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的头埋得更低:“儿臣不敢胡说,儿臣并不知道那是毒药,也不知道是要毒害父皇。所以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儿臣一念之差竟害的小妹丧命,还请父皇责罚。”
皇上踉跄了一下,倒在了宝座上,二皇子急道:“四弟,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四皇子道了声是,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娓娓道来,殿内安静。他的声音也大,所以听得清清楚楚:“那日儿臣去琳琅阁找书,父皇也知道,那儿年久失修,很少有人去,可是宫里有一批珍本一直收藏在那儿,那日儿臣便到了琳琅阁二楼找书,那儿很长时间没打扫,灰尘多,儿臣待了一会便受不了了,想着叫人打扫了再来,刚想出去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在琳琅阁外头的梧桐树下说话,其中一个人就是太子。”
四皇子抬头看向了太子,太子却是毫无反应,四皇子鼓起勇气继续道:“儿臣觉得奇怪,可也怕贸然出现让太子厌烦,便躲了起来,却听到太子对李公公说,这药灵得很,一点就够了,以防万一,你多用一点。李公公便道,他也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还是要稳妥些好,得挑个合适的机会才成,太子便说,中秋节就是个好机会,他会撺掇父皇宴请百官为太子妃祈福,这样人多了也好浑水摸鱼,李公公便答应了,当时儿臣以为太子是想进献美人给父皇,也就没敢多话,实在不曾想到说的竟是毒药。”
皇上沉默,百官沉默,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林宛如惊讶的却是太子的反应。
要知道太子脾气可不好,不管这事是不是他做的,四皇子当面拆穿他,他都该辩解才是,甚至恶意诬陷四皇子,这才是太子的作风哪!
不光林宛如,文武百官都把目光聚集到了太子身上,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太子应该为自己开脱才是,可太子却极其平静的站了起来,走到大殿中央,道:“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四弟说的一点也不错。”
然而殿内却是更加诡异的平静,皇上颤微微地指着太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太子脸上却浮现了厌恶的表情:“父皇垂暮,这天下早就该换个主人了,我此番所为不过是顺应天命,又有什么错?”
贾贤妃一直呆愣愣的被人搀扶着,此刻却冲着太子冲了过去:“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我和你拼了!”
可是不等贾贤妃靠近太子,就从四面八方突然冒出七八个带刀侍卫,一部分人把贾贤妃阻住,一部分人把太子团团包围起来。
林宛如心中咯噔一下,太子难道是要逼宫?
可随即反应过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逼宫,又有什么路可走呢?
太子哈哈大笑起来,那是得意的笑,张狂的笑,肆无忌惮的笑:“父皇,我被您废了以后,每日在宫里翻来覆去的想,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让您如此对我,可我左思右想也没有想明白,不过是两条贱命,父皇却要废了我这个亲儿子?这天下都是我的,我想杀谁就杀谁,父皇你又何必多管呢?”
皇上被气得快要厥过去了,太子冷哼一声,拍了拍手,从殿外冲进数十名盔甲覆身手拿武器的士兵,太子一副傲立群雄的表情看向了文武百官:“不怕告诉你们,这京城已经落入我的手里,你们识相的,投靠过来,我自然保你们平安,可若是执迷不悟,刀枪无眼,万一伤了残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大臣沉默,首辅蔡玉极第一个站了出来,他五十出头的年纪,胡子花白,此时神色肃穆,语气严厉:“太子,你已酿成大错,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太子却跟看白痴一样看着蔡玉极:“蔡大人,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我告诉你,等我登基,头一个除掉的就是你!”
蔡玉极冷笑,他一挥手,护在太子身边的侍卫以及冲进来的数十名士兵纷纷倒戈相向,对向了太子。
太子愣住了,文武百官也愣住了,唯有皇上在二皇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把这个孽障给我拿下!”
侍卫蜂拥而上,将太子狠狠按在地上,毫不客气的捆了起来,蔡玉极似笑非笑看着太子:“太子是否还在等保凤仪和保长飞的兵马?真是可惜了,他们麾下的士兵早就被齐国公劝导,弃恶从善了,今儿演这一场戏,也是想让您彻底死心罢了,如今保家父子早已被打入天牢,死罪难免,太子,您好自为之!”
太子瘫在了地上,可他随即又疯狂的挣扎起来,向皇上求饶:“父皇,求求您,看在母后的面子上饶我一命,父皇,儿臣知错了,如果我死了,母后在天上一定会埋怨父皇的…”
情势急转直下,别说林宛如,就是除了蔡玉极以外的其他大臣也是一头雾水,刚才还是太子要逼宫呢,这一转眼就被釜底抽薪了,这究竟谁设计了谁?谁给谁挖了个坑?
