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这才猛地想起正事来,闻言顿时喜出望外,笑着应道:“墨菊种在东厢的花园里,邵公子若是想见,还请移步往这边走。”
邵仲给了梁康一个感激的眼神,尔后扶着梁康的手缓缓起身,客客气气地朝三娘子道谢,尔后又朝她做了个手势,柔声道:“烦请三娘子带路。”
黄家那两位姐妹花虽被邵仲的容貌气度晃花了眼,但仔细一打量他的衣着配饰,心里头便认定了他是个落魄的士子,虽心有惋惜,却也没有再继续往他身上下功夫的心思。还巴不得他把常三娘子与七娘缠住了才好,也省得凉亭里几个少年人的眼睛老在她们俩身上打转。
这厢邵仲的欢喜劲儿还没过,许家二公子却忽然跳了出来,大大咧咧地插嘴道:“我虽是个粗人,不会吟诗作赋,却独喜欢花花草草。难得府里还有墨菊,我也跟过去长长见识。”说罢,人已追了出来,“嘿嘿——”地朝邵仲笑了笑,眼睛里有说不出道不明的笑意,“邵公子不介意多带我一个吧。”
“二公子说的是哪里话。”邵仲咬牙回道,拳头紧握,只恨不得把他那满嘴白牙全都给捣下来。
许二公子朝他点点头,手脚麻利地挤到七娘身边,笑呵呵地搭着话,“先前早听说大姑母膝下过继了一位娘子,还想着是怎样的妙人儿才能入得了大姑母的眼,不想今儿将将才到京城,就瞧见了大娘子。难怪大姑母喜欢,你这气度做派,倒跟我姑母年轻的时候有好几分相像。”
七娘听到此处,这才隐约猜出了他的身份,“您是——”
“这是许家三表哥。”一旁的三娘子笑着接话道:“今儿早上才到京城,结果就被我娘死活拖了过来。”
原来是许氏的娘家侄子!七娘闻言,神情顿时热络了许多,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笑意,“原来是三表哥,你回了京也不去府里招呼一声,娘亲若是得了信,定要欢喜得不得了。”许府十年前举家搬去了西北,京城里只留了个老宅子和一房下人,许氏得了闲,偶尔还会去老宅里看一看,与七娘说一说府里的事。所以,对于许家这位二公子,七娘虽不曾见过,却是久仰大名的。
这边邵仲见他们表哥表妹说得火热,心里头憋了满肚子气,偏偏没处发,还得作出一副风度翩翩,斯文温柔的样子来,只气得他呕血。好几回想阴阳怪气地插两句话,又生怕被七娘嫌弃,只得咬牙强忍了,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在许二公子身上,脑子里已经把他鞭打了几十上百遍。
好在常家三娘子对邵仲甚是热情,不住地问些千奇百怪的问题。好在邵仲连瑞哥儿都能应付得了,区区一个常家三娘子自然不在话下。
他们说了一阵诗文,邵仲忽地生出些心思来,不经意地把话引到了许二公子身上。二公子闻言,顿时哈哈大笑道:“我是个粗人,打架的本事最厉害,你们要说什么诗文歌赋,我却是一窍不通的。”
“是么?”邵仲面上泛出浅浅的笑意,眉目间愈发地俊朗。他指着梁康道:“我这个师兄也是个喜武厌文的性子,平日里只要是听说谁的功夫好,总要忍不住想要切磋一番。既然二公子是高手,不知能否指点指点我这个师兄,让他多少长些见识,省得他整日里吹嘘自己本事大,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梁康不敢置信地盯着邵仲,手指头指着自己的脸,“啊啊——”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瞎激动什么!”邵仲把他的手指头打下来,脸上微笑如初,脑袋微微凑到梁康耳边,声音低得只有他二人才听得见,“狠狠揍他,回头我把二师姐接到我家来住。”
七娘眉头抖了抖,悄悄朝邵仲瞥了一眼,又气又好笑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强推一部国产动画《十万个冷笑话》,笑喷我了!!!


