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摔在床上,心如死灰,干脆连动都不动了。
房间里只开了床头的灯,朦朦胧胧在墙壁上晃出他的轮廓,她看着他坐在床边扯开领带,手里那件严肃的正装外套更显得刺激人。
季桐眼泪流得更多,她从十八岁就不要脸面了,什么都能豁出去,但女人最后总有一星半点儿死不透的廉耻心,她再次提醒他:“贺启诚,你别忘了,你现在结婚了。”
他听着这话笑了,看也没看他,拿了衣服进来当着她的面换完。季桐被他撕扯得衣衫不整,但他一眼也没再看她,直接躺在床上就要睡了。
季桐裸露着整个后背坐在他身边,他衣冠楚楚地准备休息,她终于明白他就是想看她这副下贱样子,所以她自己沉默地重新穿好睡衣,终于把眼泪全都咽回去。
她也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口气和他说:“要睡回去睡,我这里不是你躺的地方。”
贺启诚翻身看她,口气放松下来,声音也淡了,“太晚了,懒得回东湖那边,来换件衣服而已。”
他说着就把灯按灭,黑暗里伸手拉她过去。季桐没挣动,反手抱住他,贴在他耳边,轻声问他:“这样呢?你满意了吗……如你所愿,是我主动,是我勾引你。”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他听,“只要你帮我。”
他的脸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声音却越压越低,一把拉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扯起来,他问她:“这话你都跟谁说过?”
季桐口气很无辜,“用不着找别人,我只勾引你。有了你我就能在这个家舒舒服服待下去,有了你我爸就能保住一命……”她好像突然想开了,伤己再伤人,低声问他,“嫂子连件衣服都不让你换?那你以后来我这,我等着你?”
他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季桐几乎被打得倒在一边。她竟然还能笑出声,抓过枕头,自己揉揉脸又拉被子躺好。
她半点都不生气,还有力气和他评头论足,“顾今冬就这点比你强,他虽然不是东西,可他在床上从来不打我。”
贺启诚真的怒了,他翻身把她按在床上,季桐这才意识到如果他真想动手,她连挣扎的可能性都没有。房间里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她什么都听不见。
他很快混乱地咬在她颈后,季桐缩着肩膀躲开又被他拖过去,她渐渐觉得脸上疼得厉害,也发起狠,咬他打他气他,最后激得贺启诚把她整条睡裙推上去,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她留,又狠又重地抵进来。
季桐毫无准备,疼到惨叫。他居高临下俯下身,捂住她的嘴警告她:“我说过,回家注意点,别闹出事。”
季桐立刻一声不出,她咬着自己的手忍,很快嘴边一片腥甜。
那一夜静城刮了风,这座城市极易扬尘污染,窗内窗外一样不堪入目。
那棵可怕的古树明明长在前院,可季桐从小就有个幻觉,恍惚之间觉得窗外有那棵树的影子,无数干枯的树枝盘根错节,在冷风里发抖,戳着良心,反反复复提醒她这一切都是错的。
错的人,错的时间,错的关系,唯一坦白的就是她真的只有过贺启诚。季桐嘴上气人,可她身体的反应太诚实,让他最终有那么一刻不忍心,抱着她安抚,让她舒服一点。他吻她的眼角,怕她哭,却发现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贺启诚最恨她这毛病,不管她说了多少好话,心里始终不肯和他示弱。他气到没了分寸,这一夜来来回回不肯放过她。季桐很快妥协于现实,何况她根本就没资格和他装,她整个人软下去,掐着他的手低声求,嘴上讨好他,他听着却越来越愤怒。
真要比不择手段,他比不过季桐,她能用十年时间在这个家里处心积虑地活。
