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蕴着几许清凉兜卷过来,八宝鎏金马车内层层云缎垂坠,随着车行清风泛出轻微的波澜盈动,几缕丝带无骨的拖曳下来。
吴绿衣伸手触摸着那些柔软的锦缎,嘴角的笑容渐渐加深。她轻轻阖上双眸,仿佛已经看见那俊美高贵的太子在朝自己款款深情的微笑。
她相信,自己这么多年的等待,一定不会落空的!以自己这样的绮年玉貌,聪慧玲珑,一定会将那身为太子妃的纳兰仙卉狠狠的踩踏在脚底的!
想到这一节,她全身便似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之感。有清风悠然从门窗缝隙透进来,隐约可听见街道两旁的树叶随风沙沙作响,而那些世俗卑微的人们,正在以蝼蚁一般的姿态,重复着他们的每一天的生命。
手指不经意的触摸自己身上刚刚换上的那件缎披,初初时她只觉得那样的织物就犹如一汪温水一般的柔滑,几乎从自己细腻的手中滑落下去。
好在上面的纹样是用挑织的方法刺成,俨然浮凸出来,握在手里仿佛能感受到绣女的一针一线。
这样好的缎子,自己从前竟然没有机会穿在身上。不为别的,只因这些都是御赐之物,她母亲便是有心,可也怕她穿出去给自己招惹麻烦。于是,她等到了现在,才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缎子!
当然,从前那些见不得光的岁月,也就随着自己见到太子殿下的那一刻起,永远的结束了!
吴绿衣想到此处再度睁开眼,她肃然的坐正了身体,再度审视了一番自己今日的妆扮。只见及腰的长发盈光微动有如山泉水在流淌,雪色蚕丝更衬出青丝如墨、眉眼如画,宝光流转的盛颜下,隐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迫人微冷光芒!
她紧紧的握住自己的双手,在轻轻颠簸的马车之中,朝即将会面的太子南宫凌渊,露出了一个十分妩媚而又妖娆的笑容。
纳兰府中,仙卉与身边的几个丫鬟,仍在后花园里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大宋氏可能藏身的所在。好在,今日府里的布置早就做完了,那些内务府的匠人们也撤出了府内,只有一些下人,在匆匆忙忙 的为晚上的喜宴布置着。
不时有丫鬟捧着托盘,里面放着诸如杯盘碗筷之类的物品,匆匆与仙卉擦肩而过。
仙卉见她们停下脚步朝自己行礼,也就点点头,道:“不用行礼了,都只管自己忙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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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们得了令,这才在管事婆子的带领下,径直去了。
仙卉看着她们远去的方向,不由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紫萱便回道:“是去紫苑飞瀑那边,兰女史说诸多贵妇人都想在喜宴过后,再去赏一赏如今府里开的最盛的紫苑花,于是就叫人在那里摆了些桌椅,又备了些酒菜,以作待客之需。”
仙卉点点头,心里却是不无伤感的想到,紫苑飞瀑,原是自己母亲生前花了许多心思设计出来的一处美景。可惜,今夜,却要用来招待自己丈夫迎娶继室的这些宾客们,也不知道,若母亲泉下有知,心里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可她接着想起,是啊,自己还曾经答应了章燕云呢!要请她观赏一下这样的美景,若是今晚她也随母亲一起来的话,自己倒是可以顺便带她游览一下。
于是,她心思流转之后,便继续向前,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亭,道:“咱们去那里坐一会,这出来也有半天了,也有些累了。”
丫鬟们在身后齐齐应是,而后,一行人便迤逦的向那座处在两座拱桥之间的碧色凉亭走去。
经过大半天 搜索,荆棘鸟飞来向仙卉禀告,说全府上下,都不见大宋氏的踪影。
仙卉此时坐在凉亭当中,靠着四处垂下的轻纱作为遮蔽,又将身边的丫鬟全部打发在了十几步之外,这才捧着荆棘鸟不无愁苦的说道:“那可怎么办?这人要是找不到,一会儿婚礼开始之后,岂不是更是难以察觉?”
荆棘鸟便道:“莫非她已经走出了府中?否则,只要她还身在这府里,照说一应地面上的人,都逃不出我的眼睛的。”
仙卉也想了想,继而道:“若她出了府,那就有可能是去逃命去了。如果只是这样,那事情就要好办很多。不过,你说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她躲进了某一处地窖之中,所以你才无法寻觅到其踪影呢?”
