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红杏低头看了看被塞到手中的钥匙与印章,心中飞快的权衡了一番。
她一个弱女子,如果真的离开了家族的庇护。在外面的日子肯定会过得凄凄惶惶战战兢兢!
就算她手头有些积蓄,带着四个家奴能够勉强维持生计,也断然捱不过那场持续两年的战乱!
到头来,她的下场将会是她想象不出的凄惨!
而有了这君家家主的身份,她不仅有了栖身之所,说不定,还能利用这身份来改变些什么!
思及此,她的手已经将那一大串钥匙和玉印牢牢的握在了掌心。
君啸霖见她接受了,连忙喜道:“好好好!你赶快去求求锦公子或者枭城主,他们一句话就能救为父的性命呀!”
君红杏将手中钥匙和玉印更紧的握了握:“伯父放心,红杏会想办法的!”
此时,旁边的那几个衙役已经等得极不耐烦了,粗声粗气喝道:“嫌犯君啸霖,你还要磨蹭多久?”
君啸霖急忙赔笑,又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那为首的衙役道:“还请几位官爷再通融通融,让我能够多些时间安排安排家里的事情!”
那些衙役早先就得了他一叠银票。才愿意站在旁边等他这么长时间。
此时又得了一块莹润剔透的玉佩,态度自然又转缓了一些:“快点儿呀!人家苦主还在衙门等着呢!”
君红杏早就觉得今日这些衙役出现得太过蹊跷了一些。
她开始还以为是秦姨娘的缜密计谋,提前连衙役也通知了!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因为秦姨娘再怎么会算计,也绝对算不到君啸霖会拔剑杀人呀!
此时听见这些衙役口中提到‘苦主’二字,她忍不住出声问道:“几位官爷,你们刚才说的苦主是谁呀?”
为首的衙役往榻上一具男尸指了指,回道:“那人叫吴三振。是戏班子当家的!他平日里都是子时之前回家,昨夜他妻子见他一夜未归,急得天未亮就到衙门报官寻人…,这大清早的,爷们儿几个若不是看在她给了一口袋银子的份儿上,也不会上你君府走这一趟!”
他将手中的玉佩抛了抛,得意的说道:“呵,没想到走了这一趟,爷们儿几个还真是大有收获呀!”
另外一个衙役也忍不住笑着搭话道:“城主大人若知道咱们替他抓回了一个杀人犯,说不定会将他百美园中的美人儿赏一个给咱们呢,哈哈哈…”
几个衙役越想越美,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君红杏秀眉微蹙,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听到城主大人和百美园,她就觉得有些恶心!
敷衍了两句,她转过身再看君啸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去侧屋取了文房四宝,正低着头刷刷疾书。
她走过去,看见打头两字,赫然正是休书二字!
君啸霖将休书写好,吹了吹墨迹,双手捧了来到君红杏面前,沉声道:“还请家主为我这份休书盖个印,从今往后。她沈玉茹与我们君氏一族再无瓜葛!”
君红杏这才想起手上还握着家主玉印,急忙答应一声,用那玉印在君啸霖手指的地方用力摁了下去!
想到母亲十五年的屈辱今日总算彻底得报,她摁印的手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沈氏对于昨夜发生的事情,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她只是模糊记得,她那很久没有得到老爷爱抚的身体昨夜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所以她在接近凌晨的时候,靠在那男人的怀里睡得十分香甜!
她是被刀剑入肉的声音吓醒的!
那声音并不大。却吓得她心惊肉跳,紧接着,温热的鲜血溅了她一脸!
她看见了面色铁青的君啸霖,看见了他手中寒光瘆人的利剑。
她好害怕他手起剑落,将自己也一剑刺死!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她其实并不怕被他一剑刺死,她最怕的,莫过于在同一张榻上,看见了没穿衣服的宝贝女儿君映月!
而君映月的身边,也躺着一个男人!
君啸霖的长剑将女儿身边的男人也一剑刺死之时,沈氏觉得整个世界都昏暗崩塌了下来!
