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鼓着脸瞪着他们,气咻咻地走了。
等他走远,贱鸟这才悄悄抬起头来,探头探脑地朝四周看,确定太子不在了,终于又活了过来。但是很明显,相比起之前的贱样,它已经收敛了很多,装模作样的甚至有点安静乖巧的意思,可怜巴巴地瞅着赵诚谨,小眼睛都快红了。
沈嵘也是个心肠软的,立刻就被这贱鸟哄住了,忍不住小声地替它求情,“世子爷,要不,我们还是把它带回去吧。小绿既是被皇后娘娘赶出来的,恐怕这皇宫里也没人敢再要它。若是留下来,也没什么好日子过。我们带了它回府,大不了把它关在荔园不让出去,便是它胡乱说话也不打紧。”
许攸虽然觉得这只二缺鹦鹉挺贱的,但贱得并不让人讨厌,甚至还挺有喜剧细胞的,她实在硬不起心肠看着这只蠢鸟去送死。于是,她勾了勾赵诚谨的衣袖,低低地“喵呜”了一声,带着些哀求的意思。
赵诚谨故意板着脸不说话,绷了几秒钟就不行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故作大方地朝沈嵘一挥手,仰着小脸得意道:“那就带它回去吧。”
于是,瑞王府又多了一只聒噪的贱鸟。
当然,贱鸟刚进府的时候还是比较老实的,这家伙挺会看人眼色,还晓得捧高踩低,拍起马屁来简直让人不忍直视。但是荔园的那些小丫鬟们还挺吃它那一套,对它的喜爱之情简直快要盖过了茶壶,以至于过了没多久,这只贱鸟居然就开始偷偷欺负茶壶了。
茶壶一直以来就是只没什么心机的笨狗,先前刚来瑞王府时就没心没肺地缠着许攸玩儿,总被她调戏也不生气。贱鸟来荔园后,它很快就发现许攸的地位不可挑战,于是就熄了跟她斗的心思,转而把目标对准了茶壶。茶壶那只笨狗傻乎乎的,被贱鸟咬了几次耳朵才意识到这个新来的家伙没那么好相处,之后再见贱鸟时就躲得远远的了,再后来,它就跟大小姐赵嫣然养的那只名叫“杏仁糕”的猫咪玩到一起去了。
到腊月中旬,上书房终于停了课,赵诚谨也闲了下来,虽然每天依旧要练习写大字,可相比起之前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读书要自在多了。
京城的冬天很冷,不下雪的时候也极少有太阳,风从早到晚地刮得呜呜直叫,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浑身发寒。于是许攸每天都窝在屋里不出门,一天里头倒有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就这么养了一个多月,到了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她骇然惊觉自己的身材已经完全走形了!
这可真是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二十八
二十八
春天刚到,许攸就开始了她的减肥生涯。
上午赵诚谨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许攸就撒开腿在皇宫里跑步。宫人们多认得她,并不敢管,但会忍不住指指点点,许攸很不自在,索性就爬到屋顶上去了。
刚开始一段时间她很不能适应,跑了不到半个小时就上气不接下气,四脚朝天地躺在屋顶上停尸,回府的路上就一直趴在赵诚谨怀里睡觉,吓得他还以为许攸病了。就这么连续跑了十来天,减肥的效果虽然还不算太明显,但体质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甚至手脚都灵活了许多,打群架都可以不用去找帮手了。
但是,春暖花开也并不一定都是好事,三月起,天气渐暖,群芳吐蕊,万物复苏的同时,小动物们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了。
许攸半夜被一阵挠心挠肺的嘶叫声惊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她当然知道那声音是什么,自从进了春天,整个京城都笼罩在浓烈得让人之心的荷尔蒙当中,于是从早到晚她都能听到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发/情叫/春的声音——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她唯一用来安慰自己的就是幸好她并不曾受到这个的影响,如果…
她简直不敢想下去…
第二天早晨起来精神萎靡的不止她一个,二缺鹦鹉也同样眯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倒是茶壶出乎意料地精神奕奕,这让许攸难免往歪处想了。她还能说是因为骨子里头是个人,所以尚能自控,那茶壶呢?
莫非——这家伙其实早就已经太监了!
吃早饭的时候,许攸的心里头就一直在琢磨着这个事儿,要不要…唔,去偷看一下?
这是不是有点太猥琐了呢?
