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不断发抖的宋参,萧乐心中也无法太过平静,不过她仍是保持着平静的脸色,走进屋子将房门给关了起来。
屋子里面只有萧乐和宋参两个人,而外面的下人也都被萧乐给叫到了更远的地方待命,便是为了两人的交谈不备其他人给听去。她径自在宋参的面前坐下,看着房间当中的四处狼藉,低声道:“看来到了这里之后你的脾气大了不少。”
“我脾气大,也比你们骗人要好。”宋参看来仍是在怨怼萧乐和林宴锦欺骗他的事情。
萧乐也并不辩解,这件事情本就是她和林宴锦先骗了宋参,她低叹一声,又道:“我是替宴锦来看你的。”
宴锦,萧乐已经没有再刻意去隐瞒林宴锦的名字。
宋参双眸微微睁大,仍是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出声问道:“林宴锦?”
萧乐点头。
宋参又接着道:“那个林宴锦?之前一直在帮林宪昌做事,实际身份乃是容家大少爷的那个……林宴锦?”
“你心中应当十分清楚才是。”萧乐不愿听他这样的语气。
宋参冷笑,一手拍在萧乐面前的桌上,大声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林宴锦就是一年多之前闯进庆王府,杀了林宪昌,又行刺我父王,最后将我父王毒死的那个人!那时候他本应当是被处死了……他本应该死了才对!他怎么会还活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骗我说是是萧大哥!他根本就是……”
“抱歉。”萧乐低声道。
宋参睁大双眸看着萧乐,像是没有听清她方才所说的话:“抱歉?”
萧乐不愿再重复一遍,便道:“这件事情并非宴锦所愿,但他杀庆王,确实是另有原因。”
“哈哈,他杀我父王……现在又将我给骗到了这里来,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宋参恨声问道。
萧乐知道如今的宋参情绪不稳,说再多亦是无益,只得先起身道:“我过几天再来找你,等你再冷静一会儿。”她心中亦是十分清楚,即使是再冷静多少天,或许也没有什么变数,杀父之仇,过多久也还是杀父之仇。
萧乐转身离开,宋参也没有阻拦,只站在她的身后出声道:“你们现在不打算杀了我,等我逃出去,死的便是你们了!”
萧乐并没有将宋参这句话当做玩笑,但也并未惧怕,宋参逃不出去容家,而容家也未必会害怕一个逃出去了的宋参。
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林宴锦已经在屋中等了许久,一直到萧乐回到房间合上房门,他才小声问道:“见到宋参了?”
“见到了。”萧乐垂眸道。
林宴锦沉默了一会儿才低笑道:“看起来他脾气应该不大好。”
萧乐闷声点头:“不错,看起来杨望山养他果真没费多少工夫。”那个少年,如今几乎是全凭一口气在办事说话,丝毫不经过仔细的思考,而既然林宴锦心中早有预料,萧乐便干脆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全部如实告诉了林宴锦,林宴锦安静的听完萧乐的话,最后笑道:“看起来我果真是被他给怨憎了。”
“各有立场,你并没有错。”萧乐安慰道。
林宴锦软软“嗯”了一声,却是抬眼望窗外看了去,若有所思道:“看起来我们的行动应当再快一些,算算时间,叶还秋应当也要到京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
“你打算如何行动?”萧乐问林宴锦道。
林宴锦看着窗外的天色,等了片刻才回身对萧乐小声道:“这还得看容家与杨家如今斗成了什么样子,阿乐,如今我不便出面,还得靠你去找小如探问一番。”
萧乐点头答应下来,第二日一早便去找了容絮,而萧乐去的时候,容絮正在堂中与一名容家手下交代一些事情,见萧乐到来本要立即开口,萧乐却摇头道:“我不过来看看,你们先将正事说完。”
容絮“嗯”了一声,接着同那人说话,等过了一会儿将人给送走了,他才回过身朝萧乐道:“怎么了?难道是大哥那边出了什么事?”
