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谁冰冷至灰的心。
被巨大的恐惧攫住，小月大叫跳起，去找家里所有灯的开关，客厅，餐厅，厨房，洗手间，卧室，阳台…透过阳台宽大的落地玻璃门，可见外面灯光迷离。迷离的灯光之中，立着那棵树叶森森的百年大槐，槐树底下有一团黑剪影，剪影的望着的方向正是自己的家。
脑海里浮现出华小丽满是血痕的脸，小月的脚仿佛被什么东西钉在当地…一股巨大的寒意慢慢顺着脊背上爬，上爬，一点点，一点点地放大…胃一阵紧缩，巨大的恐惧从胸口迅速发散至四肢百骸。
而那团剪影突然从树下走出来，俊美的面孔只在灯光下一闪，小月就看到了他——根本来不及换雨靴，撑着一把蓝色雨伞跑出家门…可是，大槐树下已没了那人，小月急吼吼地在雨中四处寻找，寻找…又哪里还有他的半点踪影？雨伞从手中滑落，瓢泼般的大地雨浇至身上，透透的，而她却浑然不觉，只在大雨中茫然四顾…到处都是华小丽血淋淋的样子，天上下的雨仿佛不是雨，而是下的华小丽的血。
漫天鲜红的血。
鲜血包裹着她。
无边无际。
又冷，又怕，又绝望，小月在突然间晕倒。
“小月，丫头…”轩辕问号从暗处冲出，一把将小月抢入怀中，声音先是嘶哑着试探，及至发现小月确实晕到，他的心刹那间掉入深不见底的冰涧，绝望得如同一头困兽。脱下外衣挡住小月的头，轩辕问号将小丫头打横抱起朝路边猛冲…但见浓夜如兽，白水茫茫，夜风瑟瑟，雨丝冰凉，并不见出租车的身影。
打电话叫家里派车？
自家别墅座落市郊风景区，开飞车过来也得40分钟时间。
打电话通知出租车公司？
怀里的小人晕成这样，出租车几时能来？
轩辕问号一向游戏人生，素来对于什么都不在乎，可这一次，这一次…他第一回感到抓狂，心里将偷了自己车钥匙的“臭老子”骂了个千万遍。夜雨肆虐，小小的人在他怀里脸色越来越苍白，长长的头发一缕缕贴在头发皮上，晶莹的雨水一柱柱顺着她的头发落下，仿若她既将流逝的生命。
他弯下腰，让自己的脸贴上她额头——那里果然已是滚烫如火。
“唐楚…”小月在他怀中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那名字，虽然只是轻轻吐出，然而，入到轩辕问号的耳中，却如惊雷一般响。
原来，她不管不顾地冲入大雨，并不是因为看到了他，她是错将自己当作了旁人。他怔怔站在雨中，只觉胸口绞痛得到了极处，然而抱着她的手，却无论如何舍不得放了开去。
小月只觉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头昏昏沉沉，整个人仿佛被人托在云端，只感四周无依，她伸出手，想拽住他的一片衣角，哪里轩辕问号早已将上衣脱下，触手之下只觉捉之不住。恐惧之意更浓，“唐先生，别走…”
算了算了，当作别人又如何，重要的是小丫头没事，轩辕问号将自己的脸深深贴在她脸上，哄孩子般说：“我不走不走。小月别怕，小月撑住，我们马上就到医院，到医院就会好起来。”
马路右侧极目之上，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急行而来的黑点，轩辕问号想也不想就跳出，迎面拦住。
唐楚双手正操纵着方向盘，冷不丁有人路边以不要命的方式冲出拦在他车前，东立大学最年青的法学系教授急踩刹车——好在是雨天行路，又是目的地在即，之前他已减了车速，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摇下车窗来正要呵斥来人两句，突然就看到那个人怀中的小女孩，唐大公子的心跳突然就少了半拍。
“小月？！小月，小月，小月你醒醒，出了什么事情？！” 唐楚慌忙下车，他最后一句话，问得却是轩辕问号。
轩辕问号没指望会遇到小月的熟人，他看对方的焦急慌张竟丝毫不亚于自己，虽然莫明在心里打了一个突，却也不及多说，只大声道：“小月不行了！快，快带我们去医院！”
被轩辕问号这么大声一叫，饶是唐楚向来沉静，在那一刹那也不禁魂飞天外。好就好在唐大公子一向训练有素，瞬间又将飞到天外的魂给找了回来，开车门，安顿好两个“水人”两人坐上后座。
