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处,南渊眸子黑沉如深潭,轻声对身旁之人道:“如果有一天,我也像九原那样失去了神智,我想我一定……”
“一定还能听见你的声音。”
第六十五章
南渊与清时赶到山庄处的时候, 战斗已经到了无法阻止的地步,狐族人烛明殿的人与千山岭中的人战至一处, 混乱无比, 而便在这篇混乱当中,山庄中央处,两道身影还在默然对峙。
正是狐王与山主。
两人的身上皆有伤痕, 不同的是山主不过是颊边被不知何种利器划开一道极浅的血痕,而狐王身上却是染满鲜血,狼狈至极。
眼看又是一轮交锋,山主掌中妖力凝聚而出, 拂袖之间,数道不可得见的凌厉锋刃便再往狐王袭去。狐王匆忙闪躲, 然而方才的一番交手却仿佛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 她身形一晃间已然被一道锋刃划过手臂, 臂上再添一道血色。
狐王闷哼一声, 神情却不见改变, 依然挺身上前, 迎向那继续袭来的锋刃。
四周狐族众人见得此情此景不禁惊呼起来, 皆是担忧不已。
而也在这危急关头, 一道银色光箭倏然冲破山庄中弥漫的妖雾而来。那支箭仿若开天辟地,将这战场割裂为两半, 众人不由得同时住了手,只留下一道极长极宽的沟壑横亘其间,而便在那光箭所停之处, 正是山主所站的位置。
山主右手抬起,不知何时已经轻松接下了那威势可怖的一箭。
然后他随手将剑扔出,淡淡道:“早已经用过的招数,对我没有丝毫作用。”说完这话,他轻笑一声,旋即又抬起头来,朝着羽箭所来的方向道:“更何况,这箭上次就没能够伤到我。”
“上次没有,这次没有,但不代表下次就不能伤到你。”就在山主所看的那个方向,南渊一手持弓,冷冷瞄准着那人。
她神色肃然冷静,双手紧紧握着弓弦,而就在她的身后,正跟着方才被她救回的清时。
眼见清时平安无恙,一旁刚跟人大打过一场的堆雪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扬了扬眉梢道:“你们回来了?”
“嗯。”清时亦是含笑应了一声,只是没能够与堆雪详谈,目光便又再次凝在了山主的身上。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要开始。
山主玩味似地看着眼前众人,没有立即出手,而南渊与清时便趁着这功夫来到了狐王身旁。
南渊的弓箭始终未曾放下,所以是清时上前扶住了身受重伤看来摇摇欲坠的狐王,清时小心看着狐王身上的伤势,打算以仅剩那点微薄的妖力替狐王疗伤,然而狐王却是一把格住了清时的动作,摇头低声道:“不必了。”
清时动作顿住,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但狐王却在此时抬步上前,再次迎向了山主。
“九原。”狐王伤势沉重,不过这般行动,身上伤处便再次崩裂,更多的鲜血自各处伤口渗出,她却像是毫无知觉,只是沉着脸轻咳几声,沉声道,“你当真已经不认得我了?”
山主似笑非笑看着狐王,就像是在看一个十分有意思的笑话,他轻声笑到:“我当然认得你。”
狐王心神微震,凝眸看他。
山主依然笑着,道:“我认得你,狐族之王,一个狂妄自大的女人,没有什么能力却偏要当一方之主,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听着山主这番话,狐王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神情变得越来越漠然,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冷,她重重咳嗽着,咳出了许多鲜血,顺着唇畔流下,她抬手拭去,沙哑着声音问道:“这些就是你的想法么?”
“这些年来……原来你都是这样看我,这样想的么?”
