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下了楼,因吃饱了,也没有找座,木莲护着阮临湘,二人站在楼梯旁边的角落里,瞧着外面,不一会,果然驶过来一辆马车,酒楼的掌柜亲自上前,一旁伺候的婆子掀了帘子,将车里的人扶出来。是为年轻的夫人,一身明艳的大红色,头上簪着明晃晃的首饰,倒也不显得俗气,只让人觉得贵气逼人,那位夫人扶着婆子的手下了车,立刻就有丫鬟上前来搀着,她言笑晏晏的和掌柜打了招呼,掌柜的迎着进了酒楼,四周吃饭的人竟是看惯了似的,酒楼里仍旧一派热闹。
可阮临湘主仆二人却实打实的被吓到了,木莲颤悠悠的指着那人,道:“夫人,那位夫人好像兰草。”阮临湘也呆住了,兰草当时在花园里被谢妈妈逼着回家,后来一头撞死了被谢妈妈背走,她可是亲眼看见的,怎么这个人那么像兰草,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乔夫人笑着扶着丫鬟穿过大堂,小二前面引着上二楼,经过楼梯时,乔夫人无意一瞥,竟看到两个目瞪口呆盯着她的人,那两个人一副书生打扮,可眉目之间宛然就是个姑娘,想必是那家的姑娘偷偷出来玩的,她笑了笑,刚想走过,却意外地想起,这两人好是面熟,她停住脚,仔细的看着两人,竟勾起以前的记忆,这是…四姑娘,还有她屋子里的小木莲。
阮临湘意外的看着那位乔夫人停了下来还看着她们,她试探的叫了一声:“兰草?”果然,那人目光微动,道:“两位公子好生面熟,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阮临湘喜道:“兰草,真的是你,我是四姑娘,你不记得,那时候你跟着二姐姐的。”乔夫人手抖了一下,但仍镇定下来,示意小二带两个人上去。
到了二楼,已是空无一人,乔夫人正坐在窗边,阮临湘过去,小心问道:“你是兰草吗?”乔夫人微笑:“四姑娘,你还记得我,还有木莲,以前总跟在木兰姐姐后面,现在也大了。”
阮临湘喜道:“兰草,你还活着。”乔夫人笑道:“世事总是无常,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还遇到阮家的人,还遇到了四姑娘。”
阮临湘叹道:“谁说不是呢,当初你走的急,二姐姐还花了银子去打听你的下落,只可惜,最后没打听打你的消息,还闹了一场。”乔夫人笑道:“怎么?为了个小丫鬟也闹得出来?”
阮临湘有些支吾:“兰草,其实那天我就在假山后面看着,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只是我当时没法子救你。”乔夫人倒没想到,笑道:“我知道,四姑娘若是为了一个丫头和谢妈妈吵起来,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再说了,我早就不想以前的事了,二姑娘对我好我知道,她可还好?”
阮临湘笑道:“好,过一个月她就要出嫁了,你不知道,咱们家发生了好多事。”阮临湘将阮家两次上京的事说了一遍,还有府里哪个丫头出嫁了,什么时候嫁的,都说得清清楚楚,他乡遇故知是最高兴地,阮临湘像是发牢骚般讲了一遍,还有木莲在一旁补充,这一说,竟说到了半下午。
乔夫人明显不想讲自己是怎么当上乔夫人的,但仍对阮临湘说的话听得津津有味,后来见天色不早了,直接邀请两个人回家去住,阮临湘觉得不方便就推辞了,乔夫人也不勉强,在乔家附近找了个院子,又派了两个粗使丫鬟和两个看门的才罢。
入夜,阮临湘仍兴奋地睡不着,木莲在一旁道:“真没想到兰草姐姐竟会变成了乔夫人,还这么气派,想必这几年她吃了不少苦。”阮临湘道:“她不愿意说咱们也不必追问,他乡遇故知,就当好友久别重逢一样乐呵乐呵就行了。”木莲笑:“那夫人还高兴地睡不着觉。”
阮临湘道:“我只是感慨,物是人非,昨天好像还是十一二岁的时候,姐妹几个聚在花园里编花篮,放风筝,打秋千,一眨眼的功夫就各奔东西了,想当初兰草在二姐姐屋里可是头一份,又和气又大方,谁能想到她会被赶出去,如今竟又成了大户人家的夫人。”木莲也是心有感叹,主仆二人对着灯长吁短叹。
京城,许兰陵简直要发疯了,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打探到任何消息,湘儿会跑到哪里去?她身边只有一个木莲,她还有了身孕,江湖险恶,若是遇到了人贩子把她们骗走,或是遇到土匪强盗…许兰陵简直不敢想象,他看着宁安堂里熟悉的摆设,却觉得它们的主人离自己好远,远到令他发抖。
