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洛意反应极快,长剑脱手,往后连退数步,这才躲开了这不要命的一击。那人胸前剑身入体,人歪歪斜斜的倒了下去,洛意退得仓促,亦是站立不稳,却突然感觉后背抵在了什么东西上,她戒备的回头,却正迎上了一双静若深水的眸子。

“洛家主此番做得已经够多,接下来交给我就够了。”来者声音清朗,他扶着洛意的后腰,唇角微勾,似是笑出了弧度,却又在片刻后将这笑强制压了下去。对视一眼之后,他松开了扶着洛意的手,大步往那战团中走去,宽大的袍袖随着他的动作而轻展,衣袂飞扬。洛意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人的背影,她听过关于那人的许多事迹,也见那人被夸过无数次的风华绝代,但却从未这么直接的感受过。

晋阳太子不愧是晋阳太子。

原本应该待在洛家养伤的晋阳太子,此刻竟是出现在了这乌城的庙中。他的身后跟着两名皇族亲卫,而在皇族亲卫的身后,还有两名身着暗色衣袍的人,洛意从未见过他们,但大概也能够猜到他们的身份,他们应当就是那两名救下了太子的影煞。李晋阳不过就带着这四人,竟是在这法堂里面站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来。他沉眸看着对面那名影煞,声音清冷的道:“施英,该收手了。”

到此时洛意才知晓那名影煞的名字叫做施英,他见了李晋阳,双眸忽的一瞪,指着面前的人道:“你要拦我?”

“我来此就是为了阻拦你。”李晋阳毫不迟疑的道。

施英长笑一声,却道:“名册已经被我给毁了,你们还怕什么?”他指着李晋阳,忽的又是一转脸,朝着后面那跟随在李晋阳身后的影煞指去,“你,你,还有你,只要你们想,有什么能拦得住你们?狡兔死走狗烹,你们不知道吗?今日是我死,将来就是你们,谁也逃不掉!”

“住口。”李晋阳截口打断他,众人几乎没能看清他的动作,便听一声清脆声响,施英竟是被一巴掌扇得偏了头,他捂着脸,啐出一口带血的痰来,抬眼对着李晋阳又道:“你不管影煞的死活,我们却要管我们自己的死活,有错?”

李晋阳的声音寒得不带一丝温度:“如今这世道是多少人拼死换来的,你们要毁了这世道不成?”

“我毁了它?呵,凭什么我们活着就算是毁了它?!”施英不知为何也没有再出手,或是知道如今的情况,出手亦是徒劳,他瞪大了眼睛,眼里血丝密布,只直直瞪着李晋阳道,“好,这世道不能毁!所以我们就该死了?将来多少年过去,谁会知道我们替这大邺的天下出了多少力,受过多少伤,死过多少人?”

“当初是怎么说的?现在又是如何?”施英恨声道,“既然影煞注定只能活在乱世之中,那我便再制造一个乱世可好?!”

“够了!”李晋阳闭目大声打断了他的话,施英当真止住了声音,无声看着李晋阳,李晋阳片刻后方才睁眸,眸色又已经恢复了平静,他重新又说了一遍:“够了,施英。”

施英冷笑一声,仍是将不满都落在脸上。

李晋阳道:“将人抓起来。”

他身后四人当即应下,施英出手抵抗,其余几名影煞亦是交战在一起,两方一时战得激烈,洛意见状亦是上前帮忙,再有北雁这个高手相助,不出多时,就将包括施英在内的几名叛乱影煞都给抓了起来。李晋阳吩咐众人将他们给捆绑起来好生押送,接着便吩咐众人立即动身回洛家。洛意没料到他会这般匆忙,她本还有些话要对李晋阳说,但对方显然这会儿没有要闲聊的意思,只对洛意说了一声,便出了这寺庙。

洛意跟出去,这才发觉李晋阳非但准备了自己的马匹,甚至连她的也早就准备好了,等到她走出来,才发觉李晋阳正骑在马上,朝着她看来。

“殿下,你身上的伤不碍事么?”洛意盯着李晋阳看了片刻,翻身上马,跟在了对方的身侧。

李晋阳没有去接触洛意的视线,只一路看着前方,淡淡道:“无碍。”

“路上颠簸,还是小心为好,殿下不如将马换作马车好了。”

