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也没有三头六臂,样子也不凶,还笑眯眯的,就像邻居家慈祥和蔼的大伯伯,说起来,太子殿下跟他长得还挺像的。

许攸拿这个傻乎乎的小弟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倒是想给阿初灌输灌输这个大BOSS的可怕之处,可现在这场合明显不大适宜,于是只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小心点。

但是,皇帝陛下显然不肯那么轻易就放过他们,许攸刚喝了几口汤,就听到他竟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脸开始跟阿初说话了。

刚开始还只是很随意地问几句,什么“读过些什么书”“先贤说的这句又是什么意思”,再后来,问题就开始慢慢变味了,当许攸意识到的时候,皇帝陛下已经从阿初的嘴里把孟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摸清楚了——这还是因为阿初年级小的缘故。

再往后,他都开始追问其许攸的过去了。

“…哦,以前来过京城啊?就是那会儿跟顺哥儿认识的?”

赵诚谨也觉得他该说什么了,遂起身应道:“是见过一回,就在城外的灵山寺,不过那会儿我们都还小呢,我盯上了小雪的玩具马车,好话说尽了,就想把车给买下来,偏偏她还不肯。不过,后来她回云州,倒是把马车留给我了。再后来,太子哥哥还让人做了一辆一模一样的。”

皇帝被他这么一提醒,依稀也有了些印象,那会儿太子还调皮得很,成天不干正事儿,有那么一段时间的确是围着辆小马车打转来着,这么说起来…皇帝想一想,又觉得自己挺可笑的,简直就是瞎想瞎折腾。

不过,这孟家小姑娘…也还不错。

然后皇帝又问起赵诚谨在云州那几年的生活,赵诚谨早答过不晓得多少回,俱一一回了,但皇帝陛下显然还不满意,又向许攸和阿初问,阿初顿时就傻了。他也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可问题是,他和赵诚谨事先又没串过口供,到底要怎么回话,这可就是个难题了。

结果,才回了几句,皇帝就发现问题了,皱着眉头看着许攸,又看看赵诚谨,“小姑娘还病过,什么时候病的?”

皇帝陛下小时候喜欢看各种话本册子,书里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有,里头就有仙人妖精变成人来报恩的,他年幼无知的时候还幻想过兴许自己也会遇到这样的有趣的事,就算后来知道那只是人们杜撰的故事,可他依旧心怀憧憬,所以在遇到那只奇怪的猫的时候,皇帝陛下就一直表现的很淡定,在他看来,这并不算荒诞可笑的事。

“很小很小的时候,”阿初眨巴着眼睛道:“好多年了,那时候,我还不会说话呢。”

皇帝心里头一算时间,可不正是那几年,于是,之前刚刚熄灭的心思又燃起来了。这半年日子过得顺心了,他又开始觉得无聊,总想整点什么事出来,要不然,也不会为了个茶园特特地从皇宫跑出来,万万没想到,到了茶园,还有更有意思的事。

反正赵诚谨的婚事还得他最后点头,太后那里还要靠他去说服,现在不过是让几个小辈陪着他玩玩,也算不得什么。一想到这里,皇帝陛下心里头原有的一点点不安也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是嘛,病了好几年啊,现在还真是看不出来。”皇帝深深滴看了许攸一眼,转过身又朝魏侍卫笑道:“老魏你说,这小丫头是不是看着挺眼熟的?我第一回见,就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看像不像以前老往御书房跑的那只猫?”

魏侍卫脸色不变,沉着脸应了声“是”,阿初略显不安地朝许攸看了一眼,好像,以前齐王殿下也说过这样的话呢。这些奇怪的人,为什么总是要把小雪姐姐和一只猫联系到一起去?

他脸色一变,皇帝立刻就发现了,然后又和颜悦色地问他怎么了,阿初也老实,立刻就交代了,又歪着脑袋一脸不解地道:“不过,说起来的话,我姐姐刚醒来那会儿,还真是有点奇怪,她看到桌上有东西还会忍不住把它们统统扫到地上去,后来我家的小红豆也这样…”

赵诚谨第一次真正体会到阿初卖姐的功力了,简直是让人…欲哭无泪!