萧乐摇头:“宴锦很好,他自来到容家之后就平静了许多,这几日都乖乖待在房间当中,并未惹出什么乱子来。”事实上林宴锦一点也不让人省心,他这几天虽然一直待在房中,但却并没有闲着,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写出了一大堆书信要她以自己的名义送出去,甚至还让萧乐去接来了容家的账簿仔细翻看,将整个房间弄得一团乱糟。
这些萧乐自然不会说,她答应了林宴锦要将他神智恢复之事一直隐瞒下去,直到时机到来。
听了萧乐的说法,容絮才算是放下心来,只是仍旧问道:“那么你如今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萧乐沉吟道:“来了也这么久了,我来到京城,在后院照顾宴锦也许久了,不知如今可有什么事情是我帮得上忙的?”
容絮皱眉,摆手道:“不必,如今我一个人还应付得过来,况且还有宁净儿帮我,你只要照顾好大哥,让他不要到处乱跑就够了,如今除了容家,怕是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了。”
听容絮的话,萧乐也明白了过来:“当初你和爹一定要我带宴锦尽快赶回容家,便是因为这个?”
“不错,我打听到杨望山如今非要生擒大哥不可,已经派出了无数人手,你们在外面我和爹实在是放心不下。”他这样说着,提到容家老爷容善却忍不住又紧蹙了双眉。
见容絮神色有异,萧乐又问:“爹出什么事了?”
容絮摇头,只叹道:“当初他在庆王府受刑伤了身子,虽然之后调养了许久但却仍旧无法恢复到从前,我们当初在清山上面的时候他便已经病倒了,但是杨望山那边还需要有人处理,所以他才急修了书信让我尽快赶回替他处理容家的事情。”
“爹他……”萧乐神色担忧。
容絮看向她,忽的道:“既然你一定要找件事情做,不如你带着大哥去照顾爹吧,爹他如今体弱,却还总想着要管杨家的事情,我怕他再这样下去病情会更为严重,你替我看着他让他好好休养便够了。”
萧乐点头答应下来,却又问道:“杨家那边,当真不要紧?”
容絮负手长身而立,径自走到了大门处,只回头道:“杨家想要篡位,却没那么容易。”
萧乐一怔:“篡位?”她没有料到容絮竟然也猜中了这一层。
容絮挑眉,并不清楚萧乐也已经从林宴锦的口中知晓了杨望山的阴谋,只出声解释道:“不错,他们如今的一切动作不过都是在牵制京城当中的势力,为的便是给自己提供机会,只要时机一到,他就会拥戴小王爷为王,只是……如今小王爷宋参在我们的手里,他即使想要篡位,却还少了一个皇帝。”
萧乐垂眸,道:“杨望山必定不会就此罢休。”
“杨望山或许再过几天便能够查到小王爷在我们容家了。”容絮道。
“若到时候杨望山向容家要人,容家却不能够扣住人不放。”萧乐十分清楚这其中的轻重。
容絮道:“不错,所以我们必须抓住这一段时间做些什么,等到时候杨望山找到了小王爷,逼得容家放了人,他也没有办法再图谋王位,如今便是最关键的一段时间。”
“我知道了。”萧乐点头,心中已经理清了一个大概。
回到自己与林宴锦的房间之后,萧乐便将容絮口中所说的一切都告知了林宴锦,林宴锦听罢细思半晌,朝萧乐笑道:“既是如此,我们不妨便先去照顾爹吧,我离开容家这么久了,还从未好好孝敬过他。”
萧乐看他神色,只觉出他笑中带了些许苦涩之意,她迟疑片刻问道:“那么杨家的事情,我们便不管了?”
林宴锦摇头:“小如比我料想的反应还要快,看来这件事情我做的那些已经够了,只要现在宋参还在容家,其他的事情交给他就够了,何况他的身旁还有一个宁姑娘。”
“如此一来,我们便去照顾爹?”萧乐问道。
林宴锦叹道:“是啊,当初因为一直不愿面对爹娘因为被害的事情,我一直不愿与爹说话,如今想来……我当初太过软弱了。”
“只是现在……”萧乐仍旧照顾他的感受。
林宴锦仰起脸朝萧乐笑笑,摇头道:“不必担心,过了这么久了,我若没有想清楚,岂不是枉为容家人?”一直以来,容絮都在说,容家绝不会是软弱之辈,绝不能躲在旁人的身后。
萧乐笑了笑:“爹若是知道你恢复了,一定会很高兴。”
“但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林宴锦低声道。
“爹如今在屋中养身子,应当不会将你恢复的事情传出去才是,即使让他知道了应该也没什么关系……”萧乐道。
林宴锦拉住萧乐的手,苦笑道:“纵然是顶天立地的容家人,你好歹也让我先和爹接触一段时间再说吧?”