李晋阳低声道:“不必,赶路就好。”他也不欲再多说,驱马向前,不再理会洛意。洛意在原地勒着缰绳,神色复杂的看着李晋阳的背影,越看便越是自心底生出一种熟悉感来,她抑制着心底蔓延的思绪,终是不发一言,跟着众人往洛家赶回去。

他们一路前来还时白日,但将一切折腾完了再回去,没赶路多少,太阳便已经落了山,一行人便只能在路上一处驿站歇了下来。

洛意昨日本就一夜未睡,今日又忙了一天,早已疲乏不堪,但真正到了驿站房间里面休息,却又难以入睡了。她躺在床上,满脑子却都是今日在庙里那李晋阳与施英的对话,她翻来覆去半晌,终于没能够抵过心底的疑惑,起身出了房间。

之前订下房间的时候洛意就记住了众人所住的位置,是以她推门出去,不多时就在走廊的尽头找到了李晋阳的房间。

也不知那人到底睡了没有,不过犹豫并非洛意的性格,她抬手轻轻在门上敲了三声,打算敲过之后若是还没有人来回应,她就先离开。然而巧的是她敲完房门还不到片刻,房门就被人自里面打开了。李晋阳穿着一身宽袍缓带的素色衣服,与白日里的冷肃又有了几分不同。

屋内屋外两个人对视在一起,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夜深静谧,周遭没有一点声音。

“我能进来说话吗?”洛意眨眼笑了笑,开朗得不像是今日寺庙里拼死搏杀的洛家家主。

李晋阳没有开口,却将身子微侧,让洛意走了进来,直到洛意进了房间,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他才回身合上房门,静默着朝洛意看。

洛意睁大眼睛盯着李晋阳,也说不出是在盯哪里,或者是眼睛,或者是脸,她盯得十分认真,好似连眨眼都舍不得。李晋阳被她盯得久了,就错开了视线,屋子到桌前低头开始写什么东西。洛意也不看他到底写了什么,只安静盯着他,等他写完。过了许久,眼见李晋阳将那些东西写完了,她才终于开口道:“被我盯了这么久也不见脸红,这脸果然是假的吧。”

李晋阳低垂着眼,看着桌上他刚才写完的字,只道:“洛家主,谨言慎行。”

“我已经很克制了。”洛意认真道。

若非如此,她这会儿早就直接扑上来开始撕李晋阳的脸皮了。

李晋阳一时无言,洛意见他不开口,就接着道:“方才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猜测对不对,不过盯了你这么久,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你不是真正的李晋阳。”

“你是叶相沉。”

洛意此言一出,这位方才还满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晋阳太子,如今却突然将浑身的气势都敛了下去。洛意见状又是一笑,她如往常面对叶相沉一样,托腮道:“疑点实在是太多了,晋阳太子的伤势不轻,虽然也不是不可能出来,但能够像你这样跟没事人一样,还是有些不大现实。而且之前施英被抓的时候,显然是看出了你不是太子,所以他的那一番话其实不是对太子说的,而是对你说的。”说到此处,洛意话音一顿,最后笑到,“况且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我很了解叶相沉这个人,大概比你所知道的还要了解,所以方才我盯着你看了这么久。”

“所以不管是什么模样,我都能够将你认出来。”洛意笃定的道。

叶相沉被揭穿到这个份上,自然也没有了要隐藏的必要,他摇头低声道:“我曾想过这或许骗不过你,但却没想到会那么快就被认出来。”他话音方落,又道:“你不该认出来的。”

洛意没有回应他这句话,只是沉默了片刻后问道:“这就是太子一定要你死的原因?”

因为叶相沉就是晋阳太子,但晋阳太子却不能是叶相沉。

洛意心中有了猜测,便又问:“从一开始,你就是晋阳太子?”

