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哥儿立刻欢快的上前牵着薛子妍的手往外走:“小姨母,我和太子带你去看鱼。”
董皇后宫里特地开辟出了一个池子。里面养了各色金鱼,又栽种了许多睡莲,如今花开的正好,也算是一处不能错过的景致了。
薛子桢一身红衣站在池边。丝毫不比那盛开着的睡莲逊色,太子偷偷瞧了一眼。又瞧了一眼,越看越觉得顺眼,越看越觉得薛子妍不像是一个才十岁的小姑娘。
棠哥儿看在眼里,他多机灵啊。一个劲的逗着薛子妍说话,一口一个小姨母,喊得又顺嘴又亲热。太子见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聊上了,跟他不存在似的。不由咳了一声,问薛子桢:“薛先生有两日没来弘文殿讲学了,他近来可好?”
薛子妍道:“多谢太子记挂,我父亲很好,只是朝务繁忙罢了。”
太子又道:“听闻薛姑娘学问很好,不知师从何人?”
薛子桢又答:“并没有请先生,是父亲在家亲自教导的。”
太子又道:“薛先生学问的确很好,听他讲学,总能学到许多东西。”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棠哥儿也不插嘴,只坐在池子旁边拿鱼食喂金鱼玩儿,时不时的回头,笑着看看身后的两个人。
薛子妍进宫的事很快薛丹臣也知道了,特地把薛子妍叫过去细细询问了一遍:“你觉得太子如何?”
薛子妍毕竟年纪小,哪懂什么男女之情啊,她知道太子会是她的夫君,可这种认知就像是知道薛丹臣是她的父亲,陆如英是她的母亲,薛子桢是她的姐姐一样,单纯的很,遂也没想是不是两情相悦之类的,只是客观评价道:“他这个人挺好相处的。”
薛丹臣神色复杂的看了女儿半晌,到最后才来了一句:“好相处就行,好相处就行!”
他也真的不求薛子妍能和太子两情相悦,等到将来进了宫,感情反而会成为最大的累赘,倒不如无情无欲,那也就无痛无恨了。
所以他纵容薛子妍,教给她享乐,教给她随心所欲,为的就是让她明白,这世上的生活有许多种,每一种都有其可取之处,这世上的感情也有许多种,除了男女之情,还有亲情和友情更值得珍惜,即便将来太子宠爱其他的女人,薛子妍也不至于痛不欲生,最起码身为太子妃,她在她的一亩三分地上照样能生活的很好。
薛丹臣不信这世上有永远的繁华和富贵,即便他如今位极人臣,炙手可热,脑子里也时常会想到将来如何抽身退步的事,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太多了,如今的皇帝即便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学生,他也不得不防。
但是令人庆幸的是他只有两个女儿,并没有儿子,女儿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大周有罪不及出嫁女的规矩,即便他到最后落得树倒猢狲散的结局,也不至于危及到两个女儿。
但人活一世,谁不想善始善终呢?所以薛丹臣这两年也对许多朝政都放开了手,遇到该提拔的人才也尽力的提拔,慢慢的把朝政大权都放到了皇帝手中,为的就是慢慢从幕前退到幕后。
现如今,他只要让小女儿顺顺利利的当上太子妃,让棠哥儿顺顺利利的考上科举,成为两榜进士,其余也就没什么心愿了。
两年后,棠哥儿十一岁,参加了童生考试,成为了年纪最小的秀才,三年后,十四岁,又成为年纪最小的举人,当大家都以为他会一鼓作气考进士的时候,薛丹臣却把他关在了家里闭门苦读。
而在这一年,薛子妍也顺顺利利的出嫁了,正式被册封为太子妃,入宫后,太子对她的感情很深,之前也曾经有两个宠幸过的宫女,但薛子妍嫁过来后就被他丢到了脑后。
薛子妍却因为薛丹臣的教导,对男女之情看得很淡,对太子也不是多么的上心,太子来,她高兴,太子不来,她也不难过,但正因为她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反而让太子有些患得患失,生怕不讨她欢喜似的,黏她黏得很紧,小夫妻情热,一年之后,薛子妍就有了身孕,再一年,平安生下了皇长孙。