他再也坐不住了,亲自去了登州,湘儿没什么经验,就算要逃走,也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他要赶快找到她,现在,什么太子,韩宜安,朝廷,在他眼里都不重要了,只有阮临湘,他头一次在心里念佛许愿:我许兰陵宁愿少十年寿命来换阮临湘平平安安。


第七十三章 烦心事

乔夫人特地下了帖子请阮临湘游西湖,阮临湘自然答应了,乔夫人有一艘极大的画舫,平日里停靠在西湖边上,偶尔想起来时才泛舟游湖一二。
画舫装饰得极为精致,阮临湘笑道:“你这画舫倒也精致。”乔夫人道:“这也不值什么,这杭州的大户人家哪个没有一两个,一个个的比着看谁的船装饰的富丽堂皇,等到节日的时候,往西湖上一瞧,湖上都是画舫,倒不像是游玩来的而是赛富来了。”
阮临湘捂嘴笑道:“青琐姐姐的外祖母家就在这,她来过西湖一次,回去后讲给我们听,我们都羡慕极了,没想到今日我也有这个福气。”
乔夫人笑道:“四姑娘真会说笑,要我说,这江南的景致都是差不多的,只不过这西湖大些罢了,若是咱们苏州也有个这么大的湖,咱们也就不稀罕这西湖了。”
阮临湘道:“说的也是。”乔夫人道:“我这有酿的上好的荷花酒,四姑娘尝尝。”木莲在一旁忙道:“这可使不得,夫人有了身孕,不宜饮酒。”
乔夫人惊讶道:“四姑娘,你有了身孕?”阮临湘不好意思道:“这有什么,我少喝些就罢了。”乔夫人沉下了脸:“这可不成,四姑娘也胡闹,有了身孕还这么乱跑,我原以为四姑娘只是一时意气,出来玩高兴罢了,没想到竟有了身孕。”
说着又斥责木莲:“你姑娘心情不好,你也跟着胡闹,这要是有个闪失是闹着玩的吗?”木莲低着头不说话。乔夫人的话又勾起了阮临湘的烦心事,她道:“兰草姐姐别骂她了,这是我的主意,我呆在那家里一点都不高兴才跑出来的。”
乔夫人道:“四姑娘,说句托大的话,我长你几岁,也多几分见识,若是你不嫌弃,就把烦心事讲给我,我给你开解开解。”
阮临湘摇头道:“兰草姐姐,我知道这么任性不对,可是我觉得很烦,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再也不要被人找到。”
乔夫人道:“人这一辈子谁能没个烦心事呢?若是一遇到事就躲起来,那这天底下的人都去做和尚隐士了。”阮临湘道:“我知道,娘告诉我,遇到事情要用心处理,即使它很棘手也不用担心,可是我就不想那样,整日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累不累呀。”
乔夫人一听便知是内院不太平,八成是受了什么委屈,便按下不提,道:“今儿个咱们既然是出来玩的,不高兴的事就不讲了,好好玩是正经,既然四姑娘喝不得酒,我还备了莲子汤,喝着也是好的。”
阮临湘道:“说的是,咱们不提这个了,你看人家泛舟湖上,吟诗作对十分风雅,偏咱们说这些事,煞风景。”乔夫人笑道:“若说作诗连对我可不会,四姑娘只好独乐了。”
因玩了一天,阮临湘回去便睡了,乔夫人不放心,便找了木莲询问,木莲叹道:“你也是知道四姑娘的,在家里什么事都是顺心顺意的,就算姐妹之间有什么,也是小吵小闹,一会就好了的,刚出嫁时还好些,后来那位韩夫人进了门,又是耍手段又是玩心眼的,四姑娘那个脾气,见不得一点脏的,什么事都要摊开来讲,她又不愿意用那些自降身份的手段,可不吃亏了。”
乔夫人道:“四姑娘性子天真些,殊不知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别人算计她,她若是不还手,岂不要被欺负死了。”
木莲点头道:“可不是,我们都想劝她,可姑娘那个脾气,咱们也说不动,这次跑了出来,国公爷肯定急坏了,也不知道二夫人知道了没,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
乔夫人嗔道:“那你也跟着胡闹。”木莲苦着脸道:“好姐姐,姑娘那个倔性子,我不同意她肯定自己偷着跑出来,到时候不更让人着急。”
乔夫人出主意道:“这样吧,我抽个空子劝劝她,你赶紧写封信给你家姑爷,派人来接,到时候真出什么事,后悔也晚了。”木莲到底是知道轻重的,当时陪着姑娘离家,如今却有些后怕,若是回去了,林妈妈肯定会剥了自己的皮。
阮临湘悠悠一觉睡到了天黑,乔夫人命人送来了晚饭阮临湘闷闷的吃了,坐在窗前发愣,离开的这几天,她开始想念兰陵了,原以为离开了京城的一堆乱麻就可以轻松起来,可是,离开了才发现,那些烦心事是不怎么重要的。
其实,兰陵说的很对,韩宜安是很讨厌,可她还是靖国公的女儿,自己那样打了她,靖国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自己走了,可是爹娘,哥哥,兰陵都在京中,兰陵会怎么处理呢?他把自己送走是不是讨厌自己了呢?
