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诚谨却浑然没把他的话放回事,挥挥手道:“我心里头有数。”
“可是——”
赵诚谨却忽然朝他笑起来,道:“太子哥哥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这桩婚事我娘早就知道了,至于父王那里,我跟他死皮赖脸地求一求,他就是再不乐意,也不会逼着我去娶个我不中意的妻子。”
他的态度如此坦然,这让太子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皇婶居然没反对?”李家大小姐看不上也就罢了,可京城里要找个与瑞王府门当户对的美貌少女也不难,瑞王妃怎么会同意让个低品武官家的丧母之女进门,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太子就这么迷迷瞪瞪地回了宫,直到回去给皇帝陛下请安时也还想着这事儿,被皇帝一问,他就招了,还特别不能理解地道:“我看顺哥儿那语气,好像是来真的。皇叔和皇婶怎么会答应呢?”
皇帝陛下也有些意外,想了想,摇头道:“你皇叔和皇婶都没说什么,你替顺哥儿操什么心。这婚姻大事,岂是顺哥儿一个人说了算的,你皇婶心肠软,依了他也不稀奇,你皇叔怎么会同意。”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头却又想得深了些,他早就猜到瑞王为了避嫌不会与京中权贵联姻,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到这种地步,若真让瑞王世子娶了个官职低微的武官之女,不说朝臣们会怎么想,太后那里绝对要跟他闹。
皇帝顿时有些头疼,决定逮空儿得把瑞王召进宫来好好说说这事儿。
……
瑞王府,萱宁堂
瑞王妃正跟瑞王爷抱怨着李家人的行为,“…到底也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那婚事我早就明明白白的回绝了,她们偏像听不懂人话似的还要上门。这回可好了,闹出这种事,园子里那么多只耳朵听着,这李家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走动。”
瑞王爷睡了一觉起来,这会儿精神倒还不错,斜倚在榻上嗤笑道:“李家?他们家还讲什么脸面。本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早些年还是京城里开杂货铺子的,全靠着李作麟当了左相才发家。先帝和陛下为什么会提拔他?也不就是因为他家世薄好掌控。眼看着李作麟老了,恐怕过不了两年就得致仕,李家儿孙中没有一个得力的,他一退,这李家岂不是立刻就衰败了,所以才这么四处钻营,想攀附一门好亲事。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竟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太子宫里头进不去,又来琢磨顺哥儿。这是把本王当傻子呢。”
若真娶了李家大小姐,那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李家虽然后继乏力,这会儿却还硬撑着,左相的身份摆在那里,任谁跟李府联姻,皇帝陛下都得多想几圈,真真地显眼!若是个真权贵也就罢了,偏偏这李家却是个累赘,再过个几年,那一大家子人可都得攀附着王府而活了。
瑞王妃先前却是没考虑过这么多,被瑞王爷这么一提醒,顿时有些后怕,道:“幸好我把婚事给回绝了,要不然,岂不是还给顺哥儿召了许多麻烦。”
瑞王爷懒洋洋地挥手道:“顺哥儿的婚事不用急,他才多大呢,慢慢相看着,倒也不必太讲究家世,但有一点一定得注意,可不能像李家那样,子孙里头没一个能扶得起来的。祖辈父辈且不说,顺哥儿到底还小,看得是将来。”
瑞王妃忍不住笑起来,“是,他还小,可他自个儿却急着呢。”她也不瞒着瑞王爷,遂将赵诚谨对许攸心思说给他听,又道:“就上回,因为人家小姑娘说了他几句,他竟然气得好几天没出门,信誓旦旦地说什么人家不道歉他就不理人了,结果还不是自己又巴巴地凑过去。”
瑞王爷顿时就震惊了,“还有这种事。”这说的真是他的儿子不是别人?这简直就是另一个人嘛。
“我反正是管不了他了。”瑞王妃无奈地摇头道:“你若是不对这桩婚事不乐意,就自个儿跟他说去。”
瑞王妃皱着眉头没作声,安静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那孟家是个什么情况?”
