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无法离开这个棋盘。”太枼点头应了下来,接着又道:“所以你让我替你去京城帮助水深云对付鹫妖,我却是无能为力。”

听到这里,玄止神色微白,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然而就在他这般犹豫之际,太枼又说了一句话道:“只是我虽不能够去京城,却还是能够帮你的。”

听到这里,玄止连忙道:“多谢。”

“别急着高兴,这件事情需要你的配合。”太枼道。

“如何配合?”

太枼原本是注视着他,此刻却是忽的将视线转向了他身旁站着的小红,他轻笑一声,话语中带了些许无奈道:“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水深云便安全了。”

玄止还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却忽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僵,接着他仿佛看到几根鹤羽飘飞在他的面前,身旁小红的身影,不知为何突然之间便消失了。

因为小红突然化作了一道白芒,钻入了玄止的体内。

玄止身子踉跄了一番,终是闭上了双眼,而当他再度睁眼之时,那眼中所带的已然不是惊异和担忧,而是一片宁和。

那不是属于玄止的眼神。

“玄止”站在棋盘之外,看着棋盘中那一道如雾一般的身影,轻轻拱了拱手。太枼无奈的看着他,摇头叹道:“初晴,你要想好,你魂魄的力量本就被消耗得差不多了,附身本就是勉强,要再出手替水深云对付鹫妖,你便当真要烟消云散了。”

初晴浅浅一笑,摇头道:“我已经想清楚了。”

以鹤的姿态待在水深云的身旁,即使是千年万年,水深云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也不会知晓他究竟是谁,那样,还不如最后替她再做一件事。

想到此处,初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一个身体,低叹一声之后道:“且我也不愿因为复活我,而让玄止消失。”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让该消失的人永远消失在这世间。

“既然如此,你自己小心。”太枼自知劝不动初晴,只得这般说了一句。

初晴应了一声,转身往京城而去。

第26章 神女

而便在此时,水深云还在与鹫妖对峙着。两人并不是第一次交手,对于对方的能耐,两人都是十分清楚,所以这一次的交手,来得更为谨慎。水深云绸扇轻扫,又是一阵狂风落到鹫妖的面前,鹫妖后背生出黑色双翼,竟是迎面对上了水深云的术法,而在同时,他一手探出,手中赫然出现一柄黑剑,与之前封印蚩兽的那柄剑竟是一模一样。

鹫妖有三把剑,每一把剑皆是十分可怕,且威能各不相同,一千年前水深云曾斩断了他的一把剑,而还有两把剑,却是不知所终,如今看来,鹫妖复活之后应是将这两把剑都找了回来。

水深云见此情形,招式再变,整个天穹倏然被乌云所覆盖,一道巨雷便落在了鹫妖的面前。鹫妖神色微变,将动作一顿,长剑斜挑刺向水深云。水深云绸扇化去那一剑的劲力,然而再要出手时,鹫妖的另一剑也到了。

水深云敛眉释出神力,想要硬接这一剑,却未曾料到鹫妖的力量比之一千多年前要强了太多,她这般硬抗,竟是丝毫讨不到便宜。

一声闷响之后,水深云后退数步,轻蹙了眉头。鹫妖扬了扬眉,有些诧异的道:“我倒是没有想到,过了一千年,神女大人的力量会被削弱至此。”他顿了片刻,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淡淡道:“我听说神女为了一个凡人留在了人间,最后被天帝给亲自囚禁了起来,看来这凡间的情爱果真是害人不浅,就连你这般的神,也会因其沦落至此。”

他一步步来到水深云的面前,长剑之上寒光乍然:“为一个普通的凡人沦落至此,你又是何苦?”他虽恨极了当初水深云将她斩杀,但说起这个最大的敌人因为一个凡人而被削弱了神力,仍是忍不住有些唏嘘。

但鹫妖的这番话,落到水深云的耳中,却并非是这般了。

水深云面无表情看着渐渐靠近的鹫妖,冷声道:“你不配知道。”

