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怀里的人又唔唔唔地推开他,秦深无奈地松口:“又怎么了?”
何有时默默从他身上爬开,红着脸缩回被子里,悄摸|摸背过手扣胸带。
秦深后知后觉地明白刚才压在自己胸膛上的柔软是什么了。
对一个人的渴望太深,总会在身体上有所诉求。平时秦深神台清明的时候还能克制,最近这半月他精神状态差,在每个万籁俱寂的夜里,那些旖旎的情景就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这会儿他表情没变,唯一露了点端倪的就是气息不太稳。何有时系好了带子,红着脸看着他,就差说“我准备好了,可以继续亲了”。
秦深却没敢再亲,及时换了个话题,表情严肃了起来。
“你之前说,有考虑过把我介绍给你家人,这话还算不算数?”
他问得正经,何有时嘴边的笑就忍不住,却偏偏要嘴硬:“不算数了。我妈以前跟我说,好男人呢只会逗你开心让你笑,会让姑娘掉眼泪的男人都是渣,得擦亮眼睛看清楚。”
昨天刚让她流了一缸眼泪的秦深表情一僵,再一瞧,有时这都睡了一宿,眼睛还是肿的,看样子他“渣男”的头衔是没跑了。
他无奈得厉害:“那你折腾回来好不好?你欺负我一回,咱们就算扯平了。”
“真的?”何有时眼睛亮了下。
“…你想做什么?”
秦深|喉头莫名一梗,叹了声,悠着劲儿去咬她的唇,声音低哑。
“怎么折腾都行,我都受着。无力反驳,请便。”
“我才没你那么浑。”何有时笑得直抽抽:“我想养只萨摩。”
秦深亲她的动作一顿。
“我以前就想养萨摩,但是已经有胖橘了,再养只狗精力不够。最近看到楼下宠物店里的萨摩生崽了,就特别喜欢,咱们再养只狗好不好?”
话至此,秦深已经听明白她的意思了。一想想胖橘总沾在沙发上被子上的黄毛,身为洁癖癌的秦深感觉就不太妙,这会儿还要再来一只。
可有时难得有个什么念想,还是在这么个节骨眼上,都把丈母娘搬出来说事了。
秦深只能艰难点头:“我养。”
第46章
何有时在秦深的新家住了一个礼拜。她把猫带来了,把笔记本和自己那一兜子as|mr道具都搬来了, 晚上做直播, 白天闲来无事就看他们工作。
书房里人手一台笔记本, 秦深、江呈、孙尧。还有公司一个眼光老道的股票分析师,年纪跟孙尧差不多大, 以前跟过江呈父亲, 是公司的老人了。
几个人很少交流,各忙各的, 连一向话唠的江呈忙起工作来都不怎么说话, 存在感很低。
何有时也不见外,就挤在秦深旁边戴着耳机追剧。
她开始迷上了秦深戴着平光眼镜工作的样子, 任剧里男主的声音再好听,有时也总是被旁边敲键盘的声音分心,时不时地看着秦深走神。
“张嘴。”
她叉了一瓣橙子凑到秦深嘴边,秦深也没跟她客气,张嘴接受投喂, 眼睛还盯在k线上。
每天几亿流水从眼前过,何有时看得触目惊心, 头回感受到资本的力量。
早在一个月前和德国agame游戏开发商合作破裂和公司债务重组的消息传出之后, 智宜传媒的股价便一直大幅震荡, 主力出逃,借着这个机会, 秦深找人做了两次短期庄, 动作不敢太大。
三周时间, 智宜传媒连续四个跌停板,股价甚至跌破了几年前的上市发行价。
直到前天,秦深和江呈拿手下能动的资金将散股大幅收入,前天和昨天两个涨停板让没能及时割肉的散户添了点信心。在今天上午立马申请了停盘调整,算是有了喘息之机。
这两天动作不小,公司里分属几派的庄家都能看明白这是老东家在趁机吃货,暂时却还没什么动作,都不冷不热地观望着。
先前股价刚跌的时候就有大股东机构相继减持,他们想必是觉得公司撑不过这轮了。
剧里的男女主在满天星光下接了个吻,甜炸少女心,何有时撑着下巴感慨了声“真好”,心驰神往的样子。
秦深余光瞄了她一眼,看清屏幕上的画面,明白有时在脑补什么,也十分应景地凑上前亲了她一口。
他没太过分,亲在侧脸上。何有时脸一红,把笔记本往自己这边转,小声跟他咬耳朵:“你专心做你的。”
她说话时转过脸来了,一盘子水果都被她吃了,唇瓣微湿,看上去诱人极了。
秦深又凑上前吧唧了一下,橙子味的。
“啧啧啧。”
坐在沙发上的三人都发出意味深长的笑,秦深淡然处之,何有时脸皮没他那么厚,抱着笔记本跑了。
李简在客厅逗猫,这几日他已经开始研究猫不同叫声所表示的心情了,据说是要做一个宠物心理疾病调研,逗猫棒都买了好几根。
胖橘懒洋洋趴在地上享受地暖,任他用尽各种花样逗弄,都懒得搭理他一下的。
见有时从书房出来,李简瞄了一眼时钟,快收盘了,意味着快到饭点了。
这半个月,李简每天把秦深的工作时间限定为五个小时,超过时间他还不休息的话,就得一说二劝三拔wifi。秦深养病期间脾气又燥,有两次差点和他吵起来。
结果何有时一来,秦深每天的工作时间连三个钟头都不到,只做股票分析,剩下的公司事务都交给江呈来。
“有时啊,咱商量个事儿成么?”
