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夫人何以见得这事情不是魔教所为?”晋萧皱着眉仔细的看着那匕首,却看不出半点可疑之处。

慕卿摇头轻笑,手指点了点匕首的木柄处:“方才我便要你仔细看这里,你却没有看出名堂来。”她手指从匕首的柄上又移到了刃上,她手指看起来细嫩白皙,丝毫不像是会舞刀弄枪的人的手指,将指尖放在刃上也不担心会被划破皮。她闭目片刻,随即睁眼看着晋萧道:“你看,这刀柄看起来毫无磨损之处,想来是才做出来没几天的匕首,而魔教中人可不是会拿着新匕首就出来动手的人,他们每日闲的没事便到处惹事,匕首的柄上必然是磨损十分严重又十分脏的。”

“就因为这个?”晋萧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慕卿,突然觉得这位少夫人一点也不简单。

慕卿颔首:“别的没信心,但这一点我倒是十分自信,这一队人必然是其他人佯装的。”

“那么是何人这般针对叶家,还要将叶家的视线误导到魔教上去?”晋萧蹙眉,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十分的严重,然而他看着自家少夫人,却发现她的神情并没有多着急。

慕卿见晋萧这般着急,不由出声安慰道:“你放心,虽然我猜不到是什么人在针对叶家,但有你们家大少爷在,再大的危险也会化险为夷的。”

晋萧一怔,良久才道:“我从进叶家便听说少夫人和大少爷之间有着许多矛盾,却没想到少夫人竟是如此相信大少爷。”

慕卿闻言干笑两声,心里想着这倒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自家夫君是世上最强的人,而是心里明白这世上倒真的少有事情能够难住脸皮比城墙还厚,心思比深潭还深的叶桃夭的,而对于他的脸皮厚和心思深,慕卿都是深有体会的。

而就在晋萧和慕卿在院中思索着叶家的大敌究竟是谁的时候,那位脸皮比城墙还厚,心思比深潭还深的叶家大少爷正站在慕卿住处旁边的客房里面,准确的说,便是现在阳羡养伤所住的那房间里面。

看着面无表情的叶桃夭,阳羡心思有些复杂,他强撑着伤口的撕裂,自床上爬了起来对叶桃夭拱手道:“大少爷。”

叶桃夭微微颔首,负着双手,半晌不曾开口说话,只是面带古怪之色紧紧盯着阳羡。

这两人一个被盯的脸皮厚,厚到可以无视叶桃夭的目光,而一个锲而不舍,坚持到可以一盯便是许久。最后,两个人都觉得这沉默有些长了,便都开了口。

最先开口的人士叶桃夭,他示意阳羡躺下,随即自己也坐到了阳羡的床边,道:“你的伤这么多日还未曾见好,看起来是思秋找来的大夫并未太过上心,这是叶家的失误。”沉默片刻,他道:“一会儿我让周管家去请那大夫再来一次,为你换上最好的伤药,再下重一些的药,你的伤应当三日便能好得差不多了,到那时你便能回你们家公子那里复命了。”叶桃夭倒是很少一下说那么多话,更何况是那么多关心的话,然而这些话听在阳羡耳中便不是那么回事了。

简单一点翻译,叶桃夭这些话说的便是:你在叶家呆了太久了,快滚吧。

阳羡心里自然是懂叶桃夭的意思的,但是他同叶桃夭一样有一张铁打的脸皮,他轻咳一声,这才道:“多谢大少爷关心,阳羡实是有愧,少夫人肯将我留下请大夫为我包扎伤口已是让阳羡十分感激,不求再麻烦大少爷。”

这句话意思也很明显:这是我和慕卿的事情,不用你插手。

面对阳羡这般直接的挑衅,叶桃夭不由眉峰微挑,负在身后的双手也终于拿了出来,敲着床畔,道:“夫人对你实属不错吧?”