叶相沉摇头,只道:“十五岁。”

晋阳太子十五岁,那时正是战争方始,天下大乱的开端。叶相沉既然已经暴露,便没有了再隐瞒的必要,洛意这才自他的言语中大致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当初战事四起,天下大乱,邺朝皇室岌岌可危,但皇帝却是始终缠绵病榻,而几位皇子亦是年幼,整个大邺朝竟无人能够站出来力挽这狂澜。而在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这件事情,带众人走出这困境,这个人就是当时不过十五岁的晋阳太子。

但晋阳太子过惯了舒服的日子,那时候不过是个沉浸在风花雪月地里的半大孩子,哪能够堪此重任,几名太子亲信在商议之下,做出了一个几乎是不可思议的决定——那就是找人顶替晋阳太子的身份,做到众人所期盼的事情。而这个被选中顶替晋阳太子的人就是叶相沉。叶相沉幼时被人捉走,众人都当他已经死了,却不知道他正好被当时路过的皇族亲卫所救,那些人见他聪慧伶俐,便将他带回宫中栽培,而他的确也聪明,不过短短的数月就学得了一身的本事。那几名亲信知晓了叶相沉的事情,就将他找了过去,一番准备之后,叶相沉就成了晋阳太子。

之后数年,叶相沉一直以晋阳太子的身份活着,直到战乱结束。

天下不能有两个晋阳太子,纵然叶相沉这些年做了这么多,他也只能是一个替身。然而问题也接踵而至,皇族的人开始害怕并且提防影煞,也开始提防同为影煞一员的叶相沉,若是叶相沉某一日将这个秘密公诸于众,那么将毁的不只是整个李氏皇族,还有整个大夜王朝。为了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他们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叶相沉,灭影煞。

所以才有了后来洛意所知晓的一切事情。

“这些事情,你不论是对谁都不能够提起。”叶相沉叮嘱道。

洛意知道能够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叶相沉定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她点头答应下来,只是心底却仍是久久无法平静,她甚至难以说明白自己此刻的想法,只是觉得胸口犹如有一块巨石堵着,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舒服下来,闷得胸口疼,疼得眼眶发酸。这几乎是一个对于整个大邺来说都显得惊天动地的秘密,她觉得此时问再多都是枉然,只是良久方又道:“你的声音……”

如今的叶相沉,声音的确与晋阳太子一般无异。叶相沉解释道:“这是大内研制出来的药,服下之后能够让人声音改变一段时间。”听到这解释,洛意当即便想到了离开之前,叶相沉的确服过一粒药丸。她当即明白了过来:“难怪你吃药之后就不说话了,原来是怕露馅?”她突然又想起来叶相沉往日里那又轻又细的声音,“你说你早年嗓子受过损伤,所以才没办法大声说话,其实就是因为那药的原因对吗?”那药能够强行让人的声音改变,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药。

叶相沉默然片刻后,果然点了头。

洛意长长吐了一口气,心底里有无奈也有心疼,还有着不明的怒火,她一面气不过叶相沉骗他,一面又心疼他不得不隐瞒,一面又怨那皇室里面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她心底里也不知到底在一瞬间过了多少思绪,最终却还是只能瞪着一双眼朝叶相沉看。

叶相沉这会儿还顶着李晋阳的脸,洛意不看还好,一看就更火大了,“那现在又是什么意思?李晋阳刚想杀了你,现在又让你替他出来办事?”

“影煞的事情,还得由影煞来解决。”叶相沉道。

洛意知自己无法反驳,便闷闷地应了一声,随意又道:“那你上次说你不能喜欢我,也是因为这个?”

叶相沉一怔。

洛意亦是动作微顿,她突然想起来上次叶相沉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在醉酒之时,如今恐怕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第二十章


眼见叶相沉神色莫名的看着自己,洛意正要再说,却听屋外传来急促脚步声,洛意与叶相沉同时看去,屋门便在这时被人敲响了:“殿下!施英他们死了!”

“死了?”洛意一怔,回头往叶相沉看去。叶相沉与洛意对视一眼,二人开门自屋中走了出去。外面站的人是这次叶相沉带来的皇族亲卫之一,眼见叶相沉和洛意一起出来,他诧异了片刻,便又道:“是服毒自尽,我们本将他身上所有东西都搜查了一遍,却还是没防住。”

“果然还是防不住。”叶相沉摇头道:“带我去看看。”

那人带着叶相沉与洛意一道去了另一处房间,房间外这会儿还有着洛家的人和另外一名皇族亲卫看守,见他们二人来了便将门打开了,不过刚进门,洛意就看到了施英,他正趴在桌前,面色青黑,看似已气绝多时。施英的身旁还有二人,亦是与他同样的状况。叶相沉兀自盯着施英,也不知在想什么,洛意上前一步想要看仔细,却被叶相沉给拦了下来,他摇头道:“别碰。”洛意顿住脚步,明白了这毒恐怕还会扩散,便轻轻点了头。