“啊?”
李简一本正经说:“知道你口甜,你让秦深做俩味重的菜成么?”
一伙人都指着秦深吃饭,秦深呢,之前还会考虑他们,最近一礼拜每天做的菜式都以有时的喜好为主,把李简几人当成了空气。
何有时噗嗤笑出了声:“那我待会儿跟他说一下。”
电视里播着动物世界,背景是画风粗犷的沙漠,血淋淋地讲述物竞天择的真理。何有时看不太进去,忽然听到李简感慨了一句:“有时,你这几个月变化挺大的。”
“嗯?”何有时没听明白。
“我还记得头回见你的样子,那时你跟我说话都在发抖,现在居然能坐下来唠嗑了。”
李简眼角纹都笑出来了,调侃道:“果然,一个坚定的爱人是治愈心理疾病最好的方法了。”
何有时心中一动,看书房门关得严实,声音压低了些:“李医生您能跟我说说秦深的病情么?他什么都不跟我讲。”
李简也学她一样压低声:“真的要听?”
见有时点头后,他顿了顿才说:“躁郁症的复发率是百分之百,目前医学上没法根治,而每一次发作都会让病情恶化,必须要终生用药才行。无论是抗躁狂药物还是抗抑郁的药物,都对神经没什么好处,情绪稳定时用药量轻,对身体造成的负担就小,反之副作用越大。比如躁郁症患者更容易患老年痴呆。”
“老年痴呆”这个词一出,明明挺严肃的话题硬是变了味道,有时忍不住发散思维,想想秦深老了以后记不住事听不清话,拿着报纸撕成条条的样子,她还觉得挺萌的。
“而且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李简继续说:“躁郁症是双相障碍,它比抑郁症更为严重,患者在经历重挫后很容易会做出偏激的决定,比如出现自杀倾向。而对于秦先生来说,分手一定算得上重挫。”
李简说得轻描淡写,说这话时他甚至是笑着的。
“你们现在感情还浅,你还有分手的机会,但相处时间越长,你所担负的责任就越重。他抑郁时可能会自杀,躁狂时可能会像个疯子。你得想清楚,能不能担得起一个人的后半生,想分手得赶紧。”
李简用词偏激,何有时听得生气,一时竟不明白他说这番话的用意,冷淡回了声:“谢谢李医生提醒。”
李简噗嗤笑了,还想拿着桌上的小鱼干去逗猫。何有时特别小心眼地弯下腰把胖橘抱自己怀里,摆明了“我家猫不给你喂”。
李简愕然,回过神来笑得更厉害了,把没能喂出去的鱼干塞自己嘴里。可惜这是秦深专门给猫做的小零食,滋味寡淡得厉害。
*
忙完公司的事,秦深还专门磨蹭了两天才回原来的住处,就指望着宠物店里的小萨摩已经卖出去了。
结果让他失望了。
“您呀来得正好,总共生了四只小崽子,剩的这两只断奶晚,就留到现在了。”
宠物店的店主是个年轻姑娘,笑容和善,打开笼子给他们看:“都是小公狗,打过针的,已经会跑了,您看看喜欢哪只?”