若是靖国公生气拿父母哥哥撒气怎么办,尤其哥哥今年春闱,若是因为她有了什么变故,让她情何以堪呢?她越想越不安,刚开始的时候,她满脑子里都是不耐烦,想要逃走,如今静下心来一想,却觉得后果如此可怖。
木莲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夫人独自坐在窗前流泪,她快步走上前去,道:“夫人,当心着凉。”阮临湘却抱住她哭道:“木莲,我想家了。”木莲叹气道:“咱们出来这么长时间,国公爷肯定急疯了,咱们早些回去也好。”
阮临湘道:“回去后怎么说呢?那个韩宜安可定会变本加厉的使手段。”木莲道:“她会使手段,咱们就不会使吗?”阮临湘低头:“不喜欢,如果早知道要获得这么累,我就不嫁了。”
木莲叹气,她家姑娘还是没长大,跟在家里时一个样,什么事都要光明正大的,孰知这世上的事本就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还是让兰草姐姐来劝吧。
京城安国公府,管家受到了一封加急的信,是从杭州送来的,他打开一看,竟是夫人身边的丫头木莲写来的,他赶紧着人快马送去给将军,这些天,国公爷快要急疯了,整天不吃不喝的把自己关在房里,二夫人被娘家人接走了,本来韩家的几拨人轮流来府里兴师问罪,国公爷也好声好气的接待着,自从知道夫人失去了音信,性子就变了,连着把韩家的人骂出去两次,吓得他们再不敢来,在他看来,若是再找不到夫人,国公爷真要疯了。


第七十四章 所谓生活

许兰陵接到信,欣喜若狂,快马加鞭往杭州赶的时候,乔夫人正和阮临湘一起赏花。乔府的花园,种了大片的石榴树,如今石榴花开,红艳艳的极是喜庆,乔夫人便借口赏花,接人接了过来。
阮临湘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乔夫人笑道:“石榴多子,你今儿个来赏这花,保准你生个儿子。”阮临湘被逗笑了,道:“兰草姐姐,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笑话。”
乔夫人叹道:“这不都是被逼出来的?你以为乔夫人这么好当的吗?”阮临湘道:“兰草姐姐,我一直都想问,可是又怕你不高兴,你是怎么成为乔夫人的?我记得那时候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来了杭州?”
