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不想再听见这人的声音,转身带着身边的人往前面走去。
啪啪脚步声又追了上来,这一次,樊姓男子直接将她伸手拦了下来:“听云霞说,这一路上多亏君先生一家帮助扶持着,才能从寺监当中逃得性命!樊某无以为报,刚才已经叫家仆去飘香阁定了酒菜,还请君先生给樊某一个机会,聊表一下樊某的感激之情!”
说完,无比虔诚的,一个深鞠到底!
云歌有些为难,和宫赫莲交换了一个眼神,回道:“不必了!我们还赶着去鸿福寺,就不叨扰了!”
说完,散散一抱拳,准备和宫赫莲等人离开。
袖摆却被云霞一把抓扯住,她眼眶蓄泪,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别走…”
樊姓男子也收敛了那些嬉皮笑脸的**习性,很是诚恳的说道:“君公子要去鸿福寺?正好我每年都要给鸿福寺里面的菩萨镀金身,和寺庙里面的方丈也极为熟识!…不如君先生先随我去飘香阁用了酒菜,然后我亲自陪你们上那鸿福寺如何?晚上在鸿福寺借宿一宿,明日清晨可登云顶观云海…”
云歌听着樊姓男人舌灿莲花一般道个不停,心中不由得犹豫起来,征询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宫赫莲。
宫赫莲抿唇一笑,盈盈对云歌说:“还是不要了!咱们去佛寺之地,沾那些酒肉之气作甚?”
说完,在衣摆下面伸手拧了云歌一把,示意她赶快推脱个干净,早点离开这些让生憎之人!
云歌领会,又是抱拳一番推脱。
旁边的云霞这时候却嘤嘤抽泣起来:“我知道…呜呜,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一刻都不想再见到我,呜呜呜…,巴不得我早点从你们身边消失…”
她言辞悲戚,很快就哭得哽咽抽搐起来。
云歌到底心软!
想起自己和云霞之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个缘分,此次将她送到她亲爹的身边,往后自己也要居无定所的漂泊,两个人只怕是再无见面的机会…
思及此,从宫赫莲的手中抽手出来,上前拉着云霞的手,擦了她脸上的泪水,劝哄道:“云霞莫哭!我陪你吃个午饭便是!”
122 好大一坑
听云歌答应下来,云霞沾着泪水的脸若晨花带露,缓缓绽开:“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说完,很懂事的样子,踮起脚尖,伸手勾着云歌的脖子,伏在她的颈窝处,小声说道:“姐你放心,我不会在这个男人面前说破你的身份!你就是君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云歌心中一暖,微微一笑正要说话,耳边云霞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我也不会告诉这个男人我娘是怎么死的!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云歌心头那点小顾虑这时候也完全释然了,伸手抚摸了一下云霞的头发,含笑说道:“他是你父亲,别一口一个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的叫,多难听呀!”
云霞俏皮的一吐舌头,亲昵的挨着云歌不撒手了。
这樊姓男人倒也是一个明白人,听闻了宫赫莲刚才那番要上寺庙不沾荤腥的说话,已经又叫了家仆过去,让飘香阁把酒菜全部换成了素席。
席间,云霞的这个爹呀,一口一个赔罪,一个一个感恩,绕得云歌头皮发胀,根本就应付不过来。
宫赫莲和千让两个人都是隔岸观火的态度,席间根本就不屑过多言语,动作舒缓优雅的吃着自己的饭菜,全然不管沐云歌挣扎在云霞和她的这个爹爹之间,是如何的痛苦和无奈!
不多时,樊家的家仆取了一卷黄皮带红印的卷宗过来,恭敬的递给了上来:“老爷,您要的东西我拿过来了!”
“嗯!退下吧!”
这位姓樊的老爷接了那卷宗,双手碰到云歌的面前,客气的说道:“感谢君公子对小女云霞的救命之恩,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说着,双手将那卷宗捧得更高一些,递到云歌的面前。
云歌看了看上面那依稀的红印,疑惑问道:“是什么?”
“这是樊某手中一家戏院,生意还算过得去,现赠给君公子,君公子闲暇之时可以携两位夫人进去听戏打发打发时间…”
樊老爷说着,又将手中卷宗递过来一些:“樊某驽钝,妄自猜测了君公子的心意,如有冒犯,还往多多海涵!”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给点反应,云歌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了,可是…做主的人应该是宫赫莲不是吗?
