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娘子笑,“弟妹说得是。”
张氏一回屋便把今儿打听来的消息说给黄家大郎听,大郎闻言不由得头疼,“这可难办。”
“难办什么?”张氏摇着手里的团扇抿嘴直笑,“阿珍都十五了,谁家少女不怀春,想要她开窍还不容易。”
大郎折身作揖,“愿闻其详。”
张氏朝他勾了勾手指头,轻声把自己的主意说给他听。黄家大郎闻言略嫌犹豫,“这…不会弄巧成拙吧。”
“成什么拙呀,又不要他出卖色相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不过是别再摆出一副闲人勿近的姿态,和颜悦色地说几句话罢了。”
“那…别人能配合吗?”
张氏斜睨了他一眼,笑,“平日里那么聪明,怎么今儿一副傻样。京城里盯着太子妃之位的姑娘没有上百也有八十,见了太子殿下,谁还按捺得住,保准儿争先恐后地往他跟前凑。便是不去凑的,也一准儿想出各种法子吸引他,我们就不用操心了。”
她说罢,又想到什么,正色道:“不过你可得使人把太子殿下看牢了,后院里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多了去,可千万别让太子被人给算计了。”
黄家是个大家族,黄家大郎耳濡目染对后院的后端也是有所了解的,闻言连连点头,“我回头定会提醒殿下,让他别着了道儿。”别傻乎乎地一脚踩进别人的陷阱里去。

第71章

七十一
事实上,不用黄家大郎提醒,徐庚自己就挺小心的,不光是为了防备那些一心往上爬的小姑娘们,更重要的还是担心徐隆趁机下黑手。虽说他在徐隆身边安插了人,那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立刻就会知道,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不小心中了圈套呢,徐庚可不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打赌。
所以,第二日骑马出门的时候,他表面上只带着金子和五六个侍卫,可私底下跟着的暗卫足足有二十多个,再加上附近跟着的守卫,别说刺客,连个苍蝇也近不了他的身。
今儿的聚会是黄家兄弟发起的,张氏下了帖子请了七八个适龄的小姑娘捧场,听说太子殿下也会到,小姑娘们全都严阵以待,大早上起就开始挑衣服化妆,又打听同去的其他娘子的底细。听说辛家娘子也要出席,不免有人撇嘴,“她平日里不是都爱凑热闹么,今儿怎么会去,到底还是太子殿下面子大?”
因为徐庚总往辛家跑,京城里自然有些会多想,琢磨着太子妃是不是已经定了辛家娘子。不想这一年两年地过去,也不见宫里有动静,于是便有人传言说辛家大娘子是个无盐女,太子殿下没瞧上。
玳珍原本就不怎么出去交际,京中大部分都没见过她,自然也有人信,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嗤之以鼻,就算没见过真人,只看看辛家几个郎君便可见一斑。至于太子殿下的婚事——可不是谁都愿意把自家姑娘嫁进宫的,没见辛一来和两个儿子正张罗着给她招郎吗。
相比起跟太子殿下认识了两年都没有半点进展的辛家姑娘,其余几个美貌的娘子才是大敌,尤其是林阁老家的大孙女,据说可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呢。
于是,徐庚领着人一下马,便遇到了他上辈子的贵妃娘娘。
林贵妃芳名淑敏,模样生得极好,林阁老便有心把姑娘送进宫搏一把。原本依着她的家世和相貌封后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偏偏被太后给搅和了,到最后也才得了贵妃的份位。徐庚上辈子在女色上并不看重,加上林贵妃有些恃才傲物,说话不大讨人喜欢,徐庚自然愈发地去得少。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徐隆谋逆后徐庚被辛太傅救走,后宫一众妃嫔逃的逃,死的死,独有这林贵妃竟拿着刀与来犯的敌人同归于尽。之后许多年,徐庚每每忆及此事都忍不住感慨万千,心中对她也生出许多敬意。
上辈子徐庚没有真正去喜欢过什么人,后宫一众妃嫔也没几个有好下场,这辈子他便下意识地离她们远一些,也省得祸害人,而今陡然遇到林淑敏,徐庚一时间有些愣怔,有那么一会儿明显处于失神的状态——这在旁人看来,却是太子殿下被林淑敏的美貌给迷倒了。
