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连连点头:“绝不会错,保家二少爷一个月前得了怪病,请遍名医均不见效,后来请了高僧来瞧,说要冲喜,写了适合女子的八字四处寻找,前阵子咱们替二妹妹说亲,媒婆知道八字,这才叫保家知道了。”
贾母皱起了眉头:“竟是娶迎春去冲喜的,把贾家当成什么了?这门亲事咱们不能应。”
贾琏却道:“老太太您别着急,您想想,高僧算了二妹妹的八字合适,想必妹妹嫁过去,便把保家二少爷的病给治好了,到时候保家岂不要感激咱们家?对二妹妹也定会感恩戴德,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一件事。”
贾母有些犹豫:“万一那二少爷是真的不行了,迎春嫁过去不是要守寡?”
贾琏摇头:“听说保二少爷是突发急病,满嘴说胡话,老太太您想想,不是和宝玉,凤姐的病时一样?只怕也是中了邪,若是身子真的不好,这么久了咱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贾母若有所思,若是真的把迎春嫁过去,那就是贾家吃亏了,那得多要些好处才成,总不能白白吃亏。
等媒婆再次上门的时候,贾母就不如头一回殷勤,有些冷淡:“我怎么听说保家二少爷正病着?”
那媒婆也是个精明的,陪着笑道:“就说瞒不过老太太您的法眼,要说这保二少爷,实在是人中龙凤,算命的批了八字,说二少爷命格贵重,得娶一个八字硬,命格贵的女子才压得住,这算来算去,不就挑中了贵府的二姑娘?这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姻缘,老太太您要是不相信,只管去宫里请钦天监的给批算八字,我要是有一句假话,您把我舌头割了。”
贾母道:“我们迎春虽说是庶出,却是温柔可人,娴雅规矩,比嫡出的还好,要是嫁过去这八字压得住,夫妻俩好好地,是她的福气,要是保家二少爷不好了,还只当是我们迎春克的,我可不能冒这个险。”
媒婆笑道:“您疼爱孙女,我们也都明白,可您满京城挑挑,想要找个比保家还好的亲家可有?姑娘嫁过去就是正头太太,又不是长媳需要操持家务,只要侍奉公婆便罢了,轻轻松松的过日子,这可是去享福呢。”
贾母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答应,媒婆失望而去。
张媒婆径直回了保家,保太太正着急的等着,见了忙问:“可有结果?”
张媒婆摇头:“太太不晓得,贾家老太太疼爱孙女,知道二少爷身子不好,便有些不情愿。”
保太太眉头紧皱,道:“既挑中了他们家的姑娘,便是他们的福气,欢欢喜喜的嫁过来也就罢了,如今这么抻着是什么意思。”
张媒婆笑道:“太太也别生气,这为人父母,有这些顾虑也是人之常情,这事本来就艰难,咱们得另辟蹊径,贾家老太太可不止一个孙女,听说她最疼爱孙子贾宝玉,咱们投其所好,她难道还能为了一个庶出的孙女,耽搁了嫡孙的前程?”
保太太的脸色缓和下来,吩咐身边的丫头,道:“去请大爷来。”
丫头应声而去,保长飞正和大夫商议保长凌的药方,闻言立刻过来,保太太问他:“你可与贾家的贾宝玉有什么交情?”
保长飞想了想,道:“倒是贾家大房的二爷贾琏常来请我喝酒,与二房的贾宝玉倒没什么交情。”
保太太道:“我叫人去贾家提亲,贾家居然推三阻四的,分明是想要什么好处,你想个法子给贾宝玉弄个差事,我倒要看看贾家老太太应不应。”
保长飞道:“这冲喜的事本就不可信,母亲也不用在意。”
保太太怒道:“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放弃,你要是想救你弟弟,就赶快去。”保长飞有些不情愿,可还是匆匆出去了。
贾府这边冲喜的消息一经传开了,大喜事瞬间变成了晴天霹雳,贾迎春的生母周姨娘哭着去求贾赦,要拿女儿去冲喜,贾赦心里也有一丝不舍得,可他看老太太的样子,既没有立刻生气着拒绝,便是要答应的意思了,但凡老太太应下的事,他做儿子的还能反驳。
更何况,他也觉得若是和保家成了亲家,即便舍弃一个女儿,也是不错的事情,因此便劝周姨娘:“迎春明媒正娶过去,便是正头太太,即便保家二少爷没了,只要迎春守寡守节,那保家就得好好地供着,说不定还能挣来一座贞节牌坊,你就别哭了,一切都有老太太做主呢。”
周姨娘没想到贾赦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愣了半响才哭着走了。
贾迎春当着人不说什么,背地里却经常抹泪,贾探春和贾惜春也常陪着她一起伤心,林黛玉偷偷跟林宛如道:“外祖母若是应了,只怕这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林宛如却觉得心寒,贾母如此犹豫,还不是看中了保家的权势,只要保家用权势稍加吸引,贾母便会舍弃迎春,毕竟迎春是庶女,即便是正经说亲事,也不能高嫁,和其他人家相比,保家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贾母今天为了贾家舍弃了迎春,明天会不会为了贾家舍弃林黛玉呢?林宛如相信,必要的时候她肯定会。
没过几日,张媒婆又过来了,隐晦的提了若是贾母应下这门亲事,保家会给贾宝玉找个差事,而且贾家和保家成了亲家,那关系就不可同日而语了,等太子登基,不就成了皇亲国戚?