萧乐见他这般无奈模样,竟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说到底,林宴锦自小被绑架,之后又一度神志不清,与容家老爷容善之间的相处时间也不过只有幼时那一段时间。只是那个时候林宴锦经历的事情不多,容善又经常忙于容家的事情,陪着林宴锦的时间并不算多,所以这一对父子虽感情极深,但对于彼此的了解仍是甚少。林宴锦有所顾虑,不愿一开始便让容善知道自己已经恢复了神智,也应该是出于这个原因。
同林宴锦一道来到容善的院落外面不远,萧乐朝林宴锦道:“你当真要先试探一下再说?”
林宴锦点头,却道:“并非试探,只是不知若是正常的情况下该如何与他相见。”当初林宴锦自庆王府地牢中逃出来之后,虽平安脱身却也未曾回到容家,也未曾去见萧乐,其实许多原因便是在此。神志不清的时候可以陪在一起,但一旦恢复,便无法面对了,有些事情,只有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才能够坦然面对。
听了林宴锦的话,萧乐了然点头道:“好。”
“那么……你今天应当是什么性格的?”萧乐还没有忘记林宴锦这特色的疯病,每天换一种性格,自从林宴锦正常以后,她就得费脑子每天替林宴锦想应当用什么样的性格去应付众人,如今想来还当真是费神,也不知道当初林宴锦是怎么疯得那么随机那么自然的。
实际上林宴锦也很苦恼,每天想怎么疯的确是十分耗神的事情,更何况他还得去考虑自己这样疯对自己的形象有什么影响,会不会看起来太过幼稚太过丢人。
“若是不然,你今天就来个冲动咆哮的性格把。”萧乐提议道。
“……”林宴锦摇头,“太难看,还会吓着爹。”
“那就爱哭,见人就哭。”萧乐说。
“这个装过了,而且要挤出那么多眼泪很不容易的。”林宴锦连连摇头。
萧乐长长叹了一口气,只怪林宴锦疯得太过奇葩。
林宴锦也很忧郁。
最后两人商量了许久才终于算是进院中敲了容善的房门。屋中很快便传来了容善的咳嗽之声,没过多久,便见房门打开,一名老仆人站在门内,朝着萧乐和林宴锦恭恭敬敬施了个礼。林宴锦没说话,萧乐朝那人微微颔首,低声问道:“我们是来照顾爹的,不知爹身子可有好些?”
老仆人皱着眉,叹道:“老爷的身体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最近这几日更是严重,哪有那么容易好起来……怕是还得将养好一阵才行,只是如今这种情况,想要好好养身子也没机会……”
“老江。”容善的声音自屋中传了出来,虽有些虚弱,却也叫那老仆人立即住了嘴。他回过身去,朝着屋中倚床而坐的容善道:“老爷,老江说得哪里不对了?”
容善苦笑一声,摆手道:“哪里都错了,老江,别同孩子说这些,快让他们进来。”
老江脸色变了变,似是想要数落容善,道到了嘴边却还是看了萧乐和林宴锦一眼,最终摇头道:“罢了,老爷,大少爷和少夫人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便好好同他们说说话,也别再忙着处理事情了,放一旁吧。”
容善本不情愿,但见萧乐和林宴锦已经进了屋子,终是摆手道:“替我将这堆东西拿回去吧,这里有阿乐和锦儿就够了。”
“是。”老江见容善终于松了口,这才拿起摆在容善面前桌上的那一对册子往外而去,等到那老仆人离开之后,容善才朝着林宴锦和萧乐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坐到自己的床边来。
萧乐拉着林宴锦依言坐下,等了一会儿才听容善笑道:“还好你们两个平安到京城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催促,就怕你们在路上出什么事情。”他这般说来,应当并不知道林宴锦在路上曾经受伤一事。如今林宴锦的伤也总算是无碍于行动了,这件事情便没有必要让容善知晓。萧乐了然于心,对容善道:“我们一路未出什么事情,让爹担心了。”
“没事就好。”容善笑笑,接着往林宴锦看去,却是久久未曾开口。
“爹?”萧乐出言询问。
容善这才道:“锦儿……这一路上,没受什么惊吓吧?”
