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果然没能熬过这个夏天,六月末,皇上薨了,他在半个月前就将自己独自锁在御书房,期间只见了卫大人和蒋大人,两位大人历经两朝,忠心耿耿,在朝中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可是,两位大人进宫后就再没出来过,外面的信传不进去,里面的信传不出来,可把人都急坏了。
皇上死前,召见两位大人,无非是为了皇位,皇上没有说什么,只是直接下了好几道谕旨。
皇上死后,卫大人和蒋大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念出来的,因为两位大人是皇上死前唯一见的人,而且之后没和人接触过,因此大臣们对圣旨的内容都很信服,这也是皇上的一片苦心。
“先皇遗旨:太子敦诚敏善,素有大才,继承大统。”
“先皇遗旨:周王改封冀王,顺王改封齐王。”
“先皇遗旨:安国公夫人阮氏温柔娴淑,敏达至诚,封为一品安国夫人,韩氏封一品诰命,安国公世袭罔替,非起兵谋反不得褫夺。”
“先皇遗旨:安国公夫人阮氏临盆在即,若生嫡长子,加封五品车骑将军,若生嫡长子,封为敏安郡主。”
先皇的旨意一道道发出,却越来越惹人心惊,四道旨意,两道是加封安国公的,尤其是那一道安国公世袭罔替,非起兵谋反不得褫夺,这是给许兰陵加了一层,不,好几层保护伞,无论朝代怎么变,皇位换谁做,安国公的位子始终是稳稳地。
还有对阮临湘的恩赏,无论生男生女都有封号,能让临危将死的先皇这么挂念着,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底下人都羡慕阮家,其实,知晓内情的人知道,皇上这是在借这个恩赏来弥补对阮向贤的歉意,这个和他一起吃苦却没有和他一起享福的老师。
先皇下葬的前一晚,许兰陵特地求了旨意,偷偷进入奉先殿先皇的灵柩停放处拜祭,因还没有盖棺,许兰陵便得以看见先皇最后一面,他叹道:“你待我如亲子,死后还这么照顾我,我现在给你行亲子之礼也不为过。”
说着,对着灵柩恭恭敬敬的三跪九叩,他行完礼,刚想着离开,却意外地看见先皇遗体身体下的一个小包袱,先皇的陪葬都是有定例的,他想了想,还是偷偷抽了出来,一看,是几幅画卷,他本想打开看看,犹豫了一下又算了,二十多年过去了,往事如烟,他还这么计较做什么,上辈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吧。
他将画卷包好,用包袱缠好,依旧按原样塞了回去,出去了。
奉先殿的烛火静静亮着,不一会,一个人从帘幕后面走出来,他将许兰陵放回去的包袱又拿了出来,打开画卷一看,每幅画上都画着一个女子,墨迹还很新,想必是近几天所画,人物或嗔,或喜,或愁,神色不同,容貌却是同一个人,眉目如远山,双眸似秋水,眉眼之间似有淡淡哀愁。
这个人,这样的容貌,这双眼睛,他经常能从安国公许兰陵的脸上见到,他看了落款,是父皇的笔迹,上面写着,吾爱,小字芸芸。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会,本想拿走,但最终还是放了回去,他低低道:“原来是这样。”
第七十九章 生产
阮临湘接到京城来的旨意时大吃了一惊,但许兰陵再三的嘱咐了,不要她进京谢恩,由阮一棠和林氏代她谢恩就够了,因此阮临湘仍旧在苏州呆着,阮家上下倒是很高兴,但在国丧期间,谁也不敢摆酒庆贺,阮向贤接到圣旨,在书房独坐了一天,,后来亲自带着阮临湘,到阮家的宗祠将圣旨供上。
国丧一百天过后,阮临湘怀有身孕已经六个月了,有了先皇的遗旨,生男生女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阮家上下也就不再担心了。阮灵珠已经出嫁了,阮灵鸢和婚事也在筹备中了,因此家中只有阮予晴能经常陪着她,阮予晴虽是庶女,可也是阮一松唯一的女儿,李氏对阮予晴算不上关怀备至,可有了好东西还是给她,谁让就这一个闺女呢。
