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打马球?打什么马球?”徐雅宁一脸纳闷,完全没反应过来。
吴元娘得意地把下巴一抬,仰着脑袋用鼻孔看她,冷笑道:“不然呢?你说斗诗就斗诗,什么都依着你,你以为你是谁?既然要与我们比,那就比打马球,若是打不来,骑马射箭也是不错的。若这些都不行,哎呀,那我也没辙了,不如就比蹴鞠或是打陀螺…”她看着徐雅宁气得越来越红的脸,愈发地得意,故意叹了口气,一脸同情地道:“徐三小姐不会通通都不会吧,啧啧…”
“你…你…”徐雅宁气得直跳,十指颤抖地指着吴元娘恨得说不出话来,罢了又哭着朝徐侧妃道:“姑姑,她欺负我!”
上首的燕王妃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徐侧妃脸上有些僵硬,轻轻拽了徐雅宁一把,小声道:“别闹,吴小姐说的也没错。”她嘴里这么说,心中却是暗恨不已,吴元娘那一句“你以为你是谁”刺得她险些吐血。那吴元娘胆敢这么说话,还不就是仗着燕王妃是正妃,若是…若是…
宁郡公见徐侧妃脸色不对头,赶紧上前打圆场,笑着道:“我这表妹素来被骄纵惯了,很不会说话,还请诸位莫要往心里去。吴小姐所虑极是,我这表妹自幼学习诗词书画,吴小姐擅长骑马射箭,一文一武,自然不好比试。不如我们且比些别的?”他不等吴元娘回话,又继续往下道:“但凡是女儿家总学过些许才艺,我听说吴小姐自幼师从宜都大琴师白珍,想来琴技了得,不如便以歌舞才艺比试内容,吴小姐这边有莫小姐与方姑娘,至于雅宁这边有雅媛——”
他话未落音,徐雅宁又插嘴道:“我一人足以,不需旁人帮忙。”说话时,她又恢复了先前那骄傲的姿态,仰着脑袋一脸鄙夷地盯着吴元娘,目中全是挑衅。一旁的徐雅媛脸色微变,但终究没说什么,微微垂下头只当没听见。
莫欣大惊,她心知吴元娘的冲动脾气,正欲开口阻拦,不料吴元娘已经生气地跳起身来,指着徐雅宁怒道:“比就比,谁怕谁?”
燕王世子扶着额头作出一副不忍再看的表情,贺均平也蹙着眉头很是有些担心。
“吴小姐不会弹琴么?”贺均平见燕王世子这般脸色,不由得有些讶然,悄声问:“宁郡公不是说她师从大琴师白珍?”
燕王世子哭笑不得,“是没错,可是,那丫头学了好些年,却是一首像样的曲子也弹不来,白珍大师气得把琴都给摔了。”他顿了顿,又道:“那丫头嗓子倒是不错,歌唱得挺好。可是——”他抬起头巴巴地问贺均平,“方姑娘可会弹琴跳舞?”
贺均平沉默了好一阵,皱着眉头道:“不曾见她弹过,不过——”他想起先前琸云在益州花魁大赛上大出风头的事,忍不住笑起来,道:“她评鉴的本事倒是一流。”
“那有个屁用!”燕王世子继续扶额,痛苦地呲牙咧嘴,“我那大哥真够黑的,欺负几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这边吴元娘话一落音,莫欣就已变了脸色,徐侧妃连忙笑着插话道:“既然吴小姐应下,那便比试歌舞才艺。雅宁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准备。”
莫欣拽住吴元娘的手气得直跳,小声道:“元娘你怎么这么冲动,竟然着了宁郡公的道儿。回头我们输了,还不得被徐家那小丫头笑话死。”
吴元娘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却已是来不及,咬咬牙,哭丧着脸道:“那怎么办,我都已经答应了。阿欣你不是会弹琴么?”
莫欣面无表情地举起左手,食指和中指上赫然有两道伤口。吴元娘大惊失色,“这是怎么了?”
“前几天跟着府里的厨娘学做菜给伤到的,虽然伤口不大,可是——”手指一受伤,自然不那么灵活,她琴技本就一般,如何能再与自幼学艺的徐雅宁相比。
吴元娘都快哭了。
琸云终于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小声提醒道:“你们俩似乎…把我给忘了。”
吴元娘与莫欣齐齐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盯着她,傻乎乎地眨了眨,齐声问:“琸云你也会弹琴?”不怪她们不识货,琸云到底是个平头百姓,若说跟着贵人学了武艺倒也罢了,谁能想到她竟会这些?
