把这么残酷的事实展现在她的面前!
他也怕了!他怕她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她怕她万念俱灰,会追随他奔赴黄泉路…
他也是从来就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一个人,就算母亲被父亲切割了放在火上炙烤,就算国破家亡落荒而逃,他也从来就没有怕过!
再残酷再血腥的生活,他都能手执玉扇,翩然的踏过,从来没有生过一丝惧怕的感觉。
可是,他现在却很怕很怕!
怕她含泪的眼,怕她绝望的神色,怕她哽咽不成语的声音,怕她一次次的昏倒,怕她安静的躺在自己面前,不管怎么呼唤她都不愿意睁开眼…
他怕了,变得懦弱了!
他见她难受,见她绝望,就给她一丝希望,说那个男人或许还活着,找不到尸骨说不定他已经离开火灾现场了!
尽管他真的很希望那个男人就这样被大火烧死,可是,为了云歌,他愿意给她这一丝希望!
也许,有了这丝希望,她就能活下来了!
见云歌疑惑茫然的眼光看着自己,宫赫莲又说道:“我没有骗你,你想呀,衙门把现场都清理了一遍,没有发现他的尸骨,不正是说明他没有被烧死在那场大火里面吗?…你莫要再糟蹋自己的身子,也莫要再糟蹋肚子里面的孩子,你好好的将养着身子,安心的等他回来便是…”
他声音很轻柔,可是这些安慰的话,却是说得极不情愿的。
她若真的要一门心思的等着他回来,那自己岂不是就没有机会了?
不过,看着她眼底的绝望神色稍稍淡了些,也就什么都值了。
云歌把他的话来回在心里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心中也慢慢平定了一些,眼眸微微转动:“有东西吃吗?我好饿!”
“有有有!”
宫赫莲答应着,急忙起身,去了外面的房间,没过多久,亲自端了一个红木托盘进来。
托盘上面,一小碗还冒着热气的脊骨粥,几碟爽口的小菜。
他将枕头垫在她的后背,让她可以舒服的靠着,示意她不要下**:“你昏睡这几日滴米未尽,身子虚弱是肯定的,就不要逞强下**了…”
又给她面前摆了一张梨木小茶几,这才将稀粥和小菜一一摆放上来:“我一直叫厨房里面的人熬着热粥呢,就知道你醒过来肯定会饿…”
他有些激动,摆放碗筷的手微微颤抖着。
她能醒过来,愿意吃饭,这真是一件再值得高兴不过的事情了。
云歌小口小口吃着,嘴巴里面寡淡得很,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可是为了肚子里面的孩子,她还是强迫自己要多吃一点儿,一定要多吃一点儿…
他肯定会回来的,肯定会!
乌拉在旁边突然叫了两声:云歌,沐云歌!
云歌扭头看了乌拉片刻,突然情绪崩溃泪如泉涌,眼泪啪嗒啪嗒掉进粥碗里面。
“怎么啦?云歌你这是怎么啦?”
宫赫莲大惊,紧张的俯身过来,关切的问道:“可是这粥太难吃?难吃得你都哭了?你放心,我这就把那厨子抓起来打板子…”
她却哭得更凶,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几番抽噎,又尽数吐了出来。
宫赫莲吓坏了,伸手将她面前的案几一把掀翻在地,也不顾一地噼里啪啦的碎响,上前就将她抱在怀里:“云歌你别吓我!你怎么了?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云歌抽泣着,伸手指向旁边的乌拉:“他,他定是已经死了,不然的话,不然的话,乌拉也不会无处可去…”
乌拉是贺兰子彻从西郡带出来的,从小就养在身边,这些年他游离在外,乌拉简直就是影子一样的跟在他的身边,若不是他已经不在了,乌拉又这么会羽毛凌乱的出现在云歌的面前?
云歌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魂飞魄散,刚刚燃起来的希望一瞬间就熄灭,只觉得天塌了一般的揪心难受。
宫赫莲不顾乌拉在旁边凶神恶煞的威胁,将她抱在怀里,用温暖手掌一下一下的帮着她抚背:“不是你想的那么悲观,他一定还活着,一定活着…”
她温软身子在他的怀里微微颤抖,他心疼难忍,和着痛意,一字一句沉沉说道:“他一定还活着,你还在这个世界上,他怎么忍心离开…”

老天爷的性子一定是狂放不羁的,他见不得世间这些俗人在他的眼皮子地下耍手段,所以,他穿着浴袍一样的白色长袍,在高高的云端上面坐着,只不过稍稍动了动手指头,就将世间俗人的生活全部都打乱了。
云歌本来还在心中勾勒设计了一场惊世良计,不仅可以报复红衣千让,让他去一趟北漠就非死即伤;还可以把宫赫莲利用她,变成她反过来利用宫赫莲,不带一兵一卒就可坐拥天下…
那时候,贺兰子彻和她,一人为帝,一人为后,傲然于世,该是多么畅然的一件事情!