张氏不由得心中打鼓,满心担忧地看了看黄家大郎,悄声问:“你看太子殿下样子是不是有点不对劲,该不会弄巧成拙吧。”毕竟林家娘子的确美貌惊人,太子殿下年纪又轻,一时被迷住并不奇怪。
黄家大郎揉了揉太阳穴,后悔不已地道:“你怎么把林家娘子请过来了?这位在京城里可是出了名才貌双全,而且林阁老还有心把她送进宫,这要是…哎哟,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张氏有些生气,“若太子殿下真的见异思迁,也怪不得阿珍拒绝。嘴里说得多好听,什么一心一意,用情至深,敢情都是唬弄人的鬼话。别说姨父姨母,就连我看了心里头都不痛快。”她说罢又悄悄偷瞄了玳珍一眼,玳珍紧抿着唇,微微低头看不出喜怒,但张氏总觉得她心里头不怎么痛快。
太子一到,这聚会的气氛便为之一振,立刻便有人借机到徐庚面前献殷勤,诸家的娘子也纷纷上前拜见,张氏虽然心中不爽快,面上却还强挤出笑容一一向徐庚介绍,待林淑敏上前时,张氏故意道:“这位可是我们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想必太子殿下早有耳闻。”
林淑敏面上飞红,怯怯地上前向徐庚行礼,“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徐庚连忙微笑点头,客气地与她寒暄了几句,话虽不多,但相比起与前几位娘子见礼时的疏远就显得亲近多了。几个年轻姑娘沉不住气,脸上明显有了些异样,也有格外活泼些的笑着主动打招呼,“太子殿下可是认得林姐姐,怎么好像熟络许多。”
“并未见过,只是与林阁老相熟,见林家娘子相貌神似阁老倍觉亲切。”
“林姐姐长得像阁老大人么?”小姑娘又扑扇着大眼睛好奇地问。
“听太子殿下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两分相似呢。”小姑娘们热烈地说笑起来,玳珍也略带腼腆地微笑,始终没有吭声。其余的娘子们巴不得她不说话才好,各顾各地说得高兴,并不主动与玳珍攀谈。徐庚倒是有心想凑过去说几句话,可见玳珍压根儿不正眼瞧他,心中颇为失落,到底还是没主动上前。
园子里的气氛看似融洽,私底下却暗潮汹涌,小姑娘们到底年纪轻,便是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城府深的不动声色,可其余的几位却藏不住心思地相互揭短讽刺,玳珍不吭声还罢了,那林家娘子却成了活靶子,说不了几句总有人把话头转到她身上。
林家娘子虽说阁老的亲孙女,身份上却稍有不足,乃是续弦所生,比不得原配嫡出,这几个小姑娘便揪着这一点不放,笑嘻嘻地开着玩笑。林淑敏心中不悦,忍不住出言反驳,却又被人讥讽道:“不过姐妹之间玩笑几句,林姐姐怎么就生气了。”
“可不是,以后可真不敢随便与你说笑了。”
徐庚见林淑敏委屈得眼圈儿都红了,心中甚是同情,忍不住出声帮腔道:“便是玩笑也好歹注意些分寸,不是什么事儿都能拿来说的。”
小姑娘们完全没想到徐庚竟然会如此明显地帮林淑敏说话,一时愣住,旋即又连忙致歉道:“殿下责备得对,我们也是年纪轻不懂事,随意惯了。林姐姐您可千万别跟我们一般计较。”
林淑敏感激地看了看徐庚,欲言又止。张氏和黄家大郎相互对视一眼,又看看一旁面色丝毫不变的玳珍,心中暗道要糟。
趁着大家说得正在兴头上,张氏与黄家大郎悄悄溜到一旁商量对策,张氏摇头道:“可别问我怎么办了?我可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太子殿下自己不争气,见了漂亮姑娘把持不住,谁也帮不上忙。亏了阿珍对他没心思,若真喜欢,今儿不知该被气成什么样子。换了是我,今儿就不能善了了!”
黄家大郎苦着脸问:“怎么个不能善了法?”
“什么意思?”
黄家大郎欲哭无泪,“你刚进我们府里不久,不了解阿珍的脾气。她越是生气,脸上却越是不动声色。别看她现在好像安安静静一点事儿没有,其实憋着火呢,我现在就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为了给太子表现的机会,他今儿特意没请瑞禾和瑞昌,现在都快悔死了,一会儿玳珍发作起来,十个他都拦不住。
张氏有些愣,“阿珍发作什么?你的意思是——”她瞠目结舌,“你觉得阿珍对太子殿下有意思?”