琸云摸了摸鼻子,很是谦虚地笑了笑,道:“略懂,略懂…”
作者有话要说:哎,辛辛苦苦准备了半个月,人家半个小时就检查完了,幸好检查结果还不错,得了个优,顿时浑身轻松啊。只是天气越来越冷,码字真痛苦啊,一会儿手就冰冰凉,我觉得我都快生冻疮了!
第六十八回
虽说琸云很是谦虚,但吴元娘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直觉,她笃定了今日能让徐雅宁扫尽颜面,当着众人的面,很是豪气地定下了三场比试,分别是歌、舞、琴,上首的燕王妃哪里不晓得她几斤几两,不住地朝她使眼色,吴元娘浑然不觉,拉着琸云和莫欣去了旁边的偏院准备。
琸云的琴技不差,作为小红楼的头牌,琴棋书画样样都得学,只不过她的舞技要更出色罢了。因益州花魁大赛她帮着云梦说话的缘故,二人颇有些交情,事后还曾探讨过一番琴技,琸云自觉收益颇丰,虽有小半年的时间不曾摸过琴,但一上手,手感却还不曾生疏。
她随意拨弄了几下琴弦,一旁的莫欣顿时睁大了眼睛,讶道:“琸云竟是个中高手!”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莫欣到底自幼学琴,琴技虽不高超,但好坏还是能听出来的,一见琸云这闲适淡然的礀态便晓得她先前所言的“略懂”实在是谦虚之语,不由得又是兴奋又是激动,抱着吴元娘喜道:“一会儿看那徐雅宁怎么丢人!”
吴元娘得意地直笑,“我就晓得琸云深藏不露,要不然,怎么敢答应跟徐雅宁比试。今儿不输得她哭鼻子,我就不是吴元娘!”说罢,她又贼兮兮地凑到琸云耳边道:“阿云你也会跳舞吧,会吧,会吧。”
琸云微笑颔首,伸展四肢很随意地在屋里翻了两个跟斗,罢了神清气爽地站直了身体道:“许久不曾跳过了,倒是有些生疏。”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在原地连转了好几个圈,身礀潇洒矫健,吴元娘和莫欣顿时两眼放光。
前头大厅里,徐侧妃假惺惺地朝燕王妃建议道:“若说琴技,王府里头还属王爷为第一,不如请了他过来作评,一会儿无论谁输了也都心服口服。娘娘您看?”她心里头琢磨着莫欣也是自幼学琴,琴技虽不算高超,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一会儿双方若是势均力敌,相差不太悬殊,燕王妃说不定要拉偏手,不如请了燕王爷过来公断。燕王爷虽宠信王妃,但处事一向公正,断不会有所偏倚。
燕王妃虽然不欲让燕王瞧见自家外甥女输得惨烈的模样,但一想到吴元娘那冲动的性子,便又有些头疼,仔细一琢磨,倒不如让她尝一尝苦头,省得她日后还是这一副没心没肺的性子,遂又张口应下,唤了下人去请燕王过来。
不一会儿,燕王竟领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除了几个贴身侍卫外,竟还有六七个朝臣,燕王妃顿时有些头疼,徐侧妃则暗暗心喜,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
“方才那丫鬟说的不清不楚的,什么才艺比试?谁跟谁比?”燕王一进院子,便笑着高声朝燕王妃问。燕王妃无奈苦笑,起身应道:“是元娘与徐家三小姐,那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的,竟要与人家比什么歌舞才艺。”
吴元娘是什么底细燕王焉能不清楚,闻言顿时哭笑不得,回头朝身侧的吴申看了一眼,忍俊不禁地道:“元娘那丫头最近本事见长了?她若是跟人家比个骑马射箭倒还不稀奇,怎么跟徐家三姑娘比起歌舞才艺来了?”
吴申没说话,目光在徐侧妃与宁郡公身上一扫而过。徐侧妃赶紧上前笑着解释道:“元娘还有帮手呢,莫家二小姐也是打小学琴,琴技不俗,雅宁哪里比得过她。再说,不是还有方姑娘么。”
“方姑娘?”燕王皱起眉头,一时没想到宜都哪个姓方的官员与吴家走得近,“是哪家的小姐?”
