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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众?”
荀周问道:“你知道他们在哪?”
宴夏黯然摇头:“不知道。”
本以为荀周会因此出言劝阻,谁知听到宴夏这么说来以后,荀周却眸光一亮,转而说道:“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帮你去找人?”
虽说要离开南河镇前去寻人,但是对于宴夏来说,一切几乎是毫无头绪,所以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就连宴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将来的路应该往哪一步踏出。但如今,一切却似乎突然有了转机,宴夏喃喃着反问道:“……你帮我?”
“不错,我帮你。”荀周点头很快解释道:“你一个小姑娘要去找人,这天下之大,谁知道要去哪里找?我倒是有一些人手能够派得上用场,或许能够替你调查一番,况且就算不是为你,看在宴兰庭与蝉众,我也得去出一份力,你若是信得过我,就让我帮你一起寻人。”
之前鬼门出现的时候,碧眼等人便换干爹干娘为蝉众,宴夏也曾经在镇中的墙面上发现过画着蝉的图纹,宴夏还记得她曾经问过小爹,蝉究竟是什么,她还记得小爹那时候说,蝉就是他们。
那时候他口中所指的他们,或许正是干爹干娘四人。
只是那“蝉众”二字究竟代表着什么,宴夏始终未能知晓。为何宴兰庭这个名字就能够让荀周这般相助,又为何鬼门对他如此忌惮,宴夏都不曾知晓。
想到此处,宴夏回神问荀周道:“你真的肯帮我?”
荀周点头道:“自然,不过在那之前,我也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我?”宴夏怎么都料不到这个请求会落到她的头上,因为她想不出自己能够帮得上什么忙。
荀周的模样并非玩笑,他很快又道:“我这次来本就是有十分紧急的事情要寻宴兰庭相助,然而如今宴兰庭不在,我想能够帮得上忙的,恐怕只有身为宴兰庭弟子的你了。”
宴夏从小在南河镇长大,认字是几位干爹干娘一起教的,画画却是大爹爹一直以来带着她一手练会的,在宴夏看来写字画画早已经是每天必须要做的寻常事情,但是直到那天在院中画出那一幅赤凤神隐图,开启那道巨大的阵法,宴夏才总算明白过来一直以来大爹爹都将什么交给了自己。
宴兰庭的弟子,这个身份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出来。
只是就算这般,她依然有所顾虑:“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大爹爹所会的那些东西,我并不会……”
“你身上有着和宴兰庭一样的气息,我不会认错的。”荀周摇头道:“你会,你只是不知道罢了,究竟能不能做到,你总要一试才能知道不是吗?”
宴夏微微一怔,拒绝的话便再说不出口,她犹豫片刻后终于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听见宴夏这么承诺,荀周稍稍松了一口气,随之笑着拍了拍宴夏肩头道:“事情有些麻烦,必须要马上动身出发,既然你已经答应要相助,那么详细的事情我们便在路上说好了。”
宴夏再次答应下来,荀周转身在那一堆空酒坛子边上捡回了自己的刀,这才转而对宴夏笑到:“走吧。”
只是这次还没有等宴夏作出回应,那边荀周便僵住动作,朝着这条出镇的道路另一头望去,方才谈笑风生的人,如今不知为何像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一般失去了笑容,他怔站在原地,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忍不住喃喃叨念了一声,摇头苦笑道:“不会这么凑巧正好遇见吧?”
宴夏没能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只低声问道:“什么凑巧?”
荀周瞥了宴夏一眼,苦笑还挂在脸上,“就是我跟你说的,我不敢进这镇子的原因。”
宴夏这才茫然问道:“就是先前你说的……那个不可言说的人?”
