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霜衣低头喝着杯中的茶,静静地没有开口,只是像是感受到了叶染的视线,他微微抬了眸子,眸中一派闲静。

看到顾霜衣这副神情,叶染也沉默了下来。

接下来穆秀又与众人聊了一会儿,等到吃得差不多了,四人才一同由那小二送着走出了秋风楼。

“让我送二位回去吧。”苏瑾苑看了看身后那辆马车,接着对叶染二人道。

叶染正要回应,顾霜衣却轻轻摇头道:“不必,我想到还有些事情要办,正好与阿染一同散步回去,你们便不必管我们了。”

听顾霜衣这么说,穆秀便答应了下来,只是苏瑾苑却多看了叶染一眼,片刻后才微微笑到:“这样也好,那我们便不打扰二位,先离开了。”

说完这话,苏瑾苑和穆秀便乘着马车离开了,而一直到目送着他们离开,顾霜衣和叶染都站在原地,一直等到他们的马车消失不见之后,顾霜衣才回过身往叶染看来。

叶染也在看顾霜衣,一双眸子澄澈透亮,带着些疑问。

“没有什么话要问?”顾霜衣道。

叶染点头,眨了眨眼道:“当然有,不过你会告诉我的。”

顾霜衣笑意有些淡,这段时间叶染似乎也不若从前那般单纯了,说话也会稍微拐弯了。他觉得有趣,但又有些可惜,接着才道:“我原本打算迟些再带你过来的,不过既然今天来了,你便随我一同过来吧。”

顾霜衣说着这话,便又走回了那秋风楼当中,叶染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刚走到秋风楼的大门口,却就被人给拦住了。普通人是没有办法进入秋风楼的,而没有穆秀和苏瑾苑二人在旁,顾霜衣和叶染看起来不过就是无权无势的两个普通人而已。

只是那些人并没有拦住顾霜衣和叶染太久,因为就在不远处,刚才那和穆秀谈话的小二便看到了二人。

那小二连忙赶了过来,小声的在守门的侍卫面前说了两句什么,那侍卫这才神色一凛,连带着看着叶染二人的目光也有些变了,那小二这才赶忙带着两人进了秋风楼里面。

小二一路带着两个人往楼上面走去,只是这一次去的却不是先前那个地方,而是整个秋风楼最高的那一层。

秋风楼有六层,楼身如塔身一般,越到上面便越是狭窄,到了第六层的时候,整整一层楼便只剩下四个房间了,那小二带着叶染二人到了第六层最里面的那个房间外面,这才恭恭敬敬地道:“顾爷,就是这儿了。”

“嗯。”顾霜衣答了一句,那小二便转身走了,秋风楼的六楼里面安安静静的,跟楼下面一片喧嚣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叶染抓着顾霜衣的手,小声问道:“这屋子里面是谁?”

顾霜衣道:“我师兄的心腹,今后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找不到我,那么就来找她,她会帮你。”

听顾霜衣的口气,这人应当是极为可靠的人,叶染将顾霜衣这话记了下来,但却隐隐有些担心,不明白顾霜衣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假设。

两人还在说着话,门内却传来了一个声音道:“你们就这样在我房间外面说话?”

叫叶染没有想到的是,这屋子里面传出来的声音,竟然是个姑娘的声音,而且是一个听了能够叫人整个全身骨头都酥麻掉的声音。不过听到声音,便能够叫人猜测这屋子里面女子究竟是个多叫人移不开视线的美人。

顾霜衣敛了神色,带着叶染推开了房间的门,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那女子就站在屋子里面的窗户旁边,屋中摆放着许多花草,一眼看去都是叶染在秋园里面见过的,其中以兰花居多,看来这屋子里的姑娘也是个爱花的人。只是如今并非花季,屋中只有一株秋兰静静绽放着,其余的花都衰败了叶子,看起来有些衰败,让这屋子整个也压抑了起来。

那女子的确是个美人,一个叫屋子里的花都失色的美人,她原本是向着窗外,等到房门被推开,顾霜衣和叶染走进来,她才回过头来,朝着二人看来,那窗户外面的阳光投进来,洒在她的发间,她站在光里,如远山一般的黛眉轻轻一挑,唇畔的梨涡便现了出来的,“靳言说你应当还有十多天才能到,没想到你竟然到得这么快。”

“有事要办,所以提前赶来了。”顾霜衣不欲多说,只将叶染带到了身前,看了一眼那女子才道:“她的名字叫做秋初,替我师兄掌管着这座秋风楼,你若是有什么事情,都能够来找她帮忙。”

叶染看着面前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轻轻点了头。

秋初又是一笑,却是带了点诧异,她探问一般的看了顾霜衣一眼,待到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才有些不可思议的道:“没想到竟然真的叫你给找到了,叶染公主?”

