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薇和他们扶着叶靖轩往墓园外走,方晟带来的车都停在门外,上车的时候方晟突然停了一下,他回头看她,阮薇以为他要和自己说话,慌张地扶着门边和他说:“别拦我,这次我一定要陪他去。”她态度很坚决。
方晟摇头,示意她别紧张,却仍旧看她身后的方向,指了指提醒她:“应该是来找薇姐的。”
阮薇回身,发现对面停了一辆出租车,车上的人下来了,是严瑞。
阮薇惊讶地看着他,严瑞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只喊了她一声,就没再说话。
他总是迟一步,从开始到现在。
阮薇挡着车门,方晟他们上了车也没法走,所有人突然都看向她,一切都等着她做决定。
严瑞眼看她扶着叶靖轩出来,就知道他该离开了,可是他还想看她一眼,哪怕这故事从头到尾与他无关,但他还有旁观的权利。
南省的天气总是闷热,湿润地黏在身上,挥不开斩不断,和他的心情一样。
阮薇似乎想要走过来说什么,但严瑞冲她摇头,他率先开口:“你先去吧。”
他说完自己也上了车,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让车掉头开走了。
阮薇没有时间再耽误了,迅速上车,和方晟他们一路往城里开。方晟带的人检查完墓园回来,把她的手机和包都带回来了,手机竟然没摔坏,一直在响,她总算翻出来,看到是严瑞。
她接起来,两个人都没说话。
严瑞还是笑了,她听不出他的情绪,但终究是遗憾的,说:“我赶过来了,还是来晚了。”
这一生都差一点点,偏偏要在阮薇什么都经历过之后才相遇,从此步步都错过。
阮薇始终没有说话,他渐渐听出她在抽泣,说:“别哭,我和叶靖轩只有一点相同,都不想看你哭。”
阮薇安静下来,严瑞那边的车载电台放了一首歌,透过听筒模糊地传来,是首多年的老歌。
“如果这是情,我竟不清醒。莫非真的爱,从来没说明。如果已注定,难避这段情。是非多波折,长存未了情…”
阮薇渐渐也听清了,他们很久都没听过这首歌,如今想一想,在爱情里他们都不清醒。严瑞过去总说她坚强,可明明忘记叶靖轩只是一件简单的事,她却至今都没勇气去尝试。
难怪人听情歌总流泪,情歌没错,错的是感动。
阮薇深深地吸气,和他说:“严瑞,我不能离开他。”
“还有时间,我和你订了同班的飞机回去。”严瑞说完就挂断电话,他几乎没给她再回答的时间。
是他不敢再听。
天边终于有了一线亮光,夹着雨的云被风吹散了,似乎即将放晴。
严瑞一个人坐在车上,过了一会儿又打电话拨回沐城。
电话那边接起来的人是对方的管家老林:“先生和夫人出去了,如果您有事的话可以告诉我,等先生回来我会转达。”
严瑞也没有多说什么,想了想自嘲地只留下一句话:“麻烦告诉先生,上次约好的,可能后天我过去一趟,有好茶给我留一份。”
这杯茶,他果然是要喝的。
方晟一行很快顺着高速往城里开,阮薇不安地握紧叶靖轩的手,看向前方问方晟:“我今天什么都看见了,你告诉我,他当年是不是在芳苑留下了后遗症?”
方晟明显也哽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她:“三哥脑部的子弹没有取出来,他…带着它三年了。”这件事竟然让一贯冷静的方晟不敢再往下说。
阮薇惊得手都凉了,捂住嘴,掐着自己的手才没哭出来:“为什么不做手术?”
方晟转身不再看她:“当年三哥的各项肌体功能没有出现异常,医生说开颅反而会有更大的风险,但是这两年它发生移位,逐渐压迫神经,三哥越来越痛苦。”他停了停又说,“上次医生不肯让三哥出院,要留院观察,可他执意出来,我们前天就追到南省了,去哪里都找不到人,今天才发现这片墓园。”
阮薇还想问这病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为什么三年都没有找机会去安排手术,可方晟透过后视镜看过来,那目光和当时阮薇在沐城花店门口看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分明有深意,他说:“薇姐,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阮薇没来得及再问什么,手下突然有动静,叶靖轩醒过来了。
他的脑部神经受到压迫,间歇性昏厥,发作很突然,但是人一醒过来就有意识了。阮薇立刻握住他的手,试探性地喊他,叶靖轩看了看窗外的路,突然坐起来一把按住前方的方晟吩咐:“先回家。”
“三哥!”