“家里头倒也简单,拢共才几口人,孟家老大膝下就这么一个闺女,倒是还有个侄子,和平哥儿一般大小,在香山书院里读书,听平哥儿说那孩子倒也聪明,我今儿也见了,看起来挺伶俐的,进退也有度。”瑞王妃嘴里说不管这事儿,可其实还是在替孟家说好话,瑞王爷与她这么多年夫妻,怎么会察觉不到她的态度,只是,这孟家的门第也太低了呀。
瑞王爷头疼极了,用手指敲着床榻,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最轻松的反而是许攸和阿初姐弟俩,出了王府大门,二人不急不慢地往家里走,到巷子口时,又去陈家卤肉铺子买了一斤猪耳朵,用油纸包好了正欲往家走,阿初却忽然抱着肚子蹲到了一边,痛苦地小声道:“姐,我肚子痛。”
阿初怎么也肚子痛了!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许攸担心地蹲到他身边,关心地问:“哪儿痛?左边肚子还是右边肚子?恶心不恶心?”
“就是…肚子痛…”阿初痛得眼泪都出来了,额头上也渗出了汗,一抽一抽的,想是痛极了。
许攸顿时就慌了神,赶紧把阿初往背上背,“阿初你别急,我们马上就回家,然后去请大夫来给你看病。你先忍忍啊…”她说话时已经把阿初背到了背上,迈开步子就要往家里跑,结果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后头有人在叫她。
“小雪团——”齐王不知从哪里忽然冒了出来,咧着嘴笑呵呵地看着她,瞅见许攸一脸急切,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讶道:“这个…阿初怎么了?”
“他肚子痛。”许攸的声音里都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哭腔,“我背他回家。”
“生病了赶紧去找大夫啊。”齐王没好气地道,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由分说地把阿初抱了过去,又翻身上了马,“我带你们去找大夫。”说罢,又忽地伸手拽住许攸的胳膊,一用力就把她拽上了马背,还没等许攸反应过来,马儿就撒开蹄子开始狂奔。
齐王要去的医馆离得不远,马儿跑了约莫一刻钟,齐王便在一个并不起眼的院子门口停了下来,下马将阿初抱在怀里,尔后毫不客气地冲到大门口使劲儿踢门,“救人了救人了,胡庸医,赶紧过来开门。”
许攸这会儿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阿初身上,也没留意齐王的称呼,直到院门被打开,从院子里走出一个十七八岁年轻的俊俏后生,她这才一愣。她之所以愣住并不是因为这年轻人长得俊,而是——这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少女!
但齐王殿下好像根本就没发现这个问题,他扯着嗓子朝那少女大吼,“胡庸医,你赶紧过来看看这小鬼怎么了。”
少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很淡定地没跟他吵架,伸出两个手指头在阿初的胳膊上把了下脉,又在他肚皮上摸了几把,直把阿初摸得像杀猪似的嗷嗷惨叫了几声,这才不急不慢地又把手收了回来,道:“无碍,吃一剂药就好了。”
“真的假的?”齐王好像有些不信,瞪大了眼睛朝那少女道:“你都没仔细看,要是弄错了怎么办?再仔细给诊一诊,不行就让你师父来。”
少女顿时就炸毛了,怒气冲冲地跳起来,指着齐王大骂,“你什么意思?要是信不过我干嘛把人往我这里送,以为我是软柿子随你捏呢?别以为你是什么鬼王爷我就怕了你了,一天到晚嘴里没说过一句好话,什么狗屁王爷,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眼看着他们俩就要吵起来,许攸赶紧冲上前,勇敢地一把捂住齐王的嘴,讨好地朝那少年笑道:“请您赶紧开方子吧。”
少女见状,似乎对于许攸这种胆大包天的行径十分赞同,意外地朝她笑了笑,甚至还竖了个大拇指,这才慢悠悠地背着手回了屋里。许攸这才松开捂着齐王嘴巴的手,收到后背悄悄擦了擦。
齐王都快气晕过去了,怒发冲冠地冲着她吼,“好你个小雪团,胆子还真肥啊你,敢对本王动手!你还真是雪团啊!”