 

108、一百零八

皇帝陛下虽然也想在外头多待几天,但到底身不由己,第二天大早变返回了京城,赵诚谨可算松了口气,发自内心地欢喜着把皇帝一行人送出了茶园。许攸这回没露面,找的借口是病了,面圣不雅,皇帝听说后倒也没再追问,朝赵诚谨斜睨了一眼,似笑非笑。赵诚谨则眼观鼻、鼻观心,半点也不心虚,他甚至还跟皇帝陛下对视了一眼,笑了笑。

可是,等他把皇帝送走了,无比轻快地哼着小调回来的时候,阿初告诉他,“小雪姐姐说我们明天就回去了。”

“回去?”赵诚谨只觉得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顿时就急了,“怎么…怎么忽然说要回去了?在这里不好吗,可是有谁怠慢了你们?”光顾着去伺候皇帝陛下去了,他跟小雪的感情一点进展都没有,就这么回去了,这一回…岂不是白来了。

阿初似乎也没想到赵诚谨的反应会这么大,愣了一会儿,才迟疑地小声道:“我…我们出来得久了,所以才要回去,小顺哥你别多想。再说,我也该回书院读书了,出来这么长时间,功课都拉下了。”

赵诚谨心里头堵得慌,偏偏阿初说得也有道理,“不是早跟你说了么,读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茶园里不是也有书,你若是有什么地方看不懂,来问我就是,倒不必急着这几日。那个…你骑马不是都还没学会吗?”

他绞尽脑汁地想出各种理由来留人,但阿初却始终面露为难之色,“…是小雪姐姐要回去啦。”

赵诚谨立刻就没说话了,脸上的表情有一些复杂,既失望又无奈,看得阿初心里头怪难过的,连话都不敢说了。他甚至觉得,小雪姐姐这样忽然要回京,把赵诚谨一个人扔在茶园,好像是真的不厚道。

“我去跟你姐说。”赵诚谨幽幽地叹了口气,朝阿初说道,说罢了却有不动,拧着眉头站在原地,犹豫不决的样子。他一直觉得自己很沉得住气,可最近这几天,好像有点越来越慌乱了。明明两个人的婚事都已经定下,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一想到许攸的态度,赵诚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一直以为,只要他坚持对她好,总有一天,许攸会感动,会回应他的感情,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却总是若即若离,虽然她也关心他,为他着想,可那种感情却跟赵诚谨所要的不一样。这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期待,慢慢地堆积起来,直到现在,他连自己也说不清那感情有多深沉,以至于他自己都有些扛不住了。

赵诚谨迷迷瞪瞪地飘进了许攸住的院子,才进门就瞧见小玉和小环在收拾行李,见他过来,二人慌忙见礼,而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各寻了借口躲出了院子。许攸在屋里绣荷包,察觉到有人进屋,以为是小玉她们进来了,遂开口吩咐道:“小玉给我沏壶茶。”

屋里没有动静,许攸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皱着眉头抬起头来,瞅见赵诚谨横在门口,也没往心里去,随口打了声招呼,道:“你来了呀。”然后,就没别的话了。

赵诚谨胸口愈发地闷得厉害,低着头在她身边坐下,沉声问:“阿初说你明天要回京?”

他声音有些不对劲呢,许攸立刻就察觉到了,放下手里的针线朝他看过来,关心地问:“你怎么了?”见赵诚谨绷着脸不说话,许攸隐隐猜到了一些原因,遂小声解释道:“我出来得久了,总不好一直待在这里。再说,阿初也要回去读书了。”

她说话时两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赵诚谨,黑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心,赵诚谨有些不自在,微微低头,瞥见她扎得通红的手指,一颗心顿时又柔软起来。想一想,又觉得自己挺混蛋,如果小雪一直不能喜欢他,那也一定是因为他做得不够好,这样急吼吼地跑来找她,真是太失态了。

“明天走…也好,我们一起回去。”他顿了顿,有些不自在,“你说得对,我们出来得久了,是该回去了。”他咧嘴朝她笑了笑,目光又移到她手上,声音一瞬间变得温柔无比,“这荷包又不急,你慢慢来,别伤着了手。”

许攸见他的脸色忽然又变得正常了,心中有些讶异,但也没说什么,一如寻常地与他聊天。

中午时分,阿初才弯着腰,蹑手蹑脚地回来,进了屋,还不安地朝四周看了看,问:“姐,小顺哥找你没说什么吧?”