一直到出门她都没找到机会来一睹真相,结果上马车时茶壶又追了出来,黏黏腻腻地去咬赵诚谨的裤腿,沈嵘摊着手在一旁发笑,许攸眼珠子一转,猛地冲上去拍了它一巴掌,力道并不大,茶壶还以为她跟它闹着玩儿,欢欢喜喜地就地打滚,翻来滚去…许攸终于确定,这家伙果然是个太监!
然后,她就一脸淡然地进宫去了。
不知道是因为锻炼健身还是因为没有睡好的缘故,反正许攸觉得自己最近瘦了不少,为此她觉得很是欣慰。
上午她在皇宫里兜了两圈,又在御花园遇着了九皇子。他比上一次看起来大了许多,走起路来已经十分稳当了,说话也不复先前的结结巴巴,大老远瞅见许攸,就高兴地指着她大喊,“嬷嬷,有猫!”
许攸这次没立刻跑开,远远地站在原地警惕地看着他,一会儿又朝他身边伺候的宫人们瞥一眼。那些嬷嬷宫女们见了她顿时脸色大变,慌忙奔上前来将九皇子抱住,疾声道:“殿下您别过去,小心猫儿要挠人,那猫爪子可利了。”
九皇子不悦,拼命地想要挣开那嬷嬷的束缚,小脸涨得通红。偏那嬷嬷却是认死理不肯松手,一边用力将他抱住还一边想要再劝说,九皇子大怒,“哇啦——”开哭,场面顿时失控…
许攸见他哭得伤心,有些心软,于是猫着腰轻手轻脚地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冒险陪他玩一玩,不料那嬷嬷见她走近愈发地警惕防备起来,把脸一板,嫌恶地朝她踢了一脚,骂道:“死猫,滚远点。”
许攸:“…”
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平时无往而不利的神猫今天居然被嫌弃了?这可是她变成猫以后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难道今天日子不好?这个老婆子实在太讨厌了!
嬷嬷抱着哭哭啼啼的九皇子飞快地跑远了,余下伺候的宫人们也多紧随其后,许攸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默默地回了上书房。
她这回没走屋顶,垂头丧气地沿着走廊慢悠悠地往上书房方向踱,将将走到院子门口,院门忽地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个人来。
许攸一抬头,那人则一低头,目光对视,俱是一愣。
居然是御前行走徐敏直大人!那个总爱脸红,长得挺斯文秀气的年轻小伙子,居然又见面了!
许攸对这位敏直大人颇有好感,于是停下步子朝他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喵呜”。徐敏直的脸居然又红了,有些不自然地朝四周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慢慢蹲下身体,一脸好奇地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抚了抚,小声问:“小猫儿,你怎么独自在这里?”
难不成她身边还得找个人伺候着?许攸心里暗笑,伸出爪子朝他挥了挥准备告辞进院,徐敏直却以为她要和他玩,眼睛顿时就亮了,欢欢喜喜地把手伸过来捏了你她的爪子,小声问:“小猫儿,你要不要去我那边玩儿?有好吃的哦!”
