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丝竹声起,君臣把酒言欢。
我突然心中一动,不由举目四望― 却哪有文浩身影?自己也觉思想奇怪,便笑了一笑,低了头去吃酒,在嘴角浮出一个微微自潮的笑容。
不多时,群臣献礼献贺。也有献珠宝的,也有献奇石的,也有献绣品的… … 再看我大伯父献的,却是亲手缴获的西托大汗头盔,而父亲的春贺,是他亲手画成的一幅《 锦绣山河》 长卷。
文泽十分欢喜,笑道:柳家两位爱卿一文一武,素有清官美名,现所献贺礼费财不多,却很合朕意。月关得臣子如此,幸何如哉?
薛相国忙站起身子,躬身道:君明才有臣贤。陛下英明,隆泰江山必会千秋万代,江山永固。
众人纷纷随和,举杯欢饮。
接下来嫔妃们相继进献春贺。轮到良妃时,她立起身向文泽笑道:臣妾有份特殊贺礼献给皇上。
她说着,走至大殿中间,轻拍双手。丝竹声再起,她突然褪去外面银灰色长毛罩衣,露出银光闪闪一件玫红色金银丝线绣花的珍珠舞服。乐曲声起,良妃向文泽抛去一波眼波,便舒展四肢立原地翩翩旋转起舞,其舞虽没咢儿跳得好,但胜在她身材修长,此时更象一只盘旋的仙鹤,别有一番浪漫风情。
文泽不免惊喜,向良妃招手笑道:你何时学会这样美的舞蹈?果然好看,脱很喜欢这份春贺,快坐来朕身边。
众嫔妃脸色微变,咢儿的脸,更是白若蜡烛。我忙悄悄走至咢儿身边,握住她冰冷手指,笑着安慰说:没姐姐舞得好。
咢儿又悲又气,低声道:良妃算准我不能再为皇上献舞,故意趁虚而入。我嘴角微扬,淡淡道:姐姐错了。良妃从前多么高傲的一个人,现在却要用这样的办法来争宠― 仔细想想,她也可怜。
咢儿面色稍雾,皇后突然向文泽笑道:皇上,臣妾的春贺您还没看呢。她说着,向王河水一使眼色,王河水会意,扬声道:皇后娘娘宣,李美儿上殿见驾。
就有一风姿卓越的红衣女子,款款从远处走来。
大殿内并无一丝风,而她衣裙微动,竟似在湖面御风而行。及至她走近,目光触及间,众人才发现她一双大而亮的眼晴竟似会说话一般,眼波流转,媚态横生,风情万种不可言述。
举座低低哗然。
文泽竟也似呆住,怔怔望着那女子不言语… … 无人说话,空气中有隐隐约约,重重压力… … 咢儿十分不安,摸索着我手,皱眉道:是谁,她很美么?我? 征了晌,方才答道:这女子非一个美字可以形容。她有浑然天生的媚娇二气,若她微笑,她眼中那涟涟清波只怕会令你无法呼吸。
咢儿更加不安,再道:是谁?嵋娇二气― 除了她,世上怎么还会有第二个有这样气质的女子?
红衣女子向文泽缓缓向行礼,轻声道:奴碑叫李美儿见过皇上。
李美儿音同林媚儿― 皇后端的是用心良苦。
文泽也是一愕,他亲自下了座位,亲扶起她手,他看她的眼中便有奇异的光芒流动:你叫… … 叫李美儿?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她走近文泽身边,轻声问道:皇上,她可象么?
文泽点头道:很象,若不是脱知道她已… … 几乎以为是她。
皇后微微一笑,只是眼神一个示意,王河水已高声道:乐起― 李美儿向皇上进献《 凌波舞》 。
咢儿握我的手陡然一紧,脸色大变,喃喃道:凌波舞?李美儿要跳只有她才会跳的凌波舞?!珠玉在前,这女子竟妄想与之比肩?