最后,贺启诚非要扭过她的脸,逼她看自己。她渐渐又开始觉得头疼,贺启诚下意识吻她的额角,手心慢慢压在她的太阳穴上,他带来温温热热的触感,让季桐终于放松下来。
人的欲望太奢侈,情爱相欠,何敢相忘。她放纵这一晚当作是一场交易,可他但凡有半点温柔都能让她心里针扎一样地疼。
贺启诚声音很压抑,仿佛他也已经无路可退,“你真下得去手……季桐,那也是一条命,你恨我可以,可他也是你身上的肉,你就这么狠。”
她瞬间被这话刺激到,整个人眼前发花,情绪到了至高点,她再也承受不住,全盘崩溃,发疯似的咬他,直到见了血。
风声越来越大,季桐住的院子在贺家最西边,时间长了地方空,风到拐角,刮出奇怪的动静,一下一下总让人想起夜鬼在哭。
远远有人进了月洞门。
季桐刚回家,没有下人跟过来,唯一看她长大的宋婶也在老爷子那边,因此她住的地方四周都没有人了。
凌晨低温冻人,来的人却没穿正经外套,只有一件宽松的高领毛衣。
陆简柔虽然走得慢,她每一步都在犹豫,但最终还是走来了这里。
夜风太凉,她慢慢地停在季桐卧室门口,盯着那扇门,无声无息地看了很久,她听不见有什么动静,但她知道有谁在里边。
陆简柔忽然打了个寒战,拉高毛衣的领子,转身快步离开。
那一路上她反反复复像有了强迫症,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暴露在冷风里,她拉住自己的衣服,几乎要把脸全部挡起来。
她觉得脏,仿佛这家里最见不得光的人成了她。
第三章 猫比人长情
静城难得有个晴天,季桐终于见到了老爷子。
老人的病主要是因为脑部的肿瘤开始压迫神经,但赶上他偶尔清楚的时候,看上去并无大碍,只是相比过去瘦了不少,更不爱说话了,走路不方便,干脆就坐了轮椅。
季桐守着爷爷聊了一上午,他起来得早,原本中途要再睡一觉的,但看到季桐回来了,老人连回笼觉也省了,必须叫她坐在眼前看着她。
贺家到这一代全是男孩,贺启诚是独子,他两个叔叔生的也都是儿子,因此季桐当年被送到贺家,老爷子最疼她,生怕家里的男孩欺负她,直接就让她也姓贺,放在贺启诚身边带,全和长孙这一房同样的待遇。
她给老人念报纸,老爷子喜欢静,过去最爱看报。其余的话其实也说不上几句了,好多事在老人印象里全乱了,但季桐也不提醒,爷爷愿意说,她就听着,时不时接两句,就足够让他高兴。
贺家祖上一直是皇城脚下的商贾大户,这虽然在过去的时代不算什么正统身份,但深究起来,别管上边由谁做主,出兵打仗要钱,修路修桥也要钱,四处都需要背后有大户支援,到最后,反而是这些商人手里控制了最多的人脉背景。
这家里的规矩一直很讲究,季桐在荣楼坐了一上午,带她的宋婶也陪了一上午。陆简柔来过两次,老爷子起初糊涂,不认识她了,闹着不让她靠近,没过一会儿又喊她,让她去催贺启诚,让他今天一定回家,老人要和小辈们一起吃饭。
这顿饭从中午等到晚上,因为爷爷下午还有医生会诊,吃饭的事就一推再推。
他们留在荣楼里等,贺启诚从市里赶回来了,等到晚上七点,老爷子终于出来准备开饭。大家都在圆桌旁,平时家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个好处,吃饭的时候很随意。
老人盯着季桐打量,如今好多事他都要想很久,老人慢慢地转向贺启诚,拍他的胳膊说:“你季老师的事我没能帮上忙,这心里一直不踏实。他把女儿托付给我,不能再辜负。这孩子如今也大了,不知道在外边过得好不好,你做哥哥的,多照顾。”
季桐立刻笑了,给爷爷夹菜,示意他别担心,“我那工作虽然钱不多,但是足够养活自己了,爷爷放心,真有什么难处我肯定去找他。”
老爷子穿一件加厚的暗色唐装,自顾自还和贺启诚说话,忽然又往陆简柔那边看,“你看,你这媳妇就找得挺好,我也高兴。我老说简柔脾气没得挑,就她什么都让着你……你们夫妻帮季桐多留意留意,也给她找个合适的人,一个女孩,终身大事总要家里人给想着的。”
陆简柔瞬间有些脸红,她低头不太好意思了,又夸季桐:“您就放心吧,季桐条件这么好,哪儿用得着别人给介绍,那都是过去的习惯了。”
季桐为了能让老人安心,赶紧接话:“我有男朋友了,将来要是真定下来,一定先带回来给您看。”