“哦?”鹫妖斜挑双眉,亦是放冷了声音:“当真是个执迷不悟的神女。”他再次出手,水深云亦是毫不放松,两人再次过起招来,这一次两人皆是用尽全力,不过片刻之间那宅院便化作了一片废墟,而鹫妖黑翼一展,一阵妖风便至,水深云眼见那妖风要落到远处的熙攘人群中,当即扬扇召来一堵巨墙,将身后的人群护了起来。

鹫妖长啸一声,颇有兴致的道:“看来我们的神女大人仍是这般关心凡人的性命,那么你看看这样可好?”他长剑疾挥,又是一道剑光落下,而那剑光的目的并不是水深云,而是水深云左侧的一处人家,水深云神色一凝,不得不召来风墙拦住鹫妖的一剑。鹫妖似是玩上了瘾,长剑不断挥出,而水深云便不得不不断分出神来保护身旁的一切,这般下来,不过战了数刻,水深云便已经有些疲累。

再这般下去,必输无疑。

水深云心中知晓事情的严重,但却无法将鹫妖引开,只得咬牙接下每一招每一式,而鹫妖趁水深云不备,倏地落出一剑,往水深云胸口刺来,水深云侧身避过,那一剑便直直落到了水深云的身后。

水深云回身看去,却见那处正是一条熙来攘往的长街。

他们在宅中打斗,这宅中有着水深云方才匆忙布下的阵法,外面的人根本没有办法看到其中的境况,但若这一剑落了出去,那街上的人定然无法幸免!

便在水深云无可奈何之际,几枚鹤羽忽的飘飘洒洒,在四周落了下来。

而其中一枚鹤羽,正好落在鹫妖那剑气之上。

在两者相触的瞬间,鹤羽破碎,化作细小绒毛,而那剑气也化作无形,再也不见踪影。

见此情形,鹫妖不禁面色一沉。

“是谁?”鹫妖冷了声音问道。

便在两人皆是沉默下来之时,一个声音道:“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取胜,当真无碍?”这声音清朗好听,亦是水深云所熟悉的。

这是玄止的声音,但听来,却又不像玄止。玄止从来不会这般说话,也绝对不会说出这般话来。所以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水深云心中生出了一种猜测,一种几乎是不可能的猜测。她身子微微一僵,抬眼朝声音传来的那处看去。

便见那回廊之外,一个身影缓缓走近,他长发覆额,青袍缓带,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而他虽然是在对鹫妖说话,双眸却是紧紧地凝在水深云的身上。

那是……

初晴。

水深云睁大双眸,痴痴看着面前不断走近的人,看他一如当年一般,一举一动皆是那般熟悉,两行清泪竟不自觉落了下来。

仿佛一切都未曾有改变,时间一瞬之间回到了一千年前。

“别哭。”初晴终是走到了水深云的面前,他抬手拭去水深云颊边泪水,再要说话,却又瞥见了一旁脸色黑沉的鹫妖,低声道:“旁边还有只妖在看着,你这个神女当真要哭给他看?”

水深云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含着雾气的双眸紧紧盯着初晴,初晴无奈叹了一声,抬手小心翼翼地拥住她:“那么我们便当他不在好了。”

一旁的鹫妖不由唇角一抽。

“我已经不是神女了。”水深云喃喃道。

“嗯,我知道。”初晴好笑的看着她,出言又安慰道:“你是我妻子。”

因着初晴的这句话,水深云眼泪落得更是厉害了,初晴抱也不是说也不是,只得心疼又好笑的看着面前的人,无奈叹道:“不当神了你便能任性了?”

“嗯。”水深云随口应了一句,只觉得面前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她紧紧拉着初晴的手,并未告诉他,这一千年,她从不知道什么是任性,她被囚禁一千年,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她什么都没有,但现在,她又突然什么都有了。

除去神女的身份,她什么都不是。

“说够了么。”鹫妖第一次见到水深云这个神女露出这般的神情,自然是怔住没有来得及开口,但现在震惊过后,鹫妖也大致判断出了这个突然之间出现的男子的身份,他冷哼一声问道:“这个男子便是那个叫初晴的凡人?他不是魂飞魄散了么?怎么会……”

鹫妖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吃了一记闷雷,他连忙避开这道雷,往水深云二人看去,只见水深云神色冷凝,手中绸扇已然展开,那神情中的杀意,比之方才更为可怕。

“这与你无关。”一旦说到初晴,水深云便会变得十分可怕,鹫妖这次算是了解了。他长笑了一声,身后黑翼扬起,人已经飘在了空中,他冷笑道:“的确与我无关,只因你们二人如今都会死在这里!”