一队宫伎鱼贯而入。
李美儿加入她们,眼波流动间,长袖飞舞,她一龚大红薄纱裙旋转飞扬,裙摆上绣着的一朵粉红色荷花忽静忽动― 其舞技娴熟精绝,高出良妃数十倍不止… … 皇后目不转晴地看着文泽,笑问道:皇上喜欢臣妾的春贺么?
文泽的目光仿佛被牢牢吸在李美儿身上,他含了甜蜜的微笑.点了一下头,皇后笑道:皇上喜欢就好。今晚,便恩准美儿妹妹侍寝如何?
文泽刹那之间的沉吟,继而微侧了身子取案前美酒,快速看了我一眼。他这是在顾忌我么?可是… … 他毕竟是一朝天子,我又岂能真的独霸?况且,他心中一直有对媚儿姑娘无法弥补的悔意,从前宠着菩儿,如今这李美儿生如此模样,如果我是文泽,只怕也是不能不动心的罢… … 我只得低了头去笑,心里却全然不是滋味。
皇后又问,文泽便笑了一笑,点头应允。
良妃脸色青灰,咢儿手指更凉,她紧紧拉着我,定要我从头至脚描述美儿模样,她听完之后黯然道:果然很象她。
她沉吟片刻,突然神色一浏,道:可是她并不是她,纵然长得一模一样,她又学了她叫这样李美儿这样一个名字,可这舞姿风韵… … 她想替代她?只怕也非易事。
咢儿挣脱我手,向文泽道:臣妾愿意再献凌波舞为皇上助兴。
众人均怔,文泽还未说话,皇后已笑道:荣妃妹妹何必逞强?这凌波舞对舞者眼神要求甚高,纵妹妹身姿优美,但这眼神… … 妹妹眼晴不方便,不如一旁休息得好。
文泽听后亦笑道:皇后说得有理,荣爱妃对脱的心意,朕早已明白。今日你就好生休.息罢。
咢儿脸色更白,几乎站立不稳,被我与小红扶住。不等宴会结束,她便独自回去花等宫,连初一清晨文泽至皇弯宇祈谷坛祭祖这等大事,她只也称病未来侍立。
文泽新得李美儿十分喜爱,一连召其侍寝三日。又封其“如贵人”称号,赐居“伴美别院”。一直到初三傍晚,突然却翻了我的牌子,传了我去养心殿伴驾
我倒有些诧异,冷冷滇道:皇上才得了美儿妹妹,这是在温柔乡里呢,又怎么想得起臣妾来?
文泽笑了一笑:烟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 有些人,有些事… … 既使朕这个九五之尊,万人之上的天子也无法挽留… … 有时只不过是一个转身,便已尘满面,鬓如霜… … 现在该是天意,总算给让朕一个弥补的机会。
为了对媚儿姑娘一片深情的报答,他日后怕是要让李美儿宠冠后宫了罢― 就象他当初对咢儿一样?
我不语,他牵了我手,又笑了一笑:烟儿,你自然是听不明白的。不过,你记住,朕的嫔妃虽多,朕虽然可以拥有天下所有女人,但朕只是你一人的泽哥。
谢上恩典。我随口说着,也只是笑笑。文泽马上纠正:不是恩典,是恩爱。
他将我轻轻抱至膝上坐了,笑道:快些个,象只小黄莺)L 那样叫一泽哥哥给朕听,脱这几日可想着呢… …
正自呢喃,皇后却突然不召自来。随她而行的,是一个硕大的紫檀花绘木箱。他们将它轻轻放于文泽脚下,轻轻打开― 但闻见花香四溢,一名身着黑色薄纱与同色羽毛的妙龄女子,自箱中款款而出,她浑身颤抖旬旬于文泽脚下,低头柔声道:奴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她抬起头时,只见那一张瓜子脸如梦如幻,长长睫毛迎风轻颤,黑瞳晶莹似含泪珠,窗外北风呼啸,而她雪白的身体只裹在一层薄薄的黑纱之中,若隐若现,十分诱人。
看文泽神情,也是一幅讶然,诧笑道:这就是皇后对朕说的另一件春贺么?