43公侯之家羌痫(21:15)

四十三
白道人一共有四个弟子,老大罗方和老三梁康都是练武的胚子,打小就跟着白道人学了一身好武艺。至于邵仲,他进门晚,身子骨也不如那两位清奇,故只学了些皮毛,轻功倒是不错,爬起墙来身手极为利落。
梁康自幼父母双亡,打从五岁起就跟在白道人身边,到后来邵仲入了门,他与邵仲脾性相投,尔后便赖在他身边不肯走,对外宣称是邵仲的侍卫,但相熟的人大多晓得他的身份,对他十分客气。
只是常家三娘子却是不晓得的,见梁康与许二公子打起来,心里头自然向着自家表哥,紧握着拳头可劲儿地给许二公子打气。
正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许二公子出身武将世家,身上的功夫自然非比寻常,二人才过了一招,二公子立刻诧异地“咦——”了一声,尔后脸上显出兴奋又好奇的神色,眨巴眨巴眼朝梁康上上下下一顿打量,低声道:“竟然真有两下子。”
说罢,手一展,摆出认真迎斗的姿态,高声喝道:“再来——”
梁康也难得遇到敌手,兴头立刻被调了起来,如果说方才还是受了邵仲的引诱而动手的话,这会儿则是兴致盎然地主动出击了。
梁康的武功走的正统路子,除了白道人所传授的武当拳法外,还有大师兄罗方从福王府别的侍卫那里学来的功夫,一招一式都极为精妙,而许二公子则要乱得多,但他打小在西北边疆长大,打架就跟家常便饭似的,经验十分丰富。故二人斗了一阵,依旧旗鼓相当,分不出胜负。
邵仲的眼力还是有的,看了一阵,就晓得梁康便是胜了,也占不到多大便宜,遂朝梁康招呼着让他们停手。但那二人打得正酣,哪里愿意停,只当没听见一般继续你来我往,好不激烈。
正所谓拳脚无眼,二人年岁又轻,打起来自然没有那么多顾虑,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还在旁人府上,乒乒乓乓地险些快把常家的花园子都给拆了。这还不算,许二公子又高声朝三娘子喝道:“三表妹快去给我们拿两把长刀过来,我要来领教他的刀剑工夫。”
常三娘子难得见到这样的热闹,闻言立刻应了一声,赶紧提着裙子往里院跑,一旁的邵仲见状,赶紧又朝采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去帮忙?”
采蓝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朝身前伫立的七娘看去,见她的眼神始终落在场上那二人身上,并未注意到这边,想了想,这才应了一声,低着头,快步朝常三娘子所去的方向追去。
见采蓝渐渐远去,邵仲的贼胆一点点地冒出来,脚上也不动声色地朝七娘方向挪动,面上却依旧是一副端正又磊落的姿态,东看看,西看看,清风拂面一般的潇洒。
“行了你了。”
他正聚精会神地朝七娘靠近着,耳畔忽然传来她低低的声音,猛地一抬头,瞥见七娘明亮的眼睛,目光清澈,眼神里全是了然,分明早已洞悉了他的企图。
“你方才说的话,我全听着呢。”七娘缓缓转过头,目光依旧放在那继续缠斗的两人身上,“好好教训我表哥,嗯——”她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尾音拖得长长的,还隐隐地挑了一声,本是责问的语气,可听到邵仲的耳朵里,怎么着都觉得有点**的意思了。
“你耳朵真好使。”邵仲苦着脸,倒也不狡辩。想了想,又厚着脸皮道:“我就是…有点儿吃醋。”他这话一说出口,忽然觉得,其实这些话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出口。反正都已经说了,索性便说得更明白些。
于是,邵仲舔了舔嘴唇,哑着嗓子继续道:“你也知道,我对你——唔,喜欢得紧,反正我以后要娶你,不管你娘答应不答应,反正我就死皮赖脸地赖在你身上了。那什么常青山,什么许家二表哥,通通都要打跑…”
他说了一阵,不见七娘那边半点回应,心里头越来越虚,声音也越来越低下去,还有许多许多到了嘴边的甜言蜜语也都不由自主地吞回了肚子里,一脸担心地偷偷打量七娘的表情,生怕她生气翻脸。
“…等…等我家里头的事一了,我就去…就去府里提亲。”邵仲一咬牙,索性就开始耍赖,“你…你要是不允,我就堵在侯府门口不走了。”
七娘到底是年轻女孩子,陡然听了他这一通**的表白,一时间心里头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有羞有恼有生气,当然,也有淡淡的发自内心的甜。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应了。”邵仲独角戏般地说了一阵话,这会儿倒是愈发地利索起来,说起话来不复先前那般紧张胆怯,声音里多了一份志在必得。
七娘终于忍不住了,扭过头朝他狠狠瞪了一眼,咬牙
切齿地小声骂道:“你这小流氓!”
