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真的怕了起来,“王爷……王爷惊蝉知错了!”就要被拖下去不明不白地处死,惊蝉到底还是不想死的,她几番被人差遣四下流散,终于安稳下来却因为简单的一句真言就要丢了性命,眼底带了泪,“王爷饶了惊蝉吧……惊蝉再不乱说了。”
赵光义挥手就要不去理会,早死一个早省下心来,惊蝉生生惊叫他突地动了心念,“回来!你们先退下。”
所有人不明所以,把惊蝉拖回来扔在地上掩上门去。
惊蝉在地上不住发抖,“王爷饶过惊蝉一命,惊蝉就此离王府回乡下老家去,决不再乱说话了。”
赵光义微微笑起来,声音也轻缓得多,“好了,吓吓你而已,抬起头来。”也算得是清丽的脸面,惊蝉带泪仰首,“谢王爷……”
“惊蝉,你是江南人?还是宋人?”他明知顾问,惊蝉只能答道,“宋人。”
“你从李煜,还是从本王?”
“自当一心跟随晋王。”
“好。”他伸出手去让她起来,惊蝉隐隐觉得不好,却又再不敢多说话,“王爷……可是……还有事情需要惊蝉……”
赵光义想起今日女英知道她身份之后的场面,这李煜身侧众人总有些多余的良善要拿来施舍,这样也好。
“若是不想死,便好好听我所言,若是有一点差错,我私下扫平了你们一众人等也不是什么难事,王氏一族早该在前朝便被集体覆灭!”
“晋王于我族有恩,至死不忘!”惊蝉慌忙低下头去,“请王爷吩咐。”
“女英也不是傻人,那流珠丫头更是伶俐得很,此番回去便是要思量你被安插于南国之事,想来李煜突如其来的眼疾总归是要找出源头来……”
惊蝉反倒是有些不解了,“王爷如今还有何顾忌?此刻已经回了汴京,李煜一行已成俘虏,纵使想出了眼目之事与王爷有关……也是无可奈何。”
赵光义更是笑得轻蔑,“我当然不是顾虑这些,他如今阶下之囚还能如何?只不过我还需要你去传话。”
惊蝉更是担心,“如今惊蝉已经暴露,恐怕是不能……”
“你不用担心,受降仪式之上自然有法,你过来,好好记住我说的话。”
“是。”她只能凑上前去,赵光义坐在椅上定定望着地上一道日影,“伤他眼目之事,是圣上遣本王南下之时便已经定好了的。”
这事情,都是赵匡胤的意思。
惊蝉颔首,“是圣上交待的。”
“一定记得,若是她们逼问,只说圣上早便授意,让他李煜此生再也看不见。”她也不知这又能如何,却见得晋王一口咬定此事是圣上旨意,也便牢牢记下。
既然不能明着杀了你的人,让你生不如死地活着也好。总之他便是不能如了赵匡胤的愿!他愤愤安排命人严密看守惊蝉,随即重又关上了书房。
你那么在乎他,他若是从此恨你入骨,我看你还能如何。

 

 