荆棘鸟便道:“地窖?就是你们用来储藏东西的那种地窖吗?照说如果只是那样的话,也能嗅到她的气息才是的。因为我看过你们的地窖,都是向下挖的,而且还都不深。我们鸟族生来就有这样的本事,对属于某样东西的气味和形态,都有很好的辨别能力。可现在,我的确找不到属于她的气味。所以,只能分析是,她已经出府了。”
“哦?如果连藏身地窖都不可能,那看来,她还真是有可能从某个地方已经跑出咱们府里了….如果是这样,我这就去跟兰女史说去。”
说完,仙卉便从凉亭中走出来,对守在外头的丫鬟吩咐道:“去清华苑。”
转眼,已是日头升的老高的时候。
紫宸殿不但是皇帝日常办公的所在,其后殿,更是皇帝平时休息之处。
这日早朝散的早,文武百官们皆已早早就退下各回部阁去办公去了。而后殿之中,更是寂静无声。
宽阔良深的大殿内亮如白昼,赤金光芒满室迷离闪动直欲逼人双目,迎着强烈的白光跪着一地的宫女太监,皆训练有素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卑微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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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叠叠繁复的纱帐,垂了一层又一层,大殿内弥漫着上等的龙涎香幽暗的味道,极淡却又无处不在,让人有种如云如雾笼罩的缥缈感觉。
长福弓着身子,好容易打发走了慈宁宫的来人,这就匆匆往寝殿里行去。越往里走,他的心情就越发的被向上吊起,轻手轻脚之余,更有一种莫名的忐忑之感,令他只能竭力平静着自己的呼吸,不敢发出一丝絮乱的浊气。
到了寝殿的屏风后一看,皇帝仍双腿盘坐在原处,双眸紧紧阖着,似乎正在凝思沉想着什么。
他等了片刻,这才不得不大着胆子上前跪下,道:“皇上,太后娘娘派人来催了,说是请您中午在慈宁宫那边与她一同用午膳,然后就一起起驾去纳兰府。”
“朕知道了,你去回太后,说午膳朕还是在紫宸殿这边用。且请几位公主陪着母后一起用膳吧,等朕处理完手上的公事,便早些出宫就是了。”
听着皇帝的声音里不含喜怒,却是将太后的意思辩驳到没有回旋的余地。长福也不敢再说,只得垂头应道:“是,奴才知道了。”
而慈宁宫这边,太后也很快知道了皇帝的态度。面对着被长福匆匆叫来的几位孙女,她只得打叠起和蔼的笑容,以祖母的慈爱跟每个人都应酬了一番之后,这才在借口更衣的时候,对身边的穆华说道:“也不知道怎的,哀家这今日一早上起来,就觉得心神不宁的。本来想着请皇上过来用午膳,顺便也好以母子之情让他心里的芥蒂可以淡化一点。可没想到,皇上却不肯过来。都说儿大不由娘啊,哀家如今,也算体会到这等滋味了。”
穆华便在旁边劝慰道:“主子,这都是您关心则乱罢了。盛小姐在您心中就如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这样的情意,就连奴婢们都看出来了,皇上一向仁孝,又岂会在今日这样的大喜日子拂了您的心意?再说了,这赐婚的旨意,当初也是皇上亲自发的。他既然答应了您去参加婚礼,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别的情绪流露的。您啊,也就是心里想的太多,所以才不免乱了自己的心神罢了。听奴婢一句劝,盛小姐与纳兰大人乃是天作之合,这样的一对璧人,上天岂会让婚礼出什么纰漏?决计不会的。”
“唉!话是这么说,可哀家这心里,怎么就不能平静下来呢?真是奇了怪了….”。
太后正嘀咕间,外头有人匆匆进来,却是神色肃然的穆莲。她在太后跟前跪下,随即呈上手中的一封密信,道:“主子,纳兰府来报,说宋梦涟失踪了,至今还没有找到下落。”
“什么?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兰慕心她是怎么办事的?这是将哀家的旨意视若无睹吗?”
眼见太后说话间便要发怒,穆华与穆莲两人皆是连忙跪下,道:“娘娘,但密信上面说,宋梦涟可能已经出府。若是这样的话,应该是已经逃命去了,想来,不会对婚礼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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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逃命去了?这话你们也相信?想当初这宋梦涟可是在哀家身边隐忍了这么多年,后来还终于得到了哀家的信任,这才将她送到了纳兰府。可如今怎么样?还不是照样吃里扒外,竟然帮着皇后做事!不行,这个人只要不死,哀家都不能放心。虽然不知道她对当年的事情到底知道几分,可早知今日,哀家就断然不会留着她的性命继续活下去!穆华,你即刻去传哀家身边的隐卫进来,哀家要吩咐他们全力追捕。一句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便是掘地三尺,也要给哀家将这人给找出来!”