邵仲厚着脸皮跟人家小姑娘说这种混话,本就没期望等到七娘温柔妩媚的笑意,而今见她虽瞪眼骂人,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你做梦”“休想”之类的话,心里头顿时如明镜一般,高兴地咧嘴直笑,欢喜得连话也不会说了。
说话的这会儿,常三娘子已经领着下人抱着刀剑朝这边跑了过来。七娘到底不如邵仲那般习惯了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见状立刻心虚,飞快地往后头挪了几步,距离邵仲远了许多,这才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邵仲心知不能逼得太紧,见状也不动声色地离七娘远了些。
“如何了,如何了?”常三娘子冲上前,一把拽住七娘的胳膊,疾声问,尔后忽地瞥见七娘通红的脸,不由得一阵诧异,关切地问:“表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上这么红?”
七娘心里暗骂了邵仲一句,面上却作虚弱无力状,掐着嗓子哑声道:“许是方才吹了风,有些头疼。”
常三娘子闻言,立时紧张起来,赶紧道:“那可不能再在这里待了。这园子里四处透风,而今又正值深秋,一会儿热一会冷的,一不留神就要病倒了。”
她这话一说,采蓝也担心起来,上前扶住七娘道:“奴婢扶大娘子去那边花厅里坐着吧。这边风硬,仔细染了风寒。”
常三娘子虽还想再多看会儿热闹,却到底还是懂礼数的,见状只回头多看了两眼,随即便引着七娘去花厅休息。
还未出花园,就瞧见黄家那两个姐妹花袅袅婷婷地朝这边走过来,每走一步,那腰身便微微一拧,裙摆便格外荡漾,只看得一旁那几个少年郎眼睛发直。
“这哪里像是闺阁千金,分明就是一副勾栏□的做派。”常三娘子凑到七娘耳边,咬牙着恨恨地埋怨道:“真是丢人显眼。”
七娘苦笑安慰:“我们只当没瞧见就是。”
话是这么说,可黄家那位姐妹花显然没有这个自觉,一瞧见她们俩,立刻就贴了上来,娇声嗔怪道:“二位表妹不是引着许家表哥和国公府大公子去看墨菊了么,怎么还在这里。莫不是故意躲着我们不成。唔——我们姐妹俩可不依哦。”
不说常三娘子,就是七娘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恨不得躲着她们走,越远越好。常三娘子性子直,闻言冷冷回道:“既然晓得就该收敛些,莫要上赶着来讨人嫌。”说罢,拉了七娘就要走。
那黄家两姐妹闻言竟然花容失色,嘴一撇,眼圈一红,泪珠儿飞快地就落了下来,二人拿帕子捂着脸,抽抽噎噎地哭得好不凄惨,边哭还边道:“是我们不懂事,表妹若是恼了我们,要打要骂都随你,可千万莫要与我们生分了,到底是亲戚一场…”
那几位少年郎见她们二位哭得梨花带雨的,顿时生出不少怜惜之意,争先恐后地柔声安慰,还有不懂事的,竟不悦地朝常三娘子看了几眼,虽未明说,可那责备的眼神却十分明显。
常三娘子何时受过这样的气,一张小脸一会儿一会儿白,还待破口大骂,一旁的七娘紧紧拽住了她的手,用力拉了几下,这才止住了。
“二位娘子的哭声还是小了些。”方才七娘一直冷眼旁观,自然看得常三娘子透彻。黄家这两姐妹一边哭,一边还偷偷地朝花园深处探看,十有□是从那几个少年人口中得知了许二公子和邵仲的家世,把主意打到了他们俩身上。许二公子是七娘的表兄,邵仲又是…无论是谁,也轮不到这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觊觎,于是七娘说话也□裸地一针见血,“里头两位贵公子正忙着比武,你们想引得那二人注意,恐怕得大声嚎哭了。”
黄家姐妹闻言哭声顿时一滞,那几个少年郎也陡地一愣。他们也都不笨,先前被黄家姐妹美色所惑,脑子难免迷糊些,而今听七娘一点醒,多少明白了什么。先前黄家姐妹对他们的离去半句话也没有,到后来却忽然说起也要过来赏菊,若说没有半点旁的心思,他们也不信。
几个少年郎的脸色顿时沉下来,你看我,我看你,俱是沉默不语。
七娘牵着常三娘子的手不急不慢地朝花厅走。常三娘子这会儿已经迅速反应过来了,端着架子慢条斯理地往前走,口中还低低地道:“可怜几位不明就里,为他人作嫁衣裳,哎——”
作者有话要说:表白了表白了,嘎嘎


44公侯之家

四十四
常三娘子并没有引着七娘去花厅,而是径直去了常家老太太院子里告状。这世家大族里长大的孩子,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便是常三娘子这样瞧着清高又冲动的,也懂得先入为主的道理。若是等到黄家两姐妹先反应过来,跑到老太太这里来告状,以那俩姑娘哭哭啼啼的本事,便是到时候有小许氏在一旁护着,只怕常三娘子也要倒霉。