皇后笑道:回皇上,她是钱四经家的孩子。自去年在莲溪寺进香时,有幸得见天颜,便害下相思病,一心想着皇上。又自已画了皇上画像,每日项礼膜拜。她父亲见她如此诚心,囚托请臣妾送来给皇上瞧瞧。若她能将皇上伺候得舒心,便请皇上留在身边。若皇上不满意,臣妾依旧将她装进这木箱抬了出去,只当没有这件事,她日后也好嫁人。
文泽沉吟道:钱四经家的孩子么… …
钱四经是户部右侍郎,其三代单传的独子曾随文泽亲征目布尔宁,为文泽档了一枪,因救驾而身亡。钱四经年事已高,再无育子可能。文泽闲话语言之中,常有提及,虽赏了无数财物,可总觉遗憾。
只不想皇后却为他找来了钱家小姐。
第八十二章浸玉池内玉体横
皇后看着他,又笑问道:钱家倒真可谓是一片忠心的。皇上,您可恩准这孩子侍寝么?
文泽吃了一口茶,淡淡笑道:赏这孩子一些财物,皇后着人送她回家罢。日后她有中意之人,朕为她赐婚便了。
钱家小姐突然饮泣,在地上流泪道:不,奴碑宁死不回去。本来奴碑也就是心里记挂着皇上,不敢对人言明,可是连接几日梦见奴碑的兄长… … 兄长说,他已无法再为皇上在人世尽忠,囚记挂着,心心念念的放不下,囚不得转世投胎。奴碎便想着替兄长,替奴蟀全家进宫给皇上您当牛做马,为奴为碎― 只要能留在皇上身边服侍,奴碎就算是个死,也心甘情愿。也了了兄长一个心愿。她情真意切地提到她的兄弟,文泽果然动容,俯下身亲手去掺了她一把,柔声道:别哭,你先起来。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
她答道:回皇上,奴碑没有名字。
文泽诧笑道:这可奇了,钱四经难道没有给你取名么?
她忙道:回皇上,奴碑本来有名字的。可自从打定主意要服侍皇上,奴碑原来的名儿,便不记得了。
文泽目中刚一愕,她已跪下道:皇上,名字当然归由父亲大人取,奴碑因打定主意要侍君如父,便请皇上主子为奴碑取个名罢。
文泽刚笑了一笑,皇后已道:这孩子果然有些意思。依臣妾愚见,皇上便恩准她留在宫中,也算是对钱家皇恩浩荡,免了皇上心心念念的遗憾。臣妾便想着,不如给她取名恋娣,音同“恋帝”― 皇上意下如何?既使她兄长泉下有知,也是欢喜无限的。
文泽想了一想,点头。
恋娣一听,连忙向上叩头谢恩:谢皇上皇后娘娘。皇上赐名,奴碑感激涕零
皇后一旁笑道:这恋娣的书画臣妾见过,当真可谓一绝。皇上素爱书画,如今得了恋娣妹妹,可不正好么?皇上,今晚可要恋娣妹妹侍寝?
文泽微笑沉吟,却是不语。恋娣的脸,突然从额头红到脖项,目中尽是难堪。想到从前的自己,我突生侧隐之心,向文泽笑道:恋娣妹妹是新人,皇上当然要是留她侍寝的?