“是,主子。”
穆华眼见太后露出肃然之色,也不敢再劝,只得立即就躬身下去了。这边,穆莲到底还是说了一句:“主子其实不必忧心,今日可是表小姐的大好日子,奴婢还是赶紧给您梳妆一下,再穿上内务府新制出来的那件鸾袍,也是这天还不算热,要不然,您这一趟去了,还是真有些辛苦呢!”
盛太后看了看外头的日光,也知道时候不早,于是便点点头。这面,穆莲和几个侍女刚刚侍奉她试穿了鸾袍之后,那穆华便已带着一个隐卫走了进来。
眨眼看去,那隐卫与旁的侍卫并没有什么区别。可这人脸上却带了一张面具,进来之后直直跪下,道:“奴才见过主子。”
“起来吧!”太后点点头,便将自己的吩咐三言两语的就说完了。然后,那隐卫旋即退下,穆华便叫着开始摆午膳,几位公主乖巧的陪着太后吃完饭,便各自恭敬有礼的退下了。太后也顾不得每日都要小睡片刻的习惯,反而是兴致勃勃的开始梳妆打扮,而身边的几个亲信侍女因为上午那宋梦涟之事,也是刻意捡着些高兴的话来奉承太后。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过后,太后打扮好了,整个人对着镜子一看,仍是雍容华贵的端庄形象。
几个侍女便纷纷赞说太后容色高华,盛太后对着镜子一笑,倒想起来,道:“要说容色高华,哀家这一辈子见过生的最好的女孩儿,也就是纳兰家的那丫头了。说起来,要不是皇帝不好女色,哀家还真是情愿让她陪在皇帝身边。”
这番话说的几个人都不敢接口,要知道,长公主并非先帝亲生女儿的这件事情,知道内情的那是少之又少。便是太后身边的这几个,虽是知晓,却从不敢宣之于口。这便是伴君如伴虎的厉害之处,主子可以无意中感慨的一句话,做奴才的,却是就算到了生死关头,没有主子的允许,也断然不能吐露半点实情。
好在盛太后也就是说了那么一句,不多时,便有人进来回禀说安贵妃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盛太后看了看旁边的沙漏,心里对安贵妃这般知情知礼还是很满意的。今日皇帝早已说明了不带皇后同去,那么安贵妃就是代表后宫诸妃。自己身为婆母,还是应该在人前给足安氏的体面才是。
于是太后又对着镜子整肃了一下,便侧首道:“宣她进来等着吧,穆莲,去取哀家年轻时带过的那对凤钗出来。一会,哀家也好当众赏给盛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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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莲领命而去,待安贵妃在正殿中等到盛装而出的太后的时候,便知道,自己今日这一身衣衫算是穿对了。
只见几位侍女簇拥之下,今日的盛太后穿着一袭真红缂金丝云锦凤袍,其上遍刺折枝金葵繁复纹样,广袖博带、流苏低垂,九尺长的珠络缝金鸾凤尾摆,软绵绵的拖曳一地。
这样的装扮,倒十分符合太后的气度与身份,而且,还将那份喜悦的心情,渲染无疑。
而太后,看着安贵妃那一身虽然雍容华贵,但却丝毫也不敢抢了自己风头的礼服之后,也是暗中点了点头。
是个聪明的女子,这后宫,历来就是聪明女子生活的地方。
婆媳两没有过多的寒暄,安贵妃上前见礼之后,太后便命她与自己携手同去。而几位公主,则是早早就装扮好了,同乘一辆宽大的凤辇,跟在太后的车驾之后。
一行车驾是到了泰安殿前的时候,才远远见着皇帝的御辇停在那里。太后掀开帘子,安贵妃和几位公主则是坐在车上向皇帝行了礼,而后,这才浩浩荡荡的 领着三千禁卫军,以十分端然的皇家气势,自贞定门而出,向纳兰府而去了。
而出了宫门之后,中京街上便早已布满了羽林军。原本皇帝与太后出行,整城都要实行戒严的,但因为今日乃是喜事一桩,所以
皇帝这才新下特旨,沿途并不戒严,只以重甲保卫御驾安全,允许国中子民瞻仰圣驾。