“夫人乃是世间难求的女子,若是能娶这样一位姑娘为妻,必然是阳羡一大幸事。”当着叶桃夭的面,阳羡竟是直接将这句话说了出来,颇有些不惧世间任何风险的意思。

不过叶桃夭倒是自信得不受一丝挑衅,只淡淡说了一句:“若你喜欢,我命人替你找一个。”

阳羡不理会叶桃夭这句话,越说越是热血,最后想着仍是将藏在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想来大少爷也应该是知道的,少夫人年少时曾喜欢过一个叫做莫宴生的人,世间都说他们二人乃是神仙侠侣,而我也知道,少夫人心中定然是只有那位消失许久的莫宴生莫少侠,而没有大少爷你的。”

阳羡本是想要激起叶桃夭的怒气,却没有想到听到这样的话,叶桃夭非但没有发怒,反而用一种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看着他。

 


章节十 无耻

阳羡并不知道叶桃夭便是莫宴生这件事,否则他一定会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话后悔到想去撞墙。

叶桃夭当然不回去拆穿自己的身份,所以听到阳羡这样说话之后,他并没有表达出更多的情绪,只是闷声哼了一下,大抵是表达自己已经知晓了的意思,而阳羡明显将这一声闷哼理解成了叶桃夭被自己的这句话给打击到了。勾起一抹笑来,阳羡朝叶桃夭道:“当日我为借血玉偶然同少夫人认识,知晓了少夫人与大少爷成亲三年未曾见面,还以为大少爷对少夫人没有感情,现在看来……大少爷对少夫人的感情不浅呐。”

“你留下来便是为了同我说这些废话?”叶桃夭不欲与阳羡再说这些类似于争风吃醋的内容,于是开口打断了阳羡。

阳羡颔首,一脸无辜的道:“不错,便是为了说这些话。”他若不这样承认,便意味着明摆着告诉叶桃夭,他自己处心积虑留在叶家其实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他只能这样承认。

叶桃夭挑了挑眉,站起身来道:“你的伤并不算很严重,十天之后应该就能完全好起来,那时候还希望你不要再纠缠叶某的夫人。”

阳羡看着叶桃夭,像是听不懂他说话一样,并没有开口回答,然而叶桃夭知道他是听到了自己的话的,所以他很快转身离开了这房间。

见叶桃夭终于离开,阳羡才放松下来,吐了口气之后才自语道:“叶家大少爷不愧是叶家大少爷。”面对着这样一个人装傻的确不是容易的事情,严谨的人总是不会放过自己所见的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所以阳羡必须保证自己不在叶桃夭的面前泄露出任何可疑之处,而这也是极为辛苦的事情。

缓缓的躺回床上,阳羡将手枕在头下,默默地想着此行的目的,思索着自己应该怎样才能瞒过叶桃夭的眼睛,而就在他这般思索了没多久之后,慕卿推开门走了进来。

见阳羡神情认真的思索着什么,慕卿也没有打扰他,而是静静坐在床边观察他的神情。阳羡自然知道慕卿已经进屋了,但他并没有立刻同她说话,而是过了一会儿才坐起来对她笑道:“我便说大少爷为何那般匆匆便离开了,现在看来大少爷似乎是算准了时间,知道少夫人你要回来了,所以才离开的。”

慕卿听阳羡这般一说,不由微微一怔,问道:“叶桃夭来过?”

“刚走不久。”

“他来做什么?”

阳羡摇了摇头,微微蹙眉:“不过是同我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的确全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无论怎么样看来,两人的话题都是市斤之间两个男人为了争一个女人而展开的发言。

然而,阳羡又知道大名鼎鼎的叶桃夭绝不会是一个为了发表“慕卿是自己的”这个宣言而特地跑来同自己说话的人,所以他才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叶桃夭说不定已经看出了自己来此的目的,特地来试探他的。

阳羡不知道的是,叶桃夭其实还真的是为了让阳羡知道慕卿是他的人所以才特地跑到他面前去说那么一堆话的,而之后的些看似高深的话也不过是顺带说一说罢了。叶桃夭曾经告诉慕卿,他是因为自幼亲近的小叔离世了,才会接手叶家的,在他的小叔离世之后,他便成了如今严肃谨慎的叶桃夭。

但是,他本性是莫宴生,这是变不了的。

莫宴生是何许人也?