眼风看过去,只见他正端了面前茶盏,神态悠闲似乎根本没有把他们说的话听在耳中。
旁边的千让听见戏园子,倒是面色生动起来:“好呀,相公你就收了吧,免得糟蹋了人家樊老爷一番心意!”
说话的同时,双眸一飞,媚态溢出,那樊老爷只看了一眼,就骨酥体软的红了一张老脸!
云歌收了那红契,妥妥的放入怀中,起身抱拳说道:“时间不早了,多谢樊老爷的款待和馈赠,君某还要上鸿福寺,先行告辞!”
樊老爷虚白的脸色,不知道是因为凭空得了一个爱女呢,还是因为饭菜酣畅的缘故,不仅脸色红润,连眼眶都有些发红。
见云歌等人要走,自己也收拾了一下,叫了几个家仆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开拔鸿福寺去了。
鸿福寺位于塘沽镇以西的胭脂山上,山高沟夹,却因为寺中菩萨千处有求千处应,苦海常做度人舟而闻名十乡八镇。
今日恰又逢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上山之人摩肩擦踵络绎不绝,还在山脚下,就隐约听见梵音飘飘,空气中也有香烛焚烧的烟火气息,透着莫名的宁静和虔诚。
云歌一边走,一边听樊老爷兴致勃勃的介绍元宵之夜,鸿福寺都有哪些祈福节目,初画却在旁边轻轻扯她的衣袖:“公子,公子…”
云歌看她,见她直拿眼神瞟向一边,遂跟着她看过去,只见宫赫莲和千让两个人停步驻足,正在低声说着什么。
云歌走过去:“怎么啦?”
“相公!”
两人一左一右,软绵绵的将云歌扶住:“相公,上山之路这般陡峭,奴家上不去了啦!”
云歌被两人捏着嗓子,这般软言软语一说,头皮都开始发麻。
正在为难的时候,樊老爷多体贴人呀,已经叫了旁边的轿夫过来,对云歌说:“是樊某考虑不周,两位夫人上轿吧!”
于是乎,身怀功夫的宫赫莲和千让两个人各乘了一顶软娇,悠哉悠哉由轿夫抬着上山去了。
而手无缚鸡之力的沐云歌,就跟着那樊老爷一路上说着闲话,步行着往山上走。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宫赫莲和千让的那两顶软娇已经由轿夫抬着,颤悠悠隐没在上山的林间小路上了。
云歌擦着额头上面的汗:“樊老爷,上山可有近路?我,我快要吃不消了!”
云霞也跟着在旁边气喘咻咻的说道:“对呀,我也想要坐轿子上山嘛!这般爬上山去,我这两条腿都要断了!”
谁知道一直都是一团和气的樊老爷,这时候的态度却强硬起来:“坐轿子上山有什么趣味?沿途看看这林间风景不是更好吗?”
云歌上前抱拳:“樊老爷,云霞身子刚好,怕是经不起这般折腾,上山可有近道?”
“这…”
樊老爷捻着颌下几缕胡须,沉吟了片刻之后,回道:“有倒是有,只是有些僻静…”
“僻静更好!还请樊老爷指点一下该往哪边走?”云歌急忙问道。
樊老爷抬手往两个不同的方向指了一下:“这两边都可以直接上山,不过我可把话先说在前面,我是不会陪着你们走近道的,这上山参佛嘛,就是讲究一个心诚则灵不是…”
“好好好,我们不要你陪!云霞,我们走!”
云歌伸手牵了那云霞的手腕,带着初画和司春往旁边一条小路上面走去。
这时候,估计宫赫莲和千让都在大雄宝殿外面等着了,云歌只想快点上去和他们汇合,全然没有注意到云霞回头看了一眼那樊老爷,两人目光当中流露出来的异样神色!
姓樊的见云歌等人已经上了那条小道,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变得冰冷阴寒,对身边的家仆低语了几句,家仆得了示下,眼中凶光一闪,点头抄小道追了上去。
123 分道扬镳
“沐云歌呀沐云歌,凭你那点伎俩,你真的以为你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吗?红艳的仇,我一定要找你加倍的讨回来!”
