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皇帝已然掀开衣袍的下摆,毅然跪下,对着盛太后恳切的说道:“母后生养朕,将朕抚养长大,又培养朕成为一国之君,其中艰辛隐忍,诸多委屈,朕都记在心中。朕有今日,离不开母后的照拂与心血。于朕心中,朕自然绝没有半点情愿违逆母后的心思。只是,朕确实对仙卉情根深种。朕已然无力自拔,情愿为她舍去这一生的所有。母后若真的允许她出家,那么,就请母后杀了朕吧!”
“弦歌,你说什么?你….你说,若没了她,你宁愿一死,是这样么?”
南宫弦歌亦看得出来,此时的盛太后眼中有剧烈的痛楚泛出。但他看向身侧的女子时,依然心中一硬,只咬牙道:“是,母后。儿臣,恳请母后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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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便拉着仙卉盈盈拜下。仙卉不愿,可恰好是他那只已经掀开纱布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两人的身体距离如此之近,他身上那熟悉的气息便兜头扑来。
手掌肌肤相握的时候,更唤起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疏忽的事实。
她终究记得那桃花潭下的缠绵悱恻,那半山之上的亲昵旖旎。说不清是什么意味,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
坐在尊位的盛太后却是看着两人的身影怔仲了半晌,方才长长叹了口气,似 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对着什么人说道:“平静了这么多年,哀家都快要以为,,自己看不到这一天了。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真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谁也挡不住啊!”
然她失神片刻之后,却又很快回过神来。看着仍跪在地上向自己哀求的皇帝与仙卉,似是沉思了片刻,而后便道:“皇帝,你已年过而立之年,哀家以为,你当十分笃定自己的情感,不会轻易莽撞行事才对。哀家再问你一句,你此时的心意,真的已经绝无更改的可能?”
皇帝握紧仙卉的手,他的目光中含有万千柔情,亦不乏珍视与满足。
只听他毅然点头,对太后回道:“是,知子莫若母。母后,朕敢肯定,朕会一生珍爱仙卉,永如此时此刻。”
“好,很好。”盛太后脸上的神色说不清是什么意味。只见她眸光在两人脸上一番扫视,仙卉本能的就想出声表示拒绝,可是未等她开口,太后已然阖上眼眸,轻叹了一口气,而后道:“既然皇帝你如此说,那哀家也无法再劝得动你。只是哀家不知道,皇帝要以什么身份来册封仙卉?又许她以什么名分在后宫之中立足?”
仙卉听到此时,方才终于等到了机会开口,道:“太后,臣女并不想做皇上的后妃,还请太后成全。”
“纳兰仙卉!朕曾经与你说过,你若背弃朕的话,朕会将你的心肺都一起挖出来!朕得不到的东西,也绝不会让旁人有机会染指一寸!你…不要逼朕对你说出这样的话来。”
仙卉听着皇帝这话,不由含了一抹不悦,反问道:“那这么说来,皇上便能保证,自己绝无背叛我的那一天?”
“朕….”。南宫弦歌刚要反击,却又觉得这样的话语其实说来也并不可信。毕竟他是帝王,若说从此以后一心一意只爱她依然,于内心而言,他刻意确定自己能做到。但于形势上来说,他不可能为她废弃整个后宫,独宠她一人。
然仙卉从他眼底窥出那一抹犹豫之色后旋即冷笑,反击道:“皇上,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请不要拿来要求旁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朕是皇帝,朕….”。
眼见着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就已经起了内讧。盛太后心中渐渐了然,她抓住两人之间的嫌隙 ,趁机道:“好了好了,不要在哀家面前说这些。哼,有什么话,你们只管私下去说。哀家可是饿了,来人,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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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听得太后似乎动怒,当下也不再与仙卉争执,只是暗中狠狠的捏了一下她的手掌心,示意她不可再当着太后的面与自己意见不一。仙卉也回他一记白眼,心道您这是要以势压人吗?
但再一想,的确是不好再当着太后的面说什么,毕竟她既是皇帝的母亲,也是抚养自己母亲长大的亲人。自己与皇帝之间的事情,看来还是要说通皇帝才行,于是便立即垂眸下来,对太后说道:“太后恕罪,都是仙卉不好,请您息怒,保重身体才是。”
盛太后似有无限烦恼,长长叹了口气。恰好此时有侍女执着银壶上来斟酒,仙卉便起身道:“让臣女来吧!左右臣女不日就要启程去清凉观,想来总也有段时间难以侍奉在太后身侧了。”
盛太后这才看了她一眼,对她话里的意思了然的点头道:“仙卉,哀家从小就将你当成自己的亲孙女来看。只是你要记住,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啊!”