山主迎着狐王的视线,不闪不避,就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狐王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悲凉狂放,撕心裂肺。
山主微微蹙眉,像是终于觉得自己这番行为有些过于无趣,当即便要抬手再次施展妖力将狐王等人的存在彻底自这世间抹去,然而就在他抬手之际,他却突然发觉自己的手抬至一半,却是突然顿住,无法再有动作。
他沉下眸子,随即往身旁望去,然后他看见了一道极细极弱的浅碧色光晕,像是一条绳索般缠绕在他的周围,正禁锢住他的动作。
那光晕虽看来微弱,但其中却带着十分熟悉的妖力,将山主整个人困在其中,凭着他妖界第一人的力量,一时间竟也无法挣脱。
这实在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山主眼中的深沉多了几分,顺着那道妖力望去,最后看清了施展这妖力的人。
竟是刚被他吸取了妖力,本应该早已经失了修为化为原身的清时。
清时操纵着那妖力,与山主对视在一起,两人视线交错,山主终于低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早已经被自己收回了妖力,却还还有办法施展能为,为什么他凭着那般微漠的能为,却还能暂时将他禁锢在这里不得动弹?
清时不敢松懈,依然强自定下心神,待确定山主无法挣脱之后,才终于回应道:“因为你吸取了我的妖力。”
“那妖力早已经为我所用多年,不论如何也染着我的气息,你身上既然有我的妖力,他们便会听从我的意念。”清时看向山主,认真道,“我现在要你住手,你便只能住手。”
山主冷笑:“荒谬,你以为你能控制多久?”
“不需要多久,只要能够撑一会儿就够了。”清时看来早有打算,说完这话,他回头对南渊与狐王二人道:“我只能控制他这会儿时间,你们要快。”
快,快什么?怎么快?
清时没有细说,南渊却明白。
而不远处的狐王却更明白。
清时曾经说过,只有狐王才能够阻止山主,她自己十分清楚,她虽不知道在山主的心中她究竟是在什么样的位置,但若连她都不能阻止,恐怕这世上也没有人再能阻止她。
可是方才一番交战,她使出了所有力气,却依然没能够阻止山主,这让她开始心灰意冷,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似乎该做的一切她都已经做了。
那么剩下来的,只能是结束这一切。
狐王神情复杂,虚弱却坚定的来到山主身前,然后她抬起手,自怀中掏出了一串彩色珠链。
那串珠链原本是她送给九原的东西,后来九原带着它前往千山岭征战,最后却困死在了千山岭中。后来南渊等人前来调查千山岭的事情,也发现了这串珠链,最后将它带回交给了狐王。
这串珠链几乎见证了九原与狐王之间的所有故事。
直至今日。
“既然如此,便断了吧。”狐王看着山主,喃喃说道。
然后她紧紧拽着那串珠链,两手用力,将它生生扯开,七彩的珠子顿时失去了连线,纷纷坠下,发出清脆声响,散落一地。
狐王靠近山主,喃喃道:“你死,然后我陪你一起死。”
第六十六章
场间分明有无数人看着这一幕发生, 然而四周却静得只有风声。
山主被清时困住无法动弹,只得站在原地,盯着那串已经碎裂的珠链似在怔怔出神。
而就在他这般出神的瞬间, 狐王已经出手。
来不及让众人看清动作, 她反手夺过九原手中岐红剑,已将其送入了山主胸口。
长剑贯体, 山主浑身微震,胸前已然被血浸染, 殷红一片。他像是微微惘然, 低头看向自己胸口的伤处, 就像是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鲜血顺着长剑滴落,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很快凝成血泊,狐王双手颤抖, 紧咬着下唇,看着山主的那张自己所无比熟悉的面容,终于闭上双目,便要将剑抽出。
然而就在抽剑的刹那, 一只冰凉的手覆在了狐王的手上,阻止了她拔剑的动作。
狐王骤然睁眸,看到的是山主苍白的脸上无奈的笑意。
那是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神色。
狐王盯着那人的眼, 泪水突然间滑落而下。
山主抬起手,小心去触碰她的脸颊,将颊边的泪水拭去,低柔着声音道:“别哭, 你看看旁边多少人,你这副模样可是被他们都看去了。”
狐王听着这话,却是没有要收回眼泪的意思,依旧紧紧盯着那人,喃喃道:“九原?”
山主抬了抬眉,没有应声。
狐王却一眼认出了对方这心虚的神情,咬牙道:“你还敢回来?!”