“说什么?”

“可是他早上的脸色都好难看!”阿初抚了抚胸口,后怕的样子,“小顺哥生气的时候很可怕的。”

许攸挤出笑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回城的路上还算太平,没有大雨,也没有破庙里的大和尚,经过那座庙时,赵诚谨还特意让车夫停下马车下去看了看,但庙里空无一人,那个大和尚早已不知道云游去何方了。但许攸却又想起了那个大和尚说过的话,目光扫过赵诚谨腰间的旧荷包,若有所思。

回京后的日子很是单调乏味,阿初去了香山书院,茶壶和小绿都回了王府,赵诚谨也不像以前来得勤了,许攸除了偶尔做一做针线,就是跟着雪爹特意请来的一个嬷嬷学学规矩,生活相当地乏味。

这个时候许攸又会忍不住有些想念在茶园的日子,那样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是——好吧,许攸也觉得自己矫情,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会忍不住骂几句,因为怕被孟老太太听见,所以只敢骂英语,吓得小玉悄悄跟小环议论说她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她为什么要急着回京呢?有时候连许攸自己都有点说不清,真的是因为担心阿初读书的事,还是她对赵诚谨的关心越来越没有招架之力?害怕自己真的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可是,他们明明都已经订婚了,她这样逃避,不是太作了吗?

这么多年以来,赵诚谨在她的心里占据着各种重要位置,扮演着无法替代的重要角色,可爱贴心的小主人,懂事乖巧的小孩,甚至冷静沉稳的少年郎,可是现在,这个新的角色却让许攸有些不自在。一想到将来他们要成亲,甚至还会有小孩,许攸就觉得有点怪怪的。当然,就算成亲的对象换了一个人,她也照样不自在,甚至还会反感。

成亲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但是,不管她想不想,愿意不愿意,这桩婚事还是如大多数人所期待的方向发展了下去。七月里,因孟家献茶有功,皇帝陛下赐了雪爹一个长宁伯的爵位,能世袭不能罔替,爵位不高不低,在京城中也并不怎么打眼。但对孟家来说,却是改换门庭的大事。

皇帝陛下显然在今年的春茶中获益不少,出手很是大方,赐了爵位不算,还赏了孟家一个大宅子,拢共有五进,院子套院子怕不是有近十个,孟老太太还玩笑说这家里头大的,恐怕近了院子要迷路。

八月份,瑞王府与孟家的婚事这才传了出来,有皇帝陛下和瑞王爷在太后面前说项,太后虽然嫌弃孟家门第有些低,但也顺水推舟地答应了,私底下却悄悄寻了赵诚谨进宫,说要给他挑几个身家清白的侧室。

“顺哥儿你看这刘家七姑娘,模样生得多好,这眉毛眼睛…”太后指着画像上花容月貌的小姑娘可劲儿地向赵诚谨推荐,“我问过了,这姑娘出身,知书达理,尤擅书法…”

赵诚谨顿时嫌恶地扭过头去,“那大脑门多难看,不喜欢。”

瞧不上这个,还有别的,太后又让宫人抱了一大堆画像来,偏偏赵诚谨总能挑出毛病来,眼睛太小啊,太胖太瘦都是寻常借口,更奇葩的还有什么脸是个歪的,牙齿难看之类,这但凡送进宫里来的画像,那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怎么会有这么多歪瓜裂枣,要真是个歪脸,老早就被打回去了。

太后到了这会儿哪里还会不明白赵诚谨的意思,都被他气笑了,伸手在他脸上揪了一把,没好气地道:“我这都是为了谁?你这小鬼还不领情。别以为祖母在宫里头就什么也不晓得,那个孟家,说是什么长宁伯,其实是你皇伯父新封的,之前就是个芝麻绿豆点的小官。京城里那么多的好姑娘你不挑,怎么偏偏就挑中了这么户人家。那小姑娘就那么好?”