仙卉垂眸,回道:“臣女记下了,多谢太后提点。”
她自侍女手中接过银壶,为太后面前的玉杯斟满一杯酒之后,又为皇帝也斟满了一杯酒。待要放下时,却听盛太后开口道:“也给你自己斟上一杯吧!仙卉,哀家之前不该拿茶水泼你,你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仙卉心中一暖,有些动容的回道:“回太后,都是臣女不好,太后提点的很是在理,臣女不曾觉得有丝毫委屈。”
“唉!你这孩子,虽然有时候也有些任性,可总归是你母亲生出来的女儿,身上也有雅月几分的影子在那里。若雅月此时还在,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怪哀家….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皇帝,你若真心喜欢仙卉,也要等过了这段时间的风头再说。就让她先去清凉观小住一段时日吧,你们都还年轻,此事便是从长计议,也并非全无可能。”
听得太后的语气终于开始松动,南宫弦歌心中一喜,连忙起身道:“是,母后,儿子都听您的。”
说完,更举起手中的酒杯,对太后笑道:“这一杯,就当是儿子给母后赔礼的。母后,朕先干为敬了。”
见皇帝忽然间态度大变,而这中间的转折点,却仍是因为仙卉。太后心中一个无声的叹息,却止住了皇帝的手,笑道:“只你一个向哀家赔罪吗?难道仙卉不一起来?”
皇帝便立即在桌下抓住仙卉垂放在身侧的一只手,他用力握了一下,示意她不要扫了太后的兴致,与自己一起起身来敬酒。
仙卉很想回他一记螳螂腿,告诉他自己一点也不想做出一副夫唱妇随的模样,但可恨的是,皇帝却趁机凑近过来,在她耳边附耳道:“答应朕,朕也许诺,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仙卉眼珠子一转,便低声问道:“什么事情你都答应?”
“是,朕说到做到。”
虽然心里对皇帝这话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可最起码,去清凉观的事情是能够成行了。仙卉见好就收,便盈盈起身,对着太后说道:“仙卉向太后赔罪,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责怪仙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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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太后的眼光再次从她的身上缓缓扫过。仙卉感觉到她正在凝视着自己,然,片刻之后,却听她笑道:“好,其实你们两个这样站在一起,也是十分登对的一双壁人。罢了,哀家这老婆子也没的惹人讨厌,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哀家老了,也管不了这么许多了….”。
“多谢母后成全!”
皇帝说话间似乎有无限欢喜,旋即拉着仙卉道:“那我们就在此先谢过母后了!”
说完,他举杯就饮,仙卉也不能落后,然,当她堪堪举起手中的玉杯放到唇边的时候,却猛然听见一阵疾风破空而来。“哐当!”一声将她手里的玉杯击碎,酒水四散飞溅,大半都落到了地上。
南宫弦歌立即一手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厉声问道:“什么人?胆敢在朕的后宫中行此大逆不道之举?来人呐!”
皇帝一声令下之后,自有隐卫旋即应声而至。只是那出手之人却已飘忽遁去一般,只余下空旷的湖面传来一阵带着嘲讽的笑声,隐约道:“丫头,你又欠我一次救命之恩….”。
仙卉立即听出,这声音正是萧楚月的。然听着他的话,她不禁猛然回过神来,待看向地面与席间才刚撒过酒水的地方,却只见那些酒此时已然冒出了白色的气泡,显然,酒中含有剧毒!
盛太后她,居然想要毒杀她!
缓缓的转过身,仙卉尽量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情绪起伏,她看向仍坐在上首巍然不动的盛太后,问道:“为什么?”
盛太后亦无惊无惧,甚至是毫无丝毫愧疚的迎向她的目光,一字一顿的回道:“因为若你活着,若皇帝对你的心意不会改变,那么总有一天,会变成天下间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孽。若是那样的话,哀家宁愿让你死在哀家的手里。”
“因为哀家,曾经抚养了你的母亲长大成人。正是这份感情,让哀家做出了这个决定。将来,便是到了九泉之下,哀家也只管向你的母亲请罪便是了。”
“母后!您….您怎么可以这么做?”