燕王世子苦着脸上前道:“父王,是救过孩儿的那个方姑娘。母妃特特地给她发了请帖,儿臣见她与旁人不熟,便引了她与元娘一起。”
燕王的目光在贺均平脸上扫了一眼,见他也是一脸菜色,心中顿时好笑,一面走到上首的位子上坐下,一面挥手道:“罢了罢了,不过是小姑娘们玩笑一场,我们就随便看看。”
徐侧妃又哪里肯,强笑着插话道:“既是比试,好歹得有个彩头,也不枉这几个小姑娘们一番准备。王爷您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燕王不自觉地朝燕王妃看了一眼,见她脸色并无不对,这才笑道:“说得有道理!如此,石大同你去书房把本王那把鸀桐古琴舀过来,就当是今日胜出的奖赏吧。”徐侧妃闻言心中暗喜,那把鸀桐古琴是燕王的心头好,不想今日竟舀出来作彩头,想来他对徐家也是多有看重的。
燕王妃斜睨了燕王一眼,不欲让他专美于前,也开口道:“既然王爷如此大方,我又怎能落后。”说话时,她解下腰间的蝶恋花玉佩放到桌上。众人见那玉佩碧鸀通透,一看便知绝非凡品,纷纷悄声议论。燕王世子揉着太阳穴呲牙咧嘴,小声暗道:“好好的怎么又闹起来了?”
贺均平不解地问:“怎么了?”
燕王世子小声回道:“那枚玉佩本是先皇御赐给父王的,后来又由我父王给了母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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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均平心中微动,顿时明白了燕王妃的用意。一会儿徐雅宁便是赢了也讨不着好,她不明就里地舀了燕王与王妃的定情玉佩,燕王岂能欢喜,不定怎么恨她呢。可笑徐侧妃还暗暗欢喜,只当自己已是胜券在握,却不想无论徐雅宁是胜是负,徐家终究讨不着好。
燕王沉着脸坐在上首,时不时地朝燕王妃瞟一眼,脸色不虞。徐侧妃与宁郡公察言观色,心中惴惴,不晓得他为何忽然发起火来,偏偏不敢上前问,只得低着脑袋默不作声地坐在下首,暗暗交换眼色。
这厢徐雅宁已经抱着琴缓缓走了出来,这才一炷香的工夫,她竟已换了身簇新的衣衫,袅袅婷婷地朝众人行了一礼,尔后不紧不慢地落座,手指微动,琴音便从她指尖倾泻而出。无怪乎徐侧妃对徐雅宁信心十足,这徐家三小姐性子虽傲慢,却还是下过工夫学习歌舞琴技的,这一首《秋水》弹得甚是流畅,从头至尾没有半分错漏,琴音悠扬连绵,很是动听。
一曲罢,燕王连连点头赞道:“不错,不错,小小年纪便有此番琴技,很是不易。”说罢,他又转过头朝一旁的吴申问:“吴将军觉得如何?”
吴申面无表情地回了句“甚佳”。
燕王与吴申都是宜都城里出了名的琴技高手,能得到他二人的夸赞实属不易,徐侧妃心中狂喜,面上却还强作淡然,笑着回道:“王爷与吴将军过奖了,雅宁还小呢,不过学了些皮毛,日后还需多加练习。”说罢,又示意徐雅宁上前行礼。
徐雅宁梗着脖子上前朝燕王道:“王爷,那把古琴我不喜欢,这场比试我若是赢了,就让那姓方的丫头滚出宜都,可好?”
贺均平脸上顿时变色,朝徐雅宁怒目而视。燕王也眯起眼睛不悦地看了徐侧妃一眼,徐侧妃气得恨不得吐血,一边暗骂这丫头不知好歹,一边慌忙上前去朝燕王请罪道:“王爷请恕罪,雅宁这丫头打小被惯坏了,很是不懂事,您千万莫要往心里去。”说罢,又狠狠地瞪了徐雅宁一眼,怒道:“瞎说些什么,还不赶紧向王爷请罪。”
徐雅宁到底有些怕她,心中虽不缀,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跪下来道:“雅宁不懂事,请王爷责罚。”
燕王没说话,朝贺均平瞥了一眼。燕王世子使劲儿地拽了他一把,贺均平这才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徐雅宁身上挪开,但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哼,就凭你这不入流的工夫也想赢,做梦去吧!”吴元娘与琸云一行三人抱着琵琶进厅,正正好听到徐雅宁的声音,吴元娘顿时气得直跳,“赶出京城是吧,也行!一会儿谁若是输了,不走的就是乌龟王八蛋!”