皇长孙的诞生,意味着薛子妍这个太子妃在宫里彻底站稳了脚跟,薛丹臣也略微放了心,把心思都放在了培养棠哥儿身上,棠哥儿被他拘了两年,读了不少书,但还是不许他去考进士,反而把他送到了江南,让他游学两年。
两年的功夫,足够棠哥儿从江南走到漠北,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见识了江南江北风土人情的棠哥儿不再恃才傲物,反而更加潜心的钻研起了书本,又是三年,薛丹臣终于允许他考进士,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棠哥儿一口气考了个状元。
这一年,棠哥儿二十岁了,但还是没有成亲。
棠哥儿的心思也没有放在成亲上,成为状元后,他进了翰林院历练,与此同时,薛丹臣终于从内阁首辅的位子上退了下来,他辞官的借口是年老体迈,有心无力,顺和帝苦苦挽留,但薛丹臣还是毅然决然的辞官了,每日在家养花喂鸟,不再过问朝政,而顶替薛丹臣成为首辅的,便是蔡文华。
蔡文华和薛丹臣不同,薛丹臣是文臣,而他是武将,当初薛丹臣做首辅,他出于对读书人的尊敬,一直都很配合,如今薛丹臣走了,他入阁了,行事风格就和以往大为不同。
薛丹臣是和风细雨,做什么事都要先安排计划,计划万无一失了才开始行动,但蔡文华就激进了些,杀伐决断也比薛丹臣更有魄力,朝中有人佩服,也有一部分人叫苦连天。
薛丹臣对此的反应是不可置否,即便蔡文华罢免了他的门生故旧,他也没说出半句反对的话,仿佛真的对朝政撒手不管了一样。
而今他最操心的事是他的爱孙棠哥儿的婚事。L
第一百五十八章 婚事
薛荆二十岁了,镇国公府的世子爷,才华横溢的状元郎,不管哪一个身份,都让媒人趋之若鹜,薛丹臣却对这些来提亲的人家都瞧不上眼,不是挑剔容貌不够出色,就是挑剔性格不够温柔,总而言之,在他眼里,就没有能配得上自家外孙的姑娘。
薛子桢对此很是无奈,其实她倒也不急着抱孙子,霍周带着妻子镇守边关,他的长女霍芷就是薛子桢在抚养,除此以外还要操心霍达念书的事,因此日子过得并不清闲。
临近过年,霍周一早送了信说今年要回家过年,所以薛子桢早早的让人开始准备了。
霍周是成亲没满半年就走了的,他走后一个月,他的妻子杜氏就发现有了身孕,次年生下女儿霍芷后,霍周就来信,让把霍芷交给薛子桢抚养,让杜氏去边关照顾他。
薛子桢也不想让小夫妻俩长久分离,就答应了,更何况,她也的确喜欢这个小孙女,她只生了两个儿子,并没有女儿,因此对霍芷就非常的疼爱,霍灵璧就更不用说了,对几个儿子没什么好脸色,对小孙女就是和颜悦色,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如今霍芷已经五岁了,是家里上下捧着惯着的大小姐。
薛子桢带人收拾霍周的院子,霍芷也跟着去了,薛子桢就指给她看:“当时你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出生的,跟个红皮猴子一样,两天后就长开了,从小看到大,我们芷儿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霍芷一听夸她的话,不由洋洋得意,跑到房间里左看看右看看。玩的不亦乐乎。
因为这院子每天都有人打扫,遂也不是那么难收拾,里外都是干干净净的,只需要把帷帐换了,旧的窗纱换了就成了,再添上些古玩摆件,立刻就焕然一新起来。只是许久没住人了。冷冷清清的没有人气,薛子桢就安排了几个丫头婆子提前住了进去。
等她看着人收拾好回到双桂堂,正好薛荆回来了。霍芷欢呼一声,立刻跑了过去迎接:“二叔,二叔,有没有给芷儿待好玩的东西!”
薛荆笑嘻嘻的把小侄女抱起来。从随从手里接过来一个珐琅彩的小首饰匣子递给了霍芷,这是西洋来的玩意儿。这两年在京城挺时兴的。
霍芷拿了礼物,高兴极了,又在薛荆脸上亲了一下:“二叔真好!”
薛子桢笑着让奶娘把霍芷抱到一旁玩儿,问薛荆:“去你外祖父家了吗?”
薛荆笑道:“去了。母亲放心,这次我可没惹外祖父生气。”
提起这个,薛子桢也是哭笑不得。之前薛丹臣一个劲的给薛荆做媒,薛荆却不喜欢。这个也推辞,那个也推辞,结果逼急了就来了一句:“我看这些都挺好,不如外祖父收了做小妾吧!”
