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桢越发觉得羞窘,棠哥儿都这么大了,这人还是没个正行,一点也不像做父亲的,如今又和孩子住在一处,她还真怕闹出什么动静来叫孩子知道了,到时候哪还有脸见人啊。
霍灵璧不管不顾的把人搂在怀里,手就要往衣襟里伸,薛子桢赶忙给按住,小声道:“别啊,这几天我身上不舒坦,小日子就迟了半个月,只怕是又有了,你别胡闹!”
霍灵璧一听,又是惊又是喜,立刻翻身坐了起来,把手放在了薛子桢肚子上:“可是真的?”
棠哥儿都四岁多了,他们还是没什么好消息,说实话,心里也着急着呢。
薛子桢也是有了几分把握才敢说这个话,第二日请了大夫一瞧,果然是喜脉,不光这夫妻俩高兴,镇国公和霍夫人也都笑的合不拢嘴。
倒是棠哥儿摸了摸薛子桢平坦的肚子,道:“妹妹在哪儿?”薛子桢笑道:“要十个月后才能见到她呢?”
十个月的时间对于棠哥儿来说太长了,顿时他对这个妹妹没了兴趣,跑去找霍周玩儿了。
如今霍周在霍家也算是名正言顺的大少爷了,手底下已经掌管了一部分霍家的庶务,也培养了几个忠心耿耿的人,走出门去,也是独当一面,但他的性格还是那么冷,霍夫人不喜欢他,很少见他,素日饮食起居还是薛子桢派人打点,他对棠哥儿算不上亲热,但兄弟俩凑在一起也能说上几句话。
许是两个人许久没见面,霍周也不像之前似的爱答不理,反而主动问棠哥儿宫里好不好玩儿,棠哥儿一提起这个就兴奋,比手画脚的说着自己的壮举,霍周却听得心不在焉的,对棠哥儿道:“母亲有了身孕,你可要当心了,若是生下弟弟妹妹,母亲可就不疼你了。”L
第一百五十四章 恶意
棠哥儿瞪大了眼睛,下意识道:“不可能,母亲最疼我了!”
霍周恶作剧般嘴角扬起了笑容:“不信就走着瞧吧,你说母亲疼你,那她为何要叫你进宫呢?只有你不在身边,她才能专心致志的照顾你弟弟妹妹啊,有句俗话,你还小,估计没听说过,叫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原先你是家中最小,母亲自然疼你,若是弟弟妹妹出生,自然是更疼弟弟妹妹了。”
棠哥儿气鼓鼓的撅起了嘴巴,狠狠瞪了霍周一眼:“哥哥坏!母亲才不会不疼我,我去问母亲去!”
他蹬蹬蹬跑回了双桂堂,却在院门口站定了,母亲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父亲在旁边坐着,替她斟了一杯茶,母亲喝了茶,很珍惜的摸了摸肚子,问父亲:“你觉得这一胎是儿子还是女儿?”
父亲笑了:“我自然希望是个闺女的,家里都有两个儿子了,而且都这么调皮,还是女儿好,乖巧。”
母亲嗔道:“难道是儿子你就不喜欢了?”父亲赶忙道:“怎么可能,若是儿子,我自然也喜欢,而且更疼他,反正只要是你生的,男女我都喜欢!”
母亲叹道:“只盼着这一胎是个安静些的,可别像棠哥儿那么调皮,那么让人操心。”父亲便道:“儿女都是债,这话一点也没错,尤其是儿子,更是债了。”
接下来的话棠哥儿没有继续听下去,他只是十分伤心,原来哥哥说的是对的,父亲母亲有了弟弟妹妹就不疼他了,而且还嫌弃他调皮。那他以后岂不是变成了没有人疼的可怜孩子了?
棠哥儿呜呜哭着离开了双桂堂,回到了霍周那儿,霍周一看他那表情先是一愣,继而笑了:“怎么?被母亲训斥了?”棠哥儿哭的伤心极了:“母亲说我太调皮了…我没有…”
霍周幸灾乐祸道:“瞧你做的那些好事,还不是调皮哪!叫我说,活该!”
棠哥儿一边抹眼泪一边看向了霍周:“先前母亲疼我的时候,哥哥不伤心难过么?”
霍周一怔。随即满不在乎的笑道:“我才不稀罕他们喜欢呢。我自己喜欢我自己!”