贾母怦然心动,这次她并没有推辞,顺势应下了这门亲事,并写了迎春的八字给张媒婆,两人的八字保家早就合过了,此时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因为是冲喜,婚礼的时间订的也十分仓促,就在九月底。
王熙凤又忙的脚不沾地了,因为结亲的对象是保家,贾家也要相应的拿出诚意来,贾母私下里给迎春三千两银子做添妆,同时府里以嫁嫡女的规格办迎春的婚事,迎春的嫁妆也由三十六抬变为七十二抬。
虽然是冲喜,可贾母却授意办的热热闹闹,邀请的客人单子,要置办酒席的菜单子,各处搭彩棚喜帐,还有迎春的嫁衣,也来不及亲自绣了,在绣坊里订了最华丽的一套,还有陪嫁的金银首饰,玉器古玩,总不能丢了贾家的面子,这都要一一的细细的准备。
贾迎春本就是软弱可欺的性子,倒也生不出什么私奔,逃婚,要死要活坚持不嫁的念头,除了以泪洗面,就乖乖的由着喜娘们教导规矩。
林宛如姐妹等人除了暗暗替她焦心,什么都做不了,贾母和保家私下的交易众人自然不知道,贾宝玉还去贾母面前说了两回,不叫迎春嫁过去,都叫贾母给哄了回来。
贾迎春的婚礼那天,史湘云也过来了,姐妹们一起说话的时候也暗暗惋惜迎春的婚事,同时说起了保家的两位小姐。
保凤仪三子二女,长子次子俱是嫡出,三子庶出,那两个女儿也都是庶出,虽是庶出,却也生的花容月貌,保凤仪十分疼爱,比别人家的嫡女还要威风些,也因为自幼娇惯,脾气很大,眼界又高,迎春嫁过去只怕要受到刁难。
史湘云语气里很是不屑:“不过仗着自己父亲的权势就摆起了威风,自己是没什么本事的,可非要别人奉承着才成,我就瞧不上这样的。”
贾探春道:“不管怎么说,她们以后就是二姐姐的小姑子了,也只有好好地供着,还能和她们吵起来不成?”史湘云便不说话了。
贾家办喜事,又是和保家结亲,亲戚故旧来的不少,林宛如她们因是闺阁女儿,因此只在偏厅帮着接待亲戚家的未婚姑娘,说笑喝茶罢了。
送走了花轿,众人由丫头带着去坐席,贾母今天穿着一件枣红色的五蝠捧云的褙子,显得年轻精神许多,笑呵呵的接受众人的恭贺。
贾家和保家攀上了亲家,众人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有的则背地里说贾家卖女求荣,不过总得来说还是羡慕的人居多。
沈姨娘因是守寡之身,今天的酒席便没来,林宛如坐了一会便悄悄退了下来,带着丫头去寻芳斋陪沈姨娘一块用饭,谁知走到夹道那儿,一个小丫头突然窜了出来,把林宛如吓了一跳。
跟着的笼烟呵斥道:“你是哪个院子里的,这么不懂规矩,今天是二姑娘的好日子,这么多客人来,你若是吓着贵客可怎么是好。”
那丫头瞧见是林宛如,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笑嘻嘻的:“林姑娘饶命,我是要给姐姐送东西去,这才着急了跑的。”林宛如瞧了她窜出来的院子,是凤姐的院子,可这丫头眼生,又不像是凤姐院子里的丫头。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初提婚事(三)
林宛如道:“你叫什么名字?跟在哪个姐姐跟前的?”