说到那人,荀周连忙又摆了摆手,正要阻止宴夏说下去,神色却骤然一凝,朝着先前他所望的那处看了过去。
就在他视线所及的方向,那处道路两侧有着许多的树木,正是春时气候最好的时候,林木茂密生机盎然,碧叶在晨风轻拂下轻轻晃荡。
而就在两人的视线之下,那碧色掩映的树丛之间,一道身影踏着落叶与青草缓缓走了出来。
看清那处走出的人影,宴夏与荀周神情同时变化,却是各有反应。
荀周这时候就连苦笑也笑不出来了,面色复杂略带无言的看着那突然出现在此的人,低头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像是微有惧意,却又不敢叫人给看出端倪来,最后变成了僵在那处动弹不得。
相较之下宴夏的反应要自然了许多,她看着那人走来,眸中惊讶顿时变作了一瞬的惊喜,随之她又不熟练的竭力将这份惊喜掩藏起来,想要上前,却又紧张着不敢上前,只垂眸看着自己脚边一株白色的野花随风而动,小声道:“苏倾公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这般说着,见一旁荀周还有所迟疑,便摇头解释道:“你不用怕了,这是苏倾公子,是我的……”她犹豫一瞬,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苏倾的身份,想了想才道:“我的朋友。”
“……”荀周眼睛猛然瞪了起来,听到宴夏这话就像是听到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可惜宴夏此时还低着头,没能够注意到荀周那惶恐的视线。
宴夏接着解释道:“苏倾公子是我们镇上酒楼的琴师,是个很温柔的人。”她这般说着,却又不解苏倾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禁抬眸问道:“苏倾公子?”
苏倾笑容依然如平常般和暖,他将手中带着的一个包袱递给宴夏,这才轻声道:“早上我没有见到宴夏姑娘身影,便猜姑娘应是要离开了,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准备一些东西好让姑娘带上。”
说到这里,他转而又往宴夏身后的荀周看去,口中喃喃着道:“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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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荀周从镇上牵着马车回来的时候, 看来依然还有些不情不愿,然而在接触到苏倾的视线之后, 他立即乖乖收回了所有的抱怨,伸手摸到腰间, 将刚才抽空打来的酒喝了两口,这才冲着苏倾问道:“你真的要跟我们一起走?”
苏倾既未点头也未摇头,只淡笑着道:“我们也算得上旧识, 如今许久未见, 不是正好去你那处看看?”
荀周张口想要辩解什么,然而话音还未及出口,宴夏便先一步笑道:“没有想到苏倾公子和荀大侠认识,真是太好了!”
荀周:“……”
苏倾眉眼笑得温和, 荀周却是忍不住别过了脸去, 憋了一会儿终于没憋住道:“哎你能不能别笑了,一笑我瘆得慌。”
这话让宴夏不解,她有些惊讶的看着荀周的反应, 扭头又看了看苏倾,这才终于问荀周道:“你先前说害怕的人……真的是苏倾公子?”
“就是这家伙, 小丫头你怎么有事没事惹上了这个人?”荀周近乎咬牙的道。
宴夏随着荀周的话声又往苏倾打量起来,只是还没看上几眼,便被苏倾的视线看得红了脸颊,她连忙移开了目光,轻咳一声道:“荀大侠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不论怎么看,也没觉得苏倾的身上有什么地方能够让人觉得畏惧。
荀周知道自己跟这个小姑娘说不清楚, 便也不再多说,要再拒绝苏倾同行,他也拒绝不了,他长叹一声,只得翻身跃上马车,回头对宴夏道:“反正这家伙惹不得就对了,好了好了,你赶紧上车该走了。”
宴夏点了点头,扶着车壁坐进了车中,还没等荀周再交代什么,便又从车里钻了出来,回头微红着脸有些胆怯又有些犹豫的对车下的苏倾伸出手来,声音细如蚊蚋地道:“苏倾公子,你也快上来吧。”
苏倾低头看着宴夏对自己伸来的手,脸上笑意更浓,颔首应道:“好。”
荀周看着这两人别别扭扭的一幕,张了张口,竟突然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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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荀周的计划之中,他与宴夏只需要在镇上买两匹马就能够回去,然而谁知等问了以后他才发觉,宴夏根本不会骑马,再加上突然之间又多出了一个苏倾,不得已之下,荀周只能去找了一辆马车,这才启程赶路往镇外而去。
南河镇地处偏远,四周皆是高山与密林,山道并不好走,想要离开这处,须得花费极大的功夫才行。坐在马车当中,感觉到车轮自乱石上滚过,马车发出吱呀声响,摇摇晃晃将四周的景致甩至身后,宴夏趴在车窗边,心底里终于意识到了一种过往的流逝。