“做什么工作的?你同事?”爷爷一高兴显然想多问问,但季桐不敢提顾今冬,这桌上四个人,包括她在内,三个都是刚撞破他那点烂事的目击者。
她忽然害怕贺启诚这时候当着老人的面给她难堪,那她可就一点脸皮都没了。
季桐心里一下乱了,只能含糊点头,没想到贺启诚顺势帮她接了一句:“她大学师兄,人不错,我见过一面。”
顾今冬确实是他大学师兄,季桐没反驳,这下老爷子放心不少,没再细问。
陆简柔坐在贺启诚身边,听他们兄妹说话,一直不插嘴。她安安分分给大家夹菜,好像也把那天晚上东湖别墅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季桐分明感觉到贺启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在贺启诚身边十年时间,别的没学会,虚情假意的本事却青出于蓝,她还能一脸期待地看他,笑着和大家说:“我哥说过,他给我攒着嫁妆呢,就为这个我也得赶紧嫁出去,看看他留了什么好东西给我。”
这一桌子人都笑了,老爷子伸手揉季桐的脸,老觉得她长不大,大声逗她:“这可不行了,如今你有嫂子,他什么都给你,万一你嫂子回去不干怎么办?”这真是句玩笑话,说完连带下人一起,全屋的人也都乐了。
宋婶正好过来上菜,边笑边说:“都是一家人,哪有这么乱。”
季桐手下一顿,一口熟烂的牛腩半天咽不下去。她低着头喝汤掩饰,大家高兴起来谁也没注意,话题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顿饭吃得温馨,荣楼难得这么热闹,连宋婶都去劝老爷子,说老人就要多见见儿孙,只要心气儿好起来,病自然都好了。
到最后各自散了,他们三个人出来,风一样凉,夜一样黑,荣楼门口还是只有一株桃树。
戏演完了,每个人的面目始终都没变,各有各的路。
季桐和陆简柔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明天再来陪爷爷。她顺势看见她挽着贺启诚,脑子里还是宋婶那句话,突然看不下去,直接回西院去休息。
这一次季桐记得锁门,她躺在自己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觉得这一切都让人觉得累,这家里什么都没变,她只要回来就得继续粉墨登场,演一出兄妹情深,合家团聚。
她忽然记起自己昨晚故意勾引贺启诚的话,躺着躺着爬起来又去把门锁打开了。她想这年头贱也得有个贱样,把事情都想开了,她反而很快睡着了。
那之后两天,贺启诚都没再回家。
季桐白天去陪爷爷输液,听见陆简柔说了两句,贺启诚的公司在南城的项目正到关键时刻,他离不开,每晚都住在东湖别墅,为开会方便。
陆简柔说这话的时候就是随口,因为老人几乎不接话,有时候她们陪着,也不知道他是清楚还是糊涂。
但这一句老爷子是实实在在听见了,突然看着她开口说:“这不行,哪有老去外边住的?家里有蛇咬他?”
陆简柔马上不再提了,她试图换话题,但老爷子脑子跟不上,还停在这事上,又伸手拉她说:“你们要有个孩子就好了,那我就是……四世同堂。”
老人困了,迷迷糊糊地一边琢磨四世同堂的事,一边又算他们俩的年纪:“启诚都三十二了,老大不小的,还没个孩子……”
陆简柔脸上越发不好意思,嘟囔了一句:“爷爷,他最近真的太忙了,我们两个都考虑好了,孩子的事再等等,我现在怀孕了他也照顾不过来。”她给老人宽心,“我们都等您好了抱曾孙子呢。”
荣楼里很快又安静下来,季桐听见“孩子”两个字再也坐不住,她手下发颤,说自己去接个电话,很快就出去了。
院子里有长廊,季桐顺着长廊一路往外走,过了正午云层厚,日光也淡了。她走着走着总想起过去那些事,那年她搬出去的时候最后来向爷爷道别,也是走了这条路。
那时候贺启诚刚刚宣布和陆家的独女订婚,他们俩是在一场慈善晚宴上认识的。其实季桐对她真的没什么印象,只是听说过贺启诚在外认识了一位陆小姐,只是她真的没想到一期一会也能打散他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感情。
陆家有红色背景,跟贺启诚一从政一从商,两边门当户对,他和陆简柔的关系能发展到谈婚论嫁,没有一个人惊讶。