棠哥儿怀疑的看着他,仔细想了想,却是越想越生气。到最后索性一跺脚,赌气道:“他们不疼我,我也不稀罕,我找外祖父去。外祖父肯定疼我!”
说完也不顾霍周拦着,又跑回了双桂堂。大声的跟薛子桢提要求:“我要去外祖父家!”
薛子桢眉头一蹙,道:“明日你就要回宫了,你祖母还给你准备了好吃的,等下次再去外祖父家吧。”
棠哥儿不依:“我就要今天去!现在就去!立刻就去!”
霍灵璧闻声从屋里出来了。一看棠哥儿这样子就竖起了眉毛,扬手欲打:“臭小子,你跟谁说话呢。欠揍是不是!”
棠哥儿吓得抱头就躲,一边往院子里外跑一边哇哇大哭。薛子桢倒是觉得莫名其妙:“这孩子怎么了?早上不还好好地?”
霍灵璧道:“臭小子就是欠打,你别惯着他,随他闹腾去,看他回来我不收拾他!”
薛子桢叹道:“现在我反倒不知道该怎么管教棠哥儿了,一面怕他受委屈受气,一面又怕他养成了骄纵的性子,刚极易折,将来在宫里更是没有立足之地。”
霍灵璧道:“哪个男孩子不是从小被打到大的?我九岁进军营,别提吃了多少苦了,也没像他这么娇惯啊,玉不琢不成器,以后你别老是纵容他,让他吃个亏也好,得了教训才能长大。”
薛子桢默然无语,只好吩咐丫头去把棠哥儿找回来,谁知棠哥儿已经去了霍夫人那儿,哭的好不伤心,被霍夫人搂着一阵哄劝,晚上也是跟着霍夫人睡的,薛子桢原想把他接回来,霍灵璧却道:“他不回来正好,敢耍性子,看我明天收拾他。”
薛子桢无奈道:“有本事你当着婆婆的面收拾去?我倒要看看是你收拾棠哥儿还是婆婆收拾你。”
夫妻俩一面闲聊斗嘴一面也就睡了,只当棠哥儿是闹小孩子脾气,一夜过去也就好了,便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是棠哥儿回宫的日子,薛子桢吩咐丫头收拾了两大包袱的衣裳和吃食,又叫人去霍夫人那儿把棠哥儿叫回来,谁知那丫头去了半晌才慌慌张张跑回来:“二少爷不见了,夫人那儿正翻天覆地的找呢!”
薛子桢一怔,先是没明白这话的意思,等明白过来了,心里咯噔一下,急急地站了起来:“不见了?跑去哪儿了?找到了没有?”
丫头赶忙道:“不知道,夫人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了二少爷,只当是起得早了跑出去玩了,谁知来回找了都没有,这才着急了,夫人已经差人去叫国公爷和世子爷回来了!”
薛子桢只觉得心虚气短,头晕目眩,一下子支撑不住,晕倒在了椅子里。
镇国公和霍灵璧得到消息赶回来,霍夫人正哭的跟泪人一般,镇国公也是又惊又怒又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夫人哭道:“我也不知道,眼错不见一会儿,孩子就不见了,我只当是孩子跑出去玩儿了,又有奶娘跟着,便没有在意,谁知吃早饭的时候,奶娘过来带孩子,我才知道孩子丢了,已经叫人上上下下找过了,连个人影都不见。”
霍灵璧道:“母亲先别着急,从内院到外院隔着好几个门呢,他想跑出去要不容易,外人进来掳走孩子的可能性也极小,估计是调皮,躲在旮旯里等着我们找呢,假山里,花园里,一切能藏人的地方可都找了?”
霍夫人哭道:“都找遍了,我亲自带着人找了好几遍呢。”
镇国公蹙眉道:“既然不在家里,那就有可能是出去了。可毕竟是个孩子,要偷着出去可不简单,这么一大早的,各处守门的可看到了?或者是有谁搬了箱子柜子之类的东西出去?极有可能是把孩子藏在里头了。”
霍灵璧赶忙叫了各处门房的人来回话,薛子桢也强撑着身体过来了,棠哥儿是她的命,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也不要活了!
门房的人知道二少爷丢了可不是一件小事。也都冥思苦想,但大早上的,本来人就少。若是有这么一个人,肯定很容易就想起来了,但都没什么头绪,到最后还是校场的一个小厮跑过来回话:“一大早看到二少爷到了校场。跟着大少爷一起跑马来着,后来大少爷要出门。吩咐小的们去备马,打那以后就没见过二少爷了。”
薛子桢一听这事和霍周有关,心里咯噔一下,忙道:“大少爷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他?”