第二百四十一章 明朝花易落

大内崇德殿中,赵匡胤震惊万分,“皇后她……”
赵普遗憾万分难掩悲痛,“圣上……还请节哀,皇后病重药石无效,好在去时并无痛苦,昏沉之间便也是……不好了。”
他刚刚回到宫中便听此噩耗几乎不敢相信,走时云阶还于紫宸宫中与自己说话,他分明嘱托过的,等他回来一切便要好好说清楚,怎么突然……
太过于不真实。
他真的没想过会是这样,“皇后……什么时候去的?”
“陛下走后数日。高热不散紫宸宫中肌理中风,御医已经尽力……”赵普黯然叹息,“圣上南下之事实在太过冒险,微臣斗胆压下此事不敢昭告天下,不然军心不定,汴京无主……”赵普缓缓跪下,“延误皇后丧期,微臣领罪。”
赵匡胤缓缓背过身去,那一方龙椅做得久了事事烦扰,他本答应了王饶,定要保云阶安康……可是如今……
实在是太过突然,赵匡胤一时也不知到底如何才算妥当,大军得胜归来云阶却再也看不见,“紧闭宫门,此事先行不表,随我去紫宸宫。王继恩?”
王继恩缓缓而上,面色哀伤,赵匡胤见了他这副样子立时便是动了气,“你若早知难过为何不好好看顾紫宸宫!皇后之病若是能有好转……罢了罢了。”赵匡胤转身先行出殿去,人都去了,这时候拿一介宦臣出什么气。
幽幽长叹,云阶……到底是没有等得他回来。
王继恩连忙跟上,“紫宸宫自皇后去后已经奉丞相之命封禁。”
赵匡胤知道赵普苦心,此一去连月不返着实太过于冒险,当日他走得丝毫不容劝阻全然是中了心魔一般,此时回来了怪罪旁人也无用,“朕……回去看看。”
玉宫荒阶冷地一片干枯的枝桠残痕,正宫所在却是冷清得还不及市井院落,起码街巷间都是简单生活,简单地心意,日光便得温饱,阴暗便要匮乏,人世其实远比人心容易得多,因为你不能更改只能屈从,而人心……她本来是一直期望的。这深宫幽邃再也见不得年少时候的顽皮嬉闹,她也曾少女心性随着他去舞剑,一剑砍在那镯子上内疚很久。
如今不过都是风过一榻白绸萧索,人的死亡太轻易。
轻易得他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时的震惊亦或者是遗憾,告诉你她不在了便是不在了,纵使你号令六军天下归一,你也不能再让她困在这冷清得宫殿里想着有一日你肯回头去看看。
赵匡胤掩上紫宸宫的寝殿木门,让所有人侍立在外。
他见得正中她的棺木,忽然开始明白李从嘉心心念念执着的人心。因生命实在是太过于短暂,留不住的东西到底是留不住。不是你今日一朝得势就可以以为一世安稳的。
他以为他封了她为后,起码可以让她此生无忧,却不知道她从此日日忧心,倒宁愿抄家之时赵匡胤不曾救自己出来。

“云阶……”赵匡胤覆手于她棺木之上,他的锋芒柔和下去,缓缓的声音带了愧疚,“我想回来好好和你说的……”棺盖上落了些尘,他静静拂去,“等我得胜归来我们该说说这些年来的一切,我一直想找一个机会告诉你……”
冷了,这宫里早就冷了。他竟然一直都不曾顾及她住在这么阴寒的地方。
“其实我看见那帕子上的绣迹了。”
只是那个时侯我以为假装看不到,你就会死了这心思有更好的一切。那还是一切都维持原状的日子,你还是权贵府里的掌上明珠,我只是个崭露头角的武将,一朝出征或许明日便要战死沙场,看见了又能如何,还不若看不见的好。

 

 


第二百四十二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上)

赵匡胤一直以为来日方长,总有恰当的机会同她好好说。
却不知道此去永不见,云阶想知道的时候他一直不说,等到他终于想要给她些安慰,却再也没有人愿意去听了。
还是相负。
他静静将那几朵当日宫人放在一侧的白菊执起,日子过去许久早已见了枯落的褐色,竟是连些洁净的花朵也不得送她,赵匡胤扬声命人进来撤换,紫宸宫里的下人慌忙涌入,他见了更显凄凉,“皇后去时……你们都守着?”
“是,皇后病症突发……”人人俱是难掩悲痛,赵匡胤忽地想起什么,“凌儿呢?怎么不见凌儿。”
王继恩微微抬眼扫向丞相赵普。赵普不动声色依旧是遗憾万分,“陛下,凌儿见皇后走得匆忙悲痛不胜即刻便……也随之去了。臣等阻拦不及,实是罪过。”
空剩下些长叹有什么用!
云阶此生好似什么都顺利应当,却又总在转角之时突生变故将一切都推翻,甚至来不及再等一等。
她也算得是同他青梅竹马,却突然寄人篱下。
她也算得终于做了他的妻,却突然深宫寂寞。
这一生苦不苦,怕是只有云阶知道。
赵匡胤终究是隐忍不得,掩上那重门而出,就要按制追封为她最后送行大丧,忽地赵普又提起了明日的犒赏受降仪式,大军得胜而归的日子,他又怎么能先昭告天下此等丧事?
还是要等一等。
万般无奈却也是没有办法,赵匡胤片刻闲不得,这方车马入了汴京即刻便有人来问,“圣上,唐国一行先居何处?”
赵匡胤想也不想,“请江南国主入主礼贤馆,其余人等皆入荆馆待命。”