在方向盘前强定心神，唐楚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向前一送，两排白浪“哗”击起半空，使车子看起来更象飞驰在水中的快艇。
虽然对滨江江北一带地形不太熟，但轩辕问号所说的圣华医院很著名，唐楚还是知道大致方向的。唐大公子一面开着车，一面向轩问问号询问，听到小月症状与某种绝症一般无二，更是心惊不已…一路看到反光镜中的那个俊朗青年对着小月，竟然是满脸的担忧与宠怜，只不知他们又是何种关系。
车子刚刚在医院急救中心大门前停稳，轩辕问号便抱着小月似箭般冲入。待唐楚将车泊入地下停车场找到小月所在的病床，看到小月身上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蓝白条纹相间的昏睡依然已换了一衣干净的病号服。
唐楚看到，俊美青年全然不顾自己如同从水中捞出般，只顾拿着一块极大极干燥毛巾将小月裹成一团，替她长发汲水，青年的动作很轻柔，仿佛擦拭珍宝，又若温柔丈夫正在细心服侍娇妻。
小月的身边，明明站着一个粉衣小护士，可那俊朗青年看着小月时的神情，却似仿佛天地间只有小月一人，除了她一个人，别的人别的有形物质全都是空气——唐楚这样想着，他脚好象被什么东西钉在门口的地上，怎么样也走不进房间里。
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夫越过唐楚走进去。面有难色的小护士扭过头，向那大夫轻声道：“我已跟这位先生解释过，可他坚持要给病人做心脑电图，还要氧气包。”
小月的真病这样严重了吗，唐楚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幸而，他马上听到了大夫的话。大夫和言悦色地对那青年道：“病人只是长期压力过大，加上今天又可能受了些惊吓，导致伤心，出外遇雨又染风寒——这种情况只需住院观察，好好休息两天，再让亲人朋友陪着她聊聊天，帮助病人培养起愉快情绪就好。”
唐大公子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圣华医院来自香港，建院多年，听说他们无论医疗条件，从业人员技术水平还是服务态度幸均堪称国内是一流，单项收费虽不便宜，但不该收的费用绝不乱收，这位大夫既然这样说，那么，小月的身体应该是无大碍的了吧。
谁知俊秀青年却毫不领情，“小月本就体弱多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什么办？不行，我要无菌病房！”
不过是个小小的感冒嘛，居然要住进重症监护室——小护士刚刚准备在小月手背上穿刺，因听了那话，诧异得手掌一抖。小护士的动作马上被轩辕问号发现，他既心痛，又有些不耐：“小姐，小月最怕痛了，拜托你当心一点好不好。”
又催促大夫去开无菌舱。
医生护士一起流下瀑布汗：“对不起先生，这个主我们做不了。”
“好吧，做不了主就不为难你们，去请你们的值班院长来吧。”轩辕问号口风不改。
圣华医院有正副院长共计七名，医院实行院长值班制，每院留守一名院长，以便处理重大突发事件。所以，当日当班的李院长马上就来了。李院长只看了轩辕问号一眼，马上就说：“就按这位先生说的办。”
“谢谢李伯伯。” 轩辕问号站起身。
“小孙少爷的吩咐，李某岂敢不听？”李院长笑容满面，转头，交待大夫与护士，“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呢，就是咱们董事长家的小孙少爷…孙少奶奶生病，孙少爷情之所系，自然紧张得很。所以，大家也不必大惊小怪，不必大惊小怪啊——等少奶奶挂完这两瓶吊水，咱们就给她转到无菌病房。”
小护士哦了一声，小嘴张得老大，正在想她们院长是不是疯了，后者已将话一转，“不过呢，如果孙少奶奶送进无菌舱后，小孙少爷你就只能在外面看着她，再不能这样坐在孙少奶奶身边…当然，也不能这样牵着孙少奶奶的手…”