乔夫人道:“这个中原由我一时也说不清,总之是历尽千辛万苦的。”阮临湘道:“好姐姐,你讲给我听听吧,我回去告诉二姐姐,吓她一跳。”乔夫人这次倒没什么隐瞒,把自己这几年的经历讲了一遍。
原来当时兰草被谢妈妈送回家后,她命大,只是头磕破了一块,并没有性命之忧,她大哭一场,谁知道她叔叔在外头听说这事,回来后直骂她不要脸,兰草心里又气又委屈,就病倒在床上,她那个黑心肝的叔叔竟然趁她昏睡不醒,将她卖给了人贩子。
兰草醒来时,就已经身在去往杭州的船上了,她听说那人贩子是专往青楼里送人的,就闹着要寻死,谁知也是她的命好,那晚江上停着一艘船,是杭州大户人家乔老夫人的,听见旁边有女子的哭喊声就命人出来看,后来知道了兰草的事,可怜她的身世,又怜惜她的坚贞,便把她买了下来,放在身边做小丫鬟。
兰草受了乔老夫人的恩,对乔老夫人死心塌地,她嘴甜手勤,人又和善,乔老夫人喜欢得不得了,一刻也离不开,那乔老夫人的儿子死得早,只有一个大孙子,乔少爷常年经商不回家,家里只有乔夫人和乔少夫人孝敬老人,他知道兰草很得老夫人喜欢,就赏了兰草几次东西。
偏那乔少夫人是个爱吃醋的,知道后便想着法子的折腾兰草,兰草敬着她是恩人的孙媳,处处忍让,她反倒变本加厉,后来到底让乔老夫人知道了,乔老夫人生气极了,故意将兰草给乔少爷当姨娘,兰草肚子争气,只一年便生了个儿子,于是更得乔老夫人和乔少爷的喜欢了。
那乔少夫人恨极了,就想着法子下毒害死兰草,兰草警觉,几次避开了,后来乔老夫人死了,没了给兰草撑腰的,兰草每次都被欺负的遍体鳞伤,只是兰草吃亏也就罢了,乔少夫人竟狠心的要把兰草的儿子给毒死,都说为女弱,为母则强,兰草被逼无奈,便和那乔少夫人周旋。
乔少爷一年不在家几次,兰草的委屈也无人诉,,乔夫人原本是厌烦兰草的,只得依靠自己,可后来乔夫人却发现自己的儿媳越来越不争气,还想害自己的孙子,一怒之下就休了乔少夫人,将兰草扶了正。
乔少夫人被休后还不罢休,想法子买通府里的下人要陷害兰草不守妇道,要不是兰草命大,早就死了七八回了,兰草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便使了个法子,让乔少夫人再次嫁了人,她才算清静下来,成了乔夫人。
乔夫人叹道:“有时候我想,以前的那个兰草早就死了,如今活着的是乔夫人,当初,我也想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可是她偏偏不肯放过我,得老夫人的喜欢又不是我的错,被抬成姨娘也不是我愿意的,可所有的苦头都得我来吃,我不愿意算计别人,可自己却时时被算计着。”
阮临湘都听得愣住了,她道:“可是,兰草姐姐,你是怎么想的?”乔夫人笑道:“怎么想的?我若是不害她,她就要害我,我自己一个人死了也就罢了,我的孩子怎么办呢?只能拼了命的跟她斗。”
阮临湘沮丧道:“可是这样显得很是不光明磊落。”乔夫人笑道:“四姑娘,我虽然懂得不多,可是,我也知道,姑娘念过的孙子兵法,三十六计里面,没有几个是光明磊落的吧。”
阮临湘反驳:“那不一样,兵法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乔夫人道:“有什么不一样呢?有人想取你的性命,就是你的敌人,你若不把她当成敌人,只有吃亏的份,而且,这可不是打两巴掌,骂两句的事,她可是想要你的命啊。”
阮临湘犹豫道:“可是…”乔夫人打断她:“四姑娘,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为人光明磊落,就算是你的敌人,你也想着光明正大的和她争,光明正大的赢,不屑耍什么小手段,可是这世上有许多活法,姑娘在家接触的都是自己的至亲,出了嫁又很得夫君喜欢,自然不用操心这些,可是,姑娘你想想,大到皇上的深宫大院,小到小门小户里的家长里短,哪个不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过来的?”
阮临湘道:“可是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乔夫人道:“姑娘念这么多的书,姑娘都不懂,我怎么会懂呢?只是我觉得,凡事都是有原因的,我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至于别人,想必各有各的因缘吧,像姑娘府里的那位夫人,不就是为了得到夫君的宠爱才这么着的吗?”