李煜入了汴京便与众人一同向着荆馆而去,半路上忽地见了尘土飞扬宫中有人火速前来传召,“请江南国主即刻迁往熏风门内礼贤馆。”
李煜领旨而下,却是不动,“且回禀圣上,隆恩浩荡罪臣惶恐,仍是居于荆馆之中才能心安。”
那宫中之人立时便是厉声说道,“李煜你这可算是奉旨不遵!”
李煜略略转过身去,“圣上此举于制不和,想必李煜若是真的去了礼贤馆,朝野上下必将顿起波澜,还请圣上三思。”
说完便慢慢拉紧了衣裳,入了那萧索荆馆去,汴京的冬天可全不似江南温度,这一下得车来便是顿感寒冷难耐,流珠见得赶忙上前为他围护系好,这方也略略低了声音,“国主确是去不得。”
他也不应,略略笑了笑便算是让她心安,“无事。”
入了屋中流珠不由得皱起眉来,“国主……”这荆馆中若非使臣入朝平日里便是再无人居住,偌大的楼阁之中顿见灰尘飞扬,想来下人知道此一行都是亡了国的阶下之囚并未曾再上心看顾,也就这么搁置了下来。流珠一直身处南国宫室再奢华富丽的陈设都是见得的,此般推开门去便是一愣,不由皱起了眉来,“国主且先稍待……”她回身去就要命江南而来的下人们进来将带来的器具一一摆好,李煜顿觉好笑,“我已看不清了……做这些何用?”
其实也是按制如同驿馆一般,可是若和南国相必简直就是太过于简单朴素了,流珠便是憋得一腔的话来,“国主一生都不曾用过这些低陋器物,这时候却是……委屈国主了……”
李煜安然坐在椅上并无丝毫难过,“便是此生太过,如今不是都要还回去,李煜也没什么不同,看在外面那些人眼中,我甚至还不及普通人,如今不过是待罪之身罢了。”
流珠便是闷了声音,李煜想她一定是难过,“流珠,我从不在乎这些,你当知道。”
她也就顺着他的心意,收拾好了一切看着他那身绝世织锦,“国主,还是换了山河锦吧,这身衣服无论如何污不得……”
李煜正有此意,略略起身来,流珠有些犹豫,“国主明日……”
“白衣吧。”
“是。”

宫里不多时便又是一场震怒,赵匡胤听闻他不肯去礼贤馆立时便是见了怒气,强压下来止了所有臣子的议事,王继恩为他关上门去再不见任何人。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修建行馆又私自出了宫去,如今终于能够让他北上,他却又是……
赵匡胤颓然而立,他为什么就不能有些许的示弱,哪怕只是一丝都能立即改变一切。
一身俯瞰天下的昭彰明黄却也是毫无办法,空空对着一室寂静饮酒无言。
王继恩的声音再度响起,“陛下……”
“出去!说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晋王……晋王求见。”王继恩也是没有办法,本来今日赵丞相挡回去了一次,可是现下赵光义再来执意要见他也没办法。
赵光义等在殿外,略略向王继恩使眼色,却见得他一副大大不好的模样,心里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这边赵匡胤终于松了口风,“进来吧。”
赵光义推门而入,那明黄人影便在烛火下自斟自饮,赵光义此番再进宫中更见人人自危不敢多言,定是宫里有什么变化,却怎么也问不出。

 

 

第二百四十三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中)