她瑟瑟索索缩在榻上,脑子一片混沌。
她隐约觉得自己是被人设计陷害了,可是到底是谁设计陷害了她,她却浑浑噩噩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直到君啸霖的一纸休书摔在她面前,她才如梦方醒,扑过去抱住君啸霖的腿,悲声哀求道:“老爷,老爷你不能休我!我跟着你快二十年了,我为你生下了南儿和映月…”
“别提映月!”君啸霖怒声喝道:“你最好连她也一起带走!我君氏一族容不下这么脏的女儿!”
君映月一直在呜咽哭泣,听到这里更是抽噎得几乎要背过气去:“我,我不活了!”
她爬过去,伸手就要去捡掉落在地上的利剑。
沈氏急忙将她一把抱住,哭道:“映月,别这样,你若死了,为娘还有什么活头呀?”
君啸霖看了一眼抱头痛哭的母女两人,她们衣衫不整袒胸露背的样子更是惹得他一口郁气堵在了心口,恨恨道:“做下这等丑事,还有什么好哭的?还不快点收拾东西,离开君府!”
说完,他又冷冷看了萎顿在地的秦姨娘一眼,心里厌烦至极,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
他再次把满含希望的目光看向君红杏。
君红杏已经将钥匙和玉印收好。
她的神色一贯的清冷淡漠,君啸霖尚未开口,她先就说道:“伯父放心,红杏会上下打点,尽量不让你在里面受苦!”
“诶!还是红杏最孝顺!”
君啸霖有了她这话,顿时觉得蹲大牢也没那么可怕!
又想到红杏与锦公子有交情,而枭城主对红杏也垂涎觊觎。只要她一句话,他完全有可能逃过杀人偿命这条亘古不变的法理。
哎,早知道红杏这么有能耐,他应该对她再好一点儿才是!
君啸霖微带歉疚与遗憾的看了君红杏一眼,转身对那几个衙役道:“走吧!”
院子里面,几房宗伯族亲还有一众庶子庶女看见他被衙役押着,从房间里面出来,顿时都迎了上来。
君如海是这几房族亲里面最德高望重的!
他上前不安的说道:“啸霖,你,你这是怎么了?”
君啸霖苦笑了笑:“大哥,我失手杀了两个人,得去衙门住几日!”
君如海神色一变:“啸霖你杀人了?你去了衙门,那这君家一大摊子事情…”
君啸霖将目光看向随后跟出来的君红杏,欣慰的笑着说:“大哥放心,我已经将家主之位交给红杏了!红杏虽然是女儿家,可是见识和胆识都非男儿可比。有她主持大局,君家一定能够越来越强盛!”
君如海是庶子出身。
他虽然没有资格参加锦公子和枭城主的盛宴,可是关于君红杏在盛宴上的表现,和其中的种种传闻,他也多少听过一些。
他知道她琴技颇高,深得锦公子的赏识。
他也知道她容貌绝美,十分合枭城主的心意。
可是,她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支族庶女,这样一个闺中女子,真的就能做好一族之主吗?
他心中有些疑惑,顺着君啸霖的目光看向君红杏走来的方向。
君红杏自得了君家家主之位后,心里突然就敞亮踏实起来。
她神色从容的走过来,对在场众人朗声道:“红杏见过各位宗伯族亲!伯父已经将家主之位传给了红杏,还请各位宗伯族亲多多帮扶,咱们一起让君氏一族更加强大!”
说完,她对着众人盈盈一福,算是见了礼!
君如海等人虽然对她一个女儿家做家主这事儿有些抗拒,可他们都是庶子出身,这么多年早就习惯对君啸霖的意见点头称是了!
所以,就算心有非议,面子上也还是不敢说什么!
君红杏见大家都没有异议,心下一块石头正要落地,身后忽然传来沈氏极冷的讥嘲声:“呵呵,君氏一族果然是要没落了呀!居然让这么一个早就不是清白身的贱蹄子来做君家家主,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君红杏闻言心头一悸,该死的沈氏,临走之前还想要狠咬她一口么?
第56章 她是绝世良驹,还需要他慢慢调教
众人听见沈氏这么一吆喝,也都将目光看向君红杏。
在这个年代,男人可以妻妾成群,可以眠花卧柳,可以将女子当个物件一样送来送去!
而女人却不行!
女人的清白和贞洁就是她们的价值所在!