林宴锦一直沉默不语,此时被容善这样一问也没有立即回应,只是与容善对视片刻,忽的往后退了半步才摇头,小心翼翼地道:“锦儿没事,爹不必担心。”
容善一怔,往萧乐看去:“锦儿他……”
他似乎本要问林宴锦是不是好了,但见林宴锦垂眸神色毫无变化,当即又改了口道:“锦儿他当真没事?”
萧乐迟疑片刻,摇头道:“并非如此,当初容絮离开之时宴锦便被杨复给捉去了,杨复囚禁了宴锦一段时间,我们将他救出之后,他的病情似乎更严重了些。”
容善皱眉,虽未曾言语,但眸色却是骤然冷了下来,他朝萧乐道:“将事情详细告诉我。”
萧乐点头答应下来,萧乐一口气将当初在杨复那里的情形说给了容善听,只是却并没有说起林宴锦神智清醒之事,只说是叶还秋救了二人。听完萧乐的话,容善才长长吐了一口气道:“如此说来,那位叶公子当真是帮了我们容家不少,只是不知他现在在何处,为何没有与你们一同来京城?”
听到容善这样问,萧乐道:“他说他还有要事要办,便先离开了,想来没过多久还会再来容家找我们。”
“何事?”
“我并不清楚。”萧乐摇头。
容善也没有要追问下去的意思,但见林宴锦在这期间一直不曾开口,仍是有些担忧,便道:“锦儿他今日如何了?”萧乐明白容善话中的意思,她认真的撒谎道:“宴锦他今日很安静,看不出什么异状来,只是你问他一句话他便答一句话,你不问他他便不会说话……”这是萧乐和林宴锦在容善的屋子外面想了半天才终于想出来的性格,如此一来正好既不会吓到容善,也不会让林宴锦在容善的面前太过失态。
容善沉默片刻,忽的问道:“当真如此?”
萧乐又“嗯”了一声。
容善将视线转向林宴锦,良久忽的问道:“锦儿,你可还记得你是谁,我是谁?”
林宴锦看着容善,平静应道:“我是容锦,你是我爹。”
“锦儿。”听到林宴锦的回应,容善眯眼笑了笑,忽的一把握住他的手,叹道:“老了,听到这一句,就觉得满足了。”
萧乐见此情形,忍不住亦是在心中叹了一声。她朝林宴锦看去,只觉得林宴锦神色亦是微微变了变,似是想要开口,却最终仍是将话咽下了。
“爹,你若是有什么话想问他,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萧乐似是不经意的道。
这也是她先前与林宴锦商量出来的,之所以装成这个性格,便是想要让容善放下心来,将想说的话都与林宴锦说出来,如此一来,林宴锦也算是能够安心下来将一切真相告知容善。
容善点头,朝林宴锦道:“锦儿,你可还记得这里?”
林宴锦垂下眼,道:“这里是容家,是我幼时住过的地方。”
“这里也是你家。”容善柔声道。
林宴锦没有回应,仍旧垂着眼。
容善又道:“如今你回来了,爹也回来了,便不必再担心了,你可以重新在这里住下来,等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将你的身份公布于天下,容家一直以来都有两位少爷,你的存在,应该让天下人都知晓。”
容善伸手按住林宴锦的双肩,林宴锦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这些事情当初你清醒的时候我没办法跟你说,到了现在才说出来,你会不会怨怪我?”容善连声叹气,脸色苍白,轻轻咳了一声,他朝林宴锦道:“我听说,你是将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爹明白你的苦楚,只是这些事情本就与你无关,你才是被害的那个人,若不是爹惹出了这么多的祸事,又怎会连累你一个孩子受苦?”