许攸对齐王殿下毫无逻辑的推理表示无语,她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朝他道:“齐王殿下,我们家阿初还躺在这里呢。”她这会儿还是没心情跟他开玩笑。
齐王这才从激愤中回过神来,赶紧抄手把阿初往屋里送,直到将他在床上安置好了,齐王殿下又要继续来找许攸的麻烦。许攸对这位大人已经无话可说了,扶着额头拒绝跟他说话。
齐王倒也不恼,坐在一旁絮絮叨叨,许攸一边给阿初擦汗,一边不住地往外看。不一会儿,那少女就出来了,手里头拎着一个纸包朝许攸招手道:“不用开什么方子了,我家里头有药,直接给你抓了。”
这姑娘真是太贴心了!许攸感恩戴德地接了药,那少女又引着她去厨房熬药,“厨房里多的是小炉子,你随便挑一个就行。”
许攸又赶紧拎着药去厨房,齐王摸了摸下巴,倒是没跟过来。
结果,才过了一会儿,许攸就听到从外头传来那个少女暴躁的怒吼,间杂着齐王的大呼小叫,然后,又是一阵噔噔噔的声响,齐王殿下气急败坏地冲到厨房来了,一张漂亮的面孔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地恨得直跺脚,嘴里还不住地小声嘀咕着什么“庸医,混球…”
许攸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出声劝道:“齐王殿下,不是我说你,年纪都一把,跟人家小姑娘较什么劲?不说你吵不过人家,就算真吵架吵赢了,说出去也不是多么体面的事…”
齐王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我什么时候跟你较劲了?”
许攸无语地看了他半晌,决定不跟他说话了。炉子里的药已经熬好,许攸小心翼翼地把药汁倒在碗里给阿初送过去,齐王在厨房里发了一会儿愣,再跟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了,漂亮的脸微微沉着,目光闪烁,时不时地往那少女脸上瞟一眼,那少女反正也不给他好脸色。
那少女年纪虽小,医术却高明,阿初喝了药,不一会儿就见了效,不再喊肚子痛,再过了几分钟,这个小家伙就睡着了。
齐王殿下却安静下来,不仅不跟那小姑娘吵架了,反而主动说要去孟家报信。许攸有些意外,但还是郑重地谢了他。
等他一走,那小姑娘就忍不住凑到许攸身边跟她说话,“小姑娘,我看你长得漂漂亮亮,挺机灵的,怎么跟齐王那种二百五混到一起去的?他那人真是一点道理也不讲!”
“也不是吧,”许攸虽然也觉得齐王殿下有时候的确比较逗比,可人还是挺不错的,偶尔还挺靠谱,想了想,还是替他说好话,“其实他也就是一双嘴巴贱,要真说起来,人还是挺好的。你看看京城里头,那些权贵公子哥儿哪个不是把眼睛长在头顶上,齐王殿下却一点架子也没有,这就挺难得的。”
少女撇了撇嘴好像有点不大服气,但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
她们俩聊了一会儿天,没提齐王,尽说些乱七八糟的事,哪里的豆腐花做得好,哪家的卤肉干好吃之类,等到齐王再回来的时候,俩人居然还说得挺投机,只差没勾肩搭背地约好去哪里玩儿了。
让许攸意外的是,齐王没把雪爹和孟二叔叫过来,却把赵诚谨给带回来了。
他悄悄朝许攸挤眉弄眼,得意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看我多聪明。”
第98章 九十八
“阿初怎么样了?”赵诚谨一进院子就担心地问,又道:“七叔说得不清不楚的,只道他肚子痛得厉害,要不要我去请太医过来?”
许攸赶紧摇头,“吃了胡大夫开的药,早就已经不痛了,这会儿正在睡呢。”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引着赵诚谨进屋,又担心地道:“你这么出来不要紧吗?府里头的客人怎么办?齐王殿下也真是的,原本说好了让他去找二叔,他偏偏去找你,还嫌你的事儿不够多吗。”
赵诚谨却道:“大叔和二叔这会儿恐怕还在衙门呢,七叔去了家里头也只有阿婆和二婶在,帮不了忙不说,反倒还吓着了她们。”他一边说话一边上前去探了探阿初的额头,确定没发烧,这才放心,又转过头朝许攸笑道:“我家里的客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再说不是还有平哥儿么。”
可平哥儿才多大,让这么个尚未长成的小孩出面迎送客人,是不是有点不大妥当啊。许攸心里这么想,嘴里没说,事实上,对于赵诚谨的到来,她还是很感动的,有一种忽然间有了主心骨,踏实下来的感觉。
他们俩坐在阿初床前候着,偶尔小声地说说话,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阿初才终于醒了。他睡得挺好,先前煞白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晕,完全看不出之前不久生病的迹象,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有点发懵,迷迷瞪瞪地摸了摸后脑勺,一脸茫然地问许攸,“小雪姐姐,这是哪里啊?”
“我们在医馆,你生病了,不记得了?”