赵诚谨脸上微微泛红,“孙儿知道皇祖母都是为了孙儿好,可是,我心里头只有她一个。她本就家世不高,进了门日后都恐怕被人笑话,若孙儿在往府里头纳别的人,将来王府里可就没有清净日子了。”

他说话时,脸上露出伤感又无奈的神情,太后立刻就想起瑞王府张侧妃的事情来,顿时就明白他的顾虑,再也不好说什么侧妃庶妃的事了。待赵诚谨出了宫,太后想了想,终于还是赏了些东西给孟家。

连太后都表了态,这桩婚事基本上是尘埃落定了。

孟家的新宅子距离瑞王府远了些,以前步行就能到,现在光是坐马车就得两刻钟,加上皇帝最近忽然心血来潮把赵诚谨召去了金吾卫任职,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羽林郎将,但一众皇族侄甥中,有谁像他这样十六七岁就开始办差的,而且还是金吾卫这样炙手可热的岗位。

也正是因为这样,赵诚谨往孟家就走得更少了,不说许攸,就连阿初都有些不习惯,忍不住悄悄与许攸道:“怎么最近都不见小顺哥?他有多久没来了?我都有足足两个月没见他了!”

“十来天吧,”许攸头也没抬,好像一点也没有把它当回事,“他忙着呢,已经当差了,怎么还能像以前一样说来就来。”说话时,她的手一抖,绣花针刺破了食指,立刻渗出一滴血珠。

许攸明显愣了一下,又飞快地用帕子把血擦掉,有些不安地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仿佛随口问:“你最近有听到他的消息吗?”事实上,她有近一个月没见过赵诚谨了,上回他来的匆忙,只跟孟老太太寒暄了几句,在屋里坐了不到十分钟,许攸都还没来得急赶到前院他就已经走了。

矫情!许攸又悄悄骂了自己一句。

“小雪姐姐,我们明天去灵山寺吧?”阿初难得有个假,实在不愿意闷在府里头,“你以前不是也去过,听小顺哥说,你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里。”

灵山寺,好像真的很多年没有去过了。

许攸忽然想起了她做猫的时候,那会儿好像还没有这么多烦恼,虽然偶尔会有点精分,但是却没现在这么矫情。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讨厌死了,甚至还会怀疑如果她不是救过赵诚谨,他真的会喜欢她?

这种怀疑原本只是偶尔的一个念头,但不知怎么的,这个想法却想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尤其是最近,也许是因为赵诚谨来得少了,这个念头总是不断地往她脑子里钻,折腾得她好几个晚上都彻夜难眠。

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省得在家里头憋得久了,心眼也越来越小。

于是第二天早上,许攸便和阿初一起出了门。

灵山寺是京城附近最大的一座寺庙,京城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喜欢来这里烧香拜佛,所以香火十分鼎盛,据说每月初一十五和佛诞日,通向寺庙的小路都堵得水泄不通。好在许攸她们来得早,一路过去倒也还顺利。

给庙里的菩萨们拜过后,阿初便拉着许攸要去爬山,又道:“我听人说,站在灵山山顶可一览京城全景,老早就想来了,可以一直不得空。今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定要爬上山顶才好。”

小玉有些担心地劝道:“大少爷,这山可高了,您是男孩子兴许能爬得上去,大小姐恐怕就不成了。到时候停在半山腰上,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可要怎么得了?”她和小环以前都是在大户人家伺候的,跟着从前的主人来过灵山,这种事她可不是头一回见了。

阿初却一点也不在意,“我姐可不是那些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的千金小姐,她体力好着呢。对吧,小雪姐姐。”

许攸点头,力壮山河地一挥手,“我们上山!”

丫鬟们见说服不了他们,也是没辙,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心里头却始终惴惴,生怕许攸走到半路就不肯动了,结果,她们姐弟俩硬是一口气上了山顶。

果如阿初所说,屹立灵山山顶可一览京城美景,尤其以城北的皇城尤为壮观,宫殿高楼层层叠叠,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真美啊——”阿初道。

许攸伸开双臂感受猎猎的山风,深吸了一口气,又朝空旷的山谷间亮了亮嗓子,“啊——”

阿初被她陡然的高声吓了一大跳,旋即又觉得挺好玩,于是也学着她的样子,冲着山谷喊了几声。

“喊一喊,心里头倒是舒畅了。”阿初笑道,又伸了伸胳膊和腿,绕着山巅跑了几圈,一会儿,又过来寻许攸说话,“这里景色真美,我们早就该来的,下回叫上小顺哥和平哥儿一起。唔,要不,把茶壶和小绿也带上…”

“小顺哥忙着呢,人家可不一定有空。”许攸凉凉地道。

“怎么会没空!”阿初高声笑道:“只要小雪姐姐下帖子请,小顺哥再忙也能抽出空来。”他的话刚说完,眉头忽然皱了皱,凝神看向不远处的山腰,有些疑惑地低声问许攸,“小雪姐姐,你看那是不是小顺哥?”