“你若是能够听到我的话,能够听懂我的话,就不要再自责了,你能够恢复过来,就是我如今最大的安慰了。”容善说完这句,想了想却又忽的改口道:“不,即使你无法恢复,能够再喊我一声爹,我也已经满足了,爹只是恨天不公,让你一个孩子承受了我当初种下的恶果,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是爹对不起你。”容善将林宴锦拥住,轻轻拍打他的后背。这般的动作,就像是在安慰一个孩童一般。
或是在容善的心中,林宴锦本就只是一个孩子。
林宴锦神色终于无法再平静下去,他红着双目,任容善这样抱着,容善看不到他此刻落在自己肩上的泪,只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对方的背。
萧乐看着两人的动作,心中亦是百感交集。她还记得当初林宴锦拼死进入庆王府便是为了将容善给救出来,而容善平安回到容家,林宴锦却诈死,所有人都以为林宴锦已经死了。容善听到消息的时候看起来很平静,这位老者从来不会在旁人的面前暴露自己的感情。他隐忍着,他是一家之主,乃是容家的支柱,所以他不能倒下。
但现在,他这样抱着林宴锦,他以为林宴锦神志不清所以才说出这些话来。这时候萧乐才算是彻底明白了林宴锦的用意,他的试探,试的或许并不是容善对他究竟原不原谅,他早知容善从未责怪过他,他只是想让容善将一切都说出来,将一切的情感都表达出来。
他太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真
等到容善恢复平静,再松开林宴锦的时候,林宴锦的眼眶仍是微红,容善忍不住笑笑,抬手替他揩去了眼泪,低声道:“哈,哭什么。”他轻叹了一口气,萧乐这才上前端了一杯热茶给容善,容善接过茶轻抿了一口 ,点头赞道:“好茶。”
接下来萧乐和林宴锦又在容善的房间当中陪了他半日,容善让言听计从的林宴锦替自己捏了肩膀,倒是当真忘了去处理容家的事情,只随口同萧乐二人说着林宴锦幼时的趣事。
“我还记得啊,锦儿他小时候喜欢叫絮儿作小如,就因为絮儿将自己的名字给写错了。”容善说的这件事情萧乐也是听说过的,不过接下来他说的话就让萧乐忍不住哭笑不得起来。容善道:“不过锦儿那时候也是有趣,他自己的名字其实也从未写对过,不过是絮儿年纪小看不出来罢了,后来还是我和他娘给他纠正过来的。”
“……”萧乐不动声色的看了林宴锦一眼,最终没忍住笑了出来。
林宴锦给容善捏着肩膀,看起来神色没什么差别,容善却是皱了皱眉道:“锦儿啊,轻点捏。”
林宴锦小声应了一句,默然看了看萧乐。
等到晌午的时候,那老仆人老江也再次到了屋中,萧乐和林宴锦也要先回屋了,容善仍旧坐在床边,朝二人笑道:“若是有空,明日再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好了。”
萧乐点头答应下来,谁想容善接着又朝林宴锦道:“下次来,便不必这么顾虑了吧?”
林宴锦微微抬眼,朝容善看去。
容善带着笑意与他对视。林宴锦微微动容,终于眨去眼中雾气,对他道:“是,爹。”
萧乐眼看着这一幕,心中也猜测了出来,容善似乎已经猜出了林宴锦是在装疯卖傻,只是不知他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
第二日林宴锦与萧乐再来到容善院中的时候,果真便没有再隐瞒。容善这日似乎精神好了些,不再倚靠在床边,而是由老仆扶着站了起来,看萧乐和林宴锦前来,容善对二人笑道:“今日天气不错,可要去后院走走?”
林宴锦应道:“出去走走也好,爹你每日闷在这屋子里,对身体也不好。”
容善怔了一怔,回看林宴锦一眼,忽的笑道:“你这小子,我让你不必顾虑,你还竟教训起我来了?”
林宴锦连忙将这推给萧乐:“当初我每日待在屋中,阿乐便是这样说我的。”
“你……”容善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儿子如此油嘴滑舌,哭笑不得的看了林宴锦片刻之后将身旁的老仆给吩咐了下去,这才对林宴锦招手道:“也罢,过来扶我吧。”
林宴锦乖乖上前去扶容善,三人一同走出了屋子。
容善的身体虚弱,且如今容家外面杨望山还在打着容家的主意,三人所说的出去走走自然不会是在外面,不过是在容家之内四处走走而已。没过多久三人便在后院一处凉亭中坐了下来。容善大病未愈,还不能走太长时间,三人坐下之后便开始了闲聊。林宴锦似乎仍旧有些不习惯,虽然已经没有再刻意去装疯卖傻,但也是不肯开口,萧乐看出了他的顾忌,也没有强迫他说话,只与容善有一句没有句的说着话。容善对他们这两年来在萧家的生活十分感兴趣,问了萧乐许多,问道平日里他们都是如何相处的时候,萧乐顿了片刻才迟疑着道:“每天的相处方式都不一样……”
“哦?”容善挑了挑眉,还想再细问,林宴锦却是不允了,他当初在萧家做过的事情,他自己都不堪回首,自然不会让萧乐给说出来,他连忙岔开话题道:“爹,我看我们该回屋了,江伯给你熬了药,你还得回去喝药才是。”
容善摇头,有些不高兴的道:“这时候说到这个多扫兴,不如再这里再呆呆,等老江来找了我们再回去不迟。”
萧乐听到这里,没忍住问了一句:“爹是不是……不愿喝药?”