莫宴生是许多年前出现在江湖上的一个神秘年轻人,他手里拿着一柄剑,打架却从来不拔剑,他身上的衣服或许破破烂烂毫不规整,但一双鞋必然是做工精致十分昂贵的。他说不上是最为特别的,但却是年轻一辈中十分古怪的一人,他性情洒脱不羁,颇有几分魏晋风范,他可能会因为走在路上见到一处风景好的地方,便在那里躺下睡一觉,也可能会因为某个人的一句话而和那人成为生死不离的好兄弟,他可以为了喝一壶酒而不吃不喝赶路三天,也可以为了一个女人从此再也不同世上别的女人说话。

虽然嘴上说了自己是叶桃夭,从此不再是那个桀骜潇洒的莫宴生,但……一个人就是一个人,他不能因为身份的不同而有所改变,所以看起来严肃谨慎时常面无表情的叶桃夭,一直还是从前那个莫宴生,不过是努力地将心中的某些情感压抑了下去而已。

叶家的主人是不能有太多感情的,所以他自律,叶家的主人是不能有失仪的行为的,所以他自检,所以他成了如今的叶桃夭,不苟言笑,严谨认真的叶桃夭。

只是,憋得太久是会内伤的,所以叶桃夭去找了阳羡,对他说了那么一通平日的叶桃夭绝对不可能说的话,然后赶在慕卿回来之前拂袖而去,此后继续做自己认真严肃的大少爷。

回到自己住处的叶桃夭在书桌前坐下,随意翻了自己先前放在桌上的一本书,然后勾着唇角笑了笑,莫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而他的笑容来没有来得及敛下去,晋萧便推门而入了。见叶桃夭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晋萧心中蓦然一惊,一边暗暗地想着自己一定是太累了,否则怎会出现幻觉,一边对叶桃夭拱手道:“少爷。”

晋萧从前是晋家的大公子,现在也是一个骄傲的人,他来叶家做事也不过是为了还叶桃夭的恩情,所以就算叶家有四位少爷,他也只称叶桃夭一人为少爷,所以即使所有人都称叶桃夭为大少爷,他也只是称他为少爷。

叶桃夭面上的笑容早已收起,他看着晋萧,微微点了点头,道:“先前让你去问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是的,夫人已经将那匕首的来源看出来了。”

“如何?”

“匕首是魔教的匕首,但人却不是魔教的人。”

“我知道了。”叶桃夭缓缓点头,将手中的书放下,抬眸看向晋萧道:“你觉得这次冒充魔教来袭击我们叶家的人究竟是谁?”

晋萧听叶桃夭这样说,忍不住微微皱了眉,道:“晋萧不知。”他是最近才来到叶家的,对于叶家的许多事情都不是很清楚,而按照少夫人所说,这次袭击叶家的人必然是叶家某个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他自然是不太清楚的。

叶桃夭见晋萧沉默,却也没有失望,只是沉声道:“我也猜不到对手究竟是谁,所以我们不妨将这件事情先放一放,待到那对手放松了,我们再着手调查。”

“是。”晋萧并没有去思索叶桃夭说的话到底有没有道理,但在他看来叶桃夭的话是不会有错的,所以他立刻便回应了叶桃夭。

见晋萧应了自己,叶桃夭又道:“先别管这些事情了,过几日洛阳城南阳坊的林大老板嫁女儿,送了张请柬过来,我走不开,准备个人替我前去道贺,你说我该让谁去?”

留在叶家也算是许多天了,晋萧一直在帮叶桃夭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叶桃夭也经常问他许多关于生意上的问题,然而这还是叶桃夭头一次问他关于生活上的事情,所以晋萧愣了片刻,然后他蹙着眉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道:“南阳坊乃是洛阳城数一数二的商会,照理说大少爷你应该亲自去道贺的,就算是因为事务缠身而不能去,也决计不能随意派个人前去。”

“我决定让夫人替我去。”叶桃夭随口说了一句。

“让夫人前去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但夫人即使再厉害,说来也是一介女流之辈,却不知南阳坊的人会不会觉得大少爷你在敷衍他们。”

“所以夫人得和舍弟一起去。”叶桃夭不为所动,“晋萧你以为我应让哪位少爷和夫人一起去?”

晋萧听叶桃夭这般说,不由又是一愣,然后开始皱着眉回忆对那深院中三位少爷的印象。叶家有四名少爷,这是整个天下都知道的,然而寻常人提及叶家少爷多半也都是指面前这位人中龙凤的大少爷,那其余三位少爷倒是极少有人知道,而晋萧在叶家呆了许多天,也不过是对那三位少爷有一点浅浅的映像。

叶家四位少爷的名字都是由当年那位极其喜爱风月的老爷起的,所以四位少爷的名字里少不了也掺了些风月,所以四位少爷的名字分别为桃夭,杏遥,梨落,莲碧,虽然名字里都有朵花,但四位少爷除了相貌符合如花似玉这一点外,皆不是如花似玉之人,他们的个性说穿了,也就是都不甚讨喜。就晋萧所了解,叶家大少爷太过古板无趣,叶家二少爷个性太过柔和,叶家三少爷太过不正经,而叶家四少爷则是太过懦弱。