皇上面对太子的哭喊求饶丝毫没有心软,以前太子稍有不如意的时候,就会搬出皇后来,说自己是没娘的孩子,多么可怜,皇上心软,就会如他的愿。
久而久之,太子也把这个当成了一个武器,专门对付皇上的武器,如今这个武器终于失效了,皇上对于皇后的留恋,终于也在太子的嚣张和保家的跋扈中被消磨光了。
皇上开口说话了,声音不大,可林宛如竟听得清清楚楚:“太子弘昼,残害手足,意图谋反,废其太子之位,改立二皇子弘宣,弘昼发落宗人府,终身幽禁,遇赦不赦,太子妃费氏,生下腹中之子后,遣回娘家,令其再嫁!”
皇上的话很清楚,一个字一个字的飘入众人的耳朵,大家心里的同一个念头是,太子这次是彻底玩完了,再无可能起复了,另外一个念头则是,二皇子成了太子,将来一定要把二皇子给巴结好了。
直到回到陶然居,回到熟悉的环境,林宛如也没反应过来,这件事发生的也太突然了,太不可置信了,她怔怔的坐在炕上,两个奶娘抱了诚哥儿誉哥儿过来,她这才反应过来,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这才感觉到一丝温暖。
家里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旧充满了过团圆节的喜悦,林宛如疲倦的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道:“今儿两个孩子就留在我身边吧,要是喂奶的话会叫你们,你们都下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大家不禁面面相觑,绿霓却悄悄摆了摆手,大家便沉默着退了下去。
诚哥儿犹不自知,握着小拳头想往自己嘴里放,咧着嘴冲林宛如笑,誉哥儿则默默地动动胳膊,动动腿,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林宛如。
林宛如分别握住了他们的小手,诚哥儿拉着林宛如的手往嘴里放,誉哥儿却是攥紧了不松开,林宛如再也忍不住,埋在襁褓里无声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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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更新的比较晚,因为上班忙的缘故,很抱歉,明天周末,应该不会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中秋!中秋!
如果不是蔡玉极和陈家早有准备,那么太子的计谋定然得逞,强权之下,定有不少大臣投靠太子,到时候头一个被清算的就是陈家,自己也就罢了,这两个小小的孩子又会落到怎样的境地呢?
林宛如一想起来就心如刀绞,即便如今安全了,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的后怕,生命真的太过脆弱,就如被毒死的小公主,她还懵懂未知,却已经牺牲在权力的倾轧下,是多么的可怜!多么的让人心痛!
林宛如就这么看着两个孩子,简直不舍得移开眼,两个孩子也乖巧,也没有哭闹,张合着小嘴睡得很是踏实。
期间绿霓进来回话一次:“少爷说这两日事情忙,不回家了,请少奶奶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两位小少爷。”
林宛如点点头,太子被废,二皇子成了太子,为了压制太子,陈家又动用了军中的势力,此时为了平息风波也要有个合理的解释才是,陈瑞文忙碌在情理之中。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都保持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因为小公主的去世,宫里挂了白幡,又传了皇上的旨意,说要为小公主守孝三天,京中勋贵人家不许宴请鼓乐。
贾家甚至请了法师为小公主超度,这次事情,最吃亏的就是贾家了,听说贾母悲痛过度,甚至卧床不起,想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陈瑞文是第三天中午回来的,他神色憔悴。胡子拉碴的,林宛如正抱着诚哥儿逗誉哥儿高兴,见他进来也是愣了一下,陈瑞文狼狈的冲进了净房。收拾了半个时辰才出来,胡子刮干净了,也洗了澡,换了衣裳,除了有些疲倦,倒看不出什么来。
诚哥儿咿咿呀呀笑着朝陈瑞文扑过去,陈瑞文一把把他抱在怀里,举高逗他笑,诚哥儿特别喜欢和陈瑞文一起玩,高兴地又是蹦又是跳。一点也没有几天不见的生疏。
誉哥儿就不行了。眼睛看着陈瑞文。身子却往林宛如怀里躲,也不吭声,林宛如觉得好笑。故意把誉哥儿递过去。
陈瑞文腾出一只手把誉哥儿也抱住,誉哥儿也没有哭闹,只是眨巴着眼睛,陈瑞文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使劲亲了一下,誉哥儿却大哭起来,拧着身子朝林宛如伸手。
林宛如接过来笑道:“定是你胡子没刮干净,扎着我们了,誉哥儿乖,别哭别哭。”
又拿了拨浪鼓给他。誉哥儿一手拿着拨浪鼓,一手揉着眼睛,小样子可怜兮兮的。
诚哥儿不安分的去抢誉哥儿的拨浪鼓,两个人一人扯了拨浪鼓一边的小豆子,玩了起来,林宛如这才问起外头的事:“事情都处理完了?”