除了季桐。
她不得不承认对贺启诚而言,她那点心机和算计实在差太远了,她十八岁跟了他,四年时间耳鬓厮磨,只为换他两句承诺,他却次次食言。
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刚发现自己怀孕,而贺启诚突如其来地订婚,马上要娶别的女人,这个家,她再也不能留。
才过去两年而已,她永远忘不了离家那天的心情。
当时事情发生得太快,前后不过半个月,于季桐而言却无异于天塌地陷。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头疼发作很严重,一身冷汗硬撑着,面上还要高高兴兴。她去哄长辈,说她毕业了,想出去找工作,说工作的地方离家太远,还是租个房子方便。她说了那么多谎,为了老人,为了让这个家上下都体面,她硬是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贺启诚结婚那天季桐没回来,一面也没露,因此总让陆简柔以为他们兄妹关系不好。
究竟是什么原因只有季桐自己清楚,他婚礼同天她没了孩子,一个人在医院躺着。
那段时间她把女人能经历的痛苦一一尝遍,真把眼泪流干了,心里疼,身上也遭罪。她梦里全是自己造孽的报应,午夜梦回才发现,醒过来才是真正的噩梦。
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推你下地狱的人,曾带你上过天堂。
季桐是嘴硬,是喜欢和他针锋相对,可她怎么能不爱他。那么多年时间,她什么都给了他,年纪轻轻不谙世事,是他教会她活着所必需的一切,也教会了她什么才是恨,铭心刻骨。
她终于明白,原来人哭多了心就硬了,没有方式能发泄,就干脆全都烂在心里,这世界上幸福的人都一样,不幸的人各有各的悲苦,她爬着往前走也是一种活法,照样无坚不摧。
就像现在,人的心和这城市的天气一样,越来越冷。她除了逼着自己面对现实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季桐坐在长廊里翻看手机,自从出事那晚之后顾今冬就找不到她了,他打了电话她都没接,这两天他没再跟她联系。她看见邮箱里堆了很多工作的事,明天必须回去上班了。
她又算算时间,打定主意晚饭后就回自己那边去。她刚想好,面前就有人过来,季桐都不用抬头,光听脚步声也知道是谁来了。
贺启诚仍旧穿得正式,西装外加了一件大衣,远远地一路走过来,一下挡住了所有的光。他眼睛长得很像他父亲,一样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季桐只在照片上见过贺启诚的父母,一对璧人,是刚生下他的年纪,只有把照片当纪念,才能永远留住年轻的模样。
韦林远远跟着,一语不发。
贺启诚看上去只是回来看爷爷的,经过季桐的时候却停下了,他有话和她说:“我不想拿老人的事跟你谈条件,但爷爷这边……你考虑一下,留在家里住吧,有你陪着,他心情还好一点。”
季桐摇头,“我还有工作,而且我也有私事,只要有空我就回来。”
她说完起身就要走,绕过贺启诚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拉住,季桐下意识地推他,他反而抓得更紧,韦林似乎早就想到了,干脆地往后退,守住了来往的路。
贺启诚盯着她问:“私事?”
季桐说得很直白:“我男朋友劈腿,我还要回去找他算账。”
贺启诚这张脸实在没得挑,那道小伤也好全了,可惜他脾气养得太独,怎么看都是一副冷淡的面孔。他沉下声音问她:“说实话,你和顾今冬到哪一步了?”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青天白日,她无来由觉得耻辱,她用力甩他的手,贺启诚冷眼看她挣扎,只有三个字:“留下来。”
这一切都和两年前一样,季桐当年绝望地提出要搬走,他人还在国外忙,在电话里一直沉默,到最后也只说了这三个字。
季桐的心都凉透了,她眼看四周没人经过,干脆压低声音和他说清楚:“可以,只要你现在离婚,我立刻留下来,怎么样?”