“我不能进去？” 轩辕问号一惊，不能陪在小月身边，可是个天大的问题啊。
李院长道了一声是，他也似乎挺为轩辕问号这个小孙少爷可惜的，“不过我以行医三十多年的信誉担保，孙少奶奶住在这间贵宾房，对身体也绝无影响。再说贵宾房里还专门设有陪床，孙少爷可以日夜陪着孙少奶奶…”
“那就住贵宾房。”
“可以。小孙少爷的决策很英明呐…”到底是院长，明明是他自己引导轩辕问号一步步做出这样的决定，却让轩辕问号觉得是轩辕问号自己的意思。
唇边终于露出与小月分别后的第一丝笑意，轩辕问号极有礼貌地向李院长道谢，又交待小护士照看好小月，示意唐楚：“我们出去聊。”
25.第25章 唐大公子 (1)
圣华医院住院部，小月病房门外不远处。
走道灯光明亮，轩辕问号在白汪汪地光下打量了唐楚有一会儿，但见面前这位青年长身玉立，风华如诗，直似千古绝唱，有若从旧时王孙公子，通身带着隐隐光华。因为他的出现，周围一切都突然隐去，惟见他伫立在那里，仿佛置身于在万人中央，身上仿佛凝聚着万人崇敬的目光。而这个的目光，却仿似深不见底的湖，湖水之上，泛着淡淡的，略带忧郁的晨雾，因了那层雾气，你无法看清湖面，更不要说湖底。
盯着唐楚，轩辕问号突然就说了一句意大利语。唐楚迅速反应，以意国语言回他。轩辕问号再说第二句时，已是法语。唐楚对出法语。轩辕问号连接换了七国语言，唐大公子迅速反应，对答如流。
“唐楚？”轩辕问号的脸变得奇怪。
唐楚也奇怪他怎么会认出自己，点头，承认。
“早听说唐大公子才华横溢，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真的，这样的一名男子，也难怪小月会喜欢他啊——眼睛是冷的，然而薄唇却习惯性的扬了一下，带起嘴角一朵淡淡笑云。
唐楚沉吟，也笑，“佊此。对于原三少的风流倜傥，唐某人也早有耳闻。”
一下子就被叫破身份，轩辕问号起初自然也是吃惊，但一想自己家的“臭老子”本来认识唐楚的老爹，唐楚也不会不知“臭老子”的老子是圣华医院的主人，而圣华医院的主人最小的男孙是谁——便也不深究。
突又觉得莫大的讽刺——他还在提什么原三少，还在说什么风流倜傥，纵从前千般风流，如今都被那个笨丫头雨打风吹去了。
“如果我猜得不错，今天唐大公子的路过并非偶然，你是特意要去找小月？”轩辕问号说。
传奇商业帝国里的少当家，自当聪明如斯——唐楚一点也不惊奇于轩辕问号的智慧，对于轩辕问号的问题，他半点也不想说谎，“刚刚得到消息，听说她家对面的女邻居自杀，所以…”
“你的消息从哪里得到，怎么会这么快？再说，你怎么知道孙云是小月的邻居？”轩辕问号一下子就发现唐楚的消息来源大有问题。
唐楚只是垂睑——否则，你要他又如何告诉面前这个人，他现在的真实职业？
得不到唐大公子的回答，轩辕问号倒也不紧逼，只再问：“你估计今天警方会找小月协助调查，所以担心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一个人住着会害怕，所以过来看看？”
唐楚沉吟，点头。
“你也知道担心小月？她被你未婚妻欺负时，你人在哪里？她不开心时，你人又在哪里？她因听说你与东方弱水要结婚而逃走他乡时，你只怕在你的温柔乡里！你将她的生活搅得鸡飞狗跳，她好不容易要下决心将自己碎掉的心一片片粘起，你却又出现，举起一种叫做‘假意惺惺’的刀，来再次刺伤她的心？” 轩辕问号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唐楚什么也没有说，只深深地看了一眼轩辕问号，转身便朝门外走，刚刚移动半步，轩辕问号便拦在他面前，“我问你，你究竟喜不喜欢小月？”
唐楚看了他半日，“那么，刚才你冲出来拦我的车时，并不知道我是谁？”
“当然。”
“那种情况之下，如果我不载你们来医院，你会怎么做？”
“劫车。”
唐楚的目光看着轩辕问号的目光如同日光照入湖底般直接，“那么，你知不知道，抢劫会被判刑。”
“管不了那么多，就算要我坐牢，也必须先救小月。”
盯着轩辕问号的眼睛，唐楚的目光象阳光射入海面一样直，“那么请原三少听好：我对小月的感情，绝不会比你少上半分。”