这旨意一经传出之后,一时间轰动整个京城,自光武第继位以来,周朝百姓们安居乐业,生活的十分富庶安定。故而百姓们为了一睹天子真颜,已有不少心急者连夜前往,甚至连附近诸州亦有人赶来。
为了护卫皇帝的安全,羽林军调集整整万余人,在纳兰府与皇宫之间沿路将百姓隔在三十丈以外,只让围观者远远遥望。百姓中有好动的年轻人,只因看得不够真切,索性攀爬到附近古树之上,企图越过面前乌鸦鸦的人头,以瞧清楚当朝天子模样。
“来了,来了…”树桠上有人高呼,地上百姓纷纷垫脚探头观望,人群里顿时喧哗开来,皆想挤近些看个清楚,与结界阻隔的羽林军推攘起来。
远处明黄色的队伍渐渐走到纳兰府前,前面近百名太监提着销金宝炉,为金八宝顶珠琉璃绣飞龙御辇做前导,后面是一对对黄伞青扇、凤龙旌,正赫赫扬扬的跟着御辇缓缓行进。
礼仪太监率先立于台阶前,尖声高唱道:“青天高而不可及,其上冀近神灵,恭请天子下舆步行,以敬天意…”
御辇前的黄绫帷帐被掀开,皇帝头戴十二旒天子玉藻出来,通身一袭玄色九龙腾云龙袍,外罩朱色缂金丝衣,正傲然霸气站在御辇前踏之上。
随行群臣齐齐拜倒,围观百姓亦跟着跪下叩头,谁知静默好一会,也不闻司仪太监开始唱诺。众人皆不知所以,只见皇帝却在纳兰府门口的牌匾下走下辇车,继而行至后面的一辆凤辇旁边,朝里面递过手去,百姓中不免悄声议论,“奇怪,莫非里面还有人?难不成是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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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有身着体面者将其打断,与众人说道:“皇后娘娘如今被禁足内宫,今日之喜事,竟然不得皇帝和太后允许出席,而如今内宫的诸事,听说都是安贵妃与淑妃两人管着呢。我看啊,这十有八九,便是这两位嫔妃中的一位。”
“别说话,人出来了…”
围观百姓更是好奇,皆纷纷抬起头张望。皇帝俯身握住一只虽然保养得当,却也显出了几分岁月沧桑的玉手,而这驾凤辇内走出一名盛装朝服的女子,正是太后盛氏。
一时间围观的人们都静下声来,不敢再胡言乱语。而这母子二人相对一视,似乎彼此都在注目微笑着。
而随后,皇帝又从车内扶出另外一名女子,显然是比太后年轻许多的嫔妃。而围观者远远瞧着那名女子,模样并不十分真切,只见头挽繁复的堆云高参髻,其上凤钗横斜、珠翠九翟,数枚细长凤翅呈扇形分开,衬出她神光熠耀的华贵风姿。
、人群里便有好事者,及时说道:“这便是安贵妃,安将军的嫡生长女,与纳兰府说起来,也算是亲戚呢!”
待皇帝与太后以及安贵妃三人站定,礼仪太监方才唱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唱诺声提醒了周围的人们,数万臣民赶忙叩拜,众人跟着震天山呼,声音响亮似要冲破云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声震云霄,只把纳兰府内那些准备迎驾却未曾来得及的人,也给吓得 心内猛然一震狂跳。
“皇上和太后怎会来的这么快?之前不是说了,要壬时左右才到的吗?”
当听到丫鬟来报的时候,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理妆的仙卉也是被吓了一跳。她侧目一问,那丫鬟便如实道:“奴婢也不知道其中内情,只是内务府的礼官再三嘱咐奴婢,一定要请各位主子们到二门处迎接圣驾。”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仙卉知道,这下子宋姨娘失踪的事情,最起码在太后那里就是瞒不住了。而荆棘鸟再度飞去之后,却一直没有回传消息回来。想来,也是没有找到人所以才这样吧!
她便对紫萱说道:“好了吧,就这样,咱们现在就赶紧去二门处跪接圣驾,想来时间也差不多的。”
紫萱点点头,道:“奴婢都已整理好了,小姐看看可还有什么不满意之处?”