叶染轻轻应了一声,知道在这女子面前自己不必隐藏身份。

秋初被叶染的反应给逗乐了,她来到叶染面前,抬手轻轻抚上了叶染的脸,那双杏眸近在咫尺,她眨了眨眼睛笑到:“叶染公主竟然是一个这样不经世事的小姑娘,真是叫我未曾料到,商齐那老头果然将她保护得很好。”

“你认识老头?”叶染一怔。

秋初“嗯”的应了一句,旋即道:“那老头说起来应该算是我爹。”

叶染觉得自己今天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还伴着些惊讶和不理解,然而一直到了现在,她才结结实实的受到了惊吓。商齐在与她一起住在秋园的时候,是个特别安静不下来的人,每天不管是在做什么都喜欢跟叶染说话,从京城里面的小酒馆,一直可以说到皇宫里面的饮食,从一些小混混的打打闹闹说到南疆的百年征战,然而他说了那么多话,却从来都不曾提过自己的家人,所以叶染一直理所当然的以为,商齐一定是因为太穷不会过日子,又成日里拿把刀只知道打打杀杀,所以他是没有媳妇也没有子女的。

但是今日,秋初却说了自己是商齐的女儿。商齐竟然是有女儿的,而且是个那么漂亮的女儿。叶染有些茫然的看了秋初许久,终于觉得这世界上许多事情果真是叫人猜不透的。

隔了好一会儿,叶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商齐他……”

她想说商齐的事情,但秋初却先打断了她,“我知道,那老头已经死了,死之前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让公主你来还。那老头子这辈子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挣钱,当初先皇让商齐去保护公主,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秋初微垂眸子,自嘲般的笑了笑,“我替那老头子给公主赔个不是,这些年商齐没照顾好公主,让公主受苦了。”

叶染摇了摇头,神情认真的道:“商齐待我很好,是他救了我的命。”

秋初不禁失笑,那眼中的笑意却更暖了一些,她掩唇又是一声低笑,瞥了顾霜衣一眼道:“之前你师兄给我来信说这位公主很是有趣,我没信,现在我倒是信了。”

叶染倒是没弄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有趣了,她往顾霜衣看去,顾霜衣却头一次没看她,只是对秋初道:“我今日便是特地带她来见你一面,这些事情她早晚会接触,不妨让她早些知晓。”

秋初也是笑了笑,听了顾霜衣那些话,这才又对叶染道:“一年前我便收到过老头的信,他已经将你托付给我了,我们既然敢让公主你来京城,便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安全,公主你尽管放心。”

“秋初这秋风楼收集了许多情报,许多将军府管不了的事情,都是他们处理的。”顾霜衣也解释了一句。

秋初也道:“我们也不过是将消息给你们而已,要怎么做还是你么自己的事情,就如同顾霜衣来京城之前受了伤,那也不是我们能够帮得上忙的事情。”说到这个,秋初才又想起了这档子事,她开口问顾霜衣道:“对了,你赶路这么急,伤应该还没好吧,我叫下人准备点补药给你送过去。”

叶染原本还愣神听着秋初和顾霜衣说话,但听到秋初这话,她才立即抓住了顾霜衣的手,惊讶道:“你又受伤了?”