镇国公也想到了这其中的关节,赶忙吩咐人去找,没想到去找的人还没走远。霍周就主动回来了,镇国公问他:“棠哥儿不见了。这事你可知道?”
霍周的神情很淡然:“知道,是我把他藏起来了!”
镇国公没想到他会如此痛快的承认,都呆住了:“你为什么要把他藏起来?”
霍周道:“他觉得母亲有了弟弟妹妹就不疼他了,所以也不想继续待在家里,我也就顺手推舟,帮了他一把。”
霍灵璧怒极,一巴掌甩了过去:“混账!他多大,你多大!他不懂的事,难道你也不懂么!还跟着他胡闹!你把他藏到哪儿去了?”
霍周被打的头一偏,嘴角顿时红肿起来,薛子桢得知棠哥儿只是躲起来而不是被坏人抓起来,顿时松了口气,精神也恢复了不少,赶忙拦住霍灵璧,对霍周道:“棠哥儿还小,分不清轻重,他今日还要进宫呢,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快把他带回来,这事要是闹大了可不好。”
霍周先是低着头闷声不吭,等到听到进宫两个的时候,猛地抬起了头,目光锐利:“到了现在,你难道还只是关心他进宫的事?棠哥儿高不高兴,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在乎?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
镇国公喝道:“霍周,怎么跟你母亲说话呢!这事你做的也不对!你心疼弟弟是好事,但也不能跟着他胡闹啊!”
霍周冷冷道:“棠哥儿是我的弟弟,可她却是不是我的母亲!我母亲早就死了,她是我的杀母仇人!我就是要把棠哥儿藏起来,让你一辈子也见不到他,也让你尝尝母子分离的滋味儿!”
他手指着薛子桢,满脸的恨意,仿佛压抑了三年的情绪一下子都宣泄出来一般,霍灵璧气的额角青筋直跳,真想再打霍周一巴掌,好好教训这个不孝子,但薛子桢却软软倒了下去,他只好先抱住了薛子桢,却让人把霍周捆了起来扔到了柴房里。
薛子桢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动了胎气,大夫让躺在床上静养,但她惦记着棠哥儿,哪里静得下来,霍灵璧也是气的半死,直在屋里转圈:“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这个孽障给掐死,也省的现在闹出这么一桩事来,棠哥儿估计就是听了他的挑唆才相信什么不疼他了的鬼话。”
薛子桢虚弱道:“都到现在了,你也别说气话了,棠哥儿到底在哪儿啊,赶紧把孩子找回来是正经。”
霍灵璧安慰道:“你别担心,棠哥儿好歹是他亲兄弟,他要是还没有泯灭良心,就绝不会伤害棠哥儿的,估计只是把棠哥儿哄去了哪儿教我们找不到罢了,我这就去问他,天黑前肯定把孩子带回来,你要是为了这事伤了身子可不值当。”
薛子桢点点头:“你也别打他骂他了,他恨我,我知道,只要棠哥儿回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就是闹大了,也是损害霍家的颜面。”
霍灵璧无奈,只好应了。
霍周已经被镇国公叫到了书房问话,他对霍灵璧这个父亲没什么感情,但对镇国公还是很信服的,开口便道:“祖父放心,棠哥儿没有什么大碍,在外头也是吃得好玩得好,但我并不打算说出他在哪儿。”
镇国公道:“你这么做就是为了报复你母亲?你说的没错,当年如果没有她,你的生母也不会死,虽说我不杀伯仁,但伯仁也是因我而死,这件事她有一定的责任,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是你的仇人,可也是你的恩人哪。这几年来,她照顾你,关系你,给你请师傅请先生,就是亲儿子她也未必有这么上心,难道就因为你生母的死,就把她的一切好给抹杀了?”
霍周道:“没错,这些年她对我好,所以我并没有伤害棠哥儿,我只是想让她尝尝母子分离的痛苦罢了,这辈子,她都别想再见到棠哥儿。”
镇国公不仅没生气,反而笑了:“还真是孩子气!我实话告诉你吧,当初你生母的死,说与你母亲有关,就是因为这件事是她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先生薛丹臣一手策划的!当时他还只是次辅,便暗杀了你那身为突厥公主的生母而不留痕迹,如今他贵为首辅,更是一手遮天,你想把他唯一的外孙给藏起来,你觉得可能么?你知道他在棠哥儿身边安排了多少暗卫保护么?”