叶相沉看了片刻,终于吩咐道:“将他小心带出去,烧了。”

“是。”众人立即应下,叶相沉回身拉着洛意离开。洛意任由叶相沉拉着,便在后方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的脚步,他作为叶相沉的时候是个做什么都慢吞吞,看起来没脾气的人,但作为晋阳太子的时候却与从前完全不同。两人走出屋子,洛意等了片刻还不见他开口,便主动道:“他既然肯死,那就说明他身上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不错,而且此事不过是一个开端而已。”叶相沉声音微沉,“他想以死隐瞒的秘密才是关键。”

关于影煞的一切如今恐怕早已不再是秘密,洛意知晓此事并不单纯,但自己却没有办法问太多,她只能道:“你打算如何做?”

“先回去。”叶相沉没有多说,洛意点了点头,明白了叶相沉的意思——此事他无法自己决定,还得由真正的晋阳太子来定夺才行。

夜色已深,二人经了这番折腾,匆忙回屋休息,第二天一早,便又动身往洛家赶回去。

不必再押送施英等人,他们的行程自然是要快上许多,天黑之前,他们便回到了洛家。而回去之后,叶相沉就去了之前太子养伤的那处房间,洛意知晓他与李晋阳定有许多话要说,但却又不放心叶相沉,思来想去,只好去了叶夫子的书院,跟书童小酒打了个招呼以后,就在叶相沉的房间里等了起来。

入夜之后,叶相沉终于回到了此处。

他此时已经卸下了晋阳太子的装扮,恢复了平日里的叶相沉,洛意见他回来,便起身道:“等你很久了。”

叶相沉看到洛意在此等候,似是有些惊讶,洛意却是坐在窗前,对着窗户外面那被灯火染红了半面的天空道:“你可是答应过我要一起去看灯会的,我还在这等着呢,虽然灯会的时间已经过了,但现在去看也还来得及。”

他们本就约好了要一同去,但没料到后来会发生影煞一事,将灯会的时间都耽误在赶路上了,洛意虽是随口说说,但心底确实觉得有些可惜。

叶相沉好似有话要说,但沉默了片刻却没开口,洛意朝他招招手道:“夜风凉着呢,有什么话进来再说。”

“对不起。”就在洛意再要开口之际,叶相沉终于说了一句。

他的声音如今没有恢复,一开口就是李晋阳的声音,洛意听到的瞬间先是一怔,随即才笑了起来,“对不起什么?”

叶相沉也察觉了洛意的神色,他神色微变,只摇摇头,却不开口了。洛意仔细看着他的表情,觉得自己方才一瞬间的愣神似乎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再开口了,她心下一转,便又道:“若是真觉得对不起,就陪我去看花灯?”

“现在?”叶相沉又问。

洛意本没有想得这么好,但叶相沉既然已经开口了,她自然是立即点头道:“现在。”

“可是我的声音……”叶相沉仍是迟疑。

洛意笑到:“这个好办,你不想让人听到,那就不说话就好了。”

叶相沉犹在犹豫,不过在洛意的视线下,他仍是同意了。洛意能够感觉得到,叶相沉对于与她接触的抗拒似乎少了许多,或许是因为一直藏在两个人眼前的秘密没有了,叶相沉的顾虑也终于少了。这是一件好事,洛意勾起唇角想着。

既然这般说定,洛意自是片刻也舍不得耽误,当即拉着叶相沉便出了院子,临去的时候在书院的大门口遇上了小酒,小酒疑惑的问他们这么晚了要去哪里,洛意脚步未停,拉着叶相沉往外走,只回头道:“留个门就好啦,我跟叶相沉去看花灯了!”