他稳下心神开了口,“大哥怎么一个人憋在这殿里饮酒?光义方才来见也是不准。”
赵匡胤执酒入口,眼色却是清明,“光义……”他也是无法,空空叹气不知如何说起,“此事万不可泄露出去,皇后……”
赵光义只觉得浑身血肉俱是一紧,那声音便带了紧张,“大哥有话便说吧,光义总不会随意泄密。”
“云阶风寒不愈,已经……”
赵匡胤摇首便不再说,起身为赵光义倒酒,“此番南下确是太过疏忽,大哥未曾想过云阶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走得时候也是匆忙……”
赵光义愣愣看着自己伸出手去接那千金酒杯,竟然也还能说得出话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哥赶赴江畔不多时日。”
赵光义眼睛死死盯着那剑眉之人,他想看出他哪怕一丝一毫的悲痛或者是内疚,可是那双眼睛里现下全是莫名激愤,他必是刚刚为了什么动气,赵匡胤如今还能为了什么动气?他只能为了那一个人反复地以身犯险反复地弃众人于不顾!他这种时候还在为了那个人的事情挂怀……
赵光义几乎是控制不住地仰手将那酒杯掷在地上,噼啪之间赵匡胤顿时气势顿现,那口吻也带了质问直逼赵光义面上,“光义你这是?”
声音不大,却是语气含威王气震荡,他也知道赵光义的失态太过于奇怪。赵匡胤略略眯起眼来望那珠光之后,目光如鹰直直割开酒气满室,“光义你今日怎么了?”
“你知道……你知道云阶一直带病……仍要亲下江南?”他步步后退,失魂落魄。
赵匡胤反倒是冷淡开口,“是,你可觉不妥?”他隐隐觉得赵光义此话问得太过不寻常,“光义,你可知如今你我所谈正是当朝皇后?”
言下之意你收回了你一切的暗中心思,别再如此。
赵光义退至那门边霍然大了声音,“你明知道她已经父母双亡你还留下她一个人!”
“赵光义!”他缓缓开了口,一字一句,剑眉微微挑,已经是隐忍再三,“你若不是赵光义,如此说话早便死上十次八次了!”
他此话一出门外立时便听得伺候宫人纷纷跪下之声,赵光义突然像是被触动了旧事一般目光黯淡下去,“我若不是……赵光义……哈哈哈哈哈……”他仰首大笑,“大哥你将我弃于佛寺之中数十载不见!我早便不是赵光义了!”
这便是他的王牌他的筹码,他知道这个人心里的愧疚,他知道他此生唯一的机会便是牢牢地抓紧那个孩子留下来的一切,时间久了他吼出这话来竟然真的带了凄怆,彷佛这是他自己的遗憾他自己的隐衷,“大哥……你降罪于光义吧。”
他缓缓跪下,“云阶此生已至孤苦,竟然还病死深宫之中,大哥既然无心,当日又何必强人所难!”
赵匡胤分明是被他的话伤了心,“我亦不想当年弃你不顾,大哥也只是……”他摇摇头,“云阶之事大哥亦是心中有愧,你无需多言,起来吧。”
他到底是怪不了他。
赵光义却是慢慢靠在那紧闭的门上落寞无言,“大哥……云阶曾经说过……你一直都没有骗过她……你只是不停地再骗你自己。”
赵匡胤却没想过他也曾与云阶有过交谈,只不过如今孰是孰非追问又有什么用处,他大致明白了赵光义的心意,便也只能当做不知,“骗自己?我没有骗过自己亦不曾骗她。”
“大哥对李煜……”
“光义!”
赵光义却是好笑地站起来,他毫无顾忌便要接着开口,赵匡胤厉声呵斥门外伺候众人统统退下,王继恩也便暗暗含笑领着所有人离开。

 

 

第二百四十四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下)