“我说先回家!别去医院。”他的口气近乎命令,方晟没有办法,和司机交代,立刻往旧城区拐。
阮薇和他两个人坐在后排,她逼着自己去确认,伸手在他眼前,想知道他到底看不看得清。叶靖轩看了她一眼直接抓住她的手,分明沉着一双眼打量她,可他这么多年只有这件事狠不下心,每一次恨她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一见她,终究连目光都放软。
他把她按在胸口,叶靖轩的衣服半湿半干,还有泥,最后和着阮薇的眼泪,彻底没法再看。
她在他怀里闷着声音说:“别再强撑,我什么都知道了,我陪你去医院。”
她这样说着,连声音都发颤,她越想越觉得可怕,抬头看叶靖轩额头上的伤疤,控制不住地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上次非要赶我走!连夏潇都…”
她看着他愣住了,忽然不再说,意识到自己才是没资格质问的那个人。
阮薇下意识放开手,用手擦脸,低着头不再说话。
叶靖轩看她这样,分明还在流眼泪,脸扭过去看窗外,不想让他知道她伤心。他无奈地叫她,阮薇不看他。他靠着座椅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总算缓过一口气,过了发作那一阵,头不再那么疼,他总算觉得自己还有点力气。
“夏潇和你说什么了?”
她不信他不知道,半天不说话,最后盯着他说:“我真的…接受不了。”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阮薇已经什么都不求,只求他平安,哪怕他已经和别人有孩子了,她也愿意卑微低头,什么都不去想。
叶靖轩的精神明显不太好,他不知道多少天没休息了,从阮薇到南省那天开始就接连有雨,谁也不知道叶靖轩在墓园里过了多久,叶家人赶过来也没想到会这样,仓促之下只来得及给他披了件衣服,如今叶靖轩人都要垮了,偏偏还能笑出来。
他笑得阮薇不知所措,她苍白着一张脸还要说什么。他摇头,提醒她:“安全带。”
阮薇赶紧系好,他又让司机将前方挡板升起来,把后方变成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
叶靖轩看她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连衣裙,折腾了这么久,裙摆都湿了,一片深深浅浅的颜色,腿上还蹭了泥。他拿纸过来,阮薇接过去慢慢擦,整个过程里她一直都在发抖,但叶靖轩伸手过去摸摸她的脸,还好不算凉。
他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做了个嘘的姿势,不许她再打断他:“听着,阿阮,我好好和你说。”
她不看他,突然想挣出去,她害怕,怕他再说让她走的话,可他不许她躲,从她身后抱过来,低下头,连脸都贴在她颈后的皮肤上,一点一点贪恋地摩挲。
叶靖轩的声音都有些哑:“我今天头疼,阿阮,别再气我了,这些话如果我现在不说,万一哪天脑子里这玩意炸了…”
眼看阮薇越听越害怕,猛地咬住自己的嘴。他没再往下说,顺着阮薇脸的弧度吻她。她闭上眼不再动,转过来人都躲在他怀里,亲密无间,腻也腻在一起的模样。他告诉她:“你回来之后,这半年的时间我根本没碰过夏潇,她哪来的孩子?就算真有,也不是我的。”
阮薇的手揪紧他的衣服,他看不见她的脸,可是没一会儿就觉出她肩膀发颤,还是一声一声压着哭,又不让他看见。
“我等了那么久,你明知道她骗我,想把气我走,你还是不说实话,你就这么狠!”
叶靖轩怎么哄都不见她抬头,他没办法,由她抱着自己哭。
当年那颗子弹没有取出来,时间长了,叶靖轩随时随地都有生命危险,这件事他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不能让阮薇知道,这一枪是她造成的,她一定会和自己过不去。
彼此太了解不是好事,他总要为阮薇想,总想她能过得好,甚至他都想过,哪怕就借着夏潇这件事放她彻底离开,走远一点,起码她能从此过上正常的生活。
可惜最后叶靖轩回到南省,亲眼看到她给自己修的墓,再也没法骗自己。
这是他十几岁就认定的人,真要放手,他做不到。
“阿阮,你答应我,别拿自己出气。芳苑的事都过去了,敬兰会的人活该有报应,我生在叶家就想过有这么一天,我不怪你…但你要是再拿刀伤害自己,还不如当时把我打死。”他再也说不下去。
阮薇拼命点头:“你也听我一次,先去医院,好不好?”