阮一松对女儿也是舍得花钱,因此阮予晴的日子过得很是轻松,整日里陪着阮临湘,逛花园子,听戏,阮临湘日子过得也并不乏味。
国丧过后,林氏便启程回了苏州,女儿在苏州待产,她自然是要回去看着的,阮卓颖春闱已过,考了个不前不后的名次,但到底是中了进士,许兰陵帮他跑了些路子,如今进了翰林院修书,这倒让阮一棠羡慕万分,他视功名利禄为粪土,却视书如命,若是能整日和书相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他天天看着儿子名正言顺的翻那些孤本珍本,简直想和儿子换个官做。
林氏对这对父子的视书如命一向是不以为意的,也就随这两父子闹腾,现在她关心的是女儿的肚子,其实,从小到大林氏都是偏爱女儿更甚的,原因无他,在家时,她是唯一的女儿,父母对哥哥们严加管教,对她对宠爱万分,她有了儿子也是这样想也就不足为怪了。
阮临湘见到林氏时还是很心虚的,生怕她提旧事,不过还好,林氏见了女儿只是嘘寒问暖,对旧事一概不问,仿佛不知道似的,阮临湘这才放下了心。
林氏还带来了许兰陵的信,容氏将她好一阵打趣:“这几个月来,兰陵的信是一封接着一封,生怕我们虐待了湘儿似的。”
阮临湘不好意思的低头,许兰陵的信却是勤了点,有一回,一个月就收到了八封信。
林氏笑道:“如今兰陵正忙着呢,他说过两个月再来,我看了,京城也是实在离不了他。”李氏笑道:“二嫂可享福了,儿子女婿都这么有出息,湘儿封了一品夫人,生的孩子又有封号,这可是天大的福分。”
谢氏虽然嫉妒,可也不得不承认,林氏的福气比她多,运气比她好。林氏心里也高兴,但仍然谦虚道:“这都是看在老太爷的面子上,湘儿哪有什么功劳。”
容氏笑道:“你就别谦虚了,你教导有方,这封赏里面也有你的功劳。”又问林氏住在哪,林氏道:“还是和湘儿住一起吧,照看起来也放心些。”
一眨眼到了十一月,阮临湘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站着时需要两个人扶着才行,林氏一看见女儿的肚子就担心,第一胎还是孩子小些才好,肚子大了要是要个什么意外就会难产,这可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因此坚持每日让阮临湘走动,到时候也利于生产。
许兰陵赶到苏州时,阮临湘正扶着丫鬟来回走动,走一会就要歇一歇,不经意回头,阮临湘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兰陵。”她惊喜的叫道,就要往兰陵那边走,兰陵赶紧过来扶过她,道:“最近怎么样?身子可还好?”
阮临湘幸福的看着他:“什么都好,就是很想你。”许兰陵一听这话心里就跟翻滚的岩浆似的,他不敢抱她,怕挤着孩子,只是虚环了她,额头抵着她的,道:“我也好想你,天天都想。”
一边的丫鬟一见小两口相见,浓情蜜意的,早就避开了,许兰陵看阮临湘挺着肚子走的艰难,要抱她回去,阮临湘拒绝了,道:“母亲说了,多走动些,生孩子时才有劲。”许兰陵一听,只好扶着她,慢慢走回去。
许兰陵一来,林氏就搬回了自己的院子,小夫妻俩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话,许兰陵特意给新皇告了两个月的假,等过了年再回京城,新皇自然明白他对这个妻子是有多担心,自然应允了。
阮临湘发作起来正赶上腊月初,早上起来时阮临湘就觉得腰酸,动不了,许兰陵一面着人去请大夫人,稳婆,一边给她揉着,谁知越揉越酸,等稳婆来了一看,说是要生了,才赶紧送进产房。
容氏,谢氏,李氏,林氏都赶来了,将许兰陵劝了出去,许兰陵在外面等得心焦,阮景枫被派来劝解大舅子,他讷讷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许兰陵不停地念叨:“湘儿会不是有事?湘儿会不会有事?”