九原轻咳一声,胸口的伤处渗出更多的鲜血,濡染着将那一袭白衣染作了血衣。狐王看在眼中,面色不禁微变,便要抽剑,然而山主却更加用力的握住了狐王的手,不让那剑被抽出半分。
他轻轻摇头,旋即将视线转向了不远之处。
就在他的视线所及处,清时勉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也在幽幽看着他。
“好久不见,小花都长大啦。”九原挑眉笑了起来,笑得洒脱疏朗。
清时却没办法如九原那般洒脱,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这一切的风波也太大了,他摇摇头无法开口,然而九原却收起笑意,认真道:“你现在已经变得很强了,比我想的还要强大,我很开心。”
这句话说得无比认真,清时神情复杂的听着这句话,面上却不见丝毫喜色。
因为他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九原一手还紧紧拽着胸口处的剑,手掌早已经被割破,指缝中鲜血不停落下,他却毫无所觉,只接着回过头来,对狐王道:“阿简。”
早已不知有多少年未曾听过这声轻唤,狐王眼睫微颤,将朦胧了视线的泪水眨去,恨声道:“你别说话,等将你带回狐族,我再好好治你的罪!”
她这般说着,松开执剑的手,倾身便拥住了对方,双手搂住九原后腰脖颈,这亲吻的动作好不柔情,却显得凶狠无比。
九原无奈地看向四周道:“你的狐族弟子们正看着呢。”
“谁敢看。”狐王毫不客气的回头望去,朝向云定等满脸呆滞的狐族人们,刻意加重了语气又道:“谁敢看?”
云定从未见过狐王这般口气,当即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转过头去。而他身后的狐族众人也都纷纷挪开视线,没人敢再多看一眼。待得应付了这群人后,狐王才又回过头来,吻住了那人的唇。
两人一番缠绵,清时与南渊对视一眼,好不容易九原恢复神智,两人神情却都凝重不已。
因为他们都知道,事情远没有这般简单。
果然,九原很快推开了狐王,垂眸道:“动手吧。”
狐王紧蹙眉峰,没有说话。
九原低笑到:“我能恢复片刻神智已是不易,趁现在动手吧,若再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狐王紧紧拽着九原的手不肯松开,九原托着狐王的手,再次落到了他胸口那柄剑上。剑锋还在他的体内未曾取出,他修为深厚,这点伤自无法致命,九原轻咳一声,呛出一口鲜血,握着狐王的手又道:“这一剑可杀不死我,你应该出手再重些,你不是说过么,若有一日我背叛狐族……你就亲手杀了我。”
“应该就是现在了。”九原轻声道。
狐王依然沉默着,她面上泪痕犹在,只是神色却冷了下来,她紧紧盯着九原的眼睛,神情原来越冷,好似一瞬间抽离了所有的感情。
然后她将九原胸口的剑重重抽出,剑锋扬起血花,洒落在狐王身上,狐王未曾眨眼,目光依然定在九原的身上,像是要将这一刻对方的模样永远记下。
然后她再次挥剑。
剑锋凝着狐王半生妖力,再次刺入九原胸口。
更多的鲜血淌落而下,将那些碎裂散落一地的碎裂珠串纷纷染作红色。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不论是狐族的人们还是千山岭的众人,有的人扼腕痛惜,有的人难以理解,无数复杂的神色在他们脸上晃过,然而不论是谁,纵然是狐王与九原自己,皆无法改变今天这一场局面。
一切终于落幕了。
清时远远看着九原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清时的成长过程一直是南渊伴随着,后来的改变又有堆雪与裂云城的众人伴随着,然而真正帮助清时成人,伴他度过最开始时光的人,却是九原。
南渊知晓清时心中难过,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得站在清时身侧,让他能够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心中能够感觉到一丝慰藉而已。
而剩下的,只能交给接下来的时间去平复。
事情结束得比她所想的还要顺利,好在让人更加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南渊不愿打搅狐王,正欲回头寻云定说话,却突然之间感觉到熟悉的强大妖力再次笼罩整座山庄。
那原本已经静止下来的风声,突然开始更加狂躁起来。
南渊神情大变,当即以妖力抵御,再要动手,却见身旁清时突然身子一晃,唇角溢出鲜血,随即软软倒了下来。
南渊连忙扶住清时,清时身子微微颤抖,轻靠着南渊,却没有回应她,只是立即抬眼神色莫名地往九原与狐王那处看去。
就在那处血泊之中,原本抱着已经失去意识的九原身体的狐王突然被一道巨力所震开,而就在下一刻,原本已经失去意识的九原突然再次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倒在地上的狐王与众人。
那眼神冷冽玩味,却并非是九原的眼神。
“山主。”南渊心知事情不妙,目色亦是沉了下来。
谁也买有料到纵然他们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山主依然未死,只是他怎么会还活着,他怎么可能未死?