陈瑞文笑意微敛:“皇上当时说立二皇子为太子,事后二皇子向皇上推辞,皇上没有答应,说废太子失德,论长幼论贤能都是二皇子为先,然后就打发了二皇子,自己一个人在宫里谁都不见,太后却发了脾气,说废太子杀父弑君,太过可恶,皇上不肯做恶人,那么她来做,遂赐给了废太子一杯毒酒,废太子已经去了,可是还没往外说,你也别说漏了。”
林宛如惊讶:“真的…死了?”
陈瑞文点头,脸上浮现了钦佩的神情:“太后素日里吃斋念佛,也不问事,谁知道一出手就雷厉风行,她一点也没顾念对太子的祖孙之情,说赐毒酒立刻就赐了,消息传来后还叫人去验明正身,真真是…姜还是老的辣。”
林宛如想起慈祥和蔼笑眯眯的太后,也是不敢相信,可宫里的人,谁没有几张面具呢,太后在宫中的时间最长,所以心思也更深沉吧。
一直进了九月,重阳节后,宗人府才把废太子去世的消息传播出来,京城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宫里也没有消息说要服丧,大家索性都当做不知道。
保家是彻底倒了,保凤仪和保长飞因为谋反被处死,保长凌被流放,保家女眷没入教坊司为奴。
说实话,和以前因为谋逆罪被处置的人家来说,对保家的处置是很轻的了,毕竟还留了保长凌和保家女眷的性命,没有株连九族,一些投靠保家的小官也得以保全,在家里烧香拜佛的感谢上苍。
这件事留给京城的阴影远比预测的要大,直到进了十月,大家才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宴请和走动,也因为这件事,诚哥儿誉哥儿的满月酒也没有大办,只是一家子聚在一起吃顿饭罢了,陈翼却觉得对两个重孙有所亏欠,整日叫奶娘抱过去,含饴弄孙,一玩就是半天。
林宛如也慢慢接手了陈家的内务,和沈氏学着打理家事,而宫里,皇上遭受了双重打击,一病不起。
如今养好了病,却不大问政事了,只交给了二皇子,让他跟着内阁的阁老们学习,有事情就商量着拿个主意,也不必问他了,皇上是因为废太子的事心灰意冷,没了劲头罢了。
可他倒是经常召贾贤妃伴驾,看那意思,估计是因为小公主的死,想补偿贾贤妃,可出乎意料的是,贾贤妃越来越得宠,皇上简直离不开她了,倒是柔嘉贵妃和陈盈妃几个素日里得宠的妃子见不到皇上的面了,太后倒也没有说话,只是劝皇上多保重身子罢了。
贾家也因此渐渐的恢复了元气,贾贤妃得宠,贾家自然跟着沾光,似乎又恢复到了以往的鲜花似锦,烈火烹油的盛况,林宛如几次派人去贾家看望林黛玉,不管送多少东西过去,都是回十二色礼盒。
要是以前,你送了八个礼盒过去,他不过才回四个,林宛如也觉得高兴,却不是为了贾家,而是为了林黛玉,贾家好,林黛玉自然过的也好。
这一日,林黛玉送来帖子,说要和凤姐去上香,邀着林宛如一起去,林宛如整日在家照顾两个孩子,也是许久没出门了,陈瑞文极是赞同她去:“权当是散心了,好好地松快松快,不过是一日,家里的事少了你还办不了了?”
林宛如看看在炕上扑腾着玩的诚哥儿和誉哥儿,有些不舍得,没孩子的时候整天往外跑也不觉得累,也不觉得烦,如今有了孩子,只希望每日陪着孩子,若是出去一天,那一天就见不到孩子的面,林宛如哪里舍得。
陈瑞文这几日倒是清闲,每日早上出门,中午就回来了,下午便陪着孩子玩,如今不说诚哥儿和他亲,就是誉哥儿也爱往他身上爬,他胆子也大,有一次把诚哥儿抱着抛向半空。
林宛如吓得半死,诚哥儿却咯咯的直笑,陈瑞文觉得林宛如有些溺爱孩子了:“男孩子就要皮实一点,祖父说了,等满五岁就要开始蹲马步了,我们陈家的人哪个不会三招两式的?”