霍周心内一惊,但面上却不露,不动声色道:“你这话不过是诈我罢了。”
镇国公笑道:“我为什么要诈你?棠哥儿是我的孙儿,你也是我的孙儿,更何况,棠哥儿姓薛,你姓霍,你说我跟谁亲?你还太小,不明白这世上许多事,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黑白分明,有时候对的不一定是对的,错的也不一定是错的,就拿你生母的这件事来说,若是换了我,我也会除掉一个对我有威胁的人,更何况你的生母身为突厥公主,当初强行嫁给你父亲,说是和亲,不也是另有所图?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想报仇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你现在还不够强大,你做出这样的事,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L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决定
霍周沉默了,镇国公道:“我不想让你父亲来问你,到时候免不了又要动手,现在你告诉我,棠哥儿在什么地方?”霍周犹豫片刻,道:“他没出家门,就在后院那一溜废弃的院子里,有个枯井,我让他在那边躲着的。”
镇国公腾地站了起来,立刻带了人去后院找人去了。
霍周被扔在书房,孤零零一个人站了半晌,笑了,祖父说更疼他,不过是哄他的话罢了,在他眼里,还是棠哥儿最重要,而他,始终是一个出生不光彩的私生子罢了!
他是霍家的子孙,但他的亲祖父对他虚伪,亲祖母对他不屑一顾,亲爹对他冷言冷语,而唯一曾让他感受到温暖的,居然是那个和自己没有一丝血缘关系,还被自己视为杀母仇人的薛子桢,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讽刺!
霍周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转身离开了,回到了柴房,此时此刻,这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
不出半个时辰,外面突然传来欢腾喜悦的笑声,不停的有人说着二少爷回来了,霍周闭上了眼睛,等待命运给自己的审判。
其实他下定决心做这件事时,他就知道等待自己的后果是什么,可是他不后悔,他的母亲死了,还是因为薛子桢才被人害死的,他若是不报这个仇,枉为人子。
但事到临头,他还是不忍心,他大可以把棠哥儿骗出家门交给人贩子,只要一个时辰,即便霍家再怎么权势滔天,也无法把他给找回来,但是他看棠哥儿满心的信任自己。笑嘻嘻的叫自己哥哥,他忽然就下不去手了,这是他仇人的儿子,可这也是他的兄弟啊!
他看着他长大,陪他说话,陪他玩耍,骨子里流淌着一样的血脉。他不忍心!于是临时改了主意。只让棠哥儿藏在了后院的废井里,只要薛子桢尝到这母子分离的锥心滋味,他也算是报了仇了。
如今薛子桢固然尝到了锥心之痛。棠哥儿也找回来了,而他,只怕很快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霍周从白天等到了晚上,没有一个人过来。仿佛集体把他遗忘了一样,一直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这柴房靠近灶房,飘来了一阵阵饭菜香,霍周这才察觉到自己很饿,能不饿么。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忽然,有人推门进来了,霍周睁眼一看。是瑶芝,她是薛子桢身边最得信任的丫头。两年前嫁给了霍镝,但还是在双桂堂还是说一不二,如今她过来,只可能是出于薛子桢的授意。
瑶芝道:“世子夫人说,大少爷如此恶作剧,让您饿了一天,也算是小惩大诫了,特地吩咐奴婢来送大少爷回去休息。”
霍周睁大了眼睛:“他们难道不打算处置我么?”
瑶芝眼观鼻鼻观心:“大少爷不过是和二少爷联合起来捉弄人罢了,小孩子之间玩闹,若是为这个就处置人,也太小题大做了些,所以就把大少爷关在这儿饿了一天,权当是惩戒了,二少爷也受罚了,被世子爷打了板子,如今正在床上养伤呢。”
霍周只觉得不可思议,一时没有动弹,瑶芝却挥了挥手,叫了两个小厮进来,扶着他回了他在外院的院子,丫头们或是端水上来服侍他洗漱,或是提了食盒过来摆饭,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仿佛今天发生的事真的只是一场恶作剧一般。
霍周躺在浴桶里,呆呆的,半天才回过神来,先是笑,笑着笑着又哭了,丫头们站在外头服侍,听着里头传来的哭声笑声只觉得惊悚,不由面面相觑,有人战战兢兢地开口问了一句:“大少爷?”