徐大人你这算是诱拐猫咪吗?许攸斜着眼睛看他,徐敏直愈发地高兴,本来就有些发红的脸更加红了。他见许攸没有反应,只当她答应,一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大踏步地走了。
许攸看看天,还不到赵诚谨下学的时候,于是便没挣扎,由着他抱着自己往前朝方向走。她进宫这么久并不大往前朝跑,这里是朝廷重地,许多衙门都设于此,气氛比后宫要肃穆凝重得多。虽然皇帝陛下看起来似乎对她很宽容,但许攸却不敢去挑战他的底限,作为一只能听懂人话的猫,在朝廷重地随意走动实在不大妥当。
不过,若是徐大人非要把她抱过去,她就不好推辞了,对吧。
徐敏直办公的地方是皇城东边的一个小院子,地方虽不大,但收拾得极为雅致,院子里种了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甚至还砌了个小小的石桌并四个石凳。院子附近却守备森严,许攸朝四周看了一圈,居然发现了好几拨侍卫,显见这里是个机要重地。
徐敏直虽然一时兴起把许攸带了过来,到门口时却不敢大大咧咧地抱着她进院,而是小心翼翼地把她塞进衣服袖子里,拱着手,做贼似的低着脑袋,似乎以为这样人家就察觉不到他带了只猫进屋。
“敏直啊——”刚进屋,忽地有人唤叫他的名字,徐敏直吓得一哆嗦,许攸脚上一滑,险些没从他袖子里掉出来,赶紧伸出指甲拽紧了徐敏直的衣袖,这才险险稳住了身体,但下半部分却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先是掉出一截儿毛茸茸尾巴,一会儿又是半截屁股…
“卢…卢大人…”徐敏直立刻浑身僵硬,哆哆嗦嗦地朝顶头上司行了个礼,口不择言地道:“您…您还在啊。”
卢大人捋了捋下颌的花白胡子,朝他好脾气地笑笑,揶揄道:“我若是不健在,你这会儿看到的不就是鬼了。”
徐敏直都快哭了,结结巴巴地慌忙回道:“下…下官…并无此意…卢大人…”
“出来了!”卢大人忽然打断他的话道,徐敏直一愣,没反应过来。卢大人遂指了指他的袖子,徐敏直胆战心惊地低头看,这才瞅见了袖子口慢慢滑出来的半个猫屁股,脸上精彩纷呈。
就这说话的工夫,许攸终于挺不住了,一骨碌从徐敏直的袖子里滚了出来,“噗通”一下落在地上,就地打了几个滚,这才站起身,抖了抖毛,扯了扯耳朵,朝屋里的卢大人和徐敏直看了两眼,乖巧地发出一声“喵呜——”。
徐敏直低着脑袋不敢看卢大人,想要解释两句,偏偏脑子里一团浆糊,嘴里也发不出声。索性便歇了这心思,一脸颓废地低头准备挨训。不想等了好一会儿,也不没听到卢大人的喝斥声,悄悄抬头一看,老大人居然已经端着盖碗回了自己座位,而那只白猫则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甚至还顺着书桌腿儿一溜攀上了桌面。
这位还真是…胆大包天!
“敏直啊——”卢大人悠着嗓子朝他唤,“早上不是让你拟一封治水的折子么,写好了没?一会儿陛下估计得召见。”
“啊…啊,快…快好了。”徐敏直这才如梦初醒,再一次朝许攸看了一眼,慢吞吞地回了自己座位,把上午拟了一半的折子打开继续往下写。
他做事素来认真,一旦投入进去便似老僧入定,许攸盘在桌上等了半天也不见徐大人给他送点心来,终于有些按捺不住,缓缓起了身,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朝他走过来。她才将将动了两步,那位卢大人忽然抬眼朝她瞥了一眼,许攸迟疑了一下,没动,睁着一双圆溜溜的蓝眼睛看他,过了一会儿,才悄悄走了一小步。
卢大人这回没反应,于是她又多走了两步,停下,回头看他。见卢大人终究没出声呵斥,许攸的胆子愈发地大了,索性直了身体,大摇大摆地朝徐敏直走了过去。
“喵呜——”许攸极轻地叫了一声,想要提醒徐敏直帮他拿吃的。但徐敏直却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埋头写折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喵呜——”她又叫了一声,徐敏直依旧如故。
许攸这回可真是急了,索性迈开步子就朝他冲了过来,不想一只脚踩到了砚台里,沾了满脚牙子的墨汁,尔后又稳稳地在徐敏直面前的折子上留下了几个荡漾的梅花脚印。
“卢大人,徐大人,陛下召见——”门外传来宫人尖利而阴柔的声音。
徐敏直顿时就傻了。
二十九
二十九
“臣罪该万死——”徐敏直低着脑袋接连叩了几个头,额头上立刻就红了一大块,原本梳得整齐的束发也微微有些松,一缕碎发从发鬓散落垂在眼角,愈发地显得他慌乱狼狈。
皇帝瞥了他一眼,眉头微蹙,朝端坐下手微沉着脸的卢大人问:“他做什么了?”
卢大人尴尬地揉了揉眼角,斟酌着不知该怎么回话。许攸悄悄从门外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朝皇帝看了一眼,圆眼睛眨了眨,又不安地舔了舔嘴唇,极小声地叫了一声“喵呜——”
卢大人的脸色顿时就微妙了。
皇帝仿佛猜到了什么,面色微霁,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抬起头高声朝许攸问:“雪团,你又做了什么坏事?”