笼子顶盖没盖上,毛绒绒两团都扒着笼子站在那儿,一只很机灵地探出脑袋来蹭有时的手,另一只要笨些,没站稳似的栽了个跟头。
何有时指了指眼神机灵的那个。店主把狗狗抱出来,笼子里剩下的那只似乎知道自己没被选上,委屈兮兮哼哼了两声。
“这只是腿不好么?有点站不稳的样子。”何有时好奇。
她在这儿住的时间不短,腿疾也瞒不过人。店主眼神往有时腿上飘了一下,怕戳到她的伤疤,回答得挺小心。
“这只可能是卖不出去的。我也不瞒您,小狗刚生下没多久被顾客抱着玩,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只有点脊柱侧凸,后腿力量差一些。”
“不过影响不大,它能跑能跳,跑起来也不会显跛,顶多是比别的萨摩跳得低一点,这样轻微的损伤到狗狗老了以后也不会有问题的。”
简直是个小可怜。
何有时听得心疼,探过手摸摸它脑袋,小萨摩在她手心蹭了蹭。兄弟俩抢着上来蹭她,何有时心都要被萌化了,扭头跟一家之主征询意见:“要不…咱们再多养一只?把两只一起抱回去好不好?”
秦深看她一眼,目光凉飕飕的。
“那行吧,就养一只。”何有时弯着腰站在笼子前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选了有缺陷的那只。
她和秦深连带着胖橘性子都懒,要是养只欢脱点的,不光爱玩爱闹,还会跟胖橘争宠,怕是有得愁了。
宠物店姑娘送了一条狗链,拴在狗脖子上,笑盈盈送客:“小狗已经会跑啦,您牵着走就行的。”
剩下的一只小萨摩面临亲兄弟分离的场面,嗷嗷直叫唤,奶声奶气的。何有时拍拍它的脑袋,把刚买的奶糕粮拆开一包给它留下了。
*
跟新来的小伙伴没磨合两天,何有时就准备带着胖橘回家,趁着过年回爸妈那里住一段日子。
秦深问她:“住多久?”
“小一个月吧。”
何爸爸和妈妈工龄长,每年十五天的假期都攒着不用,留在年前请假就会有一个很长的假期,从腊月二十三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七。
何有时想着自己从家里搬出去住已经两年半了,以往跟爸妈隔阂没消,过年回家也呆不了两天。今年想他们想得紧,想回家多住段日子。
“一个月?哼。”
哼这么一声的时候,秦深正顶着一张怨夫脸给狗铲便便。新来的小萨摩对环境还陌生,没养成好的习惯。秦深睡了个午觉起来,冷不丁在墙角看到那一坨的时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何有时站一边儿看着他忙活,乖乖把除臭喷雾递上去。秦深嚓嚓嚓喷了十几下,总算好受些了。
开口:“七天。”
“你这怎么还讨价还价的?”何有时忍不住笑了,想了想:“半个月吧,腊月二十四回去帮着扫扫家。再说我家亲戚多,正月初七才能走完亲戚,怎么着也得半个月。”
“十天,除夕到正月初七。”秦深丁点不妥协,还威胁她:“多一天我就把狗送回店里去。”
何有时笑得快岔气了。
第47章
回家要带的行李老早就准备好了,有时却没能糊弄过去, 硬生生被卡到腊月二十八才回家。
秦深开车把她送到了中心停车场, 何有时死活不让他再送:“就在这里停吧, 我还没跟我爸妈透过底呢,你冷不丁去了会吓到他们的。再说你今天还开着六百万的车, 我爸妈肯定会被吓到的。”
吓到他们…身高长相家世工作都出众的大好青年挺不乐意地嗯了声。
“你别急呀。”何有时戳戳他的脸, 好笑道:“我们在一起才两个月,再等等好不好?”
知道有时还没准备好带他见家长, 秦深试图挣扎下:“你带这么多东西, 一人能提得上去?我帮你…”
“我给爸爸打电话,让他下楼帮忙拿就好了。”
没说完的话被堵了回去, 秦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给猫系绳,伸手在胖橘脑袋顶上呼噜了一把。
胖橘最近几天被分走了一半宠爱,火气忒大,早上梳了半个钟头才梳好的毛被秦深折腾乱了,立马怒目而视, 啊呜张嘴就朝他的虎口咬下去。
却也不敢咬疼,抬头小心瞄了下秦深的表情, 又讪讪松了口。
“那我走啦?”