南宫弦歌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但他仍不肯相信,看向太后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和痛楚。
盛太后却朝儿子微微一笑,继而对仙卉说道:“你们想不想听听,先帝曾经挚爱过的高贵妃,是怎么死的?”
高贵妃,就是长公主南宫雅月的生母。这位谜一般的女子,曾在周朝开国史上留下过缥缈若诗一般的一个身影。可她死于花样年华,生下长公主之后不到两年,便因病去世。
仙卉只零星的听自己母亲提起过,身为先帝最爱的宠妃,外祖母拥有无双的容颜,温婉的性情,高洁的气质。其一颦一笑,都足以令天下间的男人为之倾心。
即便是那样的描述有些夸张了,可以后来仙卉的理解看来,若先帝不是真的曾经深爱过她,又怎肯将一个并不属于自己所生的女儿放在自己的名下,且占据了长公主这样尊贵的头衔与身份?
只有爱屋及乌,才能令一个骄傲自负的帝王,放下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心甘情愿的将爱妃所生的女儿,当成自己的能亲生女儿一般来抚养和疼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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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高贵妃临终之前,亲笔写给哀家的遗书。她将你母亲交给哀家抚养,并恳请哀家将她视如己出。这封信,你母亲也曾看过,如今,哀家是时候,把她交还给你了。”
盛太后说着,将一封发黄的书信从自己的袖中取出来,递到仙卉的手中。仙卉伸手接过,展开细细一看,只见信中字体娟秀清丽,亦有一种隐隐难以言喻的风姿傲骨在字里行间。待看完之后,她便确信,这应该的确是自己外祖母留给太后的一封托孤遗书。
她在信里说,自己只生未养,有失一个为人母的职责,因仰慕太后为人风姿高洁,颇有慈母贤妃风范,因此将女儿托付于她,恳请她从此以后将长公主视如几出。将来长公主长大之后,也必然定要遵从孝道,侍奉养母,以回报其养育之恩。
通篇书信其实不过两百多个字,但字里行间可看得出,其下笔之人心中必有难解的抑郁。而由笔迹来判断,此时的高贵妃身体必然并无异样。因为那样的字体,若是力有不逮的话,只怕会落笔时有牵连,继而下笔拖沓无力。
这些细节,只要常人一经考究,就能研究得出来。因而仙卉在看完书信之后,便对盛太后接下来所要说的话,有了一些模糊的预感。
而接下来,太后所说的,果然也验证了她的预感。
只听盛太后有些感慨的叹息了一声,继而回忆道:“想当初你外祖母在先帝身边出现的时候,也是惊艳了一时的绝色。那样神仙一般的人物,便是已经怀着你的母亲,可依然风姿卓越,难以临摹。当时大家就说,这样的美人出现,恐怕绝非祥瑞之召。因为,便是哀家活到现在,想来也只能说,你外祖母那样的女人,幸而一朝一代也只能出那么一个两个。偏偏先帝对她也十分的爱重,除了因着出身不能给她皇后的尊贵之外,这宫中所有的最好的东西,都是紧着她那边,先送到她眼前去任她拣选。也是应了那么一句话,三千宠爱在一身,六宫粉黛无颜色。可当时的先帝也是年轻,他只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自己对她的这份独一无二的宠爱,才无形的逼死了自己真正心爱的女人。”
盛太后说着,便看向自己的儿子,似乎对于刚才的毒酒之事,她并无丝毫的歉疚,却道:“皇上,才刚对仙卉下毒的人是哀家,所以事后,若她身死,皇上也能因此而怪责怨恨哀家一人。可皇上你想过吗?若到时候要逼死她的不是哀家一个,而是整个天下之人。那么请问皇上,到时候你是不是要为她屠戮天下,为她倾国倾城亦不悔?”
“不!母后!不会那样的!朕会做个明君,朕不会为此而耽误朝政。朕只是想拥有一个自己真正爱的人,难道只这样一件事,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念吗?”
盛太后看着儿子一脸的毅然决然,她阖上秀美的双眸,继而泛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苦笑。
“皇帝,哀家来告诉你,当你君临天下的那一刻,你这一生,便注定已经与情爱二字有缘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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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弦歌的脸上闪过一种不可置信的讶然神色,他缓缓抬头,看向自己的母后,似乎想从太后的眼中看出她的玩笑之色。
可惜他失望了,因为盛太后只以冰冷而肃然的眸光回视着他。那眼底一派清明,却无丝毫私心杂念。
但南宫弦歌仍有些不甘,他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朕只是想要在做好明君的同时,可以真心的去爱一个人,不想一辈子真的如此孤寂到老。母后,你明知道朕这一生当中,惟独是只爱过阿箬与仙卉两个人。而今阿箬已经去了,可朕却再度遇见了仙卉。母后,朕不明白,为什么上天却不许朕有这样的心愿,朕不是天子吗?不是独得上天宠爱吗?为什么,常人都能有的感情,于朕来说,却是永不可能?”