他拍打着双翼,妖力渐渐凝起,想来是要用处全力的一招了,心知鹫妖的力量强大,水深云将初晴护在身后,低声道:“你小心些。”

“不必担心。”初晴无奈笑了一声,一把拨开水深云拦在自己面前的手,摇头道:“我已经不算是凡人了,我来这里,其实是要将你被封住的一半神力还给你的。”

当初初晴身死,水深云以一人之力搅得天下大乱,天帝便封住了水深云的一半神力,并将她囚禁了起来,而之后水深云虽逃脱,却已经没能将神力完全恢复。所以在面对鹫妖的时候,水深云才会如此吃力。

听到初晴的话,水深云微微诧异,却是不解的道:“你要如何将神力还我?”初晴即使已经不是凡人,也不过是一个存在了千年的魂魄而已,怎会有力量打破连她自己都没办法挣开的封印?

“我有办法。”初晴眨了眨眼,解释道:“我来的时候,太枼给了我这个。”他将一方碧玉放到了水深云的掌心,口中喃喃念了一句,四周白羽环绕纷飞,不多片刻,便见那碧玉染上了一层金光,紧接着又是一道更为耀眼的银光自水深云的身上射出,直达天际。

整个天空之上的黑气,在一瞬之间被冲散殆尽。

初晴与鹫妖同时看着那一道光柱,心中皆是十分清楚。

那便是神女的力量。

水深云本就是整个天界身份至高的人之一,拥有的力量也不过仅次于天界的几位大神而已。而如今水深云的所有力量都已经回来,她便没有必要再躲躲藏藏,避开天界的眼线。

光芒散去之后,水深云神色复杂的看着初晴,并未开口,而初晴浅笑着与之对视,眼中竟全是宠溺。水深云迟疑片刻,对初晴低声道:“你等我将鹫妖斩杀,我们便离开这里。”她这般说着,又想起了之前玄止曾经问过自己的话,她将脚步一顿,低声问道:“等这里事情结束,我就去报仇,然后我们一同去找个没人的地方住下来可好?”

“好。”初晴笑着应下。

第27章 镇魂

“水深云,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有机会这样与你交手。”鹫妖冷笑一声,终于也再次双足落地,收起了自己身后的双翼。如今他双眼冷冷盯着水深云以及她身后的初晴,沉着声音道:“出手吧。”

水深云低垂着眼,虽是朝着鹫妖,但心思却都放在了初晴的身上。

一千多年不见了,初晴仍是从前的样子,好似一丝改变也没有,但他究竟是如何回来的,又是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难道当真是太枼将他复活了,让他来寻她?

那么太枼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方才水深云没有想那么多,只道是人回来了就好,但现在细细想来却是越来越觉得不安。而这样的不安,让她感到有些惶恐。

“你当真不会离开?”水深云低喃道。

初晴就站在水深云的身后,声音柔和的道:“不会。”

“嗯。”得到了初晴的一句话,水深云微垂眼帘,终于朝前迈出了一步。不过一步,便释出了平日里从未叫人见过的强大神力。恢复了所有神力的水深云,与之前全然不同。她双眸湛然,长发微拂,一步步朝着鹫妖走去,每走一步,足下便是一道光芒凝成的涟漪,看似十分柔和漂亮,却带着叫人难以呼吸的压抑之感。

这才是神女的力量,真正属于水深云的力量。

水深云扬手,手中绸扇扫过鹫妖,无匹的罡风骤然落在他的身上,鹫妖闪身避开,长发纷纷扬起,皮肤之上竟现出了几丝裂纹,他眯起双眸,脸上竟隐隐浮出了黑色的斑斑点点,而很快这些斑点上便长出了灰黑的羽毛,一直到风过之后,他脸上的皮肤终于全部脱落,变作了鸟头人身的模样。

“你……这不是你从前的力量!”鹫妖阴沉着声音,闷声道。

水深云亦是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扇子,并未开口。鹫妖说的并没有错,这不是她从前的力量,初晴说是将她的另一半神力还给了她,但她却十分清楚,即使是一千多年前的她,也不可能拥有这般的力量。

这样说来,定是初晴使了什么办法。

水深云骤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对初晴蹙眉道:“你给我的,除了我自己的那一半神力,还有什么?”