林宛如可狠不下心来,一想起要让两个孩子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她就心疼。
这是凤姐第一次邀林宛如,林宛如想来想去觉得不好推辞,便去和沈氏说了,沈氏也欣然应允,并说到时候把两个孩子抱到身边看着。
第二日一大早,林宛如便起床将诚哥儿和誉哥儿送到了沈氏那儿,诚哥儿胆子大,也不缠人,抱着沈氏递给他的小香球就玩了起来,誉哥儿却是看着林宛如有离开的意思,哇的一声哭了。
林宛如赶忙回来抱住他,哄了一会,一松开手,誉哥儿又哭了起来,沈氏笑道:“这么下去,你今天也别想出门了,把孩子给我,我来哄。”
林宛如只得把誉哥儿递过去,誉哥儿扭着身子不依,大哭起来,沈氏一边抱着哄一边让林宛如快走,林宛如狠狠心,快速地出了院子。
林宛如到贾府的时候凤姐和林黛玉早就准备好了,林宛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幸亏婆婆帮着我看孩子,不然哪里出的来。”林黛玉笑道:“怎么不把两个人都带来?我倒是许久没见了。”
林宛如笑道:“他们要是出来,丫头婆子奶娘得跟着一大群,更是麻烦,咱们早去早回吧。”凤姐姐啧啧叹道:“做了娘到底是不一样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坐着马车去了金佛寺,凤姐和林黛玉求的都是子嗣,许了大笔的香油钱,待拜过各殿的罗汉菩萨,三个人才到后头的小禅房吃斋菜,歇息,禅房打扫的干干净净,小沙弥带路到了地方便退了下去。
凤姐姐歪在榻上道:“我是老了,这才走了几步路,就觉得累了。”
林黛玉也面带倦容,林宛如笑道:“快把整个庙走完了,能不累吗,凤姐姐和姐姐歇歇吧,我倒是不累,在院子里坐坐,这儿的景致倒是幽静。”凤姐和林黛玉便各自歇下了,林宛如叫人把短塌抬到廊下,自己歪着和丫头们说闲话。
午后的阳光正好,林宛如浑身暖洋洋的,她许久没有这样的闲散舒适了,闭着眼睛养神,忽听院子外头传来女子的嬉笑声,林宛如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吩咐琐玉:“你去瞧瞧,别吵着凤姐姐和姐姐歇息。”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纷纷扰扰(一)
琐玉应了,轻手轻脚出了院子,外头的笑闹声很快平息下来,琐玉一脸不忿回来了:“是两个不知道轻重的小丫头,也是跟着她们奶奶来上香的,听她们的语气好像是哪家的二奶奶。”
林宛如道:“你可曾自报家门?”琐玉摇头:“没有。”
林宛如道:“这事就算了,咱们出来上香,尽量的少生些是非。”
谁知却有小丫头来磕头,道:“我们奶奶听说陈家大少奶奶在,想过来打声招呼。”
林宛如有些惊讶,琐玉没有自报家门,可那人居然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难道是听寺里的小沙弥说的?
林宛如自然应了,在偏厅见了那位所谓的二奶奶,那女子十八九的模样,穿着粉红色绣海棠花的褙子,头上插金戴银,打扮的十分富贵,她见了林宛如抿嘴一笑,盈盈拜倒。
林宛如却觉得这女子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及问起姓氏来,那女子笑道:“我娘家姓尤,夫家姓贾。”
林宛如心中一跳,恍然大悟,这女子倒是和西府大奶奶尤氏有几分相似,听她的话,娘家姓尤,难道是尤氏的姐妹?可夫家姓贾是什么意思?
她既然被叫成二奶奶,那她的夫君定然排行第二了,贾家排第二的少爷除了贾琏便是贾宝玉了,难道这人竟是贾宝玉养的外室?
林宛如想到有这种可能心里就被一种愤怒所充斥,她冷冷看着尤氏:“不知你夫君是贾家的哪一位?我对贾家也算熟悉了,怎么从没听说有你这么一位二奶奶哪?”