众人大惑不解,山主却是冷笑着振袖来到了狐王的面前。他一把踏过地面那些染着血迹的珠链残片,寒声道:“可笑。”
不过两字,接着山主便不再理会狐王,拂袖便又是一记强大的袖风挥扫而出,妖王本就有伤在身,受方才那一击早难以招架,当即呛出一大口鲜血,但她却是不曾避退,她支着剑缓缓站直身子,紧盯山主沙哑着声音道:“九原……把九原还给我……”
“还?”山主冷冷嘲弄道:“没有。”
“这世上已经没有九原了,刚才,不是被你亲手杀的么?”
狐王浑身一震,面色瞬时苍白,她紧紧咬着下唇,像是用着一身的力气才勉强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然后她突然拔身而起,浑身衣袂飞动,化作一道红影直往山主而去!
然而前面的战斗与先前的两剑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如今这一剑虽是递出,却是轻飘飘地毫无力道。
山主连看也未看,抬手便截住了那剑,然后反手便往狐王胸口刺去。
这是山主惯用之术,要攻击那人若不能成功,便会受到他同样的反制。
这一招对于山主来说,不过是轻易接下,然而对于早已经精疲力竭的狐王来说,却足以致命。
剑锋晃眼,转眼已至胸前。
狐族众人们不由得惊呼了起来。
晃眼之间,另一道银色身影却突然间挡在了狐王的面前。
山庄之中突然亮出一道刺目的光芒,银色的羽毛漫天飞洒,宽大羽翼瞬时升起,将狐王牢牢护于其间。而待到那一切光芒暗下,众人才终于看清眼前的情形。
稳稳地接住了山主那一剑,将狐王护于身后的人,竟是南渊。
已一半化为赤追原身的南渊。
南渊原本黑色的眸子此时染上了些许赤色,雪白长发于身侧散落而下,身后巨大羽翼将狐王护于身后,周身的气息早已经随之改变,变得与从前截然不同。
山主与之相峙,头一次感觉到了威胁,于是不悦的蹙起了眉头。
二者随时将要出手,这一出手便是狂风骤雨再临,然而在这样的时刻,南渊却突然回过了头,于一片寂然中看向了另一处方向。
然后她朝着那处与自己对望的人歉然一笑,算是不负责任的道别。
第六十七章
风吹云动, 天边的阴霾似乎因为那突然升起的银色光芒而消散了许多。
然而众人却无人有心思去注意这些动静,所有人都在看场中那对峙中的两人。
赤追南渊的名字,在八百年前常有被人提及, 都说她当初在梦落崖上以一人之力杀数百妖众, 凶残可怖,阴冷嗜血, 是妖界当中的一大祸患。那一战结束之后,许多人都去梦落崖看过, 去埋葬那些死去的四族妖众们。
而据那些去过梦落崖的人回来所说, 梦落崖的情形血腥异常, 那些妖众不知究竟死于何种方式,皆是胸骨尽碎,四肢断裂, 整个梦落崖的山头被鲜血浸透,四周的树木皆被染作红色,泥土中全是鲜血渗透干涸的痕迹。
究竟有着何种力量才能以一人之力杀这样多的妖界高手,又是什么样的手段能够做到这般, 谁也没有给出答案,因为见过梦落崖那一战的人都已经死了,而众人只能够通过后来的所见去猜测, 猜测赤追南渊究竟是如何一个强大残忍的妖兽。
于是后来也才有了关于赤追的各种流言,还有人们以她的名字止小儿夜啼的故事。
然而还有一件事情却让人们十分费解。
能够在梦落崖以一人之力弑杀五百妖界高手的南渊,实力自然是强大无比,但后来她为何却被神木尊者与狐族轻易降服, 并随着神木尊者一道去了听木山?