“……”林宴锦幽幽看了萧乐一眼。
“……”容善眼神更为可怕。
萧乐刹那间便明白了过来,原来林宴锦不喜欢喝药,大概是遗传自容善的……
于是三人又在亭中坐了一会儿,容善看着凉亭外的池塘,忍不住笑道:“锦儿,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拉着絮儿在这里玩?有一次絮儿不小心掉进了池子里,你变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不会游泳还死活跳下去救人,还是老江听到了你们的声音才赶过来救了你们两个。”
看林宴锦的神色,的确记得这件事情,只是他却并不大想提起来,他没说话,容善便又问道:“我还未问过你们两人,当初絮儿为何会掉进池子里面去?”
林宴锦沉吟片刻,不情不愿的道:“小如说他想知道那池子到底有多深,我就说你跳下去就知道有多深了……”
然后容絮就真的跳下去了。
不得不说小时候的容絮果然是个受尽林宴锦欺负的天真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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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家的事情容絮不让插手,林宴锦和萧乐便在后院当中陪了容善整整五天,五天过后,终于有人通报,说是杨望山到了容家,说是要容家将小王爷给放出来。
“看起来他们果然已经查到宋参在容家了。”听着老仆人的通报,林宴锦沉吟道,“可以准备的时间不多了。”杨望山若是带回了小王爷宋参,那么便代表着他已经将一切都筹划得差不多了。
听林宴锦这样说,一旁坐着喝茶的容善却是忍不住笑了一声,朝林宴锦道:“你还从未告诉过我,原来小王爷被你们带到了容家来。”
林宴锦正色道:“爹需要静心养病,这件事情自有小如处理。”
萧乐并没有说实际上她和林宴锦也是被容絮给赶来后院照顾容善的。
然而此时容善却是没办法再接着在后院休息下去了,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来道:“我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是一点小小伤寒而已,看你们紧张得跟什么似的,我便先去堂中见一见杨望山吧,我们师兄弟二人也已经多年未曾见过了。”
林宴锦知道拦他不住,便也没有拦,只低声道:“阿乐,你扶爹过去吧。”林宴锦还不能够去见杨望山,若是被对方发现林宴锦的神智已经恢复了,那么事情必然会变得更为复杂。
萧乐答应了林宴锦,扶着容善往大堂而去。
两人随着老仆人江伯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大堂当中,而两人到达的时候,只见得一名中年男子站在其中,他两鬓微有斑白,只是比之当初在地牢受尽折磨的容善显得要年轻了许多。他本是在同容絮说着什么,但听到了堂外传来的脚步之声,当即便回过了头来,见了来者之后,他便低声笑道:“原来是师弟来了。”
容善被萧乐扶着进了大堂,走到了容絮的身旁,拳着手轻咳一声之后才笑笑道:“师兄,倒是许久未见了。”
那男子,应当便是杨望山了,没有料到他竟是只身前来容家。
而杨望山紧紧盯着容善,良久才跟着点头道:“是啊,许久未见,你老了。”
“谁不会老呢。”容善倒是对杨望山这句话毫不在意,他径自摆了摆手道:“你们方才说到哪里了,不必管我,接着说吧。”他随意笑道:“我都是把老骨头了,容家的事情也都交给絮儿去管了,不像师兄你,还这么精神,哈哈,事事亲力亲为。”
杨望山紧紧盯着容善,低声道:“不过师弟你还不能完全脱手吧?若我没有记错,你好像还有一个孩子,如今不知在何处,为何不让他也来和容絮一起帮你,好让你享受天伦之乐?”
容善抚须笑了笑,却是丝毫不受这句话的影响,只道是:“锦儿离家多年,刚回家,我怎么忍心拿事情压他?自是得让他好好陪着我喝茶聊天,将这些年来缺失的时间都给补回来。”
“哦?”杨望山双眸微微眯起,接着道:“只是不知他现在在何处?为何不让他陪你前来?”