曾经她以为自己会在南河镇中过一辈子,如今终于也离开了。她将要走向的地方是她全然不熟悉的所在,她不知道那些地方究竟会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自己将要经历些什么,这样的未知让她心中稍有恐惧,但却也有着无尽的期待。
在这一声一声车轮晃过石块所制造出来的沉闷声响中,宴夏将车帘方向,终于恋恋不舍的将那熟悉的景色彻底抛在车后,只若有所思问着荀周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我帮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是这样的。”荀周正准备跟宴夏解释这件事情,听宴夏问起,一面赶着车一面回头道,“从前我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年轻气盛的时候得罪过一些人,也受过一些伤,后来走投无路,是一位恩人救了我。”
宴夏认真听着他的话,车中苏倾同样安静,似乎也在听着荀周的诉说。
荀周回忆往事,不免感慨,低笑一声道:“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位恩人将我留了下来,我正好也无处可去,便承诺了他一件事情。”
“什么事?”宴夏一怔问道。
荀周道:“替他守在一个地方,看着一个人。”
没有等到宴夏再开口相问,荀周接着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我所看守的那个人十分危险,是以那处地方一直以来皆以阵法所封印,这么多年来内中那人也无法得出,但就在近日,我发现那阵法出现了一处缺口。”
“缺口?”宴夏小声问道。
荀周点了点头,好巧不巧视线正瞥到苏倾的身上,他话音当即一顿,隔了片刻才轻咳一声摆脱那个人的影响,接着道:“不错,那缺口不知究竟从何而来,或许是那人经年累月从里面破坏,又或许是有人在外面偷偷想放那个人出来,但不论如何,那道缺口是的确出现了,并且还有着越变越大的意思。”
听见荀周这般说起,宴夏抿唇道:“你找我的原因?”
荀周知道宴夏心中已有猜测,于是点头道“不错,那个地方的阵法,原本就是当初宴兰庭所布下,曾经阵法出现问题,也是恩人请来宴兰庭修补阵法,如今阵法这道缺口,我本也想亲自来请宴先生帮忙,谁知……”
谁知如今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宴夏明白了缘由,低头道:“所以你想让我代替大爹爹,前去修补阵法?”
“不错。”
虽然不知自己是否当真有那种能力帮助荀周,但宴夏只能前去一试。她沉默片刻,心中记挂着那阵法的问题,于是疑惑着又道:“那阵法所看守的……究竟能给是什么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惜让人特地请来大爹爹布阵,将其困在一处如此之久?
提起那人,荀周苦笑着耸肩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被安排去那里的时候,那个家伙就已经被关起来了,我也不知道他究竟生得何种模样,不过我倒是曾经无意间听恩人说过,心里面倒是有个猜测……”
两人说到这处,苏倾一直沉默看着窗外的苏倾终于回头往荀周看来。
荀周突然对上苏倾的视线,极受影响的愣了一瞬,这才轻咳一声接着说下去道:“我听说,那个被关起来的家伙,可能不是人。”
“不是人?”宴夏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荀周语气凝重道:“是魔。”
宴夏眨了眨眼,片刻后才弄明白这话的意思。
关于这世道的魔类,宴夏自幼时便听小爹爹讲过许多有关的故事,如今的世道与神魔有关的传说早已经远去,但相传数千年前,人魔神三界的确有过惊天动地的大战,那一场战斗最终以魔界败落为结局,神魔两界随之封闭,再无法入侵人世,但在那一场战斗当中,却仍有许多魔类未曾归去,在人界休养生息,最后成立了魔门四处为恶。
但就算是魔门,也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传说了,就在六十多年前,魔门已随着魔君之死而彻底毁灭,再不复存在。
所以世道中关于魔的故事早已经成为了流传,又或者连流传都变得很少。对于修炼者来说,百年千年不过弹指一瞬,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六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遗忘太多的事情。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再提起“魔”这个称呼了,所以在听到荀周提起的时候,宴夏过了一瞬才终于回忆起来,他口中所说的“魔”究竟是什么。
没有想到这世上竟还有魔的存在。
宴夏连忙问道:“那……真的是魔?”