秦深嗯了声。
有时刚打开车门, 又被这个斤斤计较的男人拽着胳膊拉回到副驾上。
“又怎么啦?”
秦深看了她半晌, 眸中稍有不忿:“今年不跟你计较了,明年我要上门拜访。”
这个语气明显是不高兴了, 何有时怕他赌气, 连忙附过身去亲他。
像哄猫似的, 温声细语,还得顺毛摸:“不用明年,最多到五月,肯定让你见见将来丈母娘。”
秦深这才满意:“行了,走吧。”
何有时下了车,给爸爸打电话要他下楼来接,她拿的东西太多了,左手两个大袋子右手牵着猫,还拉着个行李箱。
秦深没发动车,何有时冲他摆摆手:“你快走呀,我爸要下来了。”
说得跟偷情似的。秦深脸色更臭,故意把车窗放下来,两人隔着个马路牙子眉来眼去。
“有时!”
远远看到她,何爸爸喊了一声,何有时忙拉着行李箱迎上去,没敢回头看他。
“这才半个月不见,你怎么又瘦了。”
何爸爸拎着行李箱絮絮叨叨:“回自家还带这么多东西,这都买的什么呀?”
何有时应得有点心不在焉,走出几十步之后,她回头瞄了眼,秦深的车还在原地。小萨摩头上戴着顶毛线帽,从开着的侧窗探了个脑袋出来,背上搭着一只手。
尽管看不到他的脸,却知道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过。
何有时把猫链挂在手腕上,趁着爸爸在说话,悄眯眯给秦深发了个短信。
“你要照顾好咱家狗儿子啊。”
秦深回得很快:十天,多一天我就带着咱家狗儿子去你家堵门去。
何有时笑得直抽抽,一不留神差点被猫绳绊倒,把何爸爸惊了下:“看着点儿台阶,跟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何有时收了笑,收好手机乖乖爬楼梯了。
*
除夕当夜,春晚开了的时候何有时还在做直播,是官方组织的一个春节特别节目。由平台上的人气主播轮流上麦说一段新年祝福,不费什么功夫。
她直播做得久了,类似的活动参加过好多次了,没怎么当回事。偏偏何妈妈郑重其事:“几十万观众在线看你呢,你就这么不梳头不化妆穿着睡衣上镜,像什么样子?”
催着有时洗脸化妆去了,还嫌弃她平时用的口红色号太浅,从柜子里拿出个礼盒,givenchy新年限定小羊皮。
“妈也不懂什么色号,看单位的小姑娘都在抢这个,就也给你抢了一个,你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妈。”何有时本想涂个隔离乳完事,这会儿收了妈妈这么用心的礼,怎么也不能辜负她的心意,化了全套妆,回房间给秦深发了张美美的自拍,去直播间排麦序队了。
官方直播间几十个黄马一字排开,都是平台上的人气主播。在线人数比有时想得要多,已经破了百万,想来红包活动诱来了不少人。
主播一人一句祝福词,等了小半个钟头才排到她。词稿是提前准备好的,何有时背得挺溜:“感谢大家这一年的支持…”
刚说完头一句,手机嗡得震响,电话打进来了。何有时飞快瞄了一眼,是秦深的来电。
这一瞬间她脑子一乱,提前背好的词稿立马忘了个干净。卡壳了几秒,弹幕上已经一堆问号了。
“那个…”有时每次直播一向准备充分,这就算是难得的突发状况了。
弹幕发得越快,何有时越发紧张,红着脸临时想了两句词,干笑:“祝大家新年快乐,狗年吉祥,万事如意。”
然后匆匆把摄像头关了,下了麦。
弹幕一片哈哈哈,何有时忿忿接通电话,埋怨:“都怪你这时候打电话进来,丢死人了。”
“怎么了?”
何有时三言两语说完,秦深轻声笑了下:“没事,不会因为一句词掉粉的。”
客厅里电视声音开得大,春晚和直播间的声音混在一起乱嘈嘈的。秦深那边却安安静静,什么动静都没有。
何有时听得奇怪:“你在哪儿呀?”
秦深沉默一瞬,专拣着她心上最柔软的地方戳,声音落寞:“在家,一个人吃饭,喂咱的狗儿子。”
“你怎么一个人在家啊?你没去秦叔叔那里?”