容善故作为难的皱了皱眉,摇头道:“锦儿身子不舒服,如今正在休息。”
“原来如此。”杨望山紧紧盯着容善,没有接着说下去,也不知心中作何思量。只片刻之后,他便转头对容絮道:“接着说吧,我听说小王爷如今在容家作客可是?”
容絮点头:“小王爷在上京城的路上遇上了阿乐和大哥,三人一道而行,我们见他们关系不错,便先留小王爷在这里作客休息了几天。”
杨望山低笑一声:“你明知小王爷现在是由我照顾着,小王爷到了京城,为何不将这件事情告知于我?”
容絮神色不变,只淡淡道:“还没来得及说,你变自己找来了。”
杨望山负手而立,也没多说,这事情说下去只能是没完没了,他索性便道:“既然是如此,还请将小王爷给带出来吧,我这就将小王爷接回去。”
“还请稍等片刻。”容絮这样应了一声,便回身对下人吩咐了一句,下人当即往后院而去,众人在堂中又是等待了许久。在这期间,杨望山与容善又闲谈了几句,看似回忆往事,却屡屡锋芒相对,而一直沉默站在容絮身旁的宁净儿几度听到他们提起师弟,都忍不住想要站出来说话。一直到后来杨望山才像是突然发觉了宁净儿的存在一般道:“这位莫非就是宁师弟的女儿?”
“正是。”容善苦笑一声,摇头道:“我欠师弟许多,这小姑娘能够住进容家让我赎罪,我已经十分高兴了。”
看起来宁净儿与容家之间的恩怨,容善已经完全处理好了,所以宁净儿虽神色有异,却也未曾太过激动。
而两人聊天的这时候,下人也再次回到了堂中,而在他的身后,跟着的便是小王爷宋参了。
一见堂中站着的杨望山,宋参脸上一喜,连忙往宋参奔去,高兴的道:“你果然来找我了,杨大哥呢,他来没有来?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杨望山点了点头,朝宋参笑道:“这些天在容家作客过得可还好?”
宋参脸色微变,似是十分不快,不过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只看了远处萧乐一眼,摇头道:“别说这个了,我想回王府,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
宋参既然已经这样说了,杨望山自然也不会再在容家就留,他答应下来,与容善又说了一句之后便要离开,然而快要离开之际,宋参却又回了头来,往人群当中看了一眼,随后失望而去。
萧乐站在容善的身旁,明白他究竟是在失望着什么,他在找林宴锦,只是林宴锦并没有来。
不过既然宋参已经回到了王府,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必须更加紧张的计划起来了,或许杨望山的行动,很快便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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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望山的行动的确是快了起来,不过是几天的时间,京城中容家的几处商铺便出了问题。而容善在又修养了几日之后,终于让江伯扶着他找了容絮和萧乐。
林宴锦不便开口,便沉默的跟在萧乐的身后,而容絮则不理解的看着穿着一身华服的容善,皱眉出言问道:“爹,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容善整理着衣裳,随口道:“我要出去一趟。”
“现在?你这副身体要去哪里?”容絮仍是不解。容善笑了笑,回头对容絮道:“见一个人而已。”
“什么人?”容絮这般问出来,当即却又自己反应了过来:“皇上?”
容善点头:“看来你也清楚,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必须进宫。”
容善是个传奇一样的人物,人人皆知他年轻的时候便一手创下了容家,然而如容家这样的大家族,必然是有自己的后台的,否则也不会发展成了京城的半边天。
而容家的后台,便是当今圣上。
这些事情也是萧乐之后才听林宴锦说起来的,容善说完这话,当即便拍了拍容絮的肩头,叹道:“絮儿,这段时间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看来你们都已经长大了,若是再过几年,或许你便能够彻底代替我成为容家的主子了。”
“可是……”容絮仍有话要说,容善却摆手阻止了他接着说下去,只道:“我很快就回来,你不必着急,杨家的事情,也是时候有个了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因为出版的需要,这文在网上连载的部分大概就到此结束了……
事实上这文写得非常不满意,从各方面都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样子。因为有的时候写得匆忙,还有许多BUG,估计后面的剧情还得修改很久,于是就先打住吧,再在网上写下去或许会崩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