阿初眨了眨眼睛,终于回想起来,迟钝地“哦”了一声,点点头,“是齐王殿下把我送过来的。”他歪着脑袋有些意外看了看赵诚谨,眉头皱起来,“小顺哥怎么也在?”
“担心你才过来啊。”许攸伸手去摸他的肚子,阿初一下没反应过来被她摸了个正着,小脸顿时涨得通红,慌慌张张地往床里头躲,扭扭捏捏地道:“哎呀你干嘛呀,别乱摸。这怎么能随便摸呢?”
赵诚谨眯着眼睛斜睨了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一眼,没说话。
“摸摸怎么了!”许攸没好气地瞪着阿初,“毛都没长齐还学人家忸怩起来了。”她顿了顿,又关切地问:“肚子还痛不痛?一会儿再让胡大夫给你开个方子,回去再调一调。好好的,怎么忽然肚子痛起来了?是不是中午吃得太多了?”
阿初使劲儿摇头,又往赵诚谨身边挪了挪,小声与他道:“我姐姐还挺凶的,对吧。”
赵诚谨立刻板起脸,“她哪里凶了?分明是关心你!”他都有点生气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没好气地看着不知好歹的小鬼,心里想着,一会儿非要请胡大夫给他开一副最苦最苦的药才解恨。
阿初没找到同盟,又被赵诚谨的眼神看得心里直打鼓,立刻老实起来,乖乖地穿上鞋,出来向胡大夫道了谢,尔后才由赵诚谨亲自送回家。
那个姓胡的少女大夫还挺客气,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许攸,看得赵诚谨都有点不高兴了,但那胡大夫却好像没察觉到似的,偷偷地凑到许攸耳边道:“这年轻人不错啊,小姑娘好好把握,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她大概也察觉到许攸已经看出了她的女儿身,所以态度也变得很随意,齐王殿下一直偷偷看着她们俩没作声,赵诚谨却立刻就变了脸色,猛地往前走了两步插到她们二人中间,将许攸和胡大夫隔开,又狠狠地瞪了胡大夫一眼,这才扶着许攸上了马车。
“那个胡大夫有点神神叨叨的,以后离他远些。”一上马车,赵诚谨就忍不住朝许攸叮嘱道:“说个话靠你那么近,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他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胡大夫的坏话,不说许攸,就连阿初都忍不住“呵呵”了两声。
“是靠得近了点,”许攸抿嘴笑,“不过人家是个姑娘家,我跟她靠再近也无妨。倒是齐王殿下三天两头地跑到人家医馆去找人吵架好像不大好,别人见了,少不得要说些闲话,你说是不是?”
赵诚谨先是一愣,旋即立刻眉开眼笑地点头,“说得对,你说得对。”他就觉得奇怪呢,许攸虽说迟钝些,却也知道进退,怎么会跟一个陌生男子如此亲密,闹了半天,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家。这就难怪她身为胡御医的亲传弟子,却没进太医院了。
阿初对这个反复无常的小顺哥已经绝望了。
赵诚谨把人送到了孟家,又进屋喝了杯茶,与孟老太太寒暄了几句才走。二婶得知阿初出去一趟还害了场病,吓得脸都白了,拉着他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又非要再出去寻大夫,被阿初死活给拉住了,“人家胡大夫可是当朝御医的亲传弟子,就连她都说我好了,自然是好了。娘你再去找别人来看,浪费钱不说,搞不好人家还根本看得不准。”
孟二婶仔细想想,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这才作罢。
香山书院放了有四天假,阿初还能在家里头歇一歇,原本说好了要与许攸一起去街上逛逛的,却因为他生病的事被孟二婶给拦了。二人无奈,只得百无聊赖地在书房里大眼瞪小眼。不过,这种情形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赵诚谨又来了。
他这回可不是一个人来的,马车门一开,茶壶身先士卒地先跳了下来,甩了甩身上的毛,转了转脑袋,好像感应到什么似的,撒开腿就往孟家的院子里冲,倒把孟老太太吓得一跳,待看清是条漂亮的大狗,老太太顿觉稀奇,笑道:“这狗长得真好看,胆子也大,一点也不怕生。”