“别说喜欢不喜欢了。前脚太子才剖白心迹说什么非卿不娶,转眼就跟别的女人相谈甚欢,还一副保护的姿态,谁见了能不生气?”黄家大郎都快愁哭了,“阿珍的脾气可是连瑞禾瑞昌都害怕的,你说她一会儿不会把林家娘子的脸都给撕了吧。”
张氏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不会”
“咦,你怎么知道?”
张氏冷笑,“那林家娘子又没得罪她,阿珍怎么会朝她撒火?真要撕人,那也该冲着太子去,谁让他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呢。我还想看看热闹呢!”她又瞥了黄家大郎一眼,哼道:“你就求神拜佛保佑太子不要被揍得太难看吧”
“哎哟这可不行!”黄家大郎猛地一拍脑袋,扔下张氏慌慌张张往园子里跑,四周一张望,没瞧见徐庚的人影,再一看,连玳珍也不在,黄家大郎直觉要糟,连忙问:“太…太子殿下呢?”
他的声音太过惊恐,把园子里诸位娘子们吓了一跳,好半晌才有人出声回道:“殿下方才去官房了。”
“他一个人去的?”
“还有金子公公和一位侍卫陪着。”
黄家大郎这才松了一口气,有金子和侍卫陪着,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他抚了抚胸口又问:“辛家娘子人呢?”
小娘子们相互看了看,这才发现玳珍不在。林家娘子轻声道:“说是热,去屋里歇着了,人才走呢。”
不会真是找太子殿下的麻烦了吧?黄家大郎暗道,他到底不放心,转身欲跟过去瞧瞧。几位小娘子相互使了个眼神,也连忙追了过去,还笑嘻嘻地道:“我们也去官房。”
一群人簇拥着全都朝官房方向走,眼看着就要到了,忽听得官房里“砰——”地一声巨响,众人吓了一跳,小姑娘们纷纷花容失色,黄家大郎更是险些掉了魂,慌慌张张地往官房里冲,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他猛地冲进官房,顿时被里头的混乱场景惊呆了。一向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官房这会儿臭不可闻,地上、墙上到处都是黑黑黄黄的粪水,吓傻了的徐庚和金子也被粪水浇了一身,衣服、鞋子全都遭了殃,就连头发上也黏上了些许可疑的物体,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这这…这是怎么了?”黄家大郎捂着鼻子都快哭了。
金子又气又急,“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扔了个炮竹进来,炸得到处都是。侍卫们都干什么去了,赶紧去抓人啊!”
黄家大郎猛地醒转,赶紧挡在前头,“不行不行,不能抓人。”
徐庚眉头一拧,脑子里有点乱,“怎么,你知道是谁干的?”
黄家大郎扶额不起,“属下可能知道是谁。”
金子有点想明白了,半张着嘴惊呆了,“不…不会吧?”
徐庚铁青的脸一点点恢复正常,半信半疑地道:“你的意思是…这是阿珍干的?”