叶靖轩明显很累,可怕的头痛让人反反复复受折磨,但他还是不听劝。
他按下挡板,方晟也在前边试图让他不要固执,可是叶靖轩一句话就驳回所有人的劝说:“你带人赶过来了,陈屿肯定知道我出了问题,现在南省最不安全。”
叶靖轩的话刚刚说完,前方领先的车突然受到冲击,轮胎打滑偏离车道。他们坐的是第二辆,司机立刻紧急刹车,可是这一路大家都担心叶靖轩的病情,自己人的三辆车跟在一起速度太快,已经来不及。
阮薇什么都没看清,惯性使然,她扶着前边的座椅,刚一抬头,叶靖轩竟然扯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阮薇甚至还来不及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叶靖轩直接扑过来把她挡在怀里。
“靖轩!”
巨大的撞击阻住了她的声音,车体轰然侧翻。

第十九章 苦海难回
他追求过名利,可是三年了,叶靖轩是死过一次的人,他其实什么都不想要,只要阮薇平安无事。哪怕什么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只有这枚婚戒,如今戒指上全是泥,依旧能看清钻石的光芒。
出事地点不到南省城区,距离住宅密集的区域还有一段距离,但南省这里比起沐城有更多台湾原住民,建筑风格通透,一出了事,附近立刻有人赶过来。
茂密的热带植物遮蔽成荫,南省有不少历史遗留问题,道路规划有死角,两个方向的车道中间隔了一人多高的绿化带,导致同一个位置,街对面的人也无法看见彼此,就算警车赶过来,也未必能及时发现出事地点。
路人渐渐聚集,他们以为只是发生了严重的车祸,没想到竟然又响起枪声。
很快有人尖叫着散开要报警,叶靖轩所坐的车发生侧翻之后玻璃破碎,方晟想办法踹开门爬出去,返回来拉叶靖轩:“三哥…一定是会长的人。”
他话没说完,前方已经有人冲过来,和叶家前方车上的人开火。叶靖轩和阮薇还被卡在第二辆车里出不来,方晟立刻喊人先围过去控制住场面:“拖住时间!”
事情到了这一步,会长和大堂主之间那层窗户纸终于完全被捅破。
陈屿的人也急了,不惜一切当街火并,眼看他们撞车,叶靖轩生死未卜,大家全都豁出去,做事做绝,今天非要置叶家人于死地。
叶靖轩被压在下边,他那一侧的车窗完全碎了,阮薇因为安全带的原因被固定在原座位上,方晟从她这边伸手进去想办法开门,但车门受到冲击变形,一时打不开。
阮薇缓过来,在车里渐渐冷静下来,她是靠上的位置,前挡风玻璃全是裂纹,但还没碎开,方晟暂时也看不清叶靖轩是什么情况。
枪声近在咫尺,方晟安慰阮薇不要慌,让她配合自己想办法从车里出去。
危险突如其来,真到这一刻,人已经来不及害怕,阮薇只想确定叶靖轩有没有受伤,她被他挡在怀里什么事都没有,只是耳鸣听不清。于是她试着从安全气囊的缝隙间伸手摸索,却只摸到他身后的碎玻璃,她心里越来越沉,抱着他的背不停喊他。
叶靖轩暂时动不了,但是他咳嗽了一声抬起头,拍拍她,示意他没事。阮薇松了一口气,收回手不再乱动,幸亏她被安全带牢牢固定在座椅上,否则车一侧翻,最先被摔出去的人就是她。
“薇姐,小心玻璃…先去后边。”方晟拖住阮薇的腰把她从车里带出去,让她马上去第三辆车上,后边的车只是撞在护栏上还可以开,但是时间太紧,眼看陈屿的人就要冲过来截住他们的退路,阮薇怎么也不肯先走,回身和方晟一起去拉叶靖轩。
雨后天晴,公路地表温度直线飙升,这一切前后不过半天的时间,却天翻地覆如同两个世界。
她一个人去墓园,最后却变成这样。
阮薇心里后怕,急得不停喊叶靖轩的名字,去抓他的手,两个人合力,总算将叶靖轩拖出来。
远处已经能听见警车的声音,叶靖轩跳下来往前边看了看,隔着一辆报废的车,两伙人都在玩命。
叶靖轩拉过阮薇把她的脸挡住,环住她的肩压在自己身侧,不许她往身后看:“跟我走,没事。”