尤氏好似没听出林宛如的冷淡。笑道:“我夫君便是荣国公府的二爷贾琏。”
林宛如愣住了,是啊。一想起这女子可能是外室,自己就以为是贾宝玉,说起来贾琏更有可能呀。
林宛如下意识的看向凤姐歇息的禅房,却不知何时凤姐正站咱门口看着这边,尤氏很快也发现了凤姐。她没有动,凤姐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你说你夫君是谁?”
尤氏很是镇定:“我夫君是荣国公府的二爷贾琏。”
凤姐猝不及防一个巴掌打了上去,然后和尤氏厮打起来,一边打一边骂:“千刀万剐的狐狸精,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林宛如赶忙叫几个丫头去拉住尤氏,自己从后头抱住了凤姐:“凤姐姐别生气,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咱们坐下来好好说。”
凤姐哪里听劝,她气的双目赤红,几乎要和那尤氏同归于尽了,尤氏被几个丫头架着,不能动手,挨了凤姐好几个巴掌,不管不顾的哭号起来:“救命啊,杀人啦!”
院子里跟着三个人出门的丫头婆子听见都跑了过来。林黛玉也被吵得吓了一跳,匆匆跑了过来:“怎么了?闹得沸反盈天的,谁要杀人?”
林宛如急道:“姐姐别问了。快把凤姐姐拉住。”又叫琐玉几个把尤氏也按住。
有几个婆子搭手,凤姐总算被弄到禅房去了,林黛玉陪着她,林宛如则回到偏厅见那个尤氏,尤氏发髻散乱,衣衫狼狈。她来时只带了几个小丫头,都不顶用,刚才一闹都吓跑了。
尤氏自己坐在椅上打理衣衫,忿忿不平的神色。
林宛如一双利眼紧紧盯着她:“你可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她就是贾家的琏二奶奶,你究竟受了什么人的指使?为什么要冒充琏二奶奶,还不速速招来?”
尤氏气道:“我敬着你是陈家的少奶奶,来给你问好,没想到你竟连同那个疯婆子打我?我有什么可骗的?我姐姐是宁国公府的大奶奶尤氏,这门婚事是我姐夫和侄儿保的媒,我八抬大轿过的门,婚书庚帖一应俱全,我尤二姐还用的着去冒充别人?”
林宛如冷笑:“那你是在什么地方办的喜事?贾琏是荣国公府的公子,他成亲必要给亲戚送喜帖的,总不能一顶轿子就把新人抬进门吧,这是娶妻还是纳妾?你也不要混淆视听,你既然知道贾琏是荣国公府的二爷,那么也定然知道他已经娶亲了,如今你不过是个外室,今日闹到凤姐姐跟前,到底是为了什么?”
尤二姐忽然神色一松,笑了笑,道:“你可真聪明,被你看出来了,我今儿来什么也不为,就是要讨个说法,我跟着琏二爷也做了快半年的夫妻,可一直是见不得光的外室,我尤二姐凭容貌又比那王熙凤差哪儿?不过是人老珠黄生不出儿子的人了,凭什么和我比?二爷疼我怜惜我,把体己银子都交给我保管,我如今缺的不过是个名分罢了,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就是得到贾家的承认,能被人风风光光的叫一声琏二奶奶!”
林宛如却笑起来:“你的志向倒是大,只可惜你只是个外室,你觉得贾家会舍凤姐姐而要你么?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凤姐姐是王家嫡女,和贾家门当户对,你不过是一个破落户的女儿罢了,居然还肖想琏二奶奶的位置,凤姐姐的手段你也不是不晓得,如今惹恼了她,你有什么下场还用说吗?只怕琏二爷也不敢保你吧。”
尤二姐叉着腰,一副泼辣相:“那咱们就泼着闹一场,看看谁厉害!”她踢了一脚刚才摔在地上的蒲团,带着丫头往外走,林宛如也没拦着,看着她走远了,这才去看凤姐。
凤姐气的歪在床上,咬牙切齿的不住说:“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林黛玉刚才显然劝过了,却没有效果,无奈的看向了林宛如,林宛如道:“事情究竟如何,先回家叫了琏二爷一对质就知道了,上有老太太,中间有父母,下头还有孩子,难道能眼睁睁瞧着那人胡闹不成?”
林黛玉点头:“也好,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凤姐估计是真的被气着了,颠来覆去就是那两句话,被扶着上了马车也浑然不觉。
林宛如本想跟着去,林黛玉却拦住了:“知道你担心凤姐姐,可这样的场合你还是不去为妙,免得引火烧身,一有消息我便告诉你就是了。”林宛如想想也是,便坐车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