顾霜衣避开了叶染的目光,声音很是平缓:“都是小伤,来的路上早就养好了,你担心什么。”

“你在青州树林里受的伤也不知道好了没,怎么就又受伤了,你不是说去见个故人吗,怎么见人也受伤了,那人对你做了什么事情?”提起这个事情叶染就平静不下来,当初在那林子里顾霜衣受伤之后的样子一直在叶染脑子里盘旋,怎么样都没办法忘掉,她实在是不愿意再见到顾霜衣受伤了。

顾霜衣就知道叶染会是这般模样,所以才不肯将事情说出来,他低声安抚了叶染两句,这才又回头对秋初道:“今日见过便够了,我和叶染先回去了。”

“也好,有空多来我们这秋风楼坐坐,你可要知道,许多人想来坐还来不了呢。”秋初笑笑,也不阻拦二人。

叶染任由顾霜衣牵着自己离开秋风楼,虽然一语未发,但心里面却已经有了打算,等回到院子里,就将顾霜衣的衣服给扒了好好看看他身上究竟受了多少伤。

第26章 银边玉衣(八)

两个人从秋风楼里面出来之后,便一路并肩慢慢地往回走去,只是走了一会儿,叶染才想起了个事情:“你记得我们回去的路吗?”她自从到了京城之后就一直呆在那院子里面,还从来没有出来过,刚才出来的时候又是被穆秀他们给接出来的,所以如今说起要回去,她还当真找不到回去的路。

好在顾霜衣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叶染这才放心了下来,由着顾霜衣带着回到了院子里。

如先前心中所想的一半,方一回到院子,叶染便拉住了顾霜衣要往自己房间去。顾霜衣被叶染牵着手,却是定在了原地,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叶染也不说出心中打算,只是撒娇一般拉着顾霜衣,闷声道:“你跟我来,有事想要问你。”

顾霜衣莫名的并不想跟过去,就像是生根在了这里一般,定定站着不动:“有什么事便在这里说不好吗?”

“不行!”叶染脸色变了变,她要扒顾霜衣的衣裳,在这里被丫鬟们看去了可怎么办。

顾霜衣最终仍是没有坳过叶染,半推半就的跟着叶染一道进了屋子,却没想到刚一进屋,叶染就转身将那房门给关上了,关上不说,还顺手将房门给锁了,窗户也给关上了,顾霜衣沉默看着叶染的动作,虽看起来面无表情,但却微微退了半步。

叶染拖着顾霜衣到了屋子中央,这才道:“先前秋初说你后来又受了伤,是怎么伤的?”

顾霜衣这才明白原来叶染心里面还惦记着这个事情,他不愿让叶染太过担心,只轻轻摇头道:“我都说了,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那让我看一眼。”叶染当然不相信顾霜衣随口说的话,她贴着顾霜衣,手却已经落在了对方的衣带上,眼见着便要将那松松散散的衣带给解开,褪掉顾霜衣的外衫。顾霜衣怔了怔,想要阻止叶染的动作,然而叶染却一面解一面低声开了口:“你要是震坏了我房间里面的东西,我这里就不能住人了,这院子里已经没有空房间了,那我……”叶染抬眼看着顾霜衣,面上是一派真诚,“那我只能去你的房间睡了。”

叶染平日里也不见得有多么伶牙俐齿,偏生在某些方面有着异常的天赋。

顾霜衣沉默不言,只得微微侧过脸,叫叶染解开了衣衫。

叶染褪了顾霜衣的外衫,又褪到了雪白的中衣,只是她方才褪到一半,便被顾霜衣轻轻按住了手。不过这也足够让叶染看清楚顾霜衣那一身的伤了,顾霜衣衣服里面肌肉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叶染不过粗略一数便知道那伤处至少有四个,缠了那么厚的绷带伤得应该也不轻,只是现在给遮着她也看不大出来。

这么多伤口,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只用了那么短的时间就赶到京城的,叶染眼眶微微发热,觉得心疼得厉害:“这么多伤口是谁干的?你怎么不养好了再过来?疼不疼?”

叶染一股脑问出了一大堆问题,顾霜衣自然不会一个一个去回答,他只是静默着重新穿回了衣衫,道:“都已经收口了,京城里面的大夫医术更好,伤口好得更快,来京城比较好。”

“骗人。”叶染喃喃说了一句,这种外伤大夫也管不了太多,都是撒上伤药就过了,在哪里养伤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叶染只顿了片刻,便又不说话了。

她知道顾霜衣为什么这么急着赶过来了,为什么连伤也不好好顾着就过来了。

因为之前顾霜衣答应过她,一个月之内一定会来找她,一天也不会多,一个时辰也不会多。

叶染一霎那间也不知道到底该怪自己还是怪顾霜衣了,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她无奈的问到:“所以你教我武功才只是让我抄书,因为你现在身上有伤,根本没办法动手对不对?”