黄家大郎苦着脸道:“殿下您一走,阿珍就说热得慌,先回去了。而且,寻常炮竹哪有如此大的威力。”也就是辛一来闲着没事儿折腾出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给女儿玩,比炮竹威力大,却又不会伤着人,这东西黄家大郎就亲眼见过。
得知是玳珍的恶作剧,徐庚满腔的怒火立刻烟消云散,抖了抖身上的脏东西,一脸淡然地吩咐道:“别傻站着了,去换衣服,不臭么。”

第72章

七十二
玳珍一时冲动干了坏事后心里有些后悔,一方面是害怕事情闹得太大,到时候不好收场,另一方面则是自个儿也没讨着好,扔炮竹的时候自己就在官房里,没料到那玩意儿的威力比她想象中还要大,结果自个儿也沾了一身,人都快被熏晕了。
心里头这个后悔呀,玳珍发誓以后再也不冲动行事了,便是要做什么恶作剧,也一定要准备妥当,像今儿这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实在愚不可及。
玳珍捏着鼻子,趁着外头混乱时溜了回去,结果才进院门赫然撞到了辛一来。辛一来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捂着鼻子大惊,“囡囡你干嘛去了,掉茅坑了?哎呀这个臭——”
玳珍也不说话,一路小跑奔回屋里洗澡更衣。辛一来隐约觉得不大对劲,正欲叫瑞禾、瑞昌询问,却见小稻一脸紧张地追了过来,瞅见辛一来,小稻顿时色变,慌忙折身准备往外跑,结果被辛一来给叫住了。
“大娘子去哪儿了?她干了什么,怎么把自个儿弄成这样?”辛一来慢条斯理地问,语气很平淡,小稻却吓得不轻,整个辛府就属大爷最不好糊弄,连大郎、二郎都不敢在大爷面前撒谎,更何况是她。
小稻紧张极了,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大娘子不让说。”
辛一来斜睨了她一眼,小稻立刻举手招供,“黄家大奶奶约了娘子去园子里赏花,没想到去的人还挺多,太子殿下…不知怎么的就惹怒了娘子,她一生气,就…就趁太子殿下去官房时扔了个炮竹。”
辛一来一口气险些没接上,又好气又好笑,啼笑皆非了半晌才强忍住笑,道:“她干坏事就干坏事,怎么把自个儿折了进去,笨不笨?恶心得呢…”
他能这么揶揄人,小稻可不敢接话,只得低着脑袋老老实实地听。辛一来说罢,又仿佛随口问:“大娘子跟太子殿下闹翻了?是怎么回事,你仔细给我说说,要是敢隐瞒什么——”小稻脸色煞白连道不敢。
待听得小稻一五一十地事情经过说完,辛一来的笑容渐渐冷在脸上,有些事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本以为徐庚只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所以辛一来压根儿就没把他放在心上,而今玳珍陡然来这么一手,辛一来才猛地意识到家里头这姑娘真是长大了。
不成,得想个法子把这事儿给搅黄了!辛一来心里暗暗打算,玳珍今儿经历了这一出,心里头不知道怎么讨厌徐庚呢,只要他使使劲儿,有什么事儿是办不成的?而且——太子也确实太过分了,昨儿还言之灼灼地说得不知道多好听,转身就食言,别说玳珍这样心思敏感的小姑娘,他听了都心里头不痛快。
别说,玳珍今儿干得还挺解气的——如果没把自个儿也搭进去就好了。
辛一来想了想,决定不去责怪女儿了,说实话他也舍不得,不就是干点什么恶作剧捣捣乱吗,谁年轻的时候没干过什么傻事。至于皇帝陛下知道后会不会追究,这擦屁股的事儿自然是他这个当爹的要做的。
不等玳珍还没想明白自己的心思,辛一来已经当机立断地决定把她送回京城,玳珍立刻傻了,“回京!为什么?我才来了几天,都还没好好看看避暑山庄长什么样呢?”
“不回京?”辛一来道:“自个儿闯下这么大的祸还不想回去,怎么,还等着陛下一封圣旨把你抓去打一顿?一个姑娘家,比男孩子还淘气,瞧瞧你干的都是什么事儿,我说得都难为情。这事儿千万别传出去,太恶心了,你看看瑞禾瑞昌,恶心连水都喝不下去了。”
瑞禾端着茶杯的手一滞,不动声色地把茶杯放下,俊朗的面孔紧紧绷着,“明儿让瑞昌送阿珍回去。”
玳珍小声嘟囔,“我做得可隐蔽了,别人都不知道。”
“屁!”瑞昌毫不客气地插嘴,“你是傻吧,人家可是太子,真以为他身边就带着金子一个人,藏着的侍卫不知道有多少。要不是看在阿爹的份上,你一出官房就被人给带走了。傻不傻!”