阮薇知道危险,听话地在他怀里不抬头。方晟拿枪挡在他们后边,示意他们先去后边换车。她的耳朵渐渐从轰鸣声中恢复过来,身后的惨叫声让人心惊肉跳。南省警方这几年早就盯上了敬兰会,他们光天化日之下还敢这么猖狂,这件事绝对没那么容易了结。
阮薇神经高度紧张,偏偏就在这时候有人突破封锁冲过来,方晟直接将他击倒,可是对方倒下前的子弹已经打过来,就在距离他们不到一米的地方。
阮薇吓了一跳,突然想起芳苑那一天,她立刻拦在叶靖轩身前,求他快走。
叶靖轩把她抱起来送进车里,挡住她的眼睛不让她再看,阮薇情绪很激动,他贴着她的脸轻声说话,示意她冷静:“嘘…没事了,阿阮,我没事。”
她闭着眼发抖,叶靖轩的声音不容置疑,他示意方晟立刻开车离开。阮薇逼自己深呼吸控制情绪,她看不见,却听见方晟突然惊讶地喊了一声:“三哥,你…”
她不安地想要挣开他的手看看怎么了,可是叶靖轩不让,有点无奈地说:“听话,让我省点心,别闹。”
他的手慢慢拍阮薇的肩膀,她不想再惹他分神,什么都不敢说,贴在他胸口安静下来,车子发动起来,速度非常快,她下意识伸手过去环住他的腰,可是没过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
“靖轩!”她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手上渐渐开始有温温热热的触感,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叶靖轩的血,一瞬间心都凉了。
阮薇拼命试图让叶靖轩转过身看,可他却亲她的额头,竟然还在逗她:“别紧张,一点小伤,死不了。”
警方开始封路,方晟想尽各种办法从集市里穿行,阮薇用手按住他背后的伤处试图止血,无声无息地抱紧他,他越平静越让她担心,最后她求他:“让我看一眼…你让我看一眼!”
他不肯,他今天整个人惨不忍睹,不想刺激她。
阮薇眼泪都流干了,抱着他声音嘶哑近乎低泣:“我没那么脆弱,我不怕…你转过去,我给你止血。”
叶靖轩看着前方的路,他们走的都是小巷,颠簸不平。他牢牢地把她固定在怀里,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贴着她的脸闭上眼睛。
车里突然很安静,方晟开出集市上了半山,直通叶家老宅,很快就能到。
方晟看见了叶靖轩的伤处,忍不住低声劝阮薇:“薇姐,你别冲动,玻璃扎进去了…不能轻易处理,万一拔出来的时候割伤血管就麻烦了,我们马上到家。”
阮薇知道轻重,但她这一路眼睁睁看他忍,比他更痛苦。
叶靖轩深深地喘了一口气,阮薇脸上的汗意微微发凉,他贴着她觉得舒服,两个人湿了又干的衣服黏在一起,最后带着雨水的腥气,毫不在意。
远处天边又开始打雷,依旧还有暴雨。叶靖轩一辈子都没这么难堪,全都赶在这一天。按他的脾气,不和陈屿的人当街拼个你死我活是不可能先走的,可他如今有阮薇,他不能冒险。
叶靖轩流了不少血,用力抱紧她,她身上的温度让他觉得暖,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紧张到连手都松不开,好在他的阿阮没事。
他已经分不清到底哪里在疼,但疼痛能吊着他的意识。他把她的头发理顺放到她耳后,认真地看,看得阮薇不知所措,他却更用力地把她的脸贴在胸口。
这是他最珍惜的人,他要她毫发无损,再多的危险,情愿一辈子替她背。
阮薇怕叶靖轩失血过多出事,一直试图和他说点什么,他笑了,虽然脸色很差,但人还清醒。
“再坚持一下,马上到家了,你看着我,很快了。”
叶靖轩转过脸笑,两人额头抵在一起,他凑过去吻她,阮薇愣愣地红着眼睛,头发全湿了又贴在脸上,活像只从泥水里爬出来的兔子,捧着他的脸一刻不敢松懈。
他似乎觉得阮薇这么紧张有点好笑,但他也不说安慰的话,只是松开她,拿出那枚戒指。