有人说是因为南渊在梦落崖一战受伤,所以才会轻易被擒,有人说神木尊者找到了南渊的弱点,这才终于降服她,但不论究竟是为什么,这个妖界的祸患被人降住并囚禁在了听木山,在众人看来都是一件十分值得庆幸的事情。
然而后来见到南渊的人们也有着许多疑惑。
赤追南渊与传闻当中那嗜杀成性的魔头并不相似,南渊给人的感觉总是温和平静,就如同香亭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所感觉到的一般。
谁都没有办法将南渊与传闻中的妖兽赤追联系在一起,甚至怀疑南渊其实根本就不是赤追。
然而只有一个人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当初在梦落崖上,并非所有见过那一战的人都已经死去,还有一个人还活着,他看到了所有的一切过程。
那个人就是当初南渊拼死去救下的清时。
当初梦落崖之所以会有那一战,便是因为那群人捉走了清时并以她诱南渊前来,所以才会有后来发生的事情,而众人不知道的是,当初南渊原本要救的清时,却险些被她亲手给杀了。
南渊为救清时觉醒了妖兽的力量,化为原身打败了五百妖众,然而化身之后的南渊,却是无法控制自己体内的妖兽之力。
所以梦落崖一战的南渊,并非是真正的南渊,而是被妖兽的血脉吞噬了理智,只剩下妖兽本能的赤追。
而失去了理智的南渊,险些亲手杀了清时。
当初清时被她所伤,险些丧命,好在她在最后关头终于被清时的声音所惊醒,这才免于亲手杀死自己最重要的人。
然而纵然是这样,也足够让南渊痛苦不已。
当她知道自己化为原身可能会难以控制自己体内力量的时候,她开始担心起来,她能够控制自己一次,却不知是否能控制住第二次,若下一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又该如何?会不会有一天她所一直保护的人,将死在她的手中?
这让南渊无法再像从前一般与清时一道同行,所以后来神木尊者承诺只要她在听木山中修行,他便送清时去鲛人族中,让他过平静的生活。
这对于南渊来说是一个最好的选择,所以没有犹豫太久,南渊便答应了神木尊者的要求。
所以南渊才会这样容易便被神木尊者所擒住,而事实上南渊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抵抗过,也没有真正同神木尊者交过手。
来到听木山后,南渊随着神木尊者一起修行,开始能够压制自己体内的力量,只要不必恢复原身,她便不会担心再有无法控制自己妖力的情况发生,而也是这样她才终于能够放心的下山寻找清时。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将清时送去鲛人族,会发生那样多的故事。她自是后悔,然而这已经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事情了。
如今,南渊站在人群中央,便在众人眼前,渐渐显露出真身来。
若非如今的情形,她断不会走到这一步。
但若不走到这一步,恐怕没有人再能够阻止山主,若不趁着如今山主受伤将其打败,那么将来整个妖界恐怕都将毁灭在山主的手中。
她别无选择,她只能这样,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南渊已经无法得知。
她只是希望听木山能够好好地存在于世间,希望神木尊者能够永远安守那处神木,希望她在意的人都能够好好地活着,希望清时……
希望他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南渊最后朝清时无奈一笑,然后双眸顿时变得赤红无比,不再有任何情绪。
四周狂风乱作,落叶沙尘与那无边无尽的妖力纠缠在一处,将整个山庄淹没,而就在那风暴的中央处,待得众人再看清之时,已经不见了南渊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身形巨大的异鸟,那异鸟通身雪白,眸色却殷红似血,四周气息骤然凛冽,无数飞尘随之扬起,那异鸟振翅一挥间,众人纷纷摇摇晃晃往后退去,其威势竟不亚于先前的山主。
直到此时看到这一幕众人才明白过来,这才是赤追,真正的妖兽赤追。
“南渊姑娘!小心!”眼见赤追现形,不明真相的云定连忙上前扶住狐王,随即往南渊唤道。
而听得云定的声音,赤追血红的眸子微微一动,旋即往云定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