这么思来想去,晋萧竟然觉得让少夫人带一位少爷前去参加婚宴……还不如不带。

这样的话晋萧自然是不会说出口来,所以他沉默许久之后道:“晋萧认为,二少爷是最佳人选。”性子太柔软的二少爷,也比太不正经的三少爷和太懦弱的四少爷好。

“那便这样决定了。”叶桃夭点头,很快唤来了仿佛随时随地都在待命的周管家,吩咐道:“你快去告知少夫人和二少爷,这婚宴就在四日之后,而从叶家出发到洛阳少说也要两日,他们最好休息一晚明日便出发。”

“是。”管家很快退了出去。

吩咐完这些,叶桃夭才又将视线转回晋萧身上,但见晋萧面色有些犹豫,不由问了一句:“怎么了?”

“少夫人收留了那个阳羡,而如今少夫人若是一走,那人该如何相待?”晋萧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让他继续呆着,他呆不下去自然便离开了。”叶桃夭毫不在意的说了这么一句。

而晋萧并不知道,叶桃夭故意要让慕卿替他参加婚宴离开叶家,便是为了不让那阳羡那厮再继续缠着慕卿。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心理描写和背景介绍显得有点多……甚至比第一章还多……但是其实这边很喜欢对于叶桃夭的这段介绍和心理描写,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将叶桃夭的心理写出来,其实只要不写出来,叶桃夭就是一个年轻的老头子,冷漠寡言,做事认真,但真的将他的心理写出来了,就会发现他做的许多事看似颇有深意,其实不过是在耍赖或者假公济私,他冷漠寡言的外表之下是一个会吐槽很小心眼的寂寞灵魂-……好吧,我竟然罗嗦了那么大一堆,大概是我自己也有点喜欢大少爷了……

 


章节十一 婚宴

“同二少爷一起去参加南阳坊的婚宴?”慕卿听了管家的话,不由得一怔。

管家点了点头,苦着一张脸打断了慕卿接下来的询问,只道:“夫人啊,这是大少爷吩咐我来告诉您的,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您问我也没用啊。”

慕卿无言,待明白了管家的话中之意之后才叹了口气点头道:“我知道了,一会儿我自己去问你们大少爷。”来到叶家三年了,从前她从来没有走出过叶家,也是直到最近她才开始偶尔带着思秋出去散心,却不知叶桃夭究竟大的什么算盘,竟是突然要她替叶家参加婚宴,这着实是有些可疑。

管家见慕卿答应了下来,便微微松了口气,这才道:“那么我便去将这件事告知二少爷了。”

“你去吧。”慕卿点了点头,任由管家离开,自己则是走出了房间,往那处自己一直想去却又苦于找不到理由去的地方而去,而那个地方自然便是叶桃夭的住处。

来到叶桃夭的房门外,慕卿轻咳了一声,让丫鬟告知了叶桃夭自己的到来,这才缓缓走了进去。叶桃夭的房中只有他一人,正坐在书桌前执着笔不知在写着什么,见慕卿进来也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淡淡朝她点了点头。

慕卿从未和莫宴生这般生分过,但却和叶桃夭保持着这样的生分保持了三年,所以在清楚了叶桃夭便是莫宴生这件事之后,每次同叶桃夭相处她便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将那种怪异的感觉压在心底,慕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夫君,慕卿来叶家许多年了,却从未走出过叶家,不知为何这次却要我同二弟一起参加南阳坊的婚宴?”

“这次婚宴是让二弟好好锻炼的机会,但二弟性子太柔和,恐怕会吃亏不少,是以我让你与他同行,路上好照顾他。”叶桃夭的理由十分充分,但谁也不知道这个理由其实只是他随口胡驺的。

慕卿不知道,所以她觉得叶桃夭说得在理,却又有些不在理,犹豫了片刻她微微蹙眉,低声道:“我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

没有办法拒绝,慕卿说再多也是枉然,只得轻叹一声问了一句:“……婚宴是几日后?”