阮垂景在一旁看着跟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四姐夫,以及不知所措的大哥,叹了口气,道:“四姐夫,四姐姐身体一向很好,祖母和伯母都在里面守着,定会母子平安的,你别担心了。”许兰陵哪里听得进去,不停地转悠,地上的积雪都被他给磨化了。
阮临湘躺在床上,魂魄好像脱离了身体一样在空中飘浮着,她觉得浑身都疼,她想叫兰陵,可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她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很多人在吵闹,要她用力,要她叫出来,可是她根本使不上劲,连哭都没了力气。
她双手无意识的拽着床单,林氏心疼的看着女儿,痛的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容氏经事多,见了赶紧道:“快些掐她人中,可别昏过去。”
林氏舍不得下手,李氏见状挤过去,将林氏推开,又长又锋利的指甲狠狠掐上阮临湘的人中,阮临湘正昏昏沉沉的,一阵剧痛传来,她倒是睁开了眼,看着祖母,娘,伯母,婶子都在,低低叫了声:“祖母。”
容氏拉着她的手道:“湘儿,你坚持住,使劲,孩子还没生出来呢。”阮临湘一想起孩子,就涌出一股劲,她攥住容氏的手,听稳婆的话往下使劲,她忍不住疼的叫起来。
许兰陵在外面听见,刚被阮垂景抚平的心绪立刻就乱了,他冲到窗前,叫着阮临湘的名字,阮景枫和阮垂景赶紧上前将他拉开,阮临湘在里面听见许兰陵叫她的名字,定了定神,一咬牙,一使劲,只听见“哇”的一声婴儿啼哭,阮临湘舒了口气,再没有一丝力气,昏昏睡过去。
林氏接了孩子一看,是个女儿,稳婆忙出去报喜,容氏眉开眼笑抱过孩子,笑道:“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一出生便是郡主。”林氏也笑了,将孩子交给奶娘,一行人出去了。
许兰陵听说生了女儿,早就高兴地不知怎么办好了,也不管是在阮家,连连吩咐下人准备赏钱,见了林氏出来,忙问道:“湘儿怎么样了?”
林氏笑道:“湘儿精神很好,现在睡了,等到她醒了再去看她不迟。”许兰陵一心相见妻子女儿,容氏见他急的挠心挠肺的样子,笑道:“罢了,你进去瞧瞧吧,不叫你看一眼也不安心。”
许兰陵得了这话,赶紧进去,屋内燃着火炉,十分温暖,林妈妈许妈妈正给阮临湘擦身体,两个奶娘在一旁抱孩子,许兰陵先去看了阮临湘,阮临湘脸色红润,正沉沉睡着,许兰陵看了好一会,林妈妈抱了孩子道:“国公爷,瞧瞧小郡主。”
许兰陵不会抱孩子,不敢接过去,只是凑着林妈妈的手看,包袱里的小人儿闭着眼睛,皮肤红红的,皱皱的,跟个小猴子一样,许兰陵越看越爱,想接过来,林妈妈忙道:“国公爷当心,小孩子身子软,要拖着屁股和脖子。”
许兰陵笨手笨脚接过去,林妈妈帮他调整好姿势,许兰陵是动也不敢动,林妈妈笑道:“国公爷抱习惯了就好了,刚开始都这样。”许兰陵点头道:“妈妈辛苦了,我给两位妈妈预备了赏封。”
林妈妈许妈妈对视一眼,都笑着谢了,这才出去。许兰陵将孩子放到阮临湘枕头旁,母女二人都睡得迷迷糊糊的,许兰陵温柔地看着两个人,仿佛看的是他的整个世界。
第八十章 退无可退
因是个女儿,许兰陵便给女儿取了个小名,叫阿意,谐音阿一,容氏和阮向贤对重孙女都爱的不得了,林氏更是当成了心尖子。
许兰陵决定给女儿办双满月,刚出生时,宫里便来了大批的赏赐,阿意的郡主是先皇御赐的,谁也不敢怠慢,即使身在苏州,洗三的贺礼依旧源源不断的送过来,许兰陵和阮临湘商量了,在苏州办一场满月酒,等回了京城,再办一场。阮临湘当了母亲,说话办事都变了个样,以前喜欢跟许兰陵撒娇,现在整天抱着女儿,爱也爱不够。
刚过了正月,许兰陵就决定回京城,林氏也要跟着一起回去的,许兰陵怕阮临湘和阿意受了风寒,便在船上备了好几百斤的银丝碳,阮临湘抱着孩子由轿子抬着上了船,一点风也没吹。
林氏对女婿的体贴十分满意,便把心思都放在了阿意身上。阿意满了月,眉眼便显现出来,一双眼睛长得极像许兰陵,嘴巴却像阮临湘,整日里不是吃就是睡,十分好带,连奶娘都说孩子乖巧省心,林氏一刻也离不得外孙女,干脆让孩子跟着她睡,许兰陵正求之不得。