但而今却是不同,常三娘子红着眼睛一通哭诉,便是老太太再护着她娘家那两个侄孙女,这会儿脸上也挂不住了。
“…虽说两位姐姐生得美貌,可到底还是得注意些分寸,原本钱家公子与何家公子都十分有心,可她们俩却犹自不满足,偏偏还要追着二表哥和邵家大公子。那二位是什么样的身份,祖母也是知道的,最后可好,不止没在那二位面前讨得好,反倒得罪了原先那几位公子…”
常三娘子闭口不言那黄家姐妹怎么在她们面前装腔作势的事儿,可话里的意思却只差没明说那二位水性杨花、轻佻无耻了。
老太太闻言,一张老脸顿时沉下来。一旁的小许氏心里头恨得呕血,嘴里却还不得不装模作样地替黄家姐妹辩解一番,低声道:“英儿莫要胡说,你那两位表姐都是正正经经的千金小姐,怎么会做出这样没脸的事来。”
“我又哪里浑说了。”常三娘子哭道:“院子里头那么多人瞧着,卢家大娘子也在,二表哥和邵大公子也在,我都无地自容得不敢见人了。母亲若是不信,您让杜鹃去打听打听,那几位公子可不是气得够呛。”
正说着话,常青山就一脸愣愣地进了屋,瞧见常三娘子哭得梨花带雨的,立时就傻了眼,哆哆嗦嗦地问:“出了什么事,三妹妹怎么哭得这般厉害,可是受了委屈?”说罢,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陡地一变,疾声问:“可是钱家二小子欺负了你?”
小许氏沉着脸,不动声色地问:“大郎怎么这么问?”
常青山见小许氏脸色不变,心知自己怕是猜错了,顿时就红了脸,低着脑袋,吞吞吐吐地小声道:“方才来兴过来禀告说,钱二和何家老幺忽然走了,连告辞的话也没过来说一句,儿子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才想过来问问。”
他这话倒是立刻与常三娘子哭诉的内容吻合了,且常青山又素来是个老实人,老太太哪里还有不信的,闻言脸色愈发地难看,沉着脸吩咐身边的妈妈把黄家两位娘子请去客居,又让小许氏帮忙寻个教规矩的妈妈,说是不学好规矩不准再出门。
七娘看罢了热闹后才起身告辞,常三娘子却是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常府里虽说也有几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姐妹,可都是庶出的,三娘子素来清高,如何看得上她们。便是对七娘,她先前也多少有些不屑的,直到七娘为了帮她,出言刺了黄家姐妹那几句才让常三娘子大呼痛快,一时间便引七娘为知己,而今哪里舍得让她走。
小许氏见状,也笑着劝道:“大娘子难得来一趟,便与我们家英儿多说说话。她被我惯坏了,脾气可大了,你这做姐姐的多说一说她,我说的她还不听。”
既然小许氏都开了口,七娘也不好再拒绝,只得无奈应下。
屋里正热闹着,门外忽然急匆匆地闯进来一个小厮,急得满头大汗,一进门就跪倒在地,带着哭腔禀告道:“不好了,表少爷与邵公子打架,把亭子给掀翻了。”
众人:“…”
那小厮说的话其实有些夸张,花园里的凉亭虽说受了些摧残,但还不至于掀翻的程度。许二公子和梁康也意识到自己干了坏事儿,立刻住了手,老老实实地过来向老太太和小许氏请罪。
邵仲也硬着头皮一道儿跟了过来,言辞恳切地向众人表示愿意承担责任的决心。且不知老太太心里头到底怎么想,但面上还是一片和蔼,反倒柔声细语地劝慰了邵仲和许二公子一番,又道:“那亭子建了许多年,经久失修,便是你们不动它,只怕也快塌了。”说罢,又瞪了先前报信的那小厮一眼,责怪道:“多大点事儿,一惊一乍的,没来得吓到了这几个孩子。”
老太太这样的和蔼可亲,与方才那副乌云盖顶的模样可真是千差万别。七娘朝常三娘子瞥了一眼,她也正朝七娘看过来,二人会意,相视一笑。
许二公子与梁康不打不相识,这一架下来,二人竟成了莫逆之交,回府的时候,竟已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让邵仲郁闷的并非他二人的交情,而是许二公子竟然厚着脸皮跟到了侯府,他嘴里说着要去府里向许氏请安,可邵仲总觉得,那个黑脸大侠醉翁之意不在酒,要不,怎么总是偷偷地朝七娘看,怎么看向七娘的眼神儿中总透着一股子——猥琐。
一到侯府,许二公子便去给许氏请安,邵仲才得了机会赶紧把梁康拽进院子里,一脸严肃地警告道:“以后离那小子远点!”