“只是有些事情，我有我的不得已。” 唐楚说。
“因为东方弱水的父亲？”轩辕问号记得好象听小月说过，唐楚希望婚姻可以门当户对。
唐楚再度沉默，及至再抬双眸，“现在不管我的原因是什么，总之请原三少记住，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和你公平竞争，让小月重新回到我身边。”下完战书，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就在当天的凌晨四点，陪床的轩辕问号听到了小月的梦话。原以为她是想要什么，走近了才听清，那一声一声地，念着的都是唐楚的名字。
小月的声音很弱，然而，既使那声音有如灰烬中的小小残焰，其中透出的缠绵与期待，让那个两个字在滂沱着的夜雨里听起来格外惊心。
也直接刺入了病床边谁的心。
走到窗前，轩辕问号深深吸了一口飘入窗子里的雨丝，唇边浮起一丝清冷苦笑——莫非是老天爷要惩罚自己之前对所有女人全不在意，高高在上的态度？
他游戏一生，生平第一次，竟不知自己一颗心竟该何去何从？
轩辕问号发了半日呆，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走到小月床头——那个女孩子小小的脸隐在或深或黑暗之中，她依然合着双眼，或者说，自从昨夜晕到，她的眼睛就未有睁开，如果她睁开的第一眼看到是自己而非唐楚，她会不会很不开心？
想到这里，突然害怕，用手机给孟婉儿发出一条短信。
早上8：30分，躲在一侧的轩辕问号看见孟婉儿进病房，迟疑着走过去，却听见小月正说：“我知道，昨晚是唐楚送我来的医院。”
难道昨日她只是假装昏迷？莫非她也知道自己就在身侧？因为不想面对自己，竟连朝思暮想的唐楚也不看上一眼？
谁知，还是太过高看自己——他听见小月说：“我看见唐楚站在一棵大槐树下看着我，大雨将他浑身淋得透透的…”
原来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干脆上楼，伸直长腿，坐在一排蓝色的长椅之上。身侧一位衣着干净，笑容甜美的少妇，正在给一个三岁大的可爱女童讲童话故事《海的女儿》。
“王子醒来后，看到一位美丽的邻国公主，王子一下子就爱上了公主…”
“小人鱼呢，她去了哪里？”
“小人鱼躲在一块礁石后看着这一切。”
“小人鱼救了王子，为什么又要躲起来？”
“因为她长着一条鱼的尾巴。茵茵想一想，要是一个人身上长着鱼多可怕呀，小人鱼也怕吓着王子，所以就躲起来了。”
2
原来是这样——又一丝苦笑牵起在轩辕问号的嘴角，他只是没有想到，当初与她同床相拥的事实，竟然会成为自己不敢见她的“鱼尾”。
“王子以为是邻国公主救了自己…”
“王子不是小人鱼救的吗，他为什么要以为是邻国公主救的呢？”
“王子看到邻国公主的第一眼，就喜欢上的她，茵茵长大以后就会知道…一般人总是将自己喜欢的人想得很好，所以，王子宁愿相信是那位公主救的自己…”
“可是妈妈…”
“…小人鱼终究未在王子新婚之夜杀死他，她跳下大海，太阳升起来，小人鱼变成海上泡沫…”
轩辕问号再也听不下去，起身走开。
既然是这样，轩辕问号便吩咐医务人员，不要对小月提起自己。第二日下午，他突然想起还有小月家的钥匙，突然有了想回去看一眼的冲动。签了小月住院费等一应账单，打开门，竟然看见一屋子方便面。他的心，又被凭空被狠狠揪起，习惯性地上前，想去收拾，指尖刚刚触到方便面碗，突然惊觉，自己已不是这里的住客。
现在的他，连帮她收拾家的权利都已不在拥有。
坐在沙发上，一任大雨哗哗乱响，其身风化如石。也不知坐了多久，突然听见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他吓了一跳，忙躲到自己从前的房间——却见孟婉儿和小月表姐妹走了进来。
屋里的凌乱也将婉儿吓得一跳，“这段时间没看住你，怎么这样折腾，莫非跟你跟自己有仇？”
“我还没有谈成一笔业务。”丫头好像有点害怕被表姐骂的模样。