“元娘!”燕王妃不悦地看了吴元娘一眼,神色不虞,但语气却并不怎么严厉。燕王自然晓得她早已发了火,赶紧出来圆场道:“都是些小孩子,说话没轻没重的,等回了府,非要让你们家里头狠狠管教不可。”说罢,他又和颜悦色地朝吴元娘道:“元娘今儿要弹什么曲子?”
吴元娘笑眯眯地将琸云推出来,仰着脑袋得意地道:“姑父您还不晓得我么,就我那琴技,恐怕也就比人家弹棉花的强些。琴技这一场却是方姑娘上场,一会儿比试歌艺才轮到我呢。”
不说燕王,就连贺均平也愣住了。燕王世子使劲儿地用胳膊肘捅他,小声问:“你不是说方姑娘不会弹琴么?怎么是她出场?一会儿不会出丑吧!”
贺均平咬牙怒道:“你浑说什么,阿云既然敢上场,自然是有必赢的信心。不管怎么说,总比吴小姐上去弹棉花强。”嘴里这么说,他心里头却是没什么底,但见琸云那云淡风轻的小模样,又渐渐放下心来。
燕王这还是头一回见琸云,瞅见她这绝色倾城的模样很是愣了一下,旋即又凑到燕王妃耳边道:“这丫头就是小宝总念叨的那个方姑娘?我还道是个牛高马大的村姑,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气派,贺家那小子怎么福气这么好。”
燕王妃白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又晓得什么,说起漂亮来,可不是徐家的姑娘才生得美么?人家还会弹琴唱曲儿,嘴皮子也是一等一的厉害呢。”
燕王被她呛了几句,摸了摸鼻子,心里头反而舒坦起来,面上一派慈祥神色,笑着朝琸云道:“你要弹什么曲子?”
琸云微微一笑,抱起琵琶坐到一旁,指尖轻触琴弦,“铮——”地一声响,燕王只觉眉头一跳,胸中顿时波涛汹涌,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耳畔似乎传来声嘶力竭的呐喊与刀枪剑戟短兵相接的尖啸,眼前竟隐隐浮现出刀光剑影、惊天动地的激战场面。
不仅是燕王,他身侧的吴申面上也露出激动神色,听着那惊天东西、动人心弦的厮杀之声,渀佛身临其境,又回到了人声鼎沸、铁骑奔驰的激战战场。一会儿是士兵矫健的步伐,一会儿又是步步紧逼的厮杀…
场中众人无论是行家里手还是门外汉,所有的情绪都牢牢地被琸云手中的琵琶带着走,只觉得面前正有两军对垒,声动天地,有金声、鼓声、剑弩声、人马声,一会儿,又有怨而难明的楚歌声,悲歌慷慨声,别姬声、追骑声…(1)最后先前激烈的乐声渐渐缓和下来,琵琶声忽地一转,原本肃杀激烈的气氛忽地变得低沉凄切,乐曲悠扬悲壮,让人忍不住心生哀伤…
一曲终了,场中已是寂静一片。
琸云缓缓起身朝众人行礼,抱着琵琶安安静静地站到一旁。吴元娘早已目瞪口呆,傻乎乎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燕王爷与将将随着他一同过来的官员、侍卫们皆陷入乐曲中尚未回过神,唯有贺均平又惊又喜,睁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琸云,只恨不得立刻冲上前抱着她转上几圈。
“乖乖——”燕王世子终于呼了一口气,抹了把潮汗,悄声道:“我的天,就跟打了场仗差不多,可比咱们上回攻打广元县激烈多了。真看不出来方姑娘还有这样的本事!”
贺均平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琸云,得意道:“那当然,阿云可是我媳妇儿。”
燕王世子实在看不惯他这得意又骄傲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人家还没嫁呢,你就满口媳妇长媳妇短的,也不怕到了嘴边的鸭子飞了。人方姑娘模样生得好,本事又大,还会弹琴,这样的美人不晓得多少人盯着,你确定自个儿守得住?”说话时,他又朝宁郡公瞥了一眼,见他目中一片阴霾,忍不住悄悄打了个抖。
贺均平不理他,哼道:“那又怎样,阿云只喜欢我一个。”
上首的燕王终于回过神来,缓缓起身,“啪——啪——”地抚掌赞道:“十年前京都琴技大师了然禅师来宜都时曾奏过此曲,之后一别经年,本王以为再也听不到这般精彩的琵琶曲,不想今日竟一尝夙愿。吴将军你觉得如何?”