那丫头支支吾吾的不说,林宛如眉头皱了起来,语气有些严厉,道:“笼烟,你去告诉平姐姐,就说咱们拿住了一个贼。”
笼烟应声就要去,那丫头不仅不怕,反倒起身道:“我劝林姑娘别管这事,您又不是贾家的人,也不怕人家说您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是省省吧。”
笼烟气的上前将她拦住:“敢跟主子顶嘴?谁惯得你,倒比主子还厉害。”
林宛如道:“笼烟别和她拌嘴,只管去回平姐姐,今儿府里有喜事,人虽然多,却也是各司其职,到时候把二门一关,我就不信她能插上翅膀飞了,到时候被找出来,只怕挨板子都是轻的,我看她是不怕的,咱们怕什么,只管去说。”
那丫头见林宛如冷了脸色,一副认真追究的样子,这才吓住了,连连跪下磕头,却趁着林宛如不注意起身飞快的跑了,笼烟追在后头喊了两句也不理,拐着弯就不见了。
林宛如觉得蹊跷,吩咐笼烟:“你快去告诉平姐姐,别真是个贼。”笼烟忙忙的就去了。
平儿被笼烟叫过来,知道后也是一脸的凝重,先回凤姐的屋子看了,守门的小丫头也不知道跑到哪儿玩去了,平儿进了内室一圈,出来道:“要紧的东西都在,看来不像是偷东西的。”
林宛如道:“今儿人多事情杂,姐姐还是仔细些,若真是少了东西,还能一家家的问去。”
平儿笑道:“这要多亏姑娘细心,看见了提醒我一声,要不我还真不知道,这些小丫头越发的没规矩起来了,哪天都拎出来好好地教训一番才好。”、
这事平儿已经知道了,自然会和凤姐说,林宛如也没有多问,笼烟却替林宛如不值:“连个小丫头都敢对姑娘这么说话,可见贾家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姑娘在陈家小住的时候,对姑娘不用说,我是姑娘的丫头,也跟着沾光,这管束下人如何,高下立现。”
林宛如笑道:“就算管束的再严厉,也有顽劣的丫头,今儿你正好遇上了,这也没法子,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这话你别告诉姨娘了,叫她也跟着不高兴。”笼烟撅着嘴应了。
林宛如一走,平儿的脸色就冷了下来,随便抓了一个小丫头吩咐她:“你去二奶奶跟前,就说屋里出了大事,叫她无论如何来一趟,再去厨房把丰儿给叫来,她正督促着酒席上菜呢,也别管了,先回家要紧。”
那小丫头见一向和气的平儿也满脸的怒气冷然,赶忙就应了。
不出半柱香,凤姐就回来了,不悦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什么大事非得叫我回来。”
平儿贴在凤姐耳边细细的说了,凤姐眉头皱了起来:“人可抓住了?”
平儿摇头:“是宛如姑娘看见的,那丫头还顶了两句嘴,一溜烟跑了,宛如姑娘就叫笼烟把我叫了回来说了,我只说是小丫头顽皮把宛如姑娘给糊弄过去了,知道事关重大,这才把奶奶请来。”
凤姐凝眉道:“先把那小丫头找到,不管谁院子里的,敢胡乱跑,乱翻东西,立刻就打死,再把这院子里负责看门的小丫头都给我找来,挨个的在檐下给我跪碎瓷片,敢有不服气的,立刻把她腿打折了,看她们还敢乱跑。”
平儿应了,先去了寻芳斋悄悄找笼烟描述了那小丫头的样子,平儿听了心中有数,叫几个小丫头分头去找。
再说迎春这头,保长凌卧病在床,婚礼的一些繁文缛节能免就免了,迎春独自拜了堂便被送到了新房,保长凌躺在床上,脸色灰白,迎春掀开盖头一看,心便灰了一半,暗暗地觉得自己命苦,可她又是随遇而安的性子,想着既然已经嫁过来了,哭闹也解决不了问题,倒不如安安心心的照顾保长凌,他若是真的好了,自己也不用守寡。
保太太瞧着新进门的儿媳妇温柔可亲,形貌端庄,心下便满意了三分,又见她亲自动手照顾儿子,并没有半分嫌弃,反而动作小心,举止大方,那满意又多了三分,只嘱咐丫头们好生伺候二少爷和二奶奶,自己出去招呼客人去了。
要说这世上的事就是没法子解释,众人都认为冲喜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谁知迎春嫁过去第二日,保长凌就醒过来了,虽然身子虚弱,却也好过前阵子的昏迷不醒,保太太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当即就派人去贾家报喜,贾母知道了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忙亲自上了两柱香感谢佛祖保佑。