“就因为这个，所以吃方便面？”
“再不会了，马上就要签到一笔广告业务…”正好手机响起，小月张了一息，微笑道：“说什么就是什么，正是钱总的电话。”
接通，脸色越来越白，声音慌张，带着一丝讨好与恳求，“钱总，您听我说…钱总，钱总…”
“怎么？”
“本来他们有意向签一笔广告单，可是我住了两天院，忘记跟他们签合同的事…”
“我去找他们谈谈。”
“刚才钱总对我说，因我不守信用，他们已将五万元的广告合同签给滨江电视台。”
“…算了，不过五万元。”
“不积小流更不要谈江河，东方弱水要求我在三个月完成一百万，没有一个又一个五万，哪里能有一百万。”
“你又不接受何大哥的好意。”
“我只是想凭自己实力在东方弱水面前争一口气，不想输人又输阵…”
26.第26章 唐大公子 (2)
只是一百万而已—— 其实只要自己轻轻一挥笔，莫说一个一百万，就是十个一百万也能白白送给这个丫头，问题是，不是那个人给的，她又会不会要？这笨丫头将自己的心搅得繁花杂草，一塌糊涂，而自己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她为这么一点小钱枯萎凋零？轩辕问号的心好似细细地针扎着似地，隐隐生痛。
却听孟婉儿道：“早就跟你说要住去我家里，偏你除了嫌离上班的地方远，又不肯打扰我们——现在你对门出了这样的事情，叫我怎么能放心把你留在这个地方？我家虽小，好歹人多，人气倒旺。大家又是至亲的亲人，你住过过去了，咱们彼此总还有个照应。”
“那么，这里…”
“我想，既然不住不如还给胡姐。这是她的房产，她想出租或都闲置当然都随了她。”
小月转目，见这里屋外屋，满满当当的，都是记忆。关于她和轩辕问号的记忆。那些记忆，并不是她所要的。而事到如今，也不如眼不见心不烦了罢。“好吧。就是今天这么大的雨，不方便携带电器，过几天麻烦你来帮我把电脑和咖啡机拿走好了。”
接下来就是收拾衣物细软声音。
再过一会儿，熟悉的脚步朝着轩辕问号藏身之处而来。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小月轻轻推开门，轩辕问号躲在门后，他听见自己的心咚咚乱跳——而小月只停在门外静了一息，不易察觉地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要走了，她不再回来，他透过门缝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大门，突然觉得身体一下子裂开两半，一半还跟随着自己，另一半却随着她走出了门。
这样不紧不慢地又过得几日，滨江夏日长，天空依然流火，而这一个月又要过去， 小月还是无一收获。
傍晚时分，突然下起大雨。小月疲惫身子往孟婉儿家赶。挤在公交车厢里，旁人呼出口气和他们身上的汗水以及劣质化妆品的味道，混和着车窗外的雨水，交织出一股难闻混合气味。那气味不仅令人作呕，而且传递着一股令人绝望的气息。
对于自己还能接到业务的梦想，小月已感绝望，但是，不能让孟婉儿跟舅舅担心，她也不想影响他们一家的心情。停在孟婉儿家暗绿色大门前，小月猛地甩了一下头，静默片刻，努力在嘴角牵起一个笑容才去按下门铃。
铃声一响门便从里面大开，孟婉儿家亲请的小保姆四妹透出一张青春逼人的脸，“孟姐姐说，她和孟叔叔在好世界等你，让你快点过去和他们一吃晚餐。”
好世界是滨江最豪华的餐厅，属于顶级私人会的附属产品，如果不是那家会所的会员，一般人莫说去那里吃饭了——根本连位置都不给你订到。
那地方对于小月来说只是一个传说。
传说来自小月她们杂志社的张主编。张主编夫人的舅舅，是某位富豪在滨江惟一的远房亲戚，所以当年那位富豪来滨江时，张主编与夫人曾有幸被邀请至好世界共进晚餐。据张主编说，好世界的收费完全贵到没有天理，但是，那里的生意也是出奇的好。进到好世界里，只要你肯放眼，触目之处比比皆是名人——那些平时只有在金融或者八卦杂志上面才看到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