初晴扬了扬眉,看似懊恼,实则全不在意的道:“嗯……似乎不小心把我这一千年来当鬼魂修成的力量也都给你了。”

“你说什么?!”水深云眉头蹙得更紧,当即道:“你将力量给我,你自己要如何是好?”

“我拿着这些力量本就没用,不如全都送你防身。如今你与鹫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神界的人自然也都知道了你的事情,你若不强一些,又如何能够应对他们?”

水深云并不赞同:“可是那些力量都给我了,你就变成一个普通的鬼魂了。”而一个普通的鬼魂是无比脆弱的,哪怕是被阳光照射一次,也可能会烟消云散。

这些她都知道,初晴又怎会不明白?

可是初晴只淡淡笑着,仿佛并不打算回应水深云的这个问题。水深云终于明白了自己方才的不安究竟是为何,初晴这一次出现,根本就没有抱着要与她一同活下来,一同离开去过平静生活的心思,他根本就是来……送死的。

他一心将神力还给她,也将自己一千年修行的力量都给她,便是想要尽最后一点力量护她而已。

可是她是神女,她又怎会需要初晴来保护?

水深云咬了牙,全身神力骤然释放而出,银芒直冲天际,整个天空之上盖顶的云层竟被冲出了一个巨大的缝隙,阳光点点自那缝隙中洒落了下来,尽数落到了院中几人的身上。水深云低喝一声,绸扇再扬,整个人也瞬时消失在了原地,再现时已经到了鹫妖的面前。

鹫妖双眸紧缩,微退了半步,却并没能避开水深云的攻势。

水深云扇骨落到了鹫妖的头顶,便听轰然一声,巨雷落下,正中鹫妖。

鹫妖长啸一声,身上的衣服全数裂开,整个人恢复了鹫的形态,不断扑打巨大的翅膀,片片羽毛飞散在空中,伴着浓烈的焦糊味道。

那啸声一直持续了许久才停下来,而当那声音完全消失之际,水深云的面前也只剩下了一堆灰烬。

鹫妖死了,这京城的劫难,也算是过去了。

水深云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更为凝重起来。她抬眼看着自己身后的初晴,一步步朝他走去:“天界的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好。”初晴点头答应下来,抬步便要走向水深云,却在走出一步之后,微晃了身形,眼看便要朝着面前栽倒下去。

水深云面色微变,当即来到了初晴的面前将其扶住:“跟我来。”她小声说了一句,扶着初晴便施展了御风之术,人很快消失在了原地,整个京城偌大的宅院骤然之间空了下来,只剩下地上一堆灰烬被风吹动,簌簌卷向远方。

而在不久之后,在雾山的山腰之上,水深云和初晴渐渐现出了身影来。

初晴任由水深云拉着他的手,在看了一眼四周景色之后,笑了一声喃喃道:“竟是这里。”他低头看了一言不发的水深云,出声问道:“怎么会突然来这个地方?”

“想回这里看看。”水深云声音有些发闷,脸上也不带一丝情绪。

初晴沉吟了片刻,忽的又问道:“不知道从前我们的住处,怎么样了?”

水深云一怔,没有说话。

初晴又笑道:“不过已经过去一千多年,那个地方,或许早就没了。”

水深云终于摇头低声道:“那个地方还在,只是那间屋子,当年被我放火烧了。”因为初晴死了,她留着那屋子,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她沉默片刻又道:“现在有别的人在那里搭了屋子,不久之前我还去看过。”

“烧了……”初晴应了一句,接着才又笑道:“烧了也好。”他小心的拥着水深云,柔声道:“只是那个时候我不在了,叫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很难过吧?”