吴申面上终于露出凝重神色,深深吐了一口气,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摇头道:“愧不如也。”
燕王哈哈大笑,“你琴技本不俗,今日竟也有自愧不如的时候。不过——”他话音一转,一脸欣赏地看向琸云,点头道:“本王亦自愧不如。”
吴元娘闻言立刻高兴得跳起身,一把抱住琸云,哈哈大笑道:“我们赢了,我们赢了。”说罢,又朝一旁面色阴沉的徐雅宁做了个鬼脸,呲牙咧嘴地直晃脑袋。
徐侧妃生怕徐雅宁没轻没重地又发起火来,赶紧上前道:“方姑娘琴技真真地炉火纯青,雅宁实有不如。这场比试,自是吴小姐胜出。”她故意不提琸云,有心想挑拨她二人的关系,可琸云又怎么会上她的当,闻言只是笑笑,又拽了拽吴元娘的衣袖,示意她上前见礼。
一首《十面埋伏》让琸云大出风头,不说燕王妃等人对她另眼相看,场中不少年轻男子也对她生出些别样心思。先前见琸云时,只当她是个乡野村姑,虽是生得美,到底上不得台面,而今见技惊四座,又进退有礼,那样的风度气派,竟比徐家三小姐还要得当,焉能不心动。
琴技之后便是歌艺,徐雅宁一战落败,第二场如何能再输,很是下了一番工夫,一首《杏花天影》颇是意境深远。吴元娘毫不示弱,凭借着清冷的歌喉,以一首《鬲溪梅令》应对,竟是打了个平局。
徐雅宁一负一平很是被动,最后一场若能胜出还勉强战成平手,若是输了,岂不是颜面丢尽。徐侧妃心中暗急,悄悄朝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会意,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
“真是太解气了!”偏院里,吴元娘拽着琸云的胳膊得意道:“你方才有没有瞧见徐雅宁的脸色,简直是一片铁青,偏偏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恐怕气得牙齿都要咬掉了。真是解气!看她还自以为是,还想赶我们出京,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仗着徐侧妃就敢冲着我来,也不看看她那靠山到底稳不稳,不过是个妾,还真当自己是正经王妃呢。”
莫欣也欢喜道:“可不是,这回她若输了,恐怕得有半年不敢出门。”
“什么若是输了,她一定会输好不好!”吴元娘叉着腰哈哈大笑,没留意有个小丫鬟端着茶壶进了屋。
“砰——”地一声响,莫欣一声惨叫,抱着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厉声喊道:“好烫好烫,烫死我了——”
那小丫鬟顿时吓得一脸惨白,两腿一软跪在地上慌忙求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吴元娘被莫欣的惨状吓了一跳,琸云赶紧高声喝道:“来人啦,快去请大夫——”一边说着话,一边蹲到莫欣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手臂上的衣物掀起来。
亏了是初春,莫欣穿得还算厚实,胳膊上的伤不算重,只是手背严重些,红了一大片,恐怕明儿就得起泡。莫欣何曾受过这种罪,吓得嘤嘤哭出声来,吴元娘又气又急,回过头去将那小丫鬟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罢了还不解气,又怒气冲冲地欲冲到燕王妃面前去告状。
琸云一把将她拉住,低声劝道:“这事儿让下人去说就是,莫欣还伤着,等大夫看过再说。”
吴元娘不傻,立刻想到什么,小声道:“十有j□j是故意的!她们见我们俩都已出场,定以为这一场轮到莫欣,所以才故意烫伤她,徐雅宁才不战而胜。真真地不要脸!”
琸云冷笑,“既然如此,还有什么比打她们的脸更痛快的呢?”
莫欣被烫伤的消息传到大厅里,燕王妃立刻皱起眉头,徐侧妃心中暗喜,面上却还作惋惜之色,低声叹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真是可惜了,本以为还能看到莫小姐的舞礀呢。这最后一场比试竟就如此作罢不成?”
燕王妃不悦地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既是府里的丫头冲撞了人,莫小姐再怎么仔细也避不了。至于最后一场比试么——”她故意顿了顿,目光在场中众人身上扫了一圈,面上隐隐露出些笑意来,“元娘说,让方姑娘代为上场。”
燕王世子使劲儿地拽贺均平的胳膊,小声道:“诶,我没听错吧,方姑娘还要跳舞?她跳什么?舞刀弄剑么?不过我父王可能喜欢看…”
贺均平盲目乐观,一脸憧憬地道:“阿云跳舞一定美得不得了。”
这边徐雅宁听得由琸云代蘀莫欣上场,心中很是纠结。她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那个乡野村姑让人琢磨不透,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圈,咬牙朝侍女道:“你去跟前头说,让那丫头先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