她对迎春是有内疚的,如今保长凌好了,她才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真的高兴起来。
保长凌醒来后,自有名医把脉开方子调养身体,迎春又是温柔细心的性子,虽是新媳妇,却亲自动手煎药,服侍保长凌吃药,甚至擦洗身子也不假手他人,保太太是越瞧越满意,对于迎春庶出身份的嫌弃也少了两分。
因为保长凌身体的缘故,原本的三朝回门改成了一个月,那边保长凌在迎春的照顾下身子慢慢恢复,贾府这边却酝酿着一场大风暴。
婚礼那天冲撞林宛如的那个小丫头找到了,是王夫人院子里的一个三等小丫头,叫彩绫。
那日趁着凤姐院子里没人,她偷了平儿妆奁里的一对金镯子,平儿那日对林宛如说没丢东西也是个托辞,那对金镯子是凤姐赏的,上头镶了两个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
彩绫被抓着后,凤姐就为难了,要是处置彩绫,势必得告诉王夫人,彩绫又是王夫人屋里的丫头,这不是打脸吗,凤姐想了半天,叫人先把彩绫关起来,拿着镯子去见王夫人,两个人屏退了丫头说悄悄话,凤姐委婉的提了这件事。
王夫人脸涨得通红,气的半死,一叠声的立刻叫把彩绫打死,凤姐道:“太太也别生气,这彩绫是今年刚选进来的小丫头,不懂规矩,眼皮子浅也是有的,太太也不必为这样的人生气。”
王夫人怎么能不气,摔了两个茶盅,问凤姐:“那丫头怎么摸进你院子里的?你屋子里难道没人守着?”
凤姐叹气道:“这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那日前面热闹,小丫头们都跑去瞧热闹了,我屋里那两个也是新来的。不懂规矩,随手关了门,人跑的不见影了,彩绫偷了东西,从我院子里出来,正好撞上了宛如,宛如瞧着眼生,问了两句,那丫头居然敢顶嘴,太太您说,这也太不像话了。”
王夫人道:“这批新进来的丫头没经过调教,到底不成,要我说,都该叫在一处好好地骂一顿才是。”
凤姐笑道:“府里上下光丫头就有上百个,有好的自然有不好的,时间长了未免带坏了主子,我有个主意,太太听听怎么样,按着规矩,各房的少爷姑娘有几个丫头都是有定数的,除了那些个贴身的大丫头,其余的都要好好敲打一番才成,今儿既然发生了这事,保不齐明儿就出了那个事,防不胜防。”
王夫人想了想,道:“这事也大,你和平儿先合计着,别惊动了老太太,先暗地里查访,看有不守规矩,爱拌嘴的,通通撵出去。”
凤姐应了,回去和平儿一说,平儿却不赞同:“这府里的丫头盘根错节,都扯得上亲戚,奶奶何苦揽这个活计,出力不讨好,要是找两个做筏子,又是牵出萝卜带着泥,要是轻轻揭过,太太又要说奶奶大题小做。”
凤姐笑道:“我早就盘算好了,要我说,这府里的丫头也太不成体统了,捧高踩低,拉帮结派,有的比主子还气派,如今别管是谁,总要先找出一个带头的,总是奉了太太的命,到时候自有太太做主。”遂和平儿说起了各房的丫头。
东府这边,大房大老爷姬妾多,身边伺候的丫头多,他又是凤姐的公公,凤姐不便管,直接越了过去,迎春出嫁了,跟着伺候的司棋,绣橘也都陪嫁过去了,剩余的扫地跑腿的小丫头需要另外安排活计,也不着急。
二房那边,宝玉的丫头是大头,老太太赏的,太太赏的,零零总总加起来十几个,除了袭人,晴雯,麝月,秋纹几个,剩下的碧痕,檀云这些小丫头整日除了跑腿传话也是在院子里闲磕牙,要好好的整治整治。
余下的探春身边侍书,翠墨,小蝉,惜春身边的入画,彩屏,彩儿,林黛玉身边的紫鹃,雪雁,春纤,林宛如身边的笼烟,琐玉,这些人大都是贴身服侍,凤姐也是粗略查看了名册便罢了,剩下的小丫头却细细的筛选了一遍。