水深云摇头:“都过去了。”

其实一直到之后被人囚禁,水深云都一直相信初晴并非真正的魂飞魄散,一定还有办法能够让他重新活过来,所以她即使伤心,也从未放弃过,更不会有同初晴一起死的念头。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初晴忽的低头吻了水深云的脸颊,好笑的道:“那些神界的人会追到这里来么?”

“不会,当初我在雾山设下过结界,若是想要进入,得费去一番功夫,除非……”除非天帝亲自前来,不过水深云对天帝十分了解,若非事情非万不得已,天帝绝不会离开神界半步。

听到了水深云的说法,初晴眉头也微微舒展了一些,他朝另一边看去,轻声道:“既然来了,便去以前住的地方看看?”

“嗯。”水深云点头答应下来,扶着初晴往另一边走去,初晴的步子很慢,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他的脸亦是很白,眼中带着浓浓的倦意,却是睁着不肯闭上。

水深云能够猜测到这是因为他将全身的修为都给自己的缘故,她也能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只是初晴的力量方一进入她的身体,便与她的神力融合在了一起无法分离,她想要再还给初晴,那是不可能了。而她自身的神力亦是太过霸道,若是强行给初晴,非但不能够救他,反而会让他提前消失。

她如今,心中已是乱作一团,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人终于出现在眼前,她却没有办法将其留住。

“在想什么?”初晴忽的出声问道。

水深云没有看初晴的眼睛,只低声道:“在想以前我们住在这里的时候,这山腰上还没有那么多野草藤蔓。”

“那是因为你在这里种了花,我怕花开不好,便日日在这里清理藤蔓野草。”初晴应了一声,又看了身前这一片已经不再熟悉的地方,不禁道:“如今住在这山腰上的,是什么人?”

水深云道:“一男一女,似是为了逃避追杀来到这里的。”

“真巧,当初我们也是。”

“是啊……”水深云随口应了一声,两人这般走着,终于也到了那屋子的面前。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并非水深云之前所见的样子。木屋之前那煎药的炉子倾倒了下来,汤药洒了一地,整个屋前满是凌乱的脚印,屋门大敞着,还能够看到血迹自那屋子当中缓缓淌出,殷红一片。

水深云面色骤然一白,将初晴给护在了身后,初晴朝那屋子投去一眼,低声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水深云点头道:“屋子里有人打斗过。”而从那屋中的血迹来看,屋中的人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之前水深云追着一道身影到了这屋子的面前,见到了在屋中住着的一男一女,那让水深云想到了之前她与初晴一起生活在这里的日子,所以她临走之时,将当初带下来的仙丹给了他们,希望能够帮助二人。谁曾想到,水深云虽给了仙丹助那女子保住性命,却没能够助他们逃过外界的追杀。

沉默的朝着屋中走去,水深云一眼便看到了那倒在屋子中央,全身上下被人砍了数刀的尸体。

那是那名男子的尸体,那个对女子十分温柔,煎药喂药,为了那女子而忙碌的男子。

水深云还记得屋中那生病的女子,唤他作“阿岚哥”。

“他死了……”初晴不知何时也走进了屋子,正站在水深云的身后,蹙眉看着面前的尸体。

水深云低头应了一声,接着才像是自说自话一般道:“之前我来这里的时候,看到他还好好的,他给屋中生病的女子喂药,他们两个过得很好……”

这般的生死水深云从前见过很多,但没有一次如这一次般叫人难受。水深云知道这是因为今日初晴就在她的身边,而这一对男女的经历,同她和初晴也有着十分的相似。

初晴轻轻牵起水深云的手,问道:“那么那女子在哪里?”

“不知道。”水深云沉默着释出神力探查那女子的下落,这一探之下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她不禁紧皱了双眉,忽的严肃道:“这件事情有蹊跷。”

若是普通人类之间的仇杀,真的有人闯进来将这男子杀了,带走了女子,那么她一定能够立即查到那女子的下落。但现在任凭她如何去试探,也没有办法找到女子的下落,那么便说明做出这种事情的,或许并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妖物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