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到来,楚轻酒与苏羡自是立即挺身上前,而慕疏凉与云衿却并未立即出手。

仓促之间,慕疏凉侧目往云衿看去。

云衿对上他的视线,读出了对方那一瞬间的复杂情绪。

“师妹。”在这种时候,慕疏凉眼眸如星,竟泛起了柔和的笑意,“你可愿信我?”

“我信。”云衿毫不迟疑。

她从来不曾怀疑过慕疏凉,从前如此,将来也如此。

慕疏凉又是一笑,认真道:“这场灾劫,马上就过去了。”说完这话,他附在云衿耳畔道:“记得来的路上,我对你说的那些话。”

云衿正欲回应,却还没来得及回应,慕疏凉便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剑锋如电,已然出手。

这一剑并非对准了那长空上深渊般的一刀,而是他自己的胸口。

慕疏凉神魂本就刚回到身体当中,还未来得及恢复,如今再次自体内脱出,自然不若从前,然而慕疏凉与云衿都知道,此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一剑落下,就在那云层笼罩的后方天穹之中,无数星辰骤然闪烁起无边星辉,犹如一条无边无垠的长河,瞬时将那烈火深渊笼罩其间,慕疏凉的身影再次在夜空中央出现,与楚轻酒苏羡并肩而至那刀锋所在之处,三道绝世身影同时