阮临湘不说话了,从小到大,她都以为这个世上的人和事都是干净的,有了矛盾不要紧,大家说开就好了,可是现在她发现,世上无情的人很多,无情的事很多,肮脏阴暗的事更是让她想也想不通,她觉得,她念了这么多书,学这么多道理,好像一下子都不管用了。
乔夫人见她独自沉思,也不打扰她,留她一个人站在这铺天盖地的石榴花里。阮临湘想起了更多,想起了在家时捉弄哥哥,后来嫁了人收拾不听话的田妈妈,好像,她也做了不少坏事呢,可是,这也算不上坏呀,捉弄哥哥只是和他闹着玩,捉弄田妈妈也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可是,韩宜安却想用药来害死她的孩子,她忍不住摸了摸肚子,孩子还小,她没什么感觉,可是,韩宜安要杀了他,这才是让她生气的原因吧,她冲动之下打了韩宜安,更多的是后怕吧,怕自己真的喝下了那碗药,那自己就真的失去孩子了,虽然自己对这个孩子很意外,可她也是很疼他的呀,如果他还没出生就被人害死了,自己会怎么样呢?兰陵会怎么样呢?“一一”她喃喃的叫着孩子的小名儿,“一一,娘很爱你,娘很疼你,为了你,娘什么都愿意做。”


第七十五章 惩罚

许兰陵快马赶到乔府的时候,阮临湘在乔夫人给她租的小院子里给小孩子做衣裳,乔夫人领着面容不善,脸色憔悴的许兰陵进门时,许兰陵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心心念念找的那个人正坐在窗下,垂着头缝衣裳,就算隔得很远,他依旧可以可以看到她眼里的温柔,院子不大,他一眼就可以看完,这十几天,她就生活在这里,许兰陵不禁一阵心痛。
乔夫人道:“四姑娘,你看谁来了?”阮临湘不经意的抬头一看,也愣住了:“兰陵。”她看着门口的那人,瘦了,憔悴了,双目赤红的盯着她。
她顾不得什么,站起来就扑过去:“兰陵,你来了。”许兰陵虽然心里下定决心要给这个没心肝的任性姑娘一个好好地教训,可看到她扑过来,满脸惊喜的叫着自己的名字,他还是下意识的伸出手来,将人搂在怀里,紧紧抱住。
乔夫人会心一笑,将门关上,把院子留给重逢的小夫妻。许兰陵被吱呀的关门声惊醒,推开怀里的人,阮临湘被迫离开温暖的怀抱,撅嘴道:“兰陵,我很想你。”
许兰陵冷冷道:“你还想我做什么?你不是走了吗?还想我做什么?”阮临湘知道他生气了,小心翼翼的拽着他的衣角:“兰陵,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许兰陵哼了一声,不理她,径自往屋内走,阮临湘见他理都不理自己,委屈的叫了一声:“兰陵,你别不理我。”可许兰陵还是没有理她,阮临湘只好自己一个人进屋。屋内不宽敞,许兰陵身材高大,一进来,越发的显着屋里窄小,他坐在椅子上,怒气冲冲的瞪着地上,好像有什么可恶的东西似的。
阮临湘慢慢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许兰陵想把手抽开,可是熟悉的柔软拉着他,让他怎么也不舍得放开,阮临湘是真的害怕了,眼泪也落了下来:“兰陵,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不理我。”
许兰陵一见她的眼泪,五脏六腑都要冒烟了,心疼得不得了,可是心里明白,这次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他道:“我知道你是厌烦我了,故意要躲着我,那咱们就说清楚,以后你爱上哪上哪,我也不问了,省得招人烦。”阮临湘哇的大声哭起来:“兰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这样…”
许兰陵那里还忍得住,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小小的人紧紧贴着他的心脏,他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小姑娘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哭得越发的哽咽难忍,他道:“你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湘儿,求求你,下次别这样吓我,我真的要被你吓死了。”
阮临湘紧紧抱着他,只是哭,许兰陵心肝宝贝的唤着她,诉说离别后的相思。
两个人在屋里呆了一下午,阮临湘的眼睛红肿一片,许兰陵虽然还是憔悴不堪,但精神好了许多,阮临湘乖乖的跟在他身后,牵着他的手,寸步不离。
乔夫人设宴邀请他们夫妇,虽然许兰陵的身份在他们这些商人眼里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可兰草没有刻意的去巴结,只是单纯的将他当成了阮家的四姑爷,笑着招呼他,许兰陵撇开阮临湘的事不谈,又变成了一个彬彬有礼,冷静自持的安国公:“这次的事多亏了乔夫人的照顾,我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乔夫人笑道:“四姑爷说哪里的话,四姑娘是我的故交,我照顾她是应该的,四姑爷说这话倒显得见外了。”因乔少爷不在家,乔夫人不好招待外男,几个人只是匆匆说了几句话就罢了,许兰陵在外面由乔家的管事招呼,阮临湘在里面同乔夫人一起。
晚上,二人住在乔家的客房,阮临湘殷勤的替许兰陵宽衣,许兰陵哪里舍得她动手,但仍旧沉着脸道:“自己的身体不知道吗?赶快去休息。”
阮临湘吐了吐舌头,爬到床上,等许兰陵躺下就自动的钻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怎么都不松开,许兰陵哭笑不得,动也不敢动,好吧,他承认,其实他也是很享受这久违的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