这话说得——好像她经常做什么杀人放火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她明明是屡立奇功好不好!这个老流氓真是不好伺候。虽然心里头这么骂着,但她还是不情不愿地扭着屁股进了屋,她决不能让徐大人替她背黑锅,于是又往前走了一截儿,停在距离皇帝约一米半的地方,仰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皇帝终于确定她真干坏事儿了,要不然绝不会这么老实,忍住笑吩咐道:“把它抱上来,朕倒想看看她到底做什么了?”
刘公公应了声是,依言将许攸抱到书桌上。许攸偷偷打量皇帝的神色,见他虽然努力板着脸,但眼睛里却隐隐盛着笑,心中稍定,甩了甩尾巴走到他左手边用爪子去翻他的奏折。翻了两下,很快就找出了徐敏直的那本,于是用爪子将它蹭了出来,推到皇帝面前。
皇帝狐疑地接过,又朝跪在地上不肯抬头的徐敏直扫了一眼,缓缓地打开了折子,然后,一朵梅花印,两朵梅花印…
皇帝很淡定地将奏折盖上,然后面无表情盯着面前的许攸看。许攸时心虚得不敢和他对视,低着脑袋,一副早已知错请求原谅的可怜姿态。皇帝都被她给气笑了,伸手在她脖子上方揪了一把,吓得许攸把脑袋一甩,像只受惊虾猛地跳起来,尔后又稳稳地落在书桌上,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皇帝陛下,紧张又警惕。
“把它送去上书房。”皇帝吩咐道,又朝她挥了挥手,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刘公公立刻应下,上前伸手抱了许攸在怀,缓缓地退出门。
大门尚未关严实,许攸就听到皇帝陛下在里头大声呵斥徐敏直的声音——幸好只是骂几句,要真挨了板子,她可就真是要愧疚死了。
刘公公再一次亲自将她送回上书房,这面子大得,简直连上书房里几位小皇子都忍不住侧目了。太子索性径直开口问刘公公,“怎么又是你送它过来?雪团跑父皇那里干嘛去了?”
刘公公笑道:“陛下认得这是世子爷的猫,遂吩咐奴才把它送过来。”
太子笑,也没多问,反折回去朝许攸做了个鬼脸,呲牙道:“小鬼头,本事倒挺大,还会哄我父皇。他连我那几个堂兄弟只怕都认不齐呢,偏偏记得你这只猫。”说罢了,又探到赵诚谨耳边小声叮嘱道:“顺哥儿你可得把它看紧些,它这么受宠,连我都吃味,不晓得招了多少人嫉恨,小心有人暗地里使坏。”
赵诚谨顿时就被吓到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怀抱,许攸被他弄得有些喘不上气,鼓着眼睛发出艰难的“嗷嗷”声,赵诚谨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松开手,一脸担心地摸了摸她的脑瓜子,小声问:“雪团,我弄疼你了吗?”
太子无心的一句恐吓把赵诚谨吓得不轻,第二天便死活不肯再带许攸进宫。瑞王妃一时半活儿也说不通他,便让许攸暂时留在府里,又再三叮嘱沈嵘好生照看,赵诚谨这才满意了。
上午该去做什么呢?起床后,许攸就一直有点不在状态,茶壶涎着脸过来陪她玩她也不理,二缺鹦鹉在头顶撕心裂肺地招惹她她也没反应,这二位索性玩到一起去了。茶壶那笨狗早忘了二缺鹦鹉啄它耳朵的事了。
许攸趴在屋顶上睡了一觉,迷迷糊糊间被飞到屋顶上的几只灰麻雀给吵醒了,索性伸了个懒腰起了身,赶了一会儿麻雀伸展一番手脚后,这才摇摇摆摆地四处晃荡。
她决定再去看看那个宁庶妃,这么久不见,也不知道她的身体好些了没,脾气是不是还一如既往地那么臭?不想才将将走了几步,忽瞥见下方有两个人说说笑笑地从院子里穿行而过,许攸原本只是随意看一眼,不想竟被她瞅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顿时惊得险些从屋顶上掉下来。
竟然是当初那个逼着青云下毒的嬷嬷!