清清白白的闺中小姐,不仅能够为家族带来荣耀,还能被家族作为礼物送出去,并且为家族换取利益,若能幸运的被某个王孙公子看中,那自然更是有价值了!
可她们一旦失去了清白,家族会跟着蒙羞不说,就连送人也是拿不出手的。
更不要指望会有哪个瞎眼的王孙公子看上,娶回家做妻妾了!
此时听到沈氏的吆喝,众人都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怎么回事?红杏小姐不是清白之身了?”
“没了清白还怎么做君家家主?这不是让咱们都跟着丢人吗?”
“对呀,以后咱们走出去,也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哎…,咱们君家数百年基业,怕是要断送在她手里咯!”
君红杏听到众人的议论,小脸不自觉的白了又白。
她紧紧攥着绣袋中的钥匙与玉印,心中暗暗发狠,这已然入手的地位,她是绝对不会再拱手让出的!
她转身看向沈氏,强作镇定的淡笑道:“沈氏,你不带着你的休书离开君府,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沈氏已经胡乱穿好了衣裳,头发虽然凌乱,脸上却有一种破釜沉中的狠绝,这让她看上去又有了几分君家主母的气势!
她走到君红杏的面前,抬手将她的手腕一把扼住,对众人大声嚷道:“君红杏昨夜在城主府已然失身,她根本没有资格留在君府,更加没有资格做君家家主!”
君红杏眸光中戾气爆现,手一扬,便从沈氏的掌中挣脱了出来。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一巴掌摔在沈氏的脸上,怒声叱道:“沈氏,你不守妇德与戏子苟且,做出有辱门风之事。害得老爷身陷牢狱之灾,你居然还敢在这里指责本家主?”
她虽是小小年纪,可是面色冷凝的喝出这样一番话,还是震得在场众人心头一凛,不敢再多加议论!
沈氏被她猝不及防的打了一巴掌,又看她眼神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戾狠煞之气,顿时也有些懵,捂着脸怔怔然说不出话来!
君红杏冷睨她一眼,喝道:“吉祥如意,还不快点带你家主子回去收拾东西?我不想再在君府看见她!”
“是是是!”吉祥和如意连忙答应。一左一右上前搀扶着沈氏道:“夫人,咱们快点儿走吧!咱们离开君府,离开平阳城,咱们回上庸去!”
沈氏随着两个丫鬟走了两步,心里终究是有些不甘,突然挣开她们的搀扶,转身再次来到君红杏的面前。
她抬手指着君红杏的的眉心,再次嚷道:“君红杏,你敢说你还是清白之身?如果你真是清白之身,那就将守宫砂露出来给大家看一眼!”
君红杏心头一慌。眸色阴寒道:“沈氏,你到底是何居心?”
沈氏嚣张一笑:“怎么?你怕了?不敢了?”
君红杏正要回话,一旁的君啸霖挣开几个衙役,大步过来,抬手对着沈氏那张神色嚣张的脸颊重重掴了过来!
啪——!
一声脆响后,君啸霖怒不可遏的声音道:“贱妇!你到底居心何在?我君啸霖已经将你休弃,你与我君啸霖与我君氏一族再无丁点儿关系,你凭什么还敢在这里张牙舞爪诬陷我家家主的清誉?”
他这一巴掌,可比君红杏刚才那一巴掌重多了!
沈氏直接被他打得摔坐在地,一缕乌黑的血顺着她的嘴角慢慢溢了出来。
她抬头望着君啸霖。颤声道:“老,老爷…”
君啸霖愤怒甩袖,喝道:“滚!快点儿滚!我君啸霖永远都不要再看到你!”
沈氏还想要说什么,如意和吉祥急忙上前道:“夫人,咱们走吧!这君府,已经容不下我们了!”
沈氏那张以人乳和各种滋补品保养得十分精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颓败之色。
她看了看君啸霖,又看了看君红杏,沮丧道:“好!我们走,回上庸去!”
君红杏见她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起身离开,又见君啸霖也跟着几个衙役离开了君府,便对几位宗伯族亲道:“各位,你们先请回去吧!红杏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会上你们府中一一拜访的!”
君如海等人虽然对她是不是清白之身持怀疑态度,不过,却也不敢无凭无据贸然指控家主!