他虚白的面容扭曲了几下,变得更加狰狞可怖。
自己也从腰间摸出一块黑布蒙在脸上,往另外一条小道上面包抄过去。
当日他和梅姨娘的奸情被云歌撞破之后,急匆匆从沐王府连夜离开,回到了这塘沽镇上,原本想着等到沐王爷出征离开之后,再回到王府,把梅姨娘和云霞接出来,一家团聚。
谁曾想不过短短数日的光景,就听帝都传来消息,沐王爷通敌叛国,整个沐王府都被收监入狱!
都还不容他想办法前往镀阳城一探究竟,当天晚上段家就发起了兵变,并顺利逼宫篡位,改朝换代了。
他一直都以为梅姨娘和云霞已经在兵变之夜,死在皇宫哪个角落里了,不曾想,今日却猛然看见云霞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把云霞留在身边。
而刚才在街上,他和云霞就只是简单的拥抱那点时间里,云霞就已经伏在他的耳边,戳破了这位伪公子的身份,并且说心上人梅红艳之死,正是这沐云歌给逼的!
如此滔天仇恨,焉有不报之理?
云歌和云霞往盘旋幽静的小路上面走走停停,花木环绕之间偶闻几声鸟鸣莺啼,清虚不似凡间。
这样的环境之下,再配上香烛之气,伴着梵音袅袅,即便是心事沉重之人,也不由得心神空明,烦恼之事皆被洗涤一空。
云霞年纪要小些,再加上身体刚刚复原,身体尚虚,渐渐有些跟不上云歌的步伐。
到了岔路口,云歌在前方一棵古柏下面的石头上面坐了下来:“云霞你们都过来,我有重要的话要给你们说!”
司春扶着云霞走了过去,低眉含笑说道:“云歌小姐可是要关照我家小姐一些为人子女的主意事项?”
云歌对司春的印象,自从梅姨娘自刎当日就愈来愈好,听她这样说,就笑着回道:“不是!你家小姐有你这么个聪明剔透的人儿陪在身边,我是再放心不过了!”
初画眼神一暗,走到云歌的身边蹲下来,扯着她的衣摆小声问:“那小姐可是嫌弃初画不如司春姐姐懂事能干?”
自从佟妈离开之后,初画显得更加谨小慎微,脸上也很久没有露过笑容了。
云歌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蛋,声音低缓下去:“不是!初画你想多了!”
“那小姐你是要给我们说什么?”初画小鹿一般怯怯的问道。
云歌抬头凭空远眺,但见天色苍茫,云起烟涌,轻叹一声:“咱们四个,都不是外人,我今天就把实话都对你们说了吧!我并不打算上山去和他们汇合…”
“啊”三人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
初画惊诧不已:“小姐,那你要去哪里?”
云歌拉过云霞和司春的手,神色平静,好像这个决定在她的心中已经磐石落定:“云霞,你现在回到樊家,我就不再为你担心了!你年纪虽小,却有司春陪在你的身边,而且你那个爹爹我看对你也很是疼爱,想必你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好…”
云霞嘴唇一抽搐,似是要哭出声来:“姐,姐…”
云歌笑,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脸看向一旁惊疑不定的初画:“初画,很抱歉我没能给你安稳的生活,要不你跟着云霞小姐吧?以后和司春姐姐一起侍候云霞小姐,日子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可好?”
初画开始啼哭,低着头拉着云歌的手不放开:“小姐,小姐不要奴婢了…呜,呜呜…”
云歌起身,张开双臂拥抱了这个从小就跟着的小丫头,她还这么小,实在不忍心叫她跟着自己受那颠沛流离之苦,更加不想她陪着自己奔赴那诡异莫测的前程…
心一狠,将初画的手塞到云霞的手里,从圆石上面起身,沿着铺了碎石的林间甬道往前面大步走去!
“小姐——!”
初画情绪崩溃,嘶叫出声,却看见自家小姐的脚步越来越快,很快就消失在一丛花木后面,初画的眼泪更是滂沱而下。
云霞有些不耐烦的轻啧一下:“别哭啦!”
她尚带稚气的眼神里面掠过一抹嗜血的寒光,唇角冷冷勾起,哼,沐云歌,你可知道你脚下正是通往地狱之路?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新冒出来的爹爹说过,前面的两条路都藏着凶险,左边有凶猛无常的赤古藏獒数只,右边嘛,就是比畜牲还要可怕的家仆咯…
本来还在纠结着等会儿怎么和沐云歌一起面对呢,这下好了,她倒自己走了!