这句话可捅了马蜂窝了,把陆如英气的直揪薛荆的耳朵,薛丹臣也骂了他一顿,两天没让他登门。
薛子桢笑道:“棠哥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外祖父也是为你好,说了这么多人家,难不成一个相中的也没有?”
薛荆道:“我知道,这些姑娘都挺好的,我随意娶了哪一个,都能相敬如宾,但我总觉得缺少那么一种感觉,我希望我见到一个姑娘的时候想的是,啊,就是她了,她就是我一直寻找的人,而不是根据她的条件来衡量是否能胜任做我的妻子,母亲,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薛子桢怜爱的拍了拍儿子的手:“我当然能明白,你要的是两情相悦,而不是媒妁之言,但这天底下的事并不能样样随心的,比如你大哥和大嫂,成亲前也没有见过面啊,成亲后生活的还不是很好?”
霍周的妻子杜氏就是薛丹臣做的媒,杜氏的父亲是湖北布政使,进京述职的时候被薛丹臣提携留在了京城,后来他的夫人带着女儿来薛家拜见,陆如英就觉得杜氏不错,后来薛丹臣一打听,杜氏是家中长女,最是温柔娴淑,薛丹臣就向薛子桢提了这件事,薛子桢又出面相看了,这才把婚事定了下来。
杜氏嫁过来后,果然十分和气安静,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对霍周也很是关心体贴,有时候霍周起了性子,不怎么理会人,她也不恼,反而留给霍周空间让他一个人待着安静安静,十分的能体谅人,时间一久,霍周就被她的诚心感动,待她也十分体贴,要不然后来也不会专门把她接到边关去了。
薛荆笑道:“大嫂是很好,可这天底下像大嫂那样的人又有几个呢?就是有,我也未必能遇上,就是遇上了,我喜欢人家,人家也不一定喜欢我。”
薛子桢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的要求太苛刻了些。”
薛荆却不觉得这是苛刻,这是他的终身大事,自然要慎之又慎,若是娶进门发现自己不喜欢,到时候夫妻不和,那才闹的家宅不宁呢。
母子俩正说着话,霍灵璧回来了,他并没有像薛丹臣一样入阁,反而被任命掌管五军都督府,忙起来的时候三两天都不着家,清闲的时候也能三四天都不出门。
他在门外只听到薛子桢说薛荆的要求太苛刻,便知道这是在说他的婚事呢,遂进来道:“我成亲的时候可比棠哥儿的年纪还大呢,这事也不着急。”
薛子桢道:“一年两年的不着急,真往下拖下去可就要着急了。”
薛荆不想再听母亲的唠叨,免得到时候把父亲念叨的不耐烦了,又要拿他撒气,遂抱起霍芷,只说要教小侄女儿认字,一溜烟跑了。
薛子桢对此十分无奈,问霍灵璧:“你瞧瞧,现在都管不住了,以后真要是不肯成亲,更管不住。”
霍灵璧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做主,你瞧着喜欢就定下来。他还敢不娶么?”
薛子桢叹气:“我这不是想让儿子也顺心如意么?他若是不喜欢,我们给他娶进门来,这日子也过不下去。”
吃晚饭时,薛荆没敢露面,霍芷有模有样的帮着传话:“二叔怕挨骂,所以不来吃饭了,吩咐我若是有好吃的。挑几样给他送过去。”
霍灵璧把她抱到膝上:“芷姐儿乖。别理你二叔,饿死他算了!”霍达坐在一旁捂着嘴吃吃的笑,霍灵璧不由蹙眉:“笑什么。你若是不听话,我打断你的腿!”