当下便都答应着,各自散了去。
君红杏又对旁边的老乔道:“乔叔,你让大家都先各自回去忙各自的事情吧!”
老乔四十多岁,跟在君啸霖身边近三十年,既然君啸霖将家主之位都给了红杏小姐,他自然也将红杏小姐看做了自己的主子!
当下答应着,让一院子的丫鬟家奴都散了去。
君红杏遣散了众人,这才往尤姨娘等人所站的地方走去。
尤姨娘皮肤白皙五官秀致,看见她过来,连忙带着君长笑和君长乐对她行礼道:“尤氏见过家主!”
君红杏忙道:“尤姨娘不必见外,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红杏的长辈!”
说完,对尤姨娘行了一个晚辈礼!
然后她将目光看向君长笑道:“长笑姐姐看起来气色不错!”
君长笑上前拉过她的手,亲热道:“红杏妹妹,我不管你是不是家主,反正我君长笑以后都将你看做自家姐妹!”
红杏笑道:“长笑姐姐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
微一沉吟,她又低声说道:“长笑姐姐大概还不知道吧,你的丫鬟铃音…”
君长笑神色微沉,黯哑的声音带着恨意道:“铃音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君浩南那个混蛋,别让他落在我手里,不然的话,我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红杏见她都知道了,便也不再多说关于铃音的事情。
片刻后,她将目光再次看向尤姨娘:“尤姨娘,昨儿我在城主府,看见长喜姐姐了!”
尤姨娘眼眶一红,自责和愧悔让她声音都颤抖起来:“她,她肯定恨死我这个没用的娘了!”
话没说完,眼泪就出来了。
君红杏等她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这才极其轻缓的说道:“尤姨娘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她?”
尤姨娘抬起泪眼看向她,惊讶道:“红杏小姐,你,你还要去城主府?”
君红杏点了点头:“嗯,只怕还得去一趟!”
君长笑在一旁担心的说道:“红杏妹妹别去!那枭城主是个极其饿色之人。你就算能够毫发无损的从里面全身而退,可是出入那样的场合,终究对妹妹你的名声不利呀!”
红杏不在意的说道:“没办法!伯父被衙役带走了,我去见一见枭城主,事情说不定还能有些转机!”
她与尤姨娘等人在院子里面说了一会儿话,目送她们离开之后,她这才觉得整个人犹如打了一场激仗,全身倦怠,所有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干了一般。
她也懒得再动,就在戏台旁边的一张木椅上面坐了下来!
此时已是卯时光景。
明晃晃的太阳照射进院子里。虽是早春的阳光,却已经有些微微的燥热之感了。
君红杏仰头看了看冉冉升起的日头,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今年的年风十分不好。
自前几日那一场罕见的倒春寒之后,平阳城乃至整片中原,还将会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干旱!
老人们都说,国将不国的时候,天象必然有异!
那场一夜之间霜冻了整个中原地区的倒春寒就是天之异象,接下来长达一年的时间不见一颗雨水,更是天之异象!
而这一切的天之异象,都只是在为今年冬日那场避无可避的战事做着铺垫!
今年冬日,胡人的铁骑,必定会踏破这座腐靡的城池,到时候,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前一世她一心一意跟着完颜烈,认为他的怀抱就是她的归宿,青骓马的马背就是他们的家!
而这一世,她的归宿在哪里,她的家又应该在哪里呢?
…
完颜烈凌晨时分在花厅里面被君红杏要杀要咬的折腾了一通之后。回到客栈之后,真是越想越郁闷。
他就想不明白,君红杏一个弱质纤纤的闺中少女,怎么就会对他完颜烈有那么强烈的仇恨!
不过,越是想不明白,他反而对这红杏小姐越是有兴趣。
而且,红杏小姐的这种态度,还让他想起了他的踏雪青骓。
当初他刚刚得到踏雪青骓的时候,它还只是一匹暴躁倔强的小马驹,他不要说骑它,就连靠近它都会惹得它嘶叫不已,对他又踢又撞的!
可是后来呢,他还不是将它驯得服服帖帖,成为了他最忠诚最温顺的伴侣!
那红杏小姐就跟这踏雪青骓一样,都是绝世良驹,不过,都还得需要他悉心调教才行!