这一路他从未放弃,有些感情可以交给时光封藏,但有些人和事早已融入骨血,和他同生共死。
阮薇不光是他的爱,也是他的责任。
他追求过名利,可是三年了,叶靖轩是死过一次的人,他其实什么都不想要,只要阮薇平安无事。哪怕什么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只有这枚婚戒,如今戒指上全是泥,依旧能看清钻石的光芒。
叶靖轩慢慢把戒指给她戴上,阮薇手上都是他的血,她哭不出眼泪,最后胸口一阵一阵翻涌,抽泣着抱紧他拼命点头。
叶靖轩长出一口气,脸色缓和多了,放松下来,疲惫地和她说:“现在给我一枪,估计我就醒不过来了。”
阮薇摇头,不许他再胡说。他却握紧她的手,告诉她:“那年在医院,我必须逼自己醒过来,我还有要保护的人,我不能死。”
她捂住嘴已经说不出话,叶靖轩甚至不说爱,可他说的比爱还沉重:“阿阮,我真的恨你,但我舍不得。”
这是他的傻丫头,她做错事害了他,可他昏迷那么久,醒过来能说的第一句,还是问阮薇在哪里。
他们道上这些人日夜拿命去拼,什么都不在乎,可惜叶靖轩做事做绝,再狠再狂,人非草木,总有死穴。
这该死的爱,让人执着,让人舍不得。
方晟一路把车开进老宅,门口的人一层一层往里传,所有通行的门全部打开,医生已经等在主楼里。
阮薇和方晟扶他下去,她终于看清,叶靖轩身后扎了一块很长的玻璃,血渐渐止住了,方晟马上陪他去清理检查。
叶靖轩撑着一口气,让人先送阮薇上楼:“你别看。”
她要守着他,谁也劝不动。叶靖轩没办法,但也不肯让步:“我不想让你看这种场面,阿阮,你非要逼我?”
阮薇只好听话,方晟再三告诉她,三哥的伤口比想象中要好,玻璃扎得不深,不会有事,而且这一天阮薇身上也弄得狼狈不堪,他叫来福婶陪她上楼,先去洗澡休息。
老宅的环境丝毫未变,还是旧式的公馆建筑,走廊尽头透着窗外浓密的绿意,和阮薇最后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福婶一直是守着老宅的下人,时隔多年,福婶见到阮薇回来满心感慨,带她回到过去的主卧。
芳苑的事已经没人敢再提,可它是所有人心里的阴影,不说不代表不在意。
她们一步一步往前走,阮薇很久都不说话,最后还是压着哭声,低低地喊她。福婶眼泪都下来了,靠在门边抱住她,知道阮薇心里也苦。
“你这孩子啊…心软,过去院子里的猫病了,你都陪着哭,你哪能背叛三哥啊…”
福婶和阮薇的亲人没什么两样,这一句话说得阮薇终于崩溃,压了一路的难过再也忍不住,她抱着福婶哽咽着说:“他受伤了,可他不让我看,我知道他不想让我担心,可这样我心里更难受。”
她知道叶靖轩为什么要躲起来,他对她自残的事很在意,生怕让她想不开,不肯再让她见血。
福婶拍她的后背安慰,又拿衣服来让她先洗澡。
阮薇也熬不住了,这一天精神濒临崩溃,好不容易回到老宅,四下安静下来,她一站起来才觉得头晕眼花,扶着桌子缓了一会儿才能动。
福婶陪着她,两人都不太放心楼下的情况,于是福婶出去问了一句,底下人说没大事,玻璃清理出来了,准备要缝针。
福婶看他们这么辛苦,偷偷抹眼泪,最后直叹气,和阮薇说:“丫头,你不知道三哥…他放不下你,叶家祖祖辈辈守着南省好好的,可三哥从医院出来,非要去争兰坊的位子,他都是为了你啊!”
阮薇已经要去洗澡,听到这句话忽然回头,她脑子里那么多念头戛然而止,无数画面如同散落的珠子,一切似乎都在等这一句才能串联起来。
福婶坐在椅子上,擦了眼泪和她说:“会长因为芳苑的事一直在找你,敬兰会怎么能容忍叛徒活着?可三哥说他已经对不起你一次了,绝对不能再让你出事,当时我们都劝他先顾家里,可他不听,非要带人搬去沐城,就是因为你在那里啊!丫头,外边这种形势,他要是不去,你…”
阮薇恐怕早死过一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