他对这事的态度倒是始终如一,堪称楷模,“不可能。”他皱眉,不想再和她废话,直接抓着她往回走。
季桐知道自己不能慌,他就喜欢看她方寸大乱,不能让他如意。她反而靠近他,踮脚凑到他耳边说:“哥,你再不放手,一会儿让家里人看见你怎么解释……”说着说着她还从他背后搂住他的腰,笑着蹭他的脖子,恰到好处地提醒他:“你非让我回去,万一我跟陆简柔多说两句,大家都不好收场。”
这下贺启诚终于退了一步,他放开她,那目光近乎带了威胁,“你走可以,但是不许再找顾今冬。”他似乎对他的事耿耿于怀。
季桐见好就收,规规矩矩站在他面前,说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我就这点眼光,看上的人全都猪狗不如。其实他和你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是他还没结婚,还给我一个女朋友的名分。”
她说完这话就走了,再也不想看他的表情。
季桐很快回到自己的住处,顾今冬果然又不见了,每次她想找他的时候永远找不到,打他的手机也没信号。
她一进门就发现家里有人来过,季桐偶尔出差,把钥匙也给了顾今冬,万一她不在就让他来给樱桃喂食喂水,后来他经常拿着钥匙自己来,两人关系稳定了,她倒不在意。
只是这一次,顾今冬显然是回来翻东西的,他把屋子里弄得乱七八糟,樱桃可怜巴巴地蹲在飘窗上看她,那上边还算最后一方净土,没被杂志和翻出来的衣服淹没。
季桐实在不明白他到底在找什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四处看,半天也没觉得少了什么,连他自己忘的那袋照片他都没再拿走。
最后她把杂志架子扶起来,看见他扔着不要的一个镜头盖,这下才想起顾今冬之前一直磨她,要借三万块钱出去买新镜头。
她和他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太清楚他满嘴都是借口,钱到他手上连一星期都留不住,每次她应急借给他的钱最后都不了了之,他根本没用在正经地方,不是去夜店耗时间就是去请狐朋狗友出去玩,因此这次借钱的事她一直没同意。
季桐立刻去卧室的柜子里看,她一直收好的储蓄卡果然不见了。她气得又给顾今冬打电话,完全找不到人。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和顾今冬在一起这么久,对他的劣习一清二楚,可每次两个人吵完他就伏低做小,回来求她,为了让她回心转意他什么都能做,她看他那么个大男人在门外一等就是一夜,总是心软。
这下可好,他背着她出去和女人鬼混,还拿她的钱埋单。
季桐气到浑身发抖,顾今冬是有很多坏毛病,好吃懒做,不上进,但他起码对她好。她从小寄人篱下,看惯了大家族里的人情世故,搬出来就想找一个简单的人过日子,只要他心里有她就比什么都强,再也不图其他。
结果到最后,这屋子里还是只剩下她和樱桃。
它过来蹭她的腿,明显是饿了。她把它抱起来,樱桃就舔她的手,柔软地蜷在她怀里。她心里堵得难受,和自己过不去,去给它倒猫粮、换水,最后打扫房间,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竭,终于倒在床上,哭不出来就捂着嘴发狠,拿自己撒气。
每个人都会变,顾今冬过去也不是这样,起码没这么浑。
他和季桐是大学校友,比季桐大了两级,学的是设计,业余时间一直玩儿摄影。当时顾今冬是毕业年级,他为了骗学分顺利离校,自己办了一个社团,蹲在学校门口的路上,哄骗刚入学的小学妹来参加,他拿着镜头一通抓拍,最后正好拍到季桐。
那天是贺启诚亲自送她去的学校,她心情不错,结果从门口进来就被顾今冬拦下,他给她看自己拍的照片,她随口答应参加他的社团。从那之后,顾今冬反反复复去找她,可当时季桐不住校,他一腔热情有去无回,一直单相思,直到季桐毕业的那一年。
用顾今冬的话说,这就是缘分,早一天晚一天都没戏。
他当时已经离校两年了,租了个地下室,毕业很久却没工作,干脆混吃等死。他把季桐的照片贴在墙上,天天睁眼闭眼都是她,还偷偷回去看她,他看了两年看出一腔深情,鼓足勇气,誓死要去表白。
偏偏就是那么巧,顾今冬出现在季桐最绝望的时候,那年夏天贺启诚结婚没多久,她刚从医院出来,一个人住。
他偷偷跟了她三天,直到第三天晚上,他眼看季桐在护城河边上愣愣地出神,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季桐一定是出事了。
她万念俱灰,只想跳下去,可还没等她爬上护栏,就被顾今冬拦腰拖走。
她其实对他印象不深,但好歹记得这个师兄,知道他不是坏人。顾今冬把季桐送回家,她一整晚都不肯开口说话。他就守在她家门口直到天亮,隔一会儿就进去看看,怕她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