玳珍顿时语噎,心中也对自己的鲁莽颇为后悔。自己挨骂挨打就罢了,要是把家里人连累了那才真要悔青了肠子。都怪徐庚,要不是他…玳珍愈发地忿忿,心中早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既然家里头的父兄都打定了注意,玳珍也没辙,只得老老实实地去收拾东西,第二日大早便由瑞昌护送着回了京。等徐庚得到消息时追都追不上了,这一回真是悔青了肠子。
徐庚到底没傻透,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一次干了蠢事,虽说试探出了玳珍的心思,可也结结实实地把人给得罪了,辛先生一家就不用说,原本就想阻拦他和玳珍的婚事,现在就更是变本加厉,话里话外还无比庆幸,阴阳怪气地恭喜他即将与林府千金喜结连理。
喜结个屁的连理!徐庚都快气死了,接下来好几天压根儿都没出门,还把黄家大郎二郎叫来臭骂了一通,责怪他们胡乱出主意。
黄家大郎一脸委屈地摊手,“太子殿下好不讲理,这事儿闹成这样能怪我们么?事前就特意跟您提醒过这是在做样子,特意给阿珍看的,一来让她心生紧张,二来也是让殿下您表现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决心,结果您却跟林家千金眉来眼去,别说阿珍,换了是我心里头也不痛快。我姨父现在嘲讽您几句也是看在您的身份上,换了别人,还不晓得被他骂成什么样呢。”
黄家大郎知道徐庚的性子最是讲道理,就算嘴里凶了点,却从来不会真的动手,所以才口无遮拦地把事情推到徐庚头上。徐庚被他说得简直没话回,气咻咻地一屁股坐回来,狐疑地道:“你提醒过我么,我怎么不记得?”
当时黄家大郎说什么来着,他那会儿满脑子都是终于可以试探玳珍的心思,压根儿就没仔细听,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不管当时黄家大郎说过什么现在都不重要了,玳珍被他气走,一时半会儿恐怕也不会消气,现在只盼着辛先生不要赶着这会儿匆匆忙忙地把玳珍的婚事定下,不然,他被逼急了,还真不知道会干出些什么事来。
“殿下,”黄家大郎忍不住进言道:“且不说属下有没有提醒过您,您自个儿也得注意啊。林家娘子的确貌美如花,您要是真对她有意思,就趁早绝了对阿珍的想法。我姨父那一家子的脾气我可是领教过的,就算您说动了陛下赐婚,我姨父也能有法子让这桩婚事做不成。”
徐庚自知此事不好解释,只得含糊道:“我跟林家姑娘一点关系没有,你别瞎说。”
黄家大郎“呵呵”两声,“外头的人可不是这么传的。”徐庚长到十七八岁也不见跟哪家姑娘亲近过,这次难得与林家娘子多说了几句话,立刻被人盯住,外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只差没说陛下赐婚了。
徐庚自然也猜到这是有人在趁机煽风点火,几个阁老里头也就林阁老喜欢玩这一套,瞧着老老实实的,私底下却爱走捷径,若不是看在他还忠心,徐庚早就要想法子冲他下手了。
“外人怎么传随便他们。”徐庚哼道:“时间长了自然就淡了。”林家若实在着急,他也不介意给林家娘子找个如意郎君。
“那眼下——”
“这事儿先不管了。”徐庚揉揉太阳穴,决定暂时把玳珍和婚事放到一边去,一来是因为谢家的行动最近有些奇怪,二来则是担心自己与玳珍的事儿泄露出去,反倒给玳珍带来麻烦和危险。谢家狗急跳墙时可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万一他们朝玳珍动手呢?
说到谢家,徐庚也觉得有些头疼,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安插在谢家的细作最近都没传过什么消息过来,原本打算在谢家发动前就把他们掐灭,结果这么多天过去,谢家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并没有察觉。
虽说徐庚早在避暑山庄做好了完全准备,就算谢家把济宁府的人马全都调过来也无济于事,可到时候这事儿恐怕就瞒不住了——鸿嘉帝到时候下不了台,不把老二赐死都不行,到时候还不得难过死!
徐庚把几位心腹召了过来商议此事,辛一来自然也到了,见徐庚并没有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男女之情上,好歹高看了他一眼。至于谢家的动静,辛一来思来想去,摇头道:“若是殿下手里头一点证据没有,还真是拿他们没办法,只能等到谢家和二皇子动手了。”
他说罢心里头又隐隐生出些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忽略了,可仔细想想,却又想不明白。
“也不能说没有证据,毕竟谢家私自调兵证据确凿,只不过——”徐庚虽然不想弄死徐隆,却也不想让他太好过,这一次非要把他踩到脚底下才好。谢家虽然私自调兵,可到底只是谢家,就算是徐隆的外家,也不能就言之灼灼地说这一定与徐隆有关,到时候谢家推出个替死鬼背黑锅,徐隆照样还能活得自由自在——当初辛一来被刺一事他们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他这一顿,辛一来立刻就猜到他的意思了,有些话不能明说,但大家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可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
听风阁里,许富昌正陪着鸿嘉帝下棋。
“将军。”鸿嘉帝的棋子狠狠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一声“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