霍达一本正经道:“我才不会让母亲这么操心呢,母亲现在给我说亲事都行,反正我不挑。母亲喜欢谁,我就喜欢谁。”
薛子桢笑了。颇为欣慰,她虽然没有女儿,但霍达却跟女儿一样贴心,从小到大也没怎么淘气。一直都是乖乖听话,先前跟着薛荆一起念书习武,后来实在不喜欢习武。就荒废了,一心一意只读书。原本薛丹臣也要让他下场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考个功名出来,结果他只考中了秀才,打那以后就屡次落第,如今虽然也读书,倒也不是为了科举,还特地给自己取了个别号,叫落第秀才,素日招揽了一群书生或是吟诗作画或是讲文论道,日子过得极其悠闲。
薛子桢也真不图他有多大出息,遂对他很是纵容宠爱,只要要银子,没有不给的,反正她也没有女儿,用不着给女儿攒嫁妆,将来这些东西都是两个儿子的,但十个手指头有长短,她还是偏向霍达的,所以早早的用体己钱给他置办了几个铺子,也不用他过问,每个月月底只拿红利即可。
对此薛荆很羡慕,但却不嫉妒,相比母亲给弟弟的私产,他从外祖父那里得来的好东西更多,而且都是他有而弟弟没有的,所以每次霍达因为这事不好意思的时候,他只会更不好意思,只拍着胸脯说自己有钱,时不时的也拿出银子来贴补弟弟,薛丹臣见他们兄弟友爱,并没有因为一点家产就争得头破血流,自然十分欣慰,索性把给霍达准备的那一份就先搁下了。
腊月二十,霍周和杜氏夫妻俩终于到了京城,薛荆和霍达亲自去城门口迎接,薛子桢和霍灵璧则在家里等候,霍芷打从早上起床就十分激动,特地换上了她最喜欢的那套衣裙,生怕父亲母亲不喜欢自己似得,一会从屋里从到院门口看看,一会又跑回来,依偎在薛子桢怀里发呆。
快到中午的时候,丫头跑进来通禀,说霍周和杜氏已经进门了,薛子桢笑着安抚了霍芷,让她乖乖坐在一旁等着,不多时,霍周和杜氏进来了,身后跟着奶娘抱着两个孩子。
五年没见了,霍周的身形越发高大,面部的线条也更加硬朗,偏偏他也不爱笑,看上去就很凶似的,他旁边站着的杜氏变化也大,虽然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可那温和里也带了一丝坚毅,可见,在边关的这五年,着实是很磨练人的。
两个人给霍灵璧和薛子桢磕了头,又叫奶娘抱着两个孩子磕头,薛子桢笑道:“这是在西北出生的?”
霍周笑道:“是,一个叫霍芩,四岁,一个叫霍葙,两岁。”
薛子桢早就知道了,霍周在家信里提到过,两个人在西北又生了两个孩子,而且都是儿子,只是他们没回来,自然也就没机会看看孩子长什么样,如今一瞧,两个孩子都有着霍家人的典型容貌,小小年纪便长得十分俊秀。
薛子桢让人拿出了两个匣子:“这是见面礼,从洗三礼到满月酒,百日礼,周岁,一次性给补上。”奶娘上前代为接下,退到了两边去,薛子桢正想让霍芷拜见父亲母亲呢,杜氏已经望着孩子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霍芷反倒害怕了,打从她记事起,就没见过爹娘,素日最亲的就是祖父祖母和两个叔叔,虽然平日里想着爹娘,但如今一见面,差距还是很大的,不由瑟缩了一下,往薛子桢怀里躲。
杜氏看在眼里,哭的越发厉害,薛子桢也哄着霍芷道:“这是爹娘啊,快去给爹娘请安问好。”
看着女儿,霍周的脸上也柔和了不少,朝这个小姑娘伸出了手:“芷儿,快让父亲抱一抱。”
霍芷警惕的看着他,一步三挪的挪了过去,被霍周一把抱在了怀里,登时惊叫一声,但也不那么害怕了,觉得父亲的怀抱比祖父的更加结实可靠,不由咯咯笑了起来。
霍周道:“这些年来母亲照顾芷儿,让您费心了。”
薛子桢笑道:“这孩子听话的很,也没费什么心思,也幸好有这个孩子在我身边,也能宽宽我的心,只是和你们骨肉分离,心里只怕想念的紧,如今还不熟悉,等过阵子就好了。”
杜氏看霍芷无论是穿着还是举手投足都很有规矩,足见被照顾的很好,就是她自己照料,也未必能这样上心,遂含着眼泪又给薛子桢磕了三个头:“多谢母亲照顾芷儿,我心里实在是感激。”
薛子桢亲自把她扶了起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么说就太外道了,芷儿养在我身边,也给我解闷儿,可不是图你这句感激。”
霍周和杜氏回来,晚上免不了接风洗尘,又是一番热闹,但宴席过后,霍周却到了霍灵璧的书房说话:“这次回来,我想留在京城。”
霍灵璧有些诧异:“当初走的时候,不是说要常驻边关么?”霍周道:“我一个人自然是没问题,但我不能让杜氏和孩子也跟着在那儿吃苦,还有芷儿,杜氏每次想起来就要大哭一场,我也不忍心让她们母女分离,索性回到京城,建功立业的事在哪儿都是一样做的。”
霍灵璧就笑了:“当时让你别走,你非不听,如今又要回来,既如此,等过了年再说,找个合适的位置把你安插进去就是了,将来如何,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霍周点点头,忽然发现霍灵璧的两鬓也有了些许白发,不由大为震惊,在他的印象里,父亲总是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但对他却很凶,经常性的忽视他,他也不求他的关注,遂父子关系一直很冷淡,在霍周心里,他更多地是把这个父亲当成目标,当成对手,如今突然发现这个在他印象里一直强势的男人也已经老了,心中的震撼可不是一星半点。L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结局一