许攸在王府里找了她半年都不见人影,这家伙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于是许攸再也顾不上什么宁庶妃了,她眼睛整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地盯紧了那个嬷嬷,悄无声息地跟在她们一行人身后。
许攸之前就一直怀疑这嬷嬷是安庶妃的人,这会儿终于被证实了,她们一行果然进了安庶妃的李园。进得院门后,便立刻有小丫鬟朝四周察看打量,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许攸想都没想,一骨碌就窜上了围墙。
安庶妃的房门和窗户都关得严实,许攸没法儿进,便只得继续她的老把戏上了屋顶,把耳朵紧贴在瓦上听壁脚。
“燕嬷嬷您总算来了,”安庶妃的声音,“这些天你一直没进府,我还一直担心着,生怕你家里头出什么事了?你快帮我看看我现在身子可大好了?”
咦?许攸不由得一愣,这个嬷嬷是个大夫?安庶妃身体抱恙?她为什么不让王妃去请太医,反而让个嬷嬷诊脉?听安庶妃话里的意思,燕嬷嬷并不是瑞王府的人?这也就说得通了,难怪许攸找了她半年都没找着人呢。
“大少爷让老奴去了一趟并州,所以才有这一个来月没过来。庶妃娘娘可曾将老奴给您开的药吃完了?”
“到这个月底就完了。”安庶妃的声音隐隐透着些紧张,许攸愈发地疑惑。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半晌后,传来那燕嬷嬷欣慰的声音,“庶妃娘娘将养得不错,您这身子已经基本痊愈,一会儿老奴再开个养身的方子,您且照着这个方子吃上两个月,保管您到时候怀个大胖小子。”
“阿弥陀佛。”许攸觉得她好像听到了安庶妃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她到底怎么了?或者说,曾经怎么了?
她正琢磨着,安庶妃就已经给她解惑了,“…那个该死的贱人,若不是当初她害我,我岂能到现在还没能生个一男半女,幸好有燕嬷嬷在,这才发现了真相,要不然,我这辈子就这么生生地毁了。那个贱人倒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可偏偏老天爷开眼,她生了这么多个,就是生不出儿子来,还得让王府多备几份嫁妆。以后她一个都生不出来了,我看她要怎么办!”
所以说,这其实就是一出复仇的大戏?
虽说安庶妃对未出世的婴儿下手的手段太卑劣,但是,既然是狗咬狗,许攸便决定不管了,白猫警长大人可忙着呢!
就算她想插手,人家宁庶妃也根本不领情,简直把她当阶级敌人,大老远瞧着就喊打喊杀,许攸一点也不想自讨没趣。
她回到荔园的时候,二缺鹦鹉又跟茶壶打起来了。打架这种事儿茶壶挺吃亏,它虽然长得大个子,可实在有点不够灵活,怎么敌得过那只贱鸟身经百战。许攸甚至觉得那只贱鸟被皇后赶出宫可不仅仅是因为嘴巴不干净,说不准她还欺负人呢。
贱鸟虽然脚上戴着链子,但还能上两米远,逮着机会往茶壶身上啄一口,得手后立刻飞上屋檐,茶壶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气得“汪汪——”直叫,还因此被园子里的小丫鬟给骂了两句,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许攸实在看不惯,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摸上了屋檐,挥起爪子狠狠给了那只贱鸟一家伙,打掉了它几根羽毛,它一声惨叫后就立刻老实了。院子里没有人敢管许攸,贱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它从来不敢跟许攸对着来,大多数时候都极尽巴结之能事。
于是,过了一会儿,这厚脸皮的家伙就凑过来了,神神秘秘地道:“雪团雪团,我新学了一曲儿唱给你听。”
许攸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一个任何词语都难以形容的鹅公嗓在耳畔轰炸,“…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这哪里能叫曲儿,简直就是个轰炸机,没有一个音在调子上,比现代民间说唱艺人的风格还要变态。
这声音本来就已经够奇葩的了,更可怕的是,二缺鹦鹉还不知从哪里学来一副黯然销魂的怨妇姿态,那低垂的小脑袋,那委屈又落寞的小眼神,简直了——它就是影后啊!
屋檐下一个晒太阳的小丫鬟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许攸只觉得太阳穴上的青筋直突突,只恨不得一爪子把这只贱鸟给扇下地去。
三十
二缺鹦鹉迷上唱曲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它也不去欺负茶壶了,每天早晨吃完早饭就定时定点开唱,从幽怨的深闺怨妇到活泼的怀春少女,再到满腹才华的年轻书生,它都能随心所欲地在一秒钟之内迅速变换角色,速度之快让许攸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