“四日后。”

“从叶家到洛阳得花两天时间……所以我岂不是明日便得动身?”慕卿挑了挑眉,看着此刻已经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的叶桃夭。

叶桃夭微微颔首,拂袖道:“我已命周管家告知二弟,二弟想来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夫人你也快些去准备吧。”

强权,毫不讲理,偏生还要摆出一副正义至极的面目,这便是慕卿对此刻的叶桃夭的理解。慕卿这样想着,看着叶桃夭的神情也不自觉的带了一丝恼意,她干脆在叶桃夭的房间里坐了下来,轻轻唤了一句:“小贼。”

这是从前叶桃夭用莫宴生这个名字行走江湖时慕卿对他的称呼,慕卿这么唤一声,也不过是因为正在思索着某件事情,所以随口说了一句,却没有想到某人也十分随意的便将这个称呼给应了下来:“嗯?”

这一唤一答便如同许多年前一般的自然,一瞬将让房中的两个人都怔住了。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转过头去看对方的脸色,又同时转过了脸不再看对方,脸上的神情皆是变幻莫测堪称精彩。这样的情形是两人都许久未曾经历过的,仿佛是过了这许多年,当年的两人重新走到了一起,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还是当年的模样,没有丝毫改变。

然而叶桃夭很快打破了这个沉默:“以后不要再这般唤我了。”

“为何?”某人对答得不是十分顺口么。

叶桃夭负着双手背对着慕卿,低声道:“若叫外人听了去,问为何这般称呼叶家家主,你当如何解释?”

如何解释,这是个好问题。慕卿神情精彩的想着这个问题,难道当真要说叶家家主当年是爬自己家墙,睡自己家后院,抢自己东西,喝自己的酒的小贼?

所幸的是,叶桃夭此时背对着慕卿,没有看到慕卿脸上变幻莫测的笑容。

自叶桃夭的住处出来,慕卿便开始吩咐思秋为自己收拾行李,正如方才在叶桃夭的屋子里所说的那样,自然没有办法拒绝,那便只得做好准备了。让思秋替自己收拾东西之后,慕卿这日第三次往阳羡所住的地方走去。

阳羡和慕卿的关系,说来也奇怪,慕卿并不知道阳羡对自己心存了不一样的感情,只道自己是叶桃夭的妻,所以只把阳羡当做了知己,这些天她同阳羡聊了许多次,也知道了阳羡是个学识渊博的人,对他的态度也不若从前一般轻视了,所以要离开叶家的事情,慕卿还是想要早些告诉他的。

照理说慕卿一日只会往阳羡那里去一次,所以在慕卿离开之后,阳羡便没有想过慕卿这日还会再来,他下床写了一张纸条,然后走出房间唤来了一只鸽子,将纸条套在各自的脚上,这才将之放飞,回到房间重新躺好,而他刚做完这些,慕卿便推门进来了。

“方才我在这院子旁见到一只鸽子。”慕卿走进房间,顺手又将房门合上。

阳羡有些吃惊的看着慕卿走进房间,坐起身来道:“鸽子有何稀奇?”

“叶家的鸽子都是灰色的,但那只鸽子却是白色的。”慕卿随口解释了一句,却没有过多在意,“大抵是别家的鸽子从这里经过,下来觅食吧。不说这些,方才我听夫君说了些事,明日我便得离开叶家了。”

“离开?去哪里?”阳羡实在没有想过慕卿会离开叶家这种事情,一瞬间还以为是叶桃夭休了慕卿,要她从此不再踏入叶家。

慕卿看着十分激动的阳羡,平静的道:“不过是替夫君参加南阳坊的一个婚宴而已,你为何如此在意?”

阳羡话语出口本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没有想到慕卿只是平静的给了他这样一个答案,失望之余又有了些尴尬,所以沉默半晌,他才闷闷的答了一句:“我只是……抒发胸臆。”

慕卿勾了勾唇角,也不管阳羡究竟是在抒发胸臆还是如何,很快说道:“夫君好像对你有所不满,我走了以后你好好养伤,早日回去你家公子那里复命。”

“多谢夫人关心。”阳羡苦笑着应了一声,默默地回忆起了叶桃夭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里慨叹道,冤孽啊,冤孽。

第二日,叶家的少夫人慕卿便同叶家二少爷叶杏遥一起坐上了马车离开叶家,而有两个男子同时关注着慕卿的离开。阳羡坐在客房的床上,从窗口看着慕卿身后跟着一堆下人渐行渐远,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而与此同时,叶桃夭双手负在身后,静静地站在大门口看着慕卿和叶家二少爷走来,随便说了几句话,然后上了马车离开,其间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