自从有了孩子,阮临湘的心便扑在了孩子身上,对许兰陵忽视不少,许兰陵虽然疼女儿,可更想要女儿的娘啊,可是又不能跟女儿吃醋,郁闷的不得了,林氏将阿意抱走正好,省得他开口湘儿跟他闹。
阮临湘梳洗了还睡不着,打发木莲去瞧阿意睡了没有,许兰陵道:“这么晚了孩子肯定睡了。”果然木莲来回说孩子已经睡下了。阮临湘想着女儿,许兰陵屏退了下人,将人抱在怀里,阮临湘生了孩子,身体丰腴了不少,抱着软乎乎的格外舒服。
他低声道:“湘儿,你只想着女儿,把我都给忘了。”阮临湘抱着他道:“对不起嘛,我看着阿意就忍不住。”许兰陵吻了吻她的嘴角,道:“那你要好好补偿我,不然我是会吃醋的。”
阮临湘红着脸推开他道:“不要,已经补偿过了。”许兰陵黑着脸,想起上次阿意突然哭起来,她就慌慌张张把自己推开了,还好意思说,他不再辩驳,直接将人压在身下。
林氏自然是明白女婿女儿的甜蜜的,抱着孩子也不去打扰,整日呆在自己房间里,林妈妈跟着来伺候,笑道:“小郡主真是乖巧,也不哭也不闹,真是可人心。”
林氏道:“你不说我也想不起来,依我说,在家时还是叫姑娘的好,小小的年纪叫她郡主我怕受不住。”林妈妈想了想道:“这要看国公爷的意思了,依我说,安国公的嫡长女,叫郡主也是压得住的。”
林氏道:“这话虽不错,可也要提防着那起子小人起坏心,等回京后你和许妈妈可要精心,那个韩宜安虽说也封了一品夫人,可到底低湘儿一级,阿意又封了郡主,保不准她有什么坏心思,孩子小,可经不起意外。”
林妈妈道:“夫人放心,我省的。”许妈妈在一旁笑道:“该改口叫老太太了。”林氏笑道:“说的是,这么快就老了。”林妈妈笑道:“老夫人不老,是多子多福,那些想孙子孙女的还没这个福气呢。”好听的话谁不爱听,林氏被哄的眉开眼笑,抱着阿意越看越喜欢。
到了京城,阮一棠阮卓颖父子齐齐到码头去接,一个想看外孙女,一个想看外甥女,见了林氏都眼巴巴的看着,林氏好笑道:“都急什么,小孩子吹不得风,明日再看吧。”
阮一棠不无遗憾的看着船舱,阮临湘依旧是被轿子抬着下了船,许兰陵招呼岳父和大舅子,阮卓颖道:“我外甥女呢?”
许兰陵道:“在轿子里呢,小孩子不能吹风。”阮临湘隔着轿帘对哥哥道:“哥哥若是稀罕,怎么不自己生一个去?”阮卓颖厚脸皮道:“那哪有妹妹生的闺女好看,好妹妹,我就瞧一眼。”
许兰陵很是理解大舅子急着见外甥女的渴望,贴心道:“不如一起回府,府里已经准备了接风酒,咱们去了人多,也好生热闹一番。”这话正和阮一棠心意,当下坐了车,一行人去了安国公府。
宁安堂早就收拾一新,阮临湘住进来刚刚好,阮卓颖一进了屋子就迫不及待的要看孩子,阮一棠虽然斥责他不稳重,其实自己心里也急得不得了。
阮临湘将孩子抱出来,阿意已经一个多月了,穿着大红的小棉袄,大红的包袱被子,越发衬得皮肤白嫩,眉目如画,阮卓颖得意得不得了,道:“都说外甥肖舅,多亏我生的好,阿意长得这样美,也有我的一份功劳。”阮临湘道:“不害臊,人家都说阿意像我。”
林氏笑道:“你们兄妹俩长得原本就像,阿意像卓颖也是不错的,只是这脾气性格倒和湘儿不像。”阮卓颖笑道:“这我知道,湘儿小时候娇气得不得了,一有个不如意的就大哭大闹。”
阮临湘嗔道:“我有这么不讨人喜欢吗?”林氏笑道:“可不是,一点委屈都受不得,说一句长得不好看就要哭好长时间呢,也不知小小的人哪里知道什么美丑。”
早些年伺候过许兰陵的老嬷嬷也来请安,她是伺候过许兰陵的母亲的老人,平日里都是在府里安享晚年的,见了小主子,笑道:“小主子这性格,倒和国公爷像极了,国公爷小时候也是不喜欢哭的,趴在怀里就是一整天,不哭也不动,乖巧极了。”
阮临湘也挺意外的,笑道:“嬷嬷以后可要常来说话,我最喜欢听这些积年的老事了。”许兰陵知道她是故意想打听自己小时候的事来羞自己,只是笑笑就罢了。
阮一棠抱着外孙女,道:“阿意这个小名取得极好,大名可取了?”许兰陵道:“还没有,总觉得没有好的,若是岳父有了什么好的,就请岳父赐名吧。”阮一棠放下孩子,抚须道:“这个倒也不急,待我回去好好找找。”