许攸心里陡然颤了一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山腰的栈道上果然有一行人在不急不慢地往上走,因离得并不远,凭着她的眼力,很清楚地能看清来人的相貌。

那是一群年轻的贵族男女,衣着华贵,仆从成群,赵诚谨就在最前头,一边走还一边与身畔的年轻女子说说笑笑,状似欢喜。

许攸脑子里忽然轰了一下,也不知心里头怎么想的,她竟然立刻把脑袋缩了回来,转过身,道:“我们…从别的路下山。”

“啊——”阿初顿时就愣住了。

 

109、一百零九

阿初虽然还小,但多少已经懂了些事,见许攸脸色不对劲,立刻猜到了原因。不会误会吧!阿初顿时就急了,婚事都定下来了,他可真不信赵诚谨会忽然移情别恋,可任谁都能看出许攸和赵诚谨之间有点问题,要真这么误会下去,两个人还不得闹翻?

“走不走啊你!”许攸走了几步,发现阿初没有跟上,猛地回头朝他喝了一声,状似不悦,阿初慌忙应声,悄悄朝身边伺候的小书童挤了挤眼睛,书童会意,赶紧凑到他身边。阿初遂低声与他耳语,“…一会儿世子爷上来,就跟他说,我们从别的路下去了。”赵诚谨人那么聪明,总该猜到原因。而后,又赶紧追到许攸身边笑嘻嘻地和她说话,“…小雪姐姐你走这么急做什么?你真不等小顺哥吗?”

许攸抬头看了他一眼,脚下却不停,过了半晌,才闷闷地小声道:“我不想见他。”

“因为他身边有别人?”阿初小心翼翼地问:“你吃醋了?”

许攸没说话,忽然停了下来朝他怒目而视,表情非常不善,小玉和小环都低着头一声不吭,看着脚尖发愣,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他们兄妹俩的对话。阿初也打了个哈哈,赶紧把话题岔开,装模作样地朝四周看了看,干笑道:“那个…这条路要怎么走?”

小玉她们也没走过这条小路,茫然无知地摇摇头,阿初心里头就有些打鼓,“都没走过?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原路返回吧。万一走错了路,在山里头走丢了怎么办?”

许攸被他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可是一想到回去后又会遇着赵诚谨,她心里头又怪不是滋味的,正犹豫不决着,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小环忽然开口道:“这条路好像不能走,以前京城里就传言说,灵山有片鬼林,进了山便找不到方向,活生生地被困在里头,甚至还有人被困死的。”

真的假的?阿初睁大眼睛看着小环,心中暗暗竖起了大拇指。许攸也有些发懵,好奇地问:“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前前后后在京城里也算住了有四五年了,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过,灵山寺这样的地方居然会有鬼林,这好像有点奇怪。

小环面色如常地回道:“不是每天都有,每月初九那鬼林才会出现,三天后那林子又恢复正常了。大小姐若是不信,我们往前走一段,路上保准立了警示牌,就是灵山寺的僧人们立的,离这里不远。”

她说得有理有据,由不得许攸不信,想了想,还是乖乖地回了头。虽然她倒是有心想去见识一下那个所谓的鬼林,可是今儿身边还有阿初和两个丫鬟呢,万一真困在了里头,可不就连累了他们。

一行人又飞快地上了山顶,赵诚谨他们还没到,许攸却一眼瞧见了守在山顶的小书童,立刻就明白这是阿初干的,狠狠朝他瞪了一眼,小声埋怨了一句“多事”,问小环把帷帽要来戴上,然后深吸一口气,这才端了端架子,雄纠纠气昂昂地往山下走。

果然,走了没多远,就瞧见赵诚谨他们了。

虽然许攸戴着帷帽遮住了整张脸,但赵诚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来,更何况,阿初还跟在她身后朝他挤眉弄眼呢。他还没来得急朝孟家姐弟打招呼,许攸已经上前客客气气地朝他行了礼,语气既不疏远,也不亲近,但听在赵诚谨耳朵里却怪不是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