霍周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年少时候的愤恨和偏见早就随着时光流逝,变得越来越淡薄,心中只留下了在霍家生活过的快乐和满足,尤其是他当了父亲后,忽然明白了霍灵璧对他那种明明想要关心,但却不得不疏离的态度,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这话还真是没错。
霍周想留在京城这件事,是早就和杜氏商议过的,杜氏舍不得孩子,自然觉得很好,所以这次回家过年,他们就几乎把所有的细软都带回来了。
霍芷很快和父母熟悉起来,也跟两个弟弟玩得很好,只是晚上还是更喜欢跑回双桂堂跟着薛子桢一起睡。
大年三十,霍家头一次过年这么热闹,薛子桢和霍灵璧坐在廊下,看着霍周带着几个孩子点炮仗,放烟花,薛荆和霍达也在一旁帮忙,丫头小厮们围在一旁瞧热闹,整个院子里洋溢着欢快的笑声。
薛子桢笑着笑着,忍不住叹了口气,霍灵璧笑道:“你叹什么气啊?难道还有什么不知足么?”
薛子桢也笑了:“是啊,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儿女绕膝,子孙满堂,我自然是知足的了,但是我想起以前的事了,想起还没嫁给你的时候…”
霍灵璧细想起来,也笑了:“是啊,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恍如隔世。”
当时年少,鲜衣怒马,清高狂傲,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而今却是老去光阴速可惊,试把金觥,旧曲重听。犹似当年醉里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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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丹臣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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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正好,薛丹臣坐在后院的凉亭里看书,旁边的石桌上摆着茶壶,他时而看书,时而品茗,时而观赏这满园的春景,十分惬意。
“啪!”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颗石子。好巧不巧打在了那茶壶上。茶壶顿时碎了,茶水流满了石桌,滴滴答答把薛丹臣的衣裳给打湿了。
薛丹臣拎着还滴水的衣摆站了起来。颇为无奈的看向了一截墙头,扬声道:“我都看到你了,还躲什么?”
不多时,墙头露出了一个正值妙龄的少女。她还梳着双丫髻,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裙衫。仿佛春日里开的最娇嫩的花朵,看着薛丹臣,她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到能打的这么准。”
薛丹臣很是无奈:“这都是你打碎的第五把茶壶了!”
那少女一怔。索性翻身坐到了墙头上:“那我再赔你一把新的喽,你陪我到街上去买好不好?”
薛丹臣笑眯眯的:“不好!我还要看书呢!”
那少女“嘁”了一声:“你不去我叫大师兄陪我去!”说着就要跳下去,一副要走的模样。
薛丹臣开口了:“陆如英!你再敢跟你大师兄单独出门。以后就别想我帮你写功课!”
陆如英笑嘻嘻的回头,转而跳进了薛家的院子:“吓唬你的!走吧走吧。陪我到街上转转,在家里闷着好没意思啊。”
薛丹臣无法,只好放下书,陪着陆如英到街上闲逛。
薛家刚搬到金华不久,他父亲早逝,身边只有母亲以及母亲陪嫁带来的一个丫头和一个婆子,家里就他一个男丁,所以他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与人打交道,当初搬过来,他特地去拜访隔壁的邻居,结果还没进门呢,就被陆如英丢的石头打破了额头。
陆馆主气的半死,忙不迭的登门道歉,请医问药,他对年少求学的薛丹臣很喜欢,素日也多加照拂,时间长了,两家就熟悉了。
陆馆主开了一家武馆,收了许多弟子,但他没有儿子,只有陆如英一个女儿,从小就给惯坏了,倒也不是说她品行不好,恰恰相反,她天性善良,活泼可爱,但是由于被保护的太好,对于人情世故就有些不通,说得好听叫天真,说得不好听就叫缺心眼儿。
陆馆主也不敢把她嫁远了,所以就打算在几个徒弟里挑选一个入赘,将来也好接手武馆,他和陆夫人也有人照顾,这想法很好,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薛丹臣搬过来后,吸引了陆如英的注意力,她就很少跟几个师兄一起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