顾霜衣眸中闪过一丝波澜,却是摇头道:“并非如此,对你现在的情况来说,抄书的确是最好的锻炼法子。”

“……”叶染觉得自己好端端的就不该提到抄书这种悲痛的话题。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受伤,你不是说只是去见一个旧识而已吗?”叶染仍然觉得顾霜衣这伤来得蹊跷。

顾霜衣是为了处理平阳寨的事情才会受伤的,只是他却并不打算说实话,只道那个旧识出了些意外,所以路上才会受了些伤。

听完顾霜衣的解释之后,叶染沉着脸,一言不发,却从桌子上面拿起了那把一直摆放着的剪刀,接着冲出了屋子。

那把剪刀锋利无比,叶染这么带出去,也不知道究竟想要做什么,顾霜衣担心她便立即跟了出去,却见叶染离开房间之后,便立即冲到了院子中央一株低矮的灌木旁边,提起剪刀——便开始修剪了起来。

顾霜衣撑着墙站在门口,看着叶染的动作,却不上前。

一刻钟之后,叶染修剪完了那一棵树,然后掉转过头又开始剪另一棵,动作又快又狠,好似将那树当做了仇人一般。

一直到了太阳落山,叶染将整个院子里面的花草树木通通都给修剪了一遍,直到剪完最后一棵树,叶染才终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汉,一把将那剪刀扔在了一旁。

顾霜衣自先前起便一直看着她,到了这个时候才终于上前用干净的手帕替叶染擦了汗,声音温浅的道:“你还生气?”

“剪完了不生气了。”叶染瞥了一眼被自己修剪得面目全非的整个院子,末了又看到有一株树上还有一簇冒出来的枝桠,便又叹了一口气,改了口道:“还有一点点生气,就一点点。”

顾霜衣不知此刻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安慰叶染,若是太过强硬了,或许叶染会更加不开心,若是太示弱了,叶染也许会觉得内疚,于是他便也不问叶染生气的原因,只是低声道:“我只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办,受伤是我的疏忽,今后不会了。”

叶染今天本来就用那支笔抄了一个上午的书,接着又修剪了整整一个院子的花草,这时候实在是有些疲乏了,她便干脆顺势靠在了顾霜衣的身上,感受到对方身子微微一僵,她才笑了出来,只是笑意也有些发苦,她道:“我没有怪你,我只是觉得,我自己好没用,你们说我是公主,我可以变得很厉害我可以做皇帝,可是我经常连你们在说什么都听不懂,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拖后腿。我觉得这样的我,根本没有办法像你们所期望的那样,变成一个很好的皇帝。”

顾霜衣曾经在树林中听过叶染说这些话,但那时候叶染说这话远没有现在这般真切,顾霜衣知道她是真的面对过了,也感受到了,所以此刻才会说出这番话来。只是在顾霜衣看来,这都不是真正的事实。

“你已经在成长了,或许你没有感觉,可是我看得到的。”顾霜衣紧紧盯着叶染的眸子,开口道。

叶染动作微顿,忍不住问道:“真的?”

顾霜衣颔首,“与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相比,现在的你很好。”他将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

只是说出来之后他便有些后悔了,因为叶染正笑着看他,那眼睛里面好似闪闪发着光,有着千万种感情一同涌现在其中。

顾霜衣喜欢叶染,这是不必说的,所以在得知叶染也喜欢自己的时候,他的心情很好,前所未有的好,那种感觉是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

叶染也喜欢顾霜衣,且她觉得感情是应该说出来的,她希望对方只要一回眸,就能够感受到她的心情。

比如她现在心情就很好。

叶染扬起唇角,垫脚抱住顾霜衣,然后在他的脸颊印上了一吻:“你这面具太碍事了,现在只能亲这里了,等你摘下来了再重新来过。”