“什么?”梁康顿时大叫,“仲哥儿你好不讲理,我好容易才找到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你凭什么要拦着我?”
“志同道合?”邵仲斜着眼冷冷看他,“他跟你一向觊觎二师姐了?”
梁康气恼得满脸通红,怒道:“仲哥儿你能不能别老是拿二师姐威胁我?你再这样,我可真的要恼了!”
邵仲是个能屈能伸的性子,见梁康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心知这会儿若是跟他硬碰硬,两人铁定会闹出别扭来,遂立刻变了脸,笑嘻嘻地道:“跟你开玩笑,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我不过是想让你心有体会。那小子对我媳妇儿图谋不轨,我自然防备他。若是换了你,有人贼兮兮地盯着二师姐看,你怕是早就跟人打起来了。”
梁康的性子本就单纯,被他一哄,态度立刻就软和下来,哼唧道:“瞧瞧你那点子出息!不过是多瞧了那丫头两眼,怎么就图谋不轨了。要真算起来,大娘子跟崇智还是表兄妹呢,不说看两眼,便是说说话也没什么。”
说罢了,忽又想起一事,眼睛一眯,贼眉鼠眼地问:“今儿在园子里,你跟卢家大娘子说什么了?靠得那般近,还一脸荡漾。牵到人家的小手了没?”
“什么牵手不牵手,人家可是正正经经的千金小姐,怎么会做这种事。梁康你实在太无耻了!”邵仲一脸正义凛然地骂道:“我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吗?再说了,你们俩都在,我真想干什么不要脸的事也没法下手啊。”
若不是这两个碍眼的家伙在,他便是冒着被七娘扇两个耳光的险,也要去试着牵一牵她的小手的。
梁康瞪着他冷笑连连。
邵仲挑了挑眉毛,一脸得意,“我跟我媳妇儿说了,等国公府的事儿一了,我就去提亲。”
梁康顿时跳起身,激动道:“她应了?”
“没有。”邵仲利索地回道,依旧一脸得瑟,“可她也没反对,左右就是默认了。”
“啧啧,小姑娘果然爱俏。”梁康啧了两声,叹了口气道:“亏得你模样生得好,要换了旁人,那就是个无耻之徒。”
邵仲一点也不觉得梁康是在讽刺他。
“那府里的事,你真想好了?”梁康话题一转,气氛顿时肃穆起来。邵仲的脸上一扫方才得意洋洋的姿态,嘴角泛起讽刺的笑意,沉声道:“早晚的事儿,早了早好,省得我心里头扎着一根刺,难受。”
梁康有一阵子没说话,沉默了许久,才小声试探道:“你那法子,是不是太阴损了些。要真成了,你倒是能从国公府摘出来,你爹那边儿,可是半点念想都没了。他这辈子不就图着这个爵位么?”
“我这才是为他好呢。”邵仲冷冷道:“你又不是不晓得,他本来就跟那几位搅在一起,若是袭了爵,指不定要掺和到何种程度。与其等到日后被抄家问斩,倒不如现在就断了他的念想,日后便是没了那些荣华富贵,好歹还有命在。”
想到邵家那不靠谱的大老爷,梁康也是一阵头疼,扶额摇头,低声道:“日后你爹怕是要恨死你了。”
“他本来就恨我,不多这一星半点的。”邵仲无所谓地摇头道:“他若是心里头对我还有半点父子情分,这个套他根本就不会跳下来。既然他不当我是他儿子,我又何必再自作多情,反倒是让自己心里头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