“大哥你怕人听到么……”他几乎是受了刺激一般失神,赵匡胤竟不知道他也能如此,一时也是无奈,“光义你先坐下。”
“大哥你做得出来为什么怕人知道!你两次三番对李煜手下留情,若不是我亲下江南你是不是今日依旧容忍他偏安一方!你根本就不想伤他!”赵光义字字直指赵匡胤,眼底疯狂之色顿现,赵匡胤却是冷静异常,他无言任由眼前之人去说,竟是不开口。
赵光义激愤地站在他面前毫无收敛,“那幅画……你记不记得你的那幅画,仅仅是他的一幅画像啊……你上战场竟然都能带着它!可是云阶呢…….她父母双亡独居深宫之中……你还能狠心仍下她去江南,你为了什么非要去江南?你以为所有人都不明白么!”
那明黄之人静了神色,“你还想说什么,继续。”
“我……”赵光义扶着那椅子坐下,眼睛望着那方酒杯已经是控制不住,“我只是想要试着去……留住些什么……可是……”他缓缓将头埋入自己臂间,他千算万算一切最坏的准备都想得到,却真的不敢去想云阶竟然等不到自己回来。
那时候佛堂之中,有人的眼泪淅淅沥沥一直止不住,他这么多年也不懂得什么算作是感情,只不过不想看她哭。
他在寺庙里住了那么久,他只是想要去留住些什么。
他留不住那个孩子,他也留不住她。
最浅显的希望,他只是想让她所想的一切都能如愿,如果大哥能够好好对她也是福祉。可是这个人根本就是无心。
无心却又非要为了一个承诺封她为后。
赵匡胤。
他在心底狠狠地划上赵匡胤。

赵匡胤见他渐渐静了下去,长长叹了口气,仍旧是倒了酒来,“光义……我总以为你还是那个傻孩子,不会想这么多……是我错了。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不妨都说出来。”
他埋在那臂间摇首,竟然也是半晌无话。
赵匡胤便捧了酒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站在他身前,“你身上还有旧伤,别这么大动肝火,伤了自己。”
赵光义抬起头来,依然是恢复如常,却也是不肯去望眼前人。“大哥降罪吧,光义领了便是。”
“还在闹脾气。”他叹了口气,将那酒递过来,却又想想他的伤,正要收回赵光义已经先行接了过去仰首饮毕,“我只是有些话憋闷了太久。”
“是,你其实一直对李煜耿耿于怀我亦清楚。”
赵光义冷笑,“他此生注定祸国殃民,保不住自己的国,日后……”声音蓦然刹住,便只是摇摇头。
赵匡胤慢慢地饮着酒坐在上首,“我也一直以为……他会是传言中那般无用懦弱的书生样子,却不想真的遇见了,当真不一样。”

 

 

第二百四十五章 昼寝人无语

赵光义也不去打断,各怀心事,赵匡胤缓缓说着,“这些事情我从来不曾告与旁人,今日说与你,也是不想你我之间再有罅隙……大哥很重视你,是真心话。我一直后悔当年之事,也是真心四处寻你……你我兄弟之间,不要再如此各自思量了……”
“他很淡,他的性子寡淡得无法想象,所以我只是想看看他那样的人会不会食得人间烟火,所以便去不断地逼迫他,却不知他远比我想得看得透彻得多,他其实什么都明白……可是又固执地要赌。”赵匡胤笑起来,舒缓了眉角,“你不知道他有时候固执起来……没有办法,谁都没办法。你也在南国呆了如许时日,他的性子也该知道……”
赵匡胤同样说着说着失了神,如此难得,他已经很久不能这般安心地吐露出什么,很久都不曾这般快慰,“很美的腕子,高楼之上,我不该救他的,我一直都清醒的知道那天我纵身而下便已经是……输了。可是没有办法,就好似城破的时候,我依然还是要救他。”
赵光义一直不出声,他一个人说,“我从来都不曾见过的风景,所以我救了他就是破了我一直以来信奉的一切,大哥本该自认权利天下为此生唯一,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很想……很想和他去看雪落千里……说起来很可笑,可是他不曾见过雪,江南风骨,塞北冰寒……到底是错了么……”难得的困惑。
赵光义突地开了口,一语震碎了满室温润,“可是他看不见了。”
赵匡胤黯然,“是。所以或许是我错了……他一生温润,怎么能见这些权术阴谋……雪落的时候,他怕是受不得。”
“大哥你本身便是将他想得太好!这世上从来没人生下来便应当高贵无双,他李煜也只是个凡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被他蒙蔽了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