他们夫妻恩爱,子嗣绵延,河山锦绣,端的是再好不过的人间天堂!
只不过,这么好的妙计,大概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转瞬之间,一切灰飞烟灭。
158 我吃一口
将养两日,在宫赫莲的精心照顾下,云歌的身子恢复了一些,只不过脸上再无笑意。
这日她恹恹的趴在窗台上,看着雨水落在屋外的阔叶树上,顺着叶片滴答滴答往下掉,只觉得心灰意冷,再无盼头一般。
宫赫莲擎了一把油纸扇从大门外面走了进来,屋檐下收了伞,护了怀里什么东西往这边走了过来。
“云歌…”他温柔唤她。
她只是懒懒动了动,并未出声回答。
他几步走到她的面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用食纸包着的纸包,兴致勃勃的在她面前一层层打开:“上次逛街,我看你好似特别喜欢这油炸春卷,刚才出门,顺便给你带些回来!”
食纸浸油,将他月白衣襟处沾了些油污,他自己也不在意,只管将金黄油亮的香酥春卷递到她面前,带着邀功的口气说:“快尝尝,还是热乎的呢!”
云歌看了两眼,淡声说道:“君先生不必为了云歌逗留太久,你还是去忙你的大事吧!”
宫赫莲怔了一下,遂又笑容融融的坐近一些:“嘿嘿,君先生的大事,就是照顾好你呀!”
将春卷递到她面前:“那日见你很馋的样子,今日怎么不吃了?”
他的袍服下摆处,沾了不少泥水印子,想必是他揣了这春卷,担心着凉了不好吃,所以紧赶慢赶的想要快点回来…
她的视线从那些泥水印子上面移开,伸手捻了一只,放在嘴边咬了一小口…
她素来吃东西不是这么闺秀,只是近日吃什么都没了胃口,吃什么都是带着嫌弃的神色,故,突然之间就像大家闺秀了!
才只不过咬了一小口在嘴里,宫赫莲就一脸含笑的凑了过来:“怎么样?好吃不?”
云歌看他一眼,将手中春卷放在面前的食纸上面:“不想吃了!”
“怎么突然又不吃了?是不好吃吗?”
宫赫莲说着,伸手将被她咬了一口的那只春卷拿了过来,几口就吃了下去:“挺好吃的呀…”
云歌愕然看他,这春卷七七八八这么多,为什么要单单吃她咬过一口的这只?
看了他一会儿,云歌恼了,站起身掉头就走。
宫赫莲急忙在后面跟上,软言软语的低声说着好听的话,云歌只管板了脸色,往自己的房间里面走去。
近到门口,云歌突然转身,对身后的宫赫莲说:“我没事了,你去忙的吧!明天开始,我不想看见你!”
说完,砰的一声,将房门狠狠关上。
宫赫莲脸上的笑容这才慢慢的消散,几分无奈几分疲累的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却也没有离开,自己撩了袍服,在她的门口席地坐了下来。
背靠着门墙,他仰头看灰蒙蒙的天空,忧思渐显。
在洛泽镇,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了,他不急,手底下的谋士将领们却早就在一个劲的催促他,劝他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困死在这洛泽镇。
他是安邦定国之人,前朝灭得太快,旧国的人都巴巴的望着他,希望他能一举复国。
宫赫莲沉重的叹息一声,伸手去接天上落下的无根水,声音涩涩的说道:“云歌,如果你见我,你就能开心一点,我也不会勉强你!…我明后日就准备动身去西郡了,走之前我会把你的生活安排好!你现在有身孕,跟着我东奔西走的确实幸苦!…我会留下人守护你们母子的安全!我只是有些担心,害怕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又会冒出些悲观无望的念头来…”
房间里面,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
宫赫莲却知道她一定在听,继续说道:“云歌你可以答应我吗?答应我,要好好的爱护你自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等我取了天下,以江山为聘,娶你可好?”
房间里面的沐云歌,趴在桌子上面,正和乌拉大眼瞪小眼。
他说的话,她都有听见,她也愿意往好的方面想,想着他还活着…
可是,乌拉极通灵性,如果他真的还活着,乌拉早就寻了他的气息找他去了,又怎么会这几日都闷在这房间里面?
她眼眶有些刺痛,却没有眼泪落下来,伸手梳理乌拉的羽毛:“乌拉,他是不要我们了吗?…他怎么就突然不要我们了呢?”