小酒也是个明白人,当即笑了起来:“知道啦。”

灯会本是在昨日,正好就是两人去乌城的日子,他们耽误了最热闹的一天,今日再去城中,所见的便只有稀稀落落的铺子了。灯会还未尽散,但也不太热闹,洛意牵着叶相沉走在宽阔的街上,四周铺子上摆满了灯火,洛意却没有看,只将所以心思都放在了叶相沉的身上。叶相沉似乎对那些花灯还有些兴致,一路都看着花灯,只是偶尔用眼角余光看一眼洛意,有些遮遮掩掩的意思。

洛意觉得有趣,就一个劲看他,等他眼角余光瞥来的时候,就赶紧眨眨眼对他笑,便见叶相沉立即将视线收了回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这个游戏本没什么意思,但两人你一来我一往不知不觉竟是玩儿了一路,到头来谁也没有认真看灯,最后叶相沉终于忍不住了,拉着洛意去一处花灯铺子前。

这个铺子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摊子上还有漂亮的面具和折纸等小玩意儿,洛意见状便问叶相沉道:“你喜欢哪一个?”

叶相沉摇摇头,也不说,洛意就笑到:“那我随便挑一个?”

“姑娘,跟这位公子一起来买河灯?”摊主笑着道,“那可是找对地方了,每年旧书咱这家店来的人最多,都说在黔城相思河里放过灯就能够永结同心,白头到老,咱这儿的灯可是最灵的,姑娘打算买个什么模样的?”

河灯样式极多,洛意看得眼花就指了个最大的:“这个。”

“……”叶相沉似乎有话要说,但他如今不能开口,迟疑了一下仍是没有提出什么意见。那卖灯的小贩见洛意选好了灯,连忙道:“姑娘眼光真好,这灯可是代表了你的心意,灯越大啊,这心意就越大,姑娘等着我这就给你准备起来。”

小贩说着便将那灯给取了下来交到洛意手里,洛意才刚接下,便见叶相沉一言不发替她接过了灯,洛意笑到:“刚才这位小哥说的话你可听清楚了,你接下我的心意,可要抱好别摔着了。”

叶相沉怔了一瞬,洛意却又笑到:“好了,我们该去放灯了。”

两人一路往相思河而去,路上洛意那份“心意”确实是又大又沉,洛意虽知晓叶相沉绝不像看起来那么文弱,但真要让他一个人抱着这么大个花灯还是舍不得,于是改为了两个人一道抬着走。她看着自己面前的大花灯,到这时还是后悔了起来,她就不该一时冲动买个这么大的,旁人放灯都是诗情画意,他们却在这里累死累活,实在是有些煞风景。且这花灯沉甸甸的,洛意实在是怕她这心意还没飘起来就给直接沉到了水底。

相思河畔比之其他的方要热闹上许多,河里这时候已经飘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莹莹烁烁点亮了整个河道。洛意二人停在河边,她看着叶相沉将灯给点亮,这才忧心到:“这东西真的不会沉吧?”她总觉得这东西不像是个花灯,倒是都能当船划了。

叶相沉眼底似有笑意,他指了指面前的河,洛意会意,两人一道小心的将灯放进了河里。

河灯放入,当即便沉沉的落了半截在水里,好在它虽然比别的灯要沉了一大截,却还是好好地浮在水面上,它顺着河水缓缓地飘到中央,甚至还蛮横地挤开了周围的灯,颇有几番不讲理的味道,洛意满意的翘起唇角,不知为何有种得意的感觉。

“叶相沉。”洛意回头看叶相沉。

叶相沉本还在看灯,听到洛意这话才回过头来。

莹莹灯火暖了夜色,也柔和了两人的目光,洛意仰头看着叶相沉,唇边的笑意里藏着无法言说的情愫:“明年我们也来这里好不好?”

叶相沉的眼里映着璀璨灯火,洛意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踮起脚,将一吻落在他唇边,只是浅浅的一下,如同河畔拂过的夜风。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洛意低笑到。

叶相沉垂目看她,她很喜欢这样的眼神,他们隔得这样近,他的眼里就只有她。

“今后的每一年,我们都来这里好不好?”洛意又问。

叶相沉自然仍是没有回答,洛意自顾自道:“说好了就不许反悔了,我要找人造一个大灯船,然后我们在船上看灯,这一条河里这么多河灯,顺着一路游过去一定特别好看。”

趁着叶相沉不能说话,洛意便打算将能想出来的要求都提了,于是便满嘴胡话的道:“那我们过段时间的花朝节也一起过了吧,顺便还有七夕节中秋节好多节日呢,你说你不如娶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