文泽尚未开口,我再笑道:这檀木箱子,皇后姐姐还不快命人抬了出去。姐姐倒想放在这儿给恋娣妹妹当床?只怕皇上却睡不惯的。
一屋人均笑。
我与皇后告辞出来,正见暖黄色的窗子上映出他与恋娣身影… … 他退疑了一会,慢慢张开了怀抱,她缓缓投入他怀,仿佛一只流浪的燕子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家… … 皇后突然在北风中冷笑,淡淡道:妹妹毕竟还知道皇上并不是妹妹一个人的皇上。江山代有人才出,咱们原该服老才是。良荣二妃早有前车之鉴― 妹妹是个聪明人,若心中不快,也只好忍着罢。
我一愕,明明她知道文泽对我的心情有所顾及,她怎么又会视而不见?初四文泽旨意下来,封恋娣“情美人”,赐居“恋园”。
初五傍晚,良妃便来找我,一见我面便恨恨道:皇后疯了,听说那如贵人长得跟林媚儿一个模样。皇后也不知从哪里寻来,竟给她取名美儿,当作春贺进献给皇上。
又说:听说前夜本该妹妹侍寝,皇后又拦着你,向皇上献了个会书画的情美人。皇后根本是看明春新的一批秀女就要进宫,因想着提前让她的人早些进来霸着皇上。妹妹怎么听任皇后党羽坐大,也不想想法子?
我朝她微微一笑。,顾端起景泰蓝茶杯吃茶,而后才轻叹道:皇上是天子,他高兴怎么便怎么,妹妹又能有什么办法?
良妃正要说话,突然小莺脸色慌乱地进来,行礼禀奏道:同贵殡娘娘难产,主子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我又惊又疑,忙令人向身上披件兔毛长衣,急急赶去同春坞。
同贵殡正隔着红色雕花木门,一声接一声低低声呼叫。我正伸手推门,遇见阿若慌慌张张赶到。我俩对视一眼,刚要进去,门从里面打开,稳婆满头大汗从屋里出来,她看着我与阿若,回说道:寸白是不成,娘娘与皇子,只能保一个。众人脸色均变。按宫中不成文规定,嫔妃难产遇上二保一的情形,除非天子恩准,否则一定是保皇嗣而弃嫔妃。
里面有太医么?我问。同贵殡贴身宫女迎儿忙道:回慧主子,皇后娘娘派了李太医过来。
我皱眉吩咐道:去,速请宋佩昭大人过来。
又上下打量那稳婆,问道:你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么?
那稳婆一个机灵,答道:回慧主子,是。
我冷笑道:好好干。本宫现去请皇上,若本宫回来时,同主子与小皇子无事本宫自会重赏你,否则… …
我说至此处,转头正看见王河水进来。与他两人对视间,我目光一凛,他白着脸低下头,我又看向阿若,正色道:德妃妹妹,同姐姐是多么坚强的一名女子?现她这样,一定是难以支撑。我去请皇上,同姐姐便交给你。皇上未到前,同姐姐母子… … 你一定要想法子不要让他们出任何差错。
阿若点头,我亦握她手朝她.点头微笑,转身出门四处去寻文泽… … 找了好长时间,终于知道他“浸玉池”沐浴。
浸玉池是天子专用的汤浴场地,其名缘于“三尺寒泉浸温玉”一诗。该池处于皇宫西端,全部产自昆仑山的大块白色或青色玉石堆砌而成,池中汤水取自玉泉山温泉。天子沐浴时,宫人们会事先放入香料鲜干花其中,故而池中四季潮湿温暖,花香宜人。
等我乘小轿赶至浸玉池门前,天色已暗。红色雕花木门内灯火通明,依稀传出男女欢笑与水声。李福黄胜与赵风正候在门口,一众宫人燃着土黄色羊角宫灯,静静站立两旁。灯光将四周常青灌木打上一层暖暖光晕。
谁在里面陪皇上?我问。黄胜赔着笑脸回道:如贵人与兰、张、情三位美人主子侍浴。
我强抑心中不快,淡淡道:烦请公公进去票报皇上一声。就说同主子难产,请皇上快去瞧瞧。
黄胜一愕,赔笑道:皇上他老人家现在… … 奴才有几个胆子敢遵慧主子之命呀。
我眉头一皱,正要说话,李福已喝道:小奴才怎么回主子话呢,你看清楚了,这可是皇上最喜欢的慧主子!