“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了。”荀周扭头看了一眼前路,原本还有着阳光的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渐渐阴了下来,灰色的云层积在头顶,就像是随时将欲沉下,荀周恼着这天色,皱了皱眉才接着应道:“若说阵法,这天底下虽然没有人的阵术能够超过宴兰庭,但有那个能为的人还是不少,可是恩公没有找其他人来布阵,却只找了宴兰庭一人,就算是当初修补阵法,也是大费周折才将宴兰庭给请过来,我想……”
略一思忖,荀周又道:“或许这是因为,这世上除了宴兰庭,没有人能够布下那道阵法。”
“为什么?”宴夏仍未明白,为何这件事情非大爹爹来做不可。
苏倾这时候已经再度将视线转回到了车窗外面,不知是对这番对话失去了兴趣,还是无法听明白。荀周瞥了那人侧脸一眼,随之回应宴夏道:“小家伙,你知道五道吗?”
宴夏很快回应荀周,当初鬼门众人前来,便是要寻找五道的人,只是他们并未找到,宴夏也从未见过。
荀周道:“这世上修行法门千万,但其实说来多是同源,但唯有五道的法门,与其余门派截然不同。”他嗤笑一声,又问,“当初魔门作乱,出力最多的是五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宴夏摇头。
荀周道:“因为交手之后人们发现,虽然不解缘由,但五道的修行法门,刚好克制魔门,普通魔类在五道众人的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可惜。”荀周无奈摇头,喟叹道,“魔门之乱结束之后,三门七派许多人惧怕五道的力量,故意挑起内斗,短短数十年间,五道尽数覆灭,如今几乎已经没人剩下了……”似是有感,荀周嘲弄似地笑了一声,又道:“好在这会儿魔门已经没了,否则要再来一次魔界作乱,如今没有五道的中原,恐怕没人再能对付他们。”
宴夏怔在当下,久久不语。
这就是五道,曾经除魔卫道的英雄,如今却沦落得这般结局,干爹干娘他们或许便是那场浩劫中五道最后剩下的几个人……他们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南河镇中过着连普通人都不如的落魄生活?
这些是宴夏很难去想象的,她记得自己在南河镇生活时候寻常的点滴,也记得当初小爹爹提起“蝉”的时候,睥睨不屈于天地的傲骨。
第22章
马车行出南河镇, 天色越来越暗,待到接近傍晚时, 果然下起了雨。
雨滴窸窸窣窣落在道路两旁的落叶上,路中的水洼上, 还有马车的车顶上,车窗外过往动的景致皆变得朦胧起来,沉闷的雷声自云层后方滚滚响动而来。
马车里面静了许久, 宴夏自迷茫睡意中坐直了身子, 掀开车帘往外面看去,问着正在外面赶车的人道:“荀大侠,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
“要是我一个人,今晚就到了, 不过带着你们……”荀周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件蓑衣披上, 雨滴大半被遮挡在外,却仍有不少渗进了衣服里,将湿发粘在颈上。他随手驾着车, 无奈道:“可能得过两天才能到了。”
宴夏看着这缠缠绵绵看来暂时不会停歇的大雨,好奇着又道:“那我们今晚在哪里落脚?”
荀周一愣, 显然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在哪里落脚都行,至于旁边那个不说话的家伙,荀周倒是恨不得把他揪出来扔到雨里去,然而宴夏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却是不能像他们两个这么随随便便将就过去了。
这让荀周泛起难来,他迟疑着还没回答, 一直安静在马车角落坐着的苏倾忽而道:“再往前行不远有就有一处客栈,我们在天黑之前赶到那处就好了。”
听苏倾开口,宴夏顿时安心下来,随之笑着点了点头,“嗯。”事实上不管苏倾说什么,宴夏也都会觉得无比安心。
荀周掀起斗笠往车里面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两人相处的模样看得他一阵鸡皮疙瘩,他从前还真没见有谁像宴夏这么跟苏倾说话,更没见苏倾用这种语气跟别人说话过。
不论怎么看,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怪了。
不管怎么说,知道前面不远有住处之后,他们荀周便驾车带着两人往那处赶路而去,一路天色越来越暗,风雨却依然没有止息下来的意思,渐渐地前路变得黑了下来,马车行在雨中,速度也变得慢了下来。
宴夏坐在车中,托腮看着外面的情景,想了想又道:“荒山野岭,这种时候我们会不会遇上什么埋伏?”
苏倾还未应声,外面的荀周先笑出了声来,折腾着身上被沾湿的斗篷,跟看小孩一样看着宴夏道:“这又晚上又下雨的,哪个山贼吃撑了没事来埋伏我们?”
宴夏视线不舍的自窗外收回来,喃喃道:“可是我担心。”
荀周觉得这小姑娘有趣极了,干脆又问道:“谁这么告诉你的?”
“小爹。”宴夏如实应道,“小爹说的故事里,那些人都是在这种时候遇上埋伏的。”
荀周反应了一下才道:“你小爹?叶题?”
宴夏点头。
荀周摆手笑到:“别听他的,那家伙就是喜欢胡言乱语,十有八九都是浑话,他那张嘴,用去说书还差不多。”
宴夏认真道:“我小爹就是说书先生。”
荀周:“……”
他正打算再说些什么,然而见得旁边苏倾敛眉不语,却又突然之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收敛了心神往前方望去,神色一瞬之间凛了下来。
荀周拉起缰绳,马儿嘶鸣声传来,马蹄溅起地面的泥泞,马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宴夏骤见这般反应,连忙问道:“怎么了?”
荀周没空回头,只能苦笑一下,沉着声音道:“好像还真叫你说中了。”
宴夏感觉不到四周的动静,但听得荀周这样说,亦是立即戒备起来,她透过车帘的缝隙往外望去,透过延绵的雨雾什么也看不真切,只听得车外不住响动的雨声与被溅起的水声。
“怎么样,叶题是不是还跟你说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荀周看起来倒是没有那般慌乱,只带着调笑的意味接着问宴夏。
宴夏回忆了一瞬,低声道:“小爹说,埋伏的人这时候一般会攻其不备,钻入车底,从下面出现……”
就在宴夏说出这话的瞬间,她感觉到身侧忽而传来声响,还没能来得及有所反应,便感觉自己瞬时被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整个马车突然之间剧烈晃动起来,剧烈的声响划破雨声传入宴夏耳中,宴夏被那人带着往一侧而去,不过顷刻之间,马车底部竟倏而透出一柄利刃,瞬时将车底贯穿,随之!马车整个自中间破碎,被那刀气震开作两半!
木屑纷纷,马车整个崩裂,失去了车顶的遮挡,宴夏几人顿时暴露于冰冷大雨之中,雨滴瞬间浸湿了身子,宴夏只觉得心底里面一片冰凉,随之往四周望去,才见方才马车所在的地方,正有数名黑衣人提刀而来,不见言语,沉默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看到这些人,宴夏莫名便想到了不久之前出现在南河镇中的那群鬼门杀手,然而鬼门杀手早已经随着大爹爹他们一道消失不见,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人,又会是什么人?
她来不及去思考太多,她更加在意的是,看其架势,这些人分明是为她而来,然而跟她一起的苏倾,却完全是被她所卷入其中。
在宴夏的眼中,苏倾不过是个镇上普通的琴师,本与她毫无干系,与鬼门的事情也毫无干系,若是他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
宴夏不敢想象,这样的想法让宴夏一瞬心中竟多了几分勇气。刚才扑过来将宴夏从马车危险中救出的人正是苏倾,宴夏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双手还环抱着苏倾的后背,她仓促间连忙松开手来,红着脸想要说些什么,但此时显然不是解释这种东西的时候,她紧咬着下唇回头瞥了一眼那群正在步步逼近的人,压低了声音对身旁苏倾道:“苏倾公子,你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