云霞浑身轻松,拍了拍身上衣裙:“走吧,咱们回去!”
“小姐,咱们不上山参拜寺庙佛像?”司春在旁边小声问。
云霞冷嗤出声,淡眉一挑:“我参拜那泥雕佛像作甚?它既没能保佑我避过灾祸,又没能保佑我娘亲躲过劫难,凭什么要我对它膜拜?”
言语之间,全然不像稚龄女子说话口气。
狠绝!狂妄!
云霞走了两步,不耐烦的对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初画说道:“我说你走还是不走?不走的话就把你丢在山上喂狼了!”
初画不禁吓,抹着眼泪,一步一回头的跟着云霞往山下走去。

云歌打定了注意,要借着今天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从宫赫莲的身边离开。
她握紧手中护情,脚步比刚才轻快了很多。
天大地大,云歌不相信自己离开这些个侯爷太子皇上什么的,就不能生存下去!
她不想生活在皇权斗争的中心,她要的,只不过就是随心所欲四字而已!
两旁树木之上,尚有隔夜的积雪没有完全化开,在阳光的照射下,如琼花开了满枝,晶莹如玉!
云歌正在欣赏阳光下的玉树琼花,突然觉得身旁枝桠微微颤动,积雪扑簌簌的开始往下掉,心中正在纳闷,突见前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五六只毛光油亮的赤古藏獒,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云歌心头一咯噔,双手紧紧的握住腰间护情。
124 身处荆棘
可是,一柄护情又怎生对付得了这么些呲牙咧嘴面露凶相的藏獒?
云歌开始慢慢的后退,脑子里面飞快的转动,要怎样才能把这些藏獒击退?要怎样…才可以?
今日自由行走的第一步,就遇上这些家伙挡道,该不会在这里就被这些藏撕成碎片吧?
惧怕是从心底升上来的,沿着尾椎骨往后背上面慢慢的爬,冰冷的小蛇一般蜿蜒而上,让人惊悸颤栗。
这些赤古藏獒动作整齐划一的往沐云歌逼拢过来,喉咙里面兽ⅰ性的呜呜声,震得树旁的积雪不停的往下掉落。
四周更静了,连那寺庙中的梵音都越退越远,越退越远…渐成背景!
云歌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往后面跌坐下去,那些藏獒眼见着她倒地,快步往她这边扑了过来。
云歌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却本能的依旧握紧了手中护情,胡乱的挥舞着,嘴里胡乱发出啊啊的叫声。
本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被撕扯的痛楚,没想到头顶上方突然传来噼啦啪啦的炮仗之声,声音又尖又脆,那些藏獒听了这尖利脆响的声音,全都停下脚步,露出惊恐的神色。
云歌睁开双眼,惊奇的发现乌拉正振动翅膀,在头顶盘旋着,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是乌拉发出来的!
只见乌拉挥动黑色双翅,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边凄厉的尖叫着,一边往领头藏獒俯冲过来!
那气势,利剑一般直插过来!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藏獒,也不知道是害怕这鞭炮声,还是害怕乌拉黑色的身影,居然齐齐掉头,飞快的消失在山路的尽头了!
乌拉赶走了藏獒,这才振翅停落在云歌的手臂上,合了双翅,敛了野性,又变成家养的普通鹩哥了!
云歌用指肚轻轻抚摸它的小脑袋,惊喜的说道:“乌拉,你这么会在这里?你又怎么会发出那么奇怪的声响?你不是只会叫我的名字吗?”
乌拉微微偏着脑袋,黑溜溜的眼睛看了看她,又噶声叫了起来:云歌,云歌,沐云歌…
云歌这才看见它喙头处有些破损,想起自己前几日为了防止它乱跑,曾经在它的腿上绑了一条链子,这乌拉,莫不是用嘴将那链子啄断,又飞了这么远来找自己?
心中一暖,人心尚且靠不住,这乌拉却表现得这般忠心护主,实在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乌拉呀乌拉,你可是愿意跟着我?”云歌喃喃问道,从地上起身。
乌拉在她的手臂上面腾转了一下,云歌云歌的又连着叫了几声。
云歌笑了笑:“好吧,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哦!以后的路,我们两个就相依为命吧!”