顾霜衣垂着目,好不容易才压制着没有一掌将叶染刚修剪好的树给震飞出去。

在知道了顾霜衣身上的真正伤势之后,叶染便将这位武术老师给当成宝贝一样照顾了起来,坚持不管做什么练习都是她自己来,顾霜衣只需要坐在旁边好好养伤就够了,如此一来又过去了整整一个多月,顾霜衣身上的伤势全都好得差不多了,而叶染的手却是长期酸得根本抬不起来,就因为用那只奇重无比的毛笔抄了太多遍书。

而叶染在学武的同时也没能将其他课给闲着,每天那些其余的先生还是会上门来给叶染上课,而每当叶染上其他课的时候,顾霜衣就会自己沏一壶茶坐在旁边静静听着,等先生说稍事休息的时候,替叶染送来一些自己亲手做的点心,再倒上一杯茶,如此一来叶染的日子实在是过得非常的舒心。

对叶染来说,每天上课的时候一回头就能够看到顾霜衣,的确是一件非常赏心悦目的事情。

然而也因为这事情实在是太美好了,所以叶染上一次课总会回头好多次,多到那先生都觉得叶染脖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大家才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

于是为了让叶染能够安心上课不老往后面看,先生们决定让顾霜衣坐到前面来。

如此一来,叶染上课的时候看顾霜衣的次数便更多了,多到顾霜衣在旁边看着书,都能够感受到叶染灼灼的视线。

在先生们的万分无奈之下,无辜的顾霜衣最终被赶到了书房外面,只能在休息的时候才进屋给叶染斟茶倒水嘘寒问暖。

这般的日子过得平静,但却舒服得叫人羡慕。

只是某日午后,院子外面响起的敲门声,却打破了这样的平静。

第27章 月照山河(一)

“是谁?”叶染放下了手里面的那只奇重无比的笔,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腕。“今天还有别的先生要来?”

顾霜衣原本低头安静看着书,这时候听到敲门声,想也不想便出声道:“苏瑾苑。”

叶染愣了片刻,回头望向顾霜衣:“你怎么知道?”

“城书每天都是晚上来的,先生都是早上来,在这种时候会跑过来找你的,只有苏瑾苑。”顾霜衣面色平静,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只是低声说着。

只是这语气听在叶染的耳中,却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还记得上次顾霜衣刚来京城那日,听到苏瑾苑的名字,他说起那人的时候,看来是与他十分相熟的。

叶染想了想偏过头问到:“你们是不是认识?”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顾霜衣目色多了几分复杂,只是这时候那敲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顾霜衣微微挑眉道:“还不去开门?”

“哦,我先去开门!”叶染起身便往那院子外面走去,不多时便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果真是苏瑾苑。且也不知识为何,苏瑾苑这次是一个人来的,那总是跟他走在一起的穆秀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见叶染左右到处看,似乎是在找人的样子,苏瑾苑低笑一声,摇头道:“不用看了,穆秀他闯了点祸,现在被罚在家里面跪着呢,这次就我一个人过来。”

叶染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关心一下:“穆秀他没事吧?”

“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惹怒了他爹而已,现在他爹正在气头上,等气消了就会放他出来了。”两个人就这般站在大门口聊了许多话,苏瑾苑末了终于随意的问了一句,“我可以进去说话么?”

“当然可以。”叶染这才反应过来,她带着苏瑾苑一同进了院子,想了想便将他又带到了书房当中,只是一进书房以后她才发觉,那原本正在里面看着书的顾霜衣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踪影,只剩下桌上一本合着的书,还有喝了一半的茶。

那人去哪里了?

叶染还在想着,苏瑾苑便又问:“怎么?”

叶染摇摇头:“没事,我叫人给你换杯茶来,你等我一下!”

说完这话叶染便出门去叫了下人,吩咐他们给苏瑾苑沏一杯好茶,而说着这些的时候,叶染仍是四处看着,最后终于见到了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的顾霜衣。顾霜衣特地离开,看来是并没有要与苏瑾苑打招呼的意思,叶染也不知道他与苏瑾苑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渊源,便也没有将他叫出来,只是自己回到了屋子里面。

叶染离开这会儿,苏瑾苑也没有闲着,他站在书房当中那一排排书架面前,仰头仔细的看着上面的书,颇有兴致的道:“姑娘涉猎很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