最后剔除了十个丫头,凤姐把单子拿给王夫人瞧:“坠儿,篆儿,良儿,佳蕙这四个说是宝玉的丫头,却服侍着袭人,晴雯几个大丫头,一点活不做不说,还闲着拌嘴,我想着打发出去,一来省了这些人的嚼用和月钱,二来也免得勾的宝玉学坏了,还有芳儿,玉儿这几个,都是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院子里跑腿传话的小丫头,也都是争强好胜的性子,撵出去也省心。”
王夫人瞧了点头,道:“宝玉也大了,身边也用不着这么多丫头,打发出去也好,至于姑娘们屋里的小丫头,暂且不补人,等新来的丫头调教好了再补上。”
凤姐笑着应了,又拿了新挑进来的小丫头的单子给王夫人瞧:“我想着还是先找空房子安置了,叫周瑞家的先教导一阵子规矩再说。”王夫人也觉得好。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初提婚事(四)
凤姐便吩咐平儿按着单子挨个的找了那些丫头的老子娘来领走,一时间,整个园子里都乱了,纷纷跑去主子那儿哭诉求情,要么就是找得力的亲戚说好话,可这回凤姐是铁了心,挨个的院子训了话,只说是有小丫头偷东西,不整治实在没个体统。
探春惜春几个都是没话说,贾宝玉倒是有心求情,可袭人晴雯却给劝住了,晴雯道:“敢偷东西,这还了得,撵出去一批,看谁还敢作怪。”
袭人也道:“这是太太发了话的,你求情不是驳了太太的面子?”贾宝玉也只好不再管。
贾母知道了这件事也没反对,只说撵的好,又说了好些奴才挑唆主子干坏事的例子告诫众人:“我活了这些年,什么没见过,这种奴才直接打死也不为过,倒也不用可惜。”
林宛如从贾母那儿回园子,和笼烟感慨起凤姐的雷厉风行来,凤姐这么大动作估计是因为那天的事,要说这群小丫头也冤枉,不过是平日里懒惰些,爱拌嘴罢了,正好赶在这个当口就被撵了出去。
笼烟倒是不怜悯她们,道:“姑娘忘了那天那丫头说的话,也太气人了,这样的不懂规矩,被撵出去也是活该。”
林宛如没说话,后来她也听说了,那日原该在凤姐院子里当值的两个丫头被凤姐罚在檐下跪碎瓷片,不给吃喝,有一个撑了半天就晕倒了,另一个也不过多撑了半个时辰,如今都被撵了出去,以后想再进来当差也难了。
正说着,那边周瑞家的带着两个婆子押着一个年轻的丫头过来了,周瑞家的见了林宛如忙上前行礼,笑道:“姑娘这是去哪儿?”
林宛如笑道:“刚从老太太那儿过来,周姐姐这是去做什么?”
周瑞家的道:“这是宝二爷屋里的篆儿,也在被撵走的人里头,只是别人都有爹娘,都被接走了,就她一个人没个着落,我正想去请二奶奶的示下。”
林宛如瞧着那丫头,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青绫比甲,下面是白色的缎子裙,眼睛红肿一片。
林宛如点点头,刚想过去,谁知那丫头扑通一声跪下了,拽着林宛如的袖子苦苦哀求:“求求姑娘收留我吧,我粗活重活都能干,我没有爹娘,如今被撵出去也是死路一条,姑娘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救救我吧。”
林宛如吓了一跳,笼烟赶忙上前去掰她的手:“这话你和姑娘说也不顶用,去求二奶奶还差不多,还不快松开。”
周瑞家的那赶忙叫两个婆子把篆儿拉开,喝骂道:“临走了还不老实,打你一顿板子才长记性。”
篆儿只是看着林宛如苦苦哀求:“求求姑娘了,我没有爹娘,自小就被人拐了卖了,好容易有个安身之地,如今被撵出去,活路不知道在哪里,求求姑娘收留我吧,我一辈子给姑娘当牛做马。”
林宛如不禁起了怜悯之心,道:“我也做不了主,你求我也没有用。”又问周瑞家的:“她没有父母,凤姐姐会如何打发她呢?”
周瑞家的有些为难,道:“这样的丫头一半是人伢子那儿买进来的,如今不要了,自然要送还给人伢子,人伢子或是留下使唤,或是再卖了,也都有的。”
篆儿瑟缩一下,也不说话了,只是砰砰的给林宛如磕头,额头都磕破了皮。
周瑞家的瞧着也心惊,林宛如道:“周姐姐,这丫头也怪可怜的,又没个去处,要不周姐姐向凤姐姐求情,把她留下算了。”
周瑞家的道:“我也是个奴才,这话我可不好说,姑娘若是可怜她,要不就回了二奶奶,要到身边伺候吧,二奶奶总会给姑娘一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