霍周很快抹了抹脸,扬声道:“我没事。”他身体往下一滑,整个人淹没在了浴桶里,水面顿时咕嘟咕嘟冒出一串气泡。
此时的双桂堂,棠哥儿也才睡下,脸上还带着泪痕,睡梦里还不忘抽抽噎噎的,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薛子桢在一旁瞧着,别提多心疼了,看着棠哥儿身上的伤痕,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旁边霍灵璧讪讪的,嘀咕道:“我这不是着急么,大的不懂事,小的也跟着胡闹,我也是气急了…”
薛子桢哽咽道:“棠哥儿才多大,知道什么?你至于这么下死手的打孩子?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上回你把棠哥儿打的下不来床,这次又这么打,你不如直接打死了了事!”
霍灵璧也挺郁闷的:“那我以后不打他了就是。”
薛子桢哼了一声:“你别和我说这些赌气话,你爱打不打,我就不信孩子见了你跟避猫鼠似的,你心里难道就一点也不难过?以后孩子不孝顺你也是活该!”
霍灵璧连声附和:“是是是,都是我活该,以后孩子不孝顺我,光孝敬你行了吧?我这是恨铁不成钢呀,我自己的亲儿子,我难道一点也不心疼?我也心疼啊。”
薛子桢擦了擦眼睛:“心疼你还打?你赶紧出去,看见你就烦!”她一副嫌弃了的模样,霍灵璧也不敢跟她顶嘴,也是垂头丧气的,刚要离开,瑶芝进来了:“夫人,大少爷已经被送回院子里了。”
薛子桢点点头:“行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从明天开始,我不希望再听到有人议论这件事。”
瑶芝忙道:“奴婢已经吩咐下去禁口了,不会有人再说了。”
霍灵璧听到这儿又忍不住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成?你也看到了霍周一副要吃了你的样子,你还把他留下?”
薛子桢没理他,只盯着棠哥儿瞧,瑶芝轻轻扯了扯霍灵璧的衣袖,示意他出来说话。
霍灵璧有些疑惑,问瑶芝:“夫人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瑶芝笑道;“夫人正在气头上,说话不中听,世子爷可别往心里去,今天这事固然是大少爷的不是。但若是传了出去,损害的可是夫人的名声,所以世子爷也只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吧。”
霍灵璧转念一想,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自古以来嫡母和庶长子的关系就很玄妙,这次的事是霍州的错,但要是认真掰扯起来。不免要扯出朱颜的死。到时候薛子桢也未必能留下什么好名声,即便到最后惩戒了霍周,那也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倒不如现在这样把一切都压下来,粉饰太平。
说到底,他居然没有薛子桢想得周全,不过这一天也的确是把他给吓怕了。先是棠哥儿丢了,继而大夫又说薛子桢动了胎气。他快要给吓死了,一心一意想把这件事的罪魁祸首给碎尸万段,哪里还想得到其他。
霍灵璧叹了口气,对瑶芝道:“既如此。那就按照夫人说的吩咐下去吧。”
他转身回了屋里,却不敢进去,只站在外间往里瞧。薛子桢守了一会,见棠哥儿睡得安稳。便稍稍放了心,叮嘱奶娘好好看着,这才起身要回去。
一扭头,就看到了可怜巴巴的霍灵璧,那么一个大男人,束手束脚的站着,看到她一出来,低声下气的陪着笑过来搀扶,心中有十分的气,此刻也都消散了。
薛子桢嗔道:“以后再敢碰孩子一下,我真和你翻脸!到时候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去,你可别后悔!”霍灵璧笑道:“得了,你也就拿这招来威胁我,我怕了你了行不行?以后你说打孩子我就打,你不叫打,我一根手指头也不碰,如何?”
薛子桢狠狠捏了他一下,又哼了一声,这事才算是雨过天晴了。
这一天下来,又是惊又是吓的,还动了胎气,薛子桢喝过安胎药后就歇下了,只觉得身子沉重,一点也不想动,但却没有睡意,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霍周白日说的话,他说他很他,是她让他们母子分离,天人永隔,所以他才会利用棠哥儿来报复她。
她不怕他的报复,但她怕棠哥儿受到伤害,不得不说,霍周的确找准了她的软肋,那一刻,她觉得恐惧,也觉得愤怒。
怎么可能不生气呢,这些年她对霍周可谓是悉心照料,嘘寒问暖啊,并不是为了拉拢他,收买他,让他忘记自己的生母,而是真真切切出于对朱颜的愧疚,所以她想把朱颜的儿子培养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