又转了身,向我赔笑道:慧主子您不是不了解皇上脾气,此时皇上正尽兴呢,若惊扰圣驾,只怕不妥。
我脸刚一冷,赵风已抢在前面朝内大声叫道:启票皇上,同主子难产… … 雕花木门被人从里面“吱呀”一声推开,兰珠从黄色绣龙门帘中探出一张湿淋淋的脸,她皱眉道:是谁在外面大吼大叫,活得不耐烦… …
话未说完,突见我立在当场,脸色一白缩回头去。
过了半响却换了恋娣出来,她傲然道:皇上正汤浴呢,口喻说慧妃娘娘有什么事等他回养心殿再说。
说完,她回手一摔黄色门帘进去。
我一咬牙对着浸玉池的红色木门跪下。北风呼啸,汉白玉地砖又冷又硬,不多时,我便双膝隐隐生痛,便对李福道:李公公,烦你进去票报皇上,就说慧妃在门 外跪着呢。皇上若不见本宫,本宫便跪死在这处罢了。
李福无奈,只得进去,不多时出来叹道:慧主子快起来罢。皇上在里面正睡着呢,除非十万火急之事,否则谁敢惊扰?
我又急又气,一咬牙,站起身自己向里走去。门口的人谁也不敢阻拦。一进门,便觉阵阵热浪水气扑面而来,我慢慢走过大厅,正至白气腾腾的汤池入口处,却被恋娣拦住。
她全身不着一缕,玉体陈横,对着我也做出一幅千娇百媚的模样… … 我怔住,随后,不禁满面通红。她却毫不为意,轻轻地扭着细细的腰肢,仿佛湖畔晨雾里,春风之中的一株杨柳,娇笑道:妹妹这样,倒也不好向姐姐见礼。姐姐是进来找皇上的么,皇上可正睡着呢。他老人家现在也没有龙袍加身,其他三位姐妹又与妹妹一个模样… … 只不知慧妃姐姐可仍有兴趣进去瞧瞧?
我脸更红,心通通乱跳,喜怒均不是,进退又两难。
李美儿却过来,她扶住身侧青玉墙壁,笑道:素闻慧妃姐姐贤良淑德,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怕妹妹们累着皇上,因跟进池中提醒,姐姐肯与妹妹们“赤”诚相见,妹妹们自当牢记姐姐教侮,晚上侍寝时,也会省些气力。
我又羞又气,却不敢直面她俩被白雾萦绕的美丽胭体。本来我想摆摆威风,在这种情形之下,又全然不得发作,只好转身回走,刚到门前,遇见李福慌慌张张跑进来,停在我身边笑道:出大事了。同春坞闪出一道冲天红光,派人去问时,那边回票又不是走水。再问时,说同主子已诞下一名小皇子,母子平安。而那红光闪现的时间,正是小皇子诞生的时辰。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我心里暗暗揣度,却不说话。
李福又笑道:这可不是天降祥瑞么?老奴须快快票明皇上,也让皇上高兴高兴。
我虽狐疑,却更惊喜,顾不得其他,忙乘小轿回去同春坞… … 却见里面灯火通明,皇后正当庭而坐,气氛紧张异常,全然没有刚诞生一名皇子的半分喜悦。大家见我进来,也不说话,也不相互见礼。我正要开口,皇后已将手一挥,冷冷道:一切等皇上来了再说。
一屋子人便与灯火共同静寂。大家都不说话,偶有同贵殡微弱从里屋传出,我想进去看,却被人拦住。等了好长时间,终于等到文泽兴致冲冲地带着三名共浴女子过来,他一进门便笑道:三皇子呢,快抱来让脱瞧瞧。
就有宫人抱过一个大红色丝棉包裹,里面躺着一肥白可爱,虎头虎脑的小小男婴孩。刁、小的头,小小的脸,刁、小的嘴儿,正合着眼晴睡得极是香甜。文泽一大喜,点头,笑道:难怪会有红光冲天,朕的三皇子果然生得一个福相,就叫他德椒罢了。
他隔着红木门向内笑道:同儿,朕知道你辛苦,朕会好好补偿。
里面答应一声,却并不兴奋。
皇后突然说道:皇上,请您千万不要误信人言。三皇子出生时,大家看见的那道冲天红光,根本不是天意,而是人为。那是同妹妹为了让皇上高看三皇子一眼,故意命人在同春坞院中架起朱堆,燃出一堆冲天火焰。臣妾已掌握人证物证而同妹妹也已亲口承认。
跟文泽同来的兰珠忙道:皇上,臣妾听说,传说中只有储君降生时,上天才会降红光示祥。同姐姐故意这么做,难道… …
文泽皱眉头一皱,向屋里问道:同贵缤,你亲口告诉朕,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儿?