乌拉偎了偎身子,往她的掌心蹭了蹭,似乎特别贪恋她的抚摸。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云歌猛然想起一事来,急忙放了乌拉,转身往门口走去,一拉开房门,却意外的看见宫赫莲还守在门口。
他身上的袍服已经被雨水漂得半湿,听见身后房门打开,他惊喜的从地上跳了起来:“云歌,你不生我的气啦?”
云歌愣了一下,自己在生气吗?
是了,刚才他吃了她的春卷,她似乎是真的恼了!
可是,这些小气恼现在都算不得什么了,云歌上下看了看他:“你身上衣服湿成这样,怎么不去换一身?”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害怕,害怕你开门的时候见我不在,心里又会东想西想的!”
她默然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明天去西郡吧,我和你一起去!”
“真的吗?云歌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
宫赫莲高兴的伸手想要来摸她,手伸到一半,想起了什么,又颓然垂落了下去:“你能跟着我一起自然是好,可是西郡广袤荒凉,不比我们这边的繁荣安稳,我害怕你…”
云歌看他一眼,用了少有的坚定神色说道:“我不怕吃苦!我们一起去西郡!…好了,我没事了,你快点回去换了身上的衣服吧!”
说完,往后面退了一步,缓缓合上房门。
她站在屋内,宫赫莲站在外面眼巴巴的望着她,隔着门缝看过去,有一点别愁离恨的情愫在里面,云歌心一狠,在门缝还有一尺多宽的时候,哐一声将房门关了个严实。
关门的声音惊得乌拉叫了一声,从桌子上面不安的飞起。
云歌走过去,伸开手臂,等到乌拉落在手臂上,她哀哀说道:“他是西郡小侯爷,他的妻子和儿子都应该回到他生活的地方,乌拉你说是不是?”
159 祸水一个
乌拉看她半响,突然说了一句它很久没说的话:云歌,你是我的!沐云歌,你是我的!
云歌涩然一笑,眼眶被泪水盈满,没错,子彻,我是你的,一辈子都是!

本以为到西郡,只需要过河而已,却原来河对岸并没有西郡的传舍,需要顺河行半日的功夫,才有西郡的一个码头。
云歌被宫赫莲扶着,撑着有些笨拙的腰身从船上下来的时候,没忍住心中翻江倒海的恶心,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宫赫莲用手臂扶了她,话语唠叨:“我都对你说了,让你就在洛泽镇安心将养身子,等我办好事情回来接你,你偏不信,你说说你是何苦要陪我走这一遭?”
云歌扶在他的臂弯上,大口的喘着气,吐得眼泪花花的。
这时候幸好是千让不在他们的身边,若在,肯定又是一通各种各样的扭捏不爽。
可就算千让不在,云歌从他的臂弯抬头的时候,依旧在他的身后,看见了好几双神色不善的眼神。
他的那些随从,看她的样子,就好像看纣王怀里的苏妲己,憎恶得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一般。
云歌心中微沉,也知道自己拖累了宫赫莲,耽搁了他的复国大计。
其实,一个朝代灭亡之后,总是会有很多不甘心的势力想要借机窜起,这些人需要一个起兵的由头,宫赫莲自然就是这再好不过的由头了!
拥护前太子重登皇位,成了他们坚定不移的信仰,而沐云歌,却让他们的信仰受挫。
恨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云歌从宫赫莲的手臂上面直起身子,避开那几道寒剑一样的目光:“我没事了,我们走吧!”
宫赫莲却伸手将她拉住:“你等一下!”
然后在她不解的目光中,从怀中摸出一包晶莹剔透的秘制话梅,递到她面前说:“我就猜着你受不了海浪上的颠簸,吃点话梅吧,心里会好受一点儿的!”
云歌真的很想吃一颗酸酸甜甜的话梅,将心中那翻涌的恶心之感压下去,可是,在那些不善目光的注视下,她哪里还敢继续扮演苏妲己?
她摇摇头:“我不想吃!”
他略微有些失望的声音:“我听说有呕吐之感的人,都是喜欢吃这种酸甜的东西的!”
云歌回头,看了看停在旁边的乌拉,低声说道:“谢谢你!我真的不想吃,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明明是早上出发,可是站在西郡的土地上的时候,却依旧快要黄昏了。
宫赫莲一行,只有在传舍当中住下来。
有了在翘楚馆里面的遭遇,宫赫莲现在是小心谨慎得多了,传舍外面,除了层层侍卫把守,更有武艺高强的暗卫藏身暗处,紧紧盯着传舍,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马上给出反应。
云歌在征求了宫赫莲的同意之后,放了几盏孔明灯。
若贺兰子彻真的还活着,他通过这些凌空升起的孔明灯,就能够知道她现在已经到了西郡的地界。
若,他已经化成了一缕幽魂,也希望他能够寻着孔明灯升起的方向,找到回乡的路,能回来看看妻儿…
云歌双手合十,无比虔诚的望着渐渐消融在夜色里面的一盏盏孔明灯,青蓝色的夜空上面,出现子彻时而邪肆时而霸道,时而温情时而微恼的样子…
眼角一滴清泪无声的滑过,她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近些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眼泪呀,总是自己就跑出来了!