何有时果然心疼了,她前两天确确实实听到秦深跟他父亲讲电话,还说除夕当天会回家去。有时以为他要和秦叔叔还有弟弟一起过年,就没多问,压根没想到他这会儿还一个人在家里。
“中午一起吃了个饭,晚上他们去祖宅陪祖父过年去了,这是我家惯例。”
“你不会是逃走了吧?”
何有时笑出了声。她家里长辈多亲戚多,每年过年最是痛苦不过。尤其这两年她腿脚不便,面对七大姑八大姨的关怀或盘问,过年几乎成了种煎熬,以为秦深家里也是这个样子的。
秦深却说:“爸爸去了,我没有去。”
“…为什么呀?”何有时敏感得觉得他语气不太对,偏偏不知内情,她总克制不住胡思乱想。
秦深一向不怎么说他自己的事,除了之前在公寓那时偶然见到他父亲和继母,还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别的情况有时都不了解。
他的工作是她百度查来的,他的心结是江呈说给她听的,就连病情都是她去问李简才得知的…
两人是在谈恋爱,他言语却寡淡至此。何有时回头想想,秦深每天跟她说的那么多话,竟全是在撩|拨她的。
这种感觉让有时心里安定不下来。就像秦深养病的这半月,只需孙尧两句谎话就能轻轻巧巧地瞒过她,除了江呈、李简这么几个人,她再没有别的方式能联系到他。
好像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消失不见,让她再也找不到。
“谈恋爱该不该坦诚”,何有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知道,只要她问,秦深就不会瞒她。
而现在,她对这个人的喜欢越来越深,想了解的也越来越多。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圈子,他的工作,他的心结与失眠症,他患病这几年的心路历程…
甚至细致到他每天吃几种药每种几粒,何有时都想知道。
秦深一边吃饭一边回她,语气平淡:“祖父不喜欢我。”
“我爸妈算是自由恋爱。我妈妈是油画家,身上有一种浪漫主义精神,她天□□玩,不是闷在家里相夫教子的那种人。祖父却刻板固执,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
一边是海外回来的华侨子女,将西方的自由浪漫精神学了个淋漓尽致;而秦家却是改革开放之初首批下海经商、走大运发了财的暴发户。
当资本家出身的姑娘对上根正苗红的老一辈,矛盾不是一点半点。
“后来…”
秦深纠结了下用词:“后来我妈没离婚就谈了新的男朋友,祖父更认定了原来的猜测,觉得她人品不好;再后来我学了珠宝设计,和我妈一个脾性,祖父就越发不待见我。”
“最近这几年我忙着公司的事,股份却是江呈的,祖父每次见了我都懒得搭理了。”秦深说着说着就笑了。
秦家和子嗣稀薄的江家不一样,秦老爷子先后结过三次婚,头个妻子是下乡时候认识的,可惜两人学识阅历相差悬殊,说不到一块去;第二任妻子乳|腺癌去世,就是秦深的祖母;第三任妻子是离过婚的,带着一双儿女寻个依靠,面对一大家子的刁难也安安分分,十分的好脾气。
这么一来,老头子膝下儿女九个,至于孙辈重孙辈的,怕是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每逢过年乌泱泱一宅子人,成器的大有人在,不成器的也不少,少一个秦深怕是没多少人能记得起来。
饺子煮好了,何妈妈喊她吃饭,何有时应了声,又收回心神:“那你吃过饭了没有啊?”
“正在吃。”秦深开了视频给她看了眼,鲜虾饺,味道不错。
小萨摩看得眼馋,站起来前腿扒着他膝盖,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
一人一狗四目相对,场面着实凄凉。
秦深叹口气,自己啃掉饺子皮,把里边的虾仁喂给它。想养狗的正主躲懒去了,可怜兮兮的狗儿子只能由他一手拉扯。
看到他在吃饺子,一个人吃年夜饭也没亏待自己,准备了一桌子菜,何有时稍稍得了些安慰,“这是自己包的?”
“超市买的速冻饺子。”
何有时又不说话了,心疼。
他在国外多年,很多吃食都是自己照着食谱摸索出来的,唯独不会包饺子。倒不是因为饺子难包,而是这种一家人团圆才能吃出滋味的吃食,一人忙活实在太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