说话时,茶壶已经瞅见了刚从书房里出来的许攸,顿时眼睛一亮,喉咙里发出激动的“呜呜”声,猛地加快步子就朝许攸冲了过来。它的速度实在有点快,像旋风一般,架势看得有点吓人,老太太当即就惊得叫出了声,一边大声招呼道“小雪快躲开”,一边使劲儿往许攸冲过来。
许攸哪里还来得及躲,被茶壶一扑,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然后,抱着茶壶的脖子翻倒在地。茶壶也就地打了个滚,滚完了又赶紧往许攸身上扑,热情地舌头绕着她的脖子和脸舔了一遍,直把站在门口的阿初看得眼睛都直了。
孟老太太也看出茶壶这是在跟许攸玩闹了,顿时松了一口气,挤出笑容朝赵诚谨笑了笑,道:“这王府里的狗也跟别处的不同。”长得漂亮不说,这性子也太热络了。
赵诚谨也朝她笑,“茶壶喜欢小雪呢,它不是跟谁都这么好的。”他的话音刚落,孟老太太又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小雪,小雪,喜欢小雪。”
老太太定睛一看,哎哟,院子里又多了一只绿毛大鹦鹉,仰着脑袋,挺着胸脯,样子精神极了。老太太顿时就乐了,呵呵笑起来,指着鹦鹉道:“哟,这鹦鹉话说得挺好。”字正腔圆,不仔细听,还真不晓得是只鸟说的话。
二缺鹦鹉特别地会讨好人,扑哧扑哧地飞到老太太肩膀上,歪着脑袋看看她,亲亲热热地喊:“老太太好。”它出门之前被赵诚谨揪着翅膀再三交待过,所以不敢乱来,冲着许攸都不敢叫雪团了。
孟老太太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连连点头道:“好,好,这鸟可真聪明!我说顺哥儿你这都是怎么教出来的?”
赵诚谨却摇头,无奈道:“没人教它,它自个儿偷学的。听了谁说话都跟着学,还学得挺像。”要不然,昨儿李家大小姐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他听说现在京城里稍稍有些体面的人家都传遍了,小绿也一举成名,多少人家都赶着去买鹦鹉养呢。
二缺鹦鹉蹦蹦跳跳地飞到许攸肩膀上,黏黏腻腻地跟她亲热,阿初看得羡慕极了,也巴巴地凑过来想上前去摸摸它,但又有点不敢,凑得近近地小声问许攸,“小雪姐姐,我…我能摸摸它吗?”
许攸还没回话,二缺鹦鹉就已经很自来熟地飞到了阿初的肩膀上,滴溜溜的小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然后,扬起嘴巴去啄阿初的耳朵…
“嗷呜——”阿初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就往边上逃,绕着院子打转。偏二缺鹦鹉就喜欢欺负小朋友,一路扇着翅膀追过去,还时不时地在他耳朵上,脑袋上啄一口,吓得阿初“哇哇——”大叫。
一院子人看得哈哈大笑,许攸也知道二缺鹦鹉虽然有点坏,但下手极有分寸,不会伤着阿初,了看着他那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又觉得挺心疼,遂板着脸朝二缺鹦鹉招了招手,道:“小绿快回来,别闹了。”
二缺鹦鹉眨了眨眼睛,立刻就不使坏了,扑扇着翅膀飞了回来,乖乖地蹲在许攸的肩膀上,歪着脑袋继续看着阿初。
赵诚谨生怕阿初伤着了,赶紧关心地问:“被啄到了,痛不痛?”
阿初有些惊魂未定地摇摇头,“痛倒是不痛。”就是被吓着了,不过,他没好意思说。这会儿回过神来,阿初才意识到原来那只大鹦鹉在跟他闹着玩儿,一时又有些不好意思,悻悻地朝二缺鹦鹉笑了笑,挠挠脑袋,又朝它道:“你…就是…小绿呀。”
这个名字可是如雷贯耳,昨儿它在瑞王府大显身手的时候阿初就在场,虽然不曾亲眼瞧见小绿的矫健身姿,但能把李家大小姐整得不敢见人,就可以想见它绝非泛泛之辈。
“阿初你过来跟茶壶玩吧,它脾气好,才不欺负人。”许攸拍了拍茶壶的后背,它立刻会意,得儿得儿地就奔着阿初跑过去了,走近了,就停在阿初面前使劲儿摇尾巴,歪着脑袋咧嘴笑,像天使一样可爱。
不过阿初还是很小心,试探地伸出手在茶壶头上摸了摸,见它不仅没躲,还一脸享受地半扬起脑袋,阿初立刻受到了鼓励,又往前走了两步,小心翼翼地把茶壶抱在怀里。
孟老太太笑起来,“原来阿初喜欢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