完颜烈想到这里,郁闷的情绪这才稍稍疏解了些。
他见天色已明,便带着早就准备好的聘礼,跨上青骓马。一路往君府的方向行去。
君府门口围着一些看热闹的路人,正对着紧闭的府门指指点点:“听说了吗?君府昨夜出了大丑闻,那沈氏与戏子苟且,被君家家主君啸霖撞见,一剑一个,连杀了两个呢!”
“难怪这大清早的衙门的人就在君府进进出出,原来是出了命案呀!”
“呵呵,听说那君啸霖十多年前赶走那一对母女之后,宁愿去逛醉红楼也不近那沈氏的房间!沈氏三四十岁,正是虎狼一样的年纪,定是耐不住寂寞,才与戏子勾搭在了一起!”
“快别瞎说!人家君啸霖进没进沈氏的房间,你一个外人怎会知道?”
“我没有瞎说!我家侄女儿在这君府做使唤丫鬟,对这府院里面的事情清楚着呢!”
“你侄女儿在君府做丫鬟?那你还知道些什么?快说来听听!”
“我还听说,昨夜与戏子睡在一起的,除了沈氏,还有沈氏的女儿君映月…”
“什么?君映月也和戏子睡在一起?她平日里看上去温婉娴雅,还是平阳城的第一美人儿呢,怎么就…”
“…”
完颜烈将路人们的议论声听进耳中,本就冷凝的脸上更显阴鸷之色。
他抬步走上台阶。握住门上铜环轻轻叩了两下,一个守门的家奴探出身子问道:“公子你找谁?”
完颜烈沉声道:“找你家红杏小姐!”
那家奴看了看他手里拎着的礼盒,急忙将府门又打开了一些,恭敬的说道:“公子里面请,红杏小姐现在是君家家主了!她正在南院,公子可以直接过去!”
完颜烈楞了一下:“家主?她?”
家奴见他不相信,连忙说道:“没错!当时有几位官爷和几位族亲作证,老爷临走之时,确实将家主之位传给红杏小姐了!”
完颜烈哑然一笑:“她一个闺中女子居然做了君家家主?呵呵,我完颜烈的女人。就是不同凡响呀!”
他从兜里摸出一角银子,丢给那家奴道:“拿着,爷赏你的!”
家奴得了银子,连声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南院靠近戏台子的长椅上,君红杏正想着心事,全然没有察觉到完颜烈正沿着旁边回廊,往这边慢慢走来。
完颜烈在距离她三五步远的地方慢慢停了下来,深邃如瀚海的眸子自落在她的身上后,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此时的君红杏,已经褪去了那种令他心惊肉跳的恨意,也没有那种让他手足无措的狂躁,她很安静,很平和。
她坐在明亮而通透的阳光下,整个人宛如绝世琉璃,静静的散发着惑人的光晕。
软烟色的襦裙衬得她容色明丽,如初开的带露芙蓉,清淡从容却又国色天香。
他看着她,直觉得长期以来一直紧绷着的肌肉和神经都慢慢松缓下来,内心深处的杀戮和欲望更是如同潮汐一般无声的退去…
过了好一会儿。君红杏无意中一抬眸,这才发现完颜烈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他逆光而立,俊朗深刻的五官都隐匿在令人目眩神迷的光线中。
他那黑色袍服上,以金丝银线纹绣出来的苍狼图腾在阳光下闪着斑驳的光泽,让她瞬间便想起翱翔天际的鹰鹫,奔跑在夜色中的苍狼!
这一刻,她居然也如同前世初见他那般,一颗心不受控制的怦然而动。
完颜烈暗沉的眸底漾开一抹她所熟悉的浅笑,醇厚磁性的声音带着些许戏谑:“红杏小姐,你脸红了!”
君红杏银牙一错。怒道:“你怎么来了?”
完颜烈指了指放在旁边的一叠红木礼盒:“提亲,求娶!”
君红杏轻哼一声,脸颊上红晕虽然未褪,可是眼神已经冷如寒冰!
她上前半步,逼视着他的眼睛,狠狠道:“完颜烈,滚回你的草原去!不然的话,本小姐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完颜烈又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意和恨意。
他眸光熠熠的盯着她脸颊上来不及褪下的红晕,哈哈笑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