一直在旁边温柔注视她的宫赫莲这时候走了上来,将手中披风帮她披上,动作有些笨拙却格外温柔:“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云歌低下头:“我没哭!是眼泪自己跑出来的!”
她真的没有撒谎,刚才她心底一片虔诚,根本没有多悲伤,可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宫赫莲叹息一声:“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这些日子你清瘦了不少,我真的很担心你肚子里面的孩子…”
云歌抚摸着肚中孩子:“我饿了,想吃鸡汤馄饨,可有?”
宫赫莲担忧的脸色这才放松了些,唇角带了些淡淡笑意:“有的,我们一住进来,我就吩咐他们炖了鸡汤,我这就让人煮馄饨去!”
云歌点头回答:“嗯!好!我要吃一大碗!”

第二日,一行人改乘马车前行,宫赫莲执意要和云歌同坐一辆,这样的行为,少不得身边那些谋臣志士又是对云歌一番冷眼相对。
本来还想着能和太子殿下商议一下借兵事宜的,没想到殿下根本就连机会都不给他们,直接钻进了沐云歌的马车。
众人皆是摇头叹息一番:哎!他日若殿下真的登了龙位,估计也就离那商纣王差不远了!
看来这沐云歌,也是祸水一个呀!
宫赫莲担心路途颠簸,特地叫人给云歌备了软垫,可是马车行了不过半日,他见她双手捧着肚子,脸色微白,额头上面冷汗直冒,急忙叫车队停下原地休息!
“云歌,你可是不舒服?我叫人过来看看你!”
宫赫莲准备叫随车队前行的郎中过来,云歌却将他的手一把抓住,颤声说道:“不碍事!只是…岔气了!歇一歇就没事了!”
宫赫莲扶了她从马车上面下来:“云歌你慢点!”
云歌抬眼看去,只见眼前一片茫茫草原无边无际,碧绿如玉,风过如波,微凉的清新空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云歌踩在柔软如织的绿草地上,听见风从远处吹过来,发出簌簌的声响,觉得心中郁结也已疏散了很多:“这就是西郡?”
“这里就是西郡的土地了!”
宫赫莲说着,示意身边的随从拿了披风过来。
云歌踩着茵茵草地,听着簌簌风响,心中暗道:子彻,这就是你的故乡吗?我和我们的儿子现在就站在你故乡的土地上,你在哪里?你回来好不好?我想你…
风从草原的尽头掠来,这一次带来一阵悠扬乐声,飘忽的如同天际而来。
乐声明快跳跃,夹着春意盎然,被风声一带,萦绕不绝,幽幽回响不去。
云歌抬眼看去,只见草原尽头出现了一个黑点,随着飘扬乐声越来越近!
160 气势压人
宫赫莲靠近她一些,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自言自语说道:“什么人?”
语气很轻松,神色却有些戒备,手搭在腰间长剑上,盯牢了眼前这个越来越清楚的身影。
那是一匹四蹄踏雪的骏马,马上驮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随着他越走越近,可见他轮廓俊逸,眉目端正,正跨坐马背之上,吹着一支油光可鉴的巴乌。
再近些,云歌看出此人和贺兰子彻眉目之间似有几分相似。
又再近些,云歌看出了他笑意后面的冰冷,他眼底的寒气,就算头顶的阳光也不能将之融化。
男子收了手中巴乌,一个漂亮的轻跃翻身下马,右手放在左边心口处,微微弯腰算是行了礼:“臣贺兰子荀,奉父王之命,前来迎接太子殿下!”
云歌心中微有诧异,这男子果然是子彻的兄长?
又思及前朝灭亡近半载,他们还依旧尊称宫赫莲一声太子殿下,可见对宫赫莲还是很有些敬意的,借兵之事,应该无碍。
宫赫莲伸手将贺兰子荀虚虚一扶:“你的笛声真是好听,我们还都以为是天外纶音呢!”
贺兰子荀眸光映了日光万点,可是依旧让人觉得幽寒无比,他低头把玩着手中巴乌,语气有些慵懒:“这不过是我们西郡欢迎贵客所用的调调,太子殿下觉得好听,大概是觉得新鲜罢了!这东西,听久了就没甚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