“母后,朕不甘心,朕不甘心啊!”
盛太后有些悲悯的看着儿子,缓缓摇头,道:“皇帝,正因为你是天子,所以才注定了,你此生绝无可以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的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南宫弦歌的声音里已经渐渐染上绝望。
“因为,这世间从来不能有真正圆满无憾的人生。皇帝,情深不寿,月盈则亏。你知道吗?你而今后宫之中的那些嫔妃,她们的身后,都代表着朝中的一股强有力的势力。你若迎仙卉入宫,一如先帝宠爱高贵妃一般,将她捧在手心里,可越是那样,其实越是将她置身于沸油当中。那么多的怨恨,都集中在她身上,你以为她真能快乐?哀家之前托人转送给你的那串佛珠,其实亦是你父皇在高贵妃死后,一直戴在自己手上的。你父皇临终之前,将它送给哀家,他说,这一生作为夫妻,他对不住哀家,没有给过哀家一份丈夫的真心,因为他所有的情爱,都倾尽在了高贵妃一人身上。因为这个,他害死了自己心爱的人,也最终令到自己郁郁一生,始终不能解怀。可哀家告诉他,哀家亦是您的子民,作为帝王,您珍视善待了天下人,便亦是对哀家最大的珍视与真心了。更何况,那样的宠爱,谁知道到头来是福还是祸?”
盛太后说完,转首看向仙卉,问道:“仙卉,告诉哀家,你为什么想要出家修行?是不想嫁给太子,还是不愿入宫为妃?”
仙卉想了想,最后直言道:“因为红尘之中百般皆苦,仙卉自问做不到太后您这般的宽厚大度,亦自问没有母仪天下的心胸与手腕。经了牧场生死一线之事后,更觉得其实人生短暂,不如朝自己向往之境而去。太后,皇上,仙卉的确是诚心想要出家修行,还请两位成全。这宫中,绝不适合我这样的女子生存。
皇上,您若曾真心爱我,为何不成全我?我学习骑射,是因为想着能有一天可以仗剑走天涯,四海皆为家。我从小出身优渥,不曾知道什么是世间忧患疾苦,但我以为,一生一世只为一份情而困守于那方寸天地之中,整日为争宠夺爱殚精竭虑,那样的日子,强不如等闲民间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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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弦歌看着仙卉,眼底的悲凉与痛楚令她微微有些心软。可她亦微笑着回视于他,在心中默默的告诉自己------他的悲凉与痛楚,自己注定没有那个能力可以为他解开。或者这就是宿命,谁说为帝王者可以事事如意,但他已经握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上天不让其得意圆满,这也是一种平衡的法则吧?
仙卉这般告诫自己之后,便稍稍移开自己的眼神。然南宫弦歌却衔着一抹痛楚的微笑,问她道:“仙卉,朕只想问你一句,难道,你对朕,就真的可以做到想忘就忘吗?难道,在桃花潭下,我们之间曾有过的那些缠绵,你就真的可以不放在心上吗?”
仙卉叹了口气,回道:“不,皇上,平心而论,您是我这一生遇到的最优秀最完美的男人。从前与太子订婚的时候,我还小,尚未懂事。太子对我,也从来冷淡严苛,我们之间互相看不对眼的时候太多。对太子,我从不曾产生过所谓的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而皇上您英明神武,是天下万民所膜拜的一代明君。当您在牧场中为救我而与我一起坠下山崖的那一刻,其实我…我就已经将您刻在了自己心里。如同这世间大多数的懵懂少女一样,我也曾以为那一刻就可以天长地久,也曾以为,自己就真是那得天独厚可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幸运女子。可幸而我没有真的一直沉浸在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当中,因为我身后还有深爱我疼爱我的父兄,我背负着纳兰氏这尊贵而清高的姓氏,我骨子里流淌着我外祖母与我母亲严谨温婉的血液。纵使年少的人我再如何想要放肆不羁的生活,可我终究不能对不起这一切。所以,我唯一能对不起的,便只有您,皇上。”
“可我知道,您是人中之龙,您会明白的,也许,只有这样的选择,才是对我们彼此都最好的。皇上,若我们注定不能相濡以沫,那么,就让我们相忘于江湖吧!臣女,纳兰仙卉,在此起誓,我会用一生来怀念您对我的这份情感。请您忘了我吧!求您了!”
仙卉说着,便在皇帝身前盈盈拜倒。她亦说不清楚,此时的自己心里为何会这般的难过。或者,那一刻的心动,就是这一刻的缘由吧!
她的泪水滴落在地上铺着的厚实的羊毛地毡上面,颗颗晶莹滚入那猩红色的织物当中,转瞬就已消失不见。
可这泪水却如此汹涌,便是努力的让自己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下去。
这一刻,仙卉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心如刀割这个词。而这亲手割断两人之间那些缠绵缱绻回忆的人,还是她自己,这更是让她有些不知如何才好。
出乎意料的,皇帝却没有伸手来扶她。他仿佛是怔住了,半响,才喃喃道:“不能相濡以沫,便不如相忘于江湖….呵呵,你说让朕选择忘了你,可是,朕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忘了那一段回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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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卉抬头,看着皇帝的眼睛,她忽然有些理解他此刻的悲凉与不甘。便道:“皇上,若您真的忘不了,那么就把 曾经的美好都记在心底吧。把我放在你心底最深的一处地方,只是怀念,追忆,但永远不要再重新翻出来。”
南宫弦歌的目光扫过她年轻柔嫩的脸庞,眼底的眷恋与温情都让仙卉有些难以决断的避开他的眼神。然过了一会,皇帝终究似想明白了一般,长叹一口气,问道:“你说你想要出家去修行,那么,此后还会再回来吗?”
仙卉回道:“当然,我会回来看父兄,也会常常在心中挂念着太后和您。皇上,您会是我心底很亲很亲的人。我会每天在心底为您祈祷,希望您健康,内心安宁,诸事顺遂。”
说完,她又转首看向盛太后,眼中的泪水再度洒下。
“太后,您虽然不是我的亲外祖母,可这些年来,在我心里,您便如同我的外祖母一般。您抚养了母亲长大成人,您也一直以来关爱我,疼惜我。这份情谊,绝不因今日之事而又丝毫改变。仙卉出家之后,亦会永远在心中铭记您这份情意的。”
太后也颇为感伤,她扭过脸,悄然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痕。道:“仙卉,不要怪哀家心狠。哀家亦是万不得已,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待你….唉!不说了不说了,哀家都被你这丫头说的眼泪都要止不住了。你起来,别总跪着了。皇帝,既是临别在即,那就好好的说会话吧!哀家也不是那等不识趣的老婆子,来人,扶哀家下去更衣。你们两个,有什么体己话只管无所顾忌的说吧!”
见太后似乎已然笃定,皇帝与仙卉之间再无重续前梦的可能,南宫弦歌也终于慢慢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他看向仙卉,问道:“那你便真的决意要去清凉观出家了?”
仙卉看着他,勉力的微微一笑,道:“清凉观很好啊,我一直想去那里很近了。况且,待我在那里修行一段时间之后,我还能去游历天下名山大川,行走于五湖四海之中。皇上,难道您不觉得,这样的人生,才是值得细细品茗的一杯醇茶甘露吗?我其实从不想像等闲女子一样,只能安心的待在后院之中,以相夫教子为乐。若是再遇上一个来事的婆母,几个多嘴多舌的妯娌,外加一堆恶毒自私的小妾,那样的生活,便真是形同行尸走肉了。”
皇帝听她说的有趣,不由也跟着一笑,却是道:“不会的,仙卉,你这样的女子,没有任何男人会忍心让你的青春消磨在那样的琐碎当中。你若是嫁人…..”。
皇帝说到此处,却又不自禁的停顿下来。仙卉听见他语中哽咽,显然是一想到她若是嫁人,那还不如出家。
她便立即道:“我可不要嫁人,这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南宫弦歌,也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愿意为我割了那掌中之肉来为我…”。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皇帝陡然伸手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南宫弦歌紧紧的将她拢住,用力之大,似乎恨不得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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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了,你再说下去,朕真的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反悔…仙卉,让朕再好好的抱抱你,朕….朕真是恨你这样聪明的心思,其实你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的对不对?仙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