屋内尚未回答,阿若已向文泽跪下道:启票皇上,此事… …
同贵殡在屋内弱弱叫道:阿若妹妹,此事与你无关。
又说:回皇上,此事确是臣妾一人所为,请皇上责罚臣妾一人。
文泽皱眉道:陈同春,这么说你是亲口承认了?!
是。同贵殡道。
文泽喝道:陈同春,朕素以为你大气阔朗,不想你竟有如此机心。脱是看错你了。三皇子没有你这样的母亲,来人,将三皇子抱去南三所。同贵殡不奉旨不得与三皇子见面。
皇后忙道:皇上,三皇子还小,不如先给臣妾养着… …
我暗叫不好,忙跪下道:皇后管理后宫,事务烦多,不如将三皇子交给臣妾抚养。臣妾与二皇子母子一场,细想团聚时日,却寥寥可数,因此臣妾希望皇上能恩准,将三皇子交给臣妾抚养,臣妾一定会好好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万望皇上垂怜。
文泽忙起身掺扶起我,点头道:好,三皇子便送去听雨宫。
他一语挪地有声,屋内同贵殡与屋外的我均暗中长舒了一口气。
文泽等人走后,同贵缤在满屋凌乱中向我道谢。
怎么回事儿?我问。她叹道:皇后势力之大,党羽之多,远远超乎你我意料。今日妹妹去后不久,李福派人过来对阿若妹妹说,皇上不愿见你,妹妹正跪在浸玉池门前等皇上,而他们一众宫人,除非十万紧急的军情或者同春坞走水,否则全然不敢进去禀奏。阿若妹妹正急得没法子,只得令人架起朱堆… … 我皱眉道:原来李福也是皇后的人,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同贵殡道:皇后进宫多年,自然党羽众多。偏李福派来的奴才没直接要阿若放火,咱们没有证据指证他,不管如何,你我今后凡事一定更要当心。
第八+三童局中有局
过几日晚上,文泽驾临听雨宫,依然如热恋时的模样,偎着我细细地缠绵。我心中不快,故意在红纱帐中向他澳道:皇上好大架子,前儿日您与几位妹妹在浸玉池里玩得倒好,全不顾臣妾去端一您时,跪在寒天霜霖中等您出来― 臣妾现在两个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呢。
他诧道:烟儿去找过朕么,联怎么全然不知?
我澳道:臣妾去找您时,美儿妹妹与恋娣妹妹可不都知道么,还出来说您不愿见臣妾。
文泽眉头一拧,随即笑道:她俩真这么说?朕明日亲去问问,若果然如此,朕必会罚她们来给慧主子“! ,头赔罪。
怎么是给我赔罪,难道假传圣旨就不必治罪么― 我端摩上意,知他对新人其情正浓,倒也不逼紧。于是淡淡笑道:臣妾玩笑呢,不当真的。
文泽仿佛松了一口气,笑道:慧主子进宫早,年纪也长些,好好教导便是,倒没的跟她们小孩子计较。
我没有称是,只是笑了一笑。
好在他也并未在意,只笑道:烟儿只怕是吃联的醋罢?明日朕带烟儿一人去浸玉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