国公爷,国公夫人回来了,还有亲家老爷一家人,府里自然是热闹的,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提起韩宜安,韩宜安也不喜欢凑这样的热闹,自然也不出来招呼,;林氏暗想,我这么乖巧可爱的外孙女你差点给我弄没了,幸好你不出来,不然没你的好脸色瞧。
韩宜安表面上不动声色色不代表她暗地里没有动作,她一想起阮临湘生了个女儿被加封郡主,而她,至今都没有圆房就暗恨不已,不过她心内已经松了一口气,幸好生的不是儿子,可是,看许兰陵对孩子的那个宠爱的尽头,也让她十分不忿。
轻雾苑是早就为嫡长女准备的住所,但孩子还小,许兰陵和阮临湘都舍不得,于是,奶娘婆子丫鬟们带着阿意住在东暖阁,阮临湘夫妇住在西暖阁,时不时的两个人还和孩子一起睡。
阿意的奶娘是容氏寻来的,是给容氏管事的一个掌柜的儿媳,姓卢,刚生了孩子,奶水充足,便被叫进来,卢奶娘知道要给安国公的嫡长女当奶娘,就跟捡了宝一样,作为小郡主的奶娘,她的前程还少的了?
容氏为了方便伺候人,便将卢奶娘和她男人的卖身契一并送了过来,连那个刚出生的孩子也带了来,刚好是个女孩,好生调教了,给阿意做丫鬟。
许兰陵也很赞成,卢奶娘远在苏州,和京城根本没什么关系,受人指使暗害孩子的可能性也就小些。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放松,上次的那碗药让他再不敢粗心大意,他吩咐了木莲,凡是给夫人和阿意的吃食一律准备两份,一是保险起见,而是为了引出后面的坏人。
果然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许兰陵看着桌子上的两碗鸡蛋羹,木莲小心地解释道:“其中一碗里放了泻药,分量很少,大人喝了没什么事,若是小孩子喝了…”
许兰陵一挥手,将两碗鸡蛋羹打翻在地,他道:“给我准备衣裳,我进宫。”
第八十一章 西北
长春宫,皇上正批改奏折,有人来回安国公求见,皇上皱眉:“他不在家看孩子,这时候跑来做什么?”但仍然宣了人进来。许兰陵黑着一张脸,连皇上都看出不好来,问道:“怎么了?”
身边伺候的公公极有眼色的带了人下去,许兰陵挤出了一句:“我要休了韩宜安。”皇上道:“怎么了?她怎么惹你了?”许兰陵道:“她给阿意下药。”
皇上叹道:“你这么对她,她心里怨恨也是难免的。”许兰陵道:“你别忘了当初我是为什么才娶得她,要不是她,湘儿的丫头就不会小产,湘儿也不会回苏州生孩子。”
皇上自然知道,当时为了拉拢靖国公,他顺水推舟劝许兰陵娶了她,这事也有他的责任,皇上有些不好意思,道:“虽说这样,可靖国公还健在,若是休了她,又是一场大闹,何苦呢?你若不喜欢,冷着她也就罢了,她还能造反不成?”
许兰陵对现在的皇上虽是君臣关系,可小时候的情谊还在,一起同甘共苦的情谊还在,他道:“不行,我不能再置湘儿和阿意于险地。”
皇上无奈:“那你说怎么办?”许兰陵道:“你让我外放,到西北区,我带着湘儿和阿意去,把她留下来。”皇上大吃一惊:“西北寒苦,你受得了孩子也受不了。”
许兰陵打定了主意不回头,道:“先皇对我的封赏太厚,我留在京中也招人话柄,还是避避风头好,再说了,西北一直不安定,我去坐镇几年,保管西北几十年没有战事,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皇上还是不同意:“不行,你有个闪失,我怎么对得起父皇的嘱托,你还是乖乖呆着,等生了嫡长子,给许家留了后,你爱上哪上哪。”
许兰陵道:“我意已决,我当初进了内阁就是为了西北的军事,如今我亲自去坐镇岂不更好。”皇上叹道:“兰陵,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这样,我岂不是显得忘恩负义?”
许兰陵坚持道:“自然不会,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个,那帮御史大臣见我如此风光,一个个的一定想法子弹劾我,想起来就烦,不如去寻个清静,你若是担心军权旁落,大可以再派个人去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