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云歌带着乌拉继续往前面走,刚刚走了不到十余步,身后跌跌撞撞追了一个人上来:“君公子,君公子等一下!”
云歌回头一看,正是云霞那个姓樊的爹,脸色不由得沉了下去,停下脚步看着这人,不说话。
姓樊的男人赶到云歌的面前,似乎赶得太急,一边擦汗一边说:“君公子,我和你一起上寺庙吧!”
云歌笑了笑,没有说话,手却不动神色的捏紧了腰间无情。
走了没几步,姓樊的男人突然伸手从侧面往云歌的脖子上面勾了过来,几乎同时,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也亮了出来:“沐云歌,你去死吧!”
乌拉惊得嘎一声腾空飞起!
云歌身子往下面一蹲,避开他的攻击,几乎同时,手中护情没入那人胸口。
一切皆是本能,本能当中若加上冷情和恨意,动作也是能变得很快的!
云歌脸色沉寂,麻利的抽出护情,起身往后面退了一步,冷冷的看着那人汩汩冒血的伤口。
护情果然是好东西,一击之下,断无活命的可能。
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伸出手臂,乌拉缓缓合翅落下,云歌转身继续往前面走去。
血红的日头下,她的背影有着不容侵犯的凛然!
从藏獒突兀的拦截在路上的时候开始,云歌就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玄妙,本来打算就此放过他们的,谁想到这男人终归是不放心,要赶上来亲自动手!
云歌,自是要护住自己的性命!
身后,那男人嗓子里咕噜噜滚出一句话来:“沐…云歌,你好狠!”
云歌唇角动了动,到底是她狠,还是身边这些如狼似虎的人更狠?
她没有回头,向着前面那如刀红日大步走了去,手臂上的乌拉乖巧非常,安静的陪着她。
殊不知这胭脂山上寺庙林立,虽然云歌无意往山顶的大雄宝殿去参拜一番,不过却在行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光景,看见前方有一座孤立的小庙宇,立在山腰之上。
一个身穿灰色僧服的沙弥正在用笤帚扫地,云歌上前问道:“小师傅,请问下山的路怎么走?”
沙弥放下手中笤帚,行了僧人礼,和声说道:“世人都要上山,施主为何却想要下山?”
云歌知道有些僧人喜欢出口就是佛法经道,可是自己现在却没有心情和他扯这些,急忙含笑回礼:“小师傅只管给我指条路便是!…我只知道我自己要什么,别人,我管不了!”
那沙弥看她一眼,忽又说道:“施主现在犹如身处荆棘之中,你若不动,则会不痛不伤,你若能放下心中执念,眼前人事又岂能伤你?…”
云歌无奈的点头附和:“是是!大师言之有理!可是在下觉得自己并没有身处荆棘,相反在下觉得自己运气绝佳,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好了大师,请给在下指一条下山的路!”
那沙弥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抬手往旁边一指:“阿弥陀佛,下山之路就在施主的左手边!”
云歌匆匆道了谢,身后如有饿虎追赶一般,急急沿着左手边那条小路往山下走去。
现如今,她深知自己已是众叛亲离,别无退路。
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恨她入骨之人,那就是樊云霞!
她先是逼得她的母亲梅姨娘绝望自刎,后又用护情将她父亲刺死,这种不共戴天之仇,一定会在那个叫着姐姐姐姐的小女孩心中,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的!
125 渭南死城
还有那些个侯爷太子皇子什么的,由于种种原因,肯定也不会放过自己!
云歌只有不停的往前面跑,心中一个声音反复催促:快点,快点,来不及了,就要被追上了!

云歌回到塘沽镇时,已经天色将晚,今夜鸿福寺有祈福活动,镇上的人多数都上山去了,镇上显得格外的清净。
云歌不敢往镇中心走,那银钩赌坊里面,到处都是贺兰侯爷的人,她不想冒险。
看见旁边有一个卖馄饨的小贩,云歌上前,用身上的锦绣袍服换了那家小贩妻子的一身粗布衣裳,又学着小妇人的样子,用头巾将头发裹住,拉下一些,遮住了半张脸。
后来又悄悄潜到当铺里面,将樊姓男人给自己的那张戏院红契,换成几张银票和一袋金瓜子!
酉时,一辆马车骨碌碌的飞奔向前,驶出了塘沽镇,一路往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