仙卉便站起身来,于铜镜之中再度回望了自己一眼。只见才换上去的礼服十分的精致华美,不但裙裾绣工堪称天衣无缝,当中一横金腰带扣着累丝宝珠,一缕一缕绣得清晰,蜿蜒曲折盘成百子刻丝团花纹样。
重重叠叠的锦衫华服中,腰挂一串彩虹黑曜石串珠,璀璨光芒笼罩着七彩珠串,像是其上淌着一层金色的水流。
仙卉便凝神看了看那一层金色的珠串,片刻之后即笑道:“很好,今日是大喜之日,你们几个都高兴些,等忙过今日,府里自然是会重重赏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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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丫鬟都欢喜无限的上来道了喜,仙卉也是急着往外走的缘故,并没有留意到一直跟在最后面的紫书,整个人看上去如失去生气的花朵一般,跟在几个欢天喜地的丫鬟当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皇帝与太后的提前到来,也让仙卉在触不及防的情况下,再度与皇帝在通往二门处的拱桥上迎面相遇。
因着太后急于先去新房看看里头的布置,又想看看大婚之日的侄女,安贵妃便十分体贴的扶着太后先行去了清华苑。而皇帝自然不会去新房,便对太后说道:“母后,朕想在纳兰府里的花园中四处走走,一会到了时辰,自会过去与你汇合。”
太后看看时间,离行礼还有半个时辰,便也欣然点点头,一脸笑容的在安贵妃与众人的簇拥下走远了。
五月的纳兰府中,春光明媚的让人沉醉。在漫漫满园春色的尽头,一左一右矗立着彼此对望的高耸阁楼,中间由双层半月形拱廊作为连通,距地整整二十四尺,任凭清风卷着各色花香穿透过去。
皇帝南宫弦歌站在临风楼的连廊上,漫不经心眺望着,远处几树垂丝海棠开得正好,一半如霞如纱绽开,一半如珠如玉含苞待放,浓淡交错相宜,在绿玉般的叶子衬得下愈显绚丽。
而此时仙卉正好走上这出连廊,见到有身穿铠甲的禁卫军侍卫站在附近,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接驾已是迟了,连忙跪下,道:“臣女接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听见这声音,方才转过头来,却是将眼眸在仙卉周身凝了凝,才道:“起来吧,朕与太后是在府门口就下了辇车,既是大喜之日,也不必为了这等小事而追究什么罪过的。”
仙卉便低低的道了一声:“多谢陛下。”
旋即敛衽衣衫,却是屏声静气的站在一旁,只等皇帝赏完花之后,才敢离去。
没想到,皇帝在临风楼前的连廊上驻足片刻之后,却又忽然问道:“朕记得,这府里花园之中有好几处景致,都是你母亲亲自设计督造出来的?”
仙卉此时一听皇帝提起自己的母亲,便不由的警铃大作。但环顾四周,并没有其他人,只有自己和皇帝,而皇帝的问话亦没有什么特殊的语气,便只得谨慎的答道:“的确有几处风景是母亲自己画图督造的,最著名的便是紫苑飞瀑,只是那一处是在后花园中,离这临风楼很有些路程,皇上若是有兴趣,大可以等一会大礼行完之后,再专程去后花园转转。”
“恩,紫苑飞瀑,这个名头昔日朕也曾听人说起过,是如今的京城八景之一吧?只可惜,朕虽然听了很久,却一直无缘得见。”
仙卉琢磨不透皇帝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只有保持沉默。但没想到,皇帝忽然又转过头来,对她说道:“今日可巧,也是太子回宫的日子。算起来,也许太子还能赶得上来你们府里喝这杯喜酒呢!你这身衣衫倒是选的好,也十分的应景合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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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卉再度听见皇帝在自己面前提及那太子南宫凌渊,心中的厌恶之情真是险些就要遮掩不住。但她此时与皇帝的距离并不远,十分凑巧的是,她居然也从皇帝的气场中感受到了一种类似于厌恶和憎恨之类的情绪,她不由的心中一惊,本能的就反应到------皇帝到底是对自己,还是对太子,有着这样的一种憎恶之情?
但她侧目看时,却正好见到皇帝的目光胶着似的盯着自己,她立即赶到心中一阵没来由的心虚,便垂头回道:“太子离京也有些时日了,既回来,第一时间自然是应该先来拜见太后和皇上两位长辈的。要说来纳兰府中,想来也是急着要见祖母和父皇吧!”
短短的两句话,只差就要把自己和太子之间的干系撇个一清二楚了。皇帝自然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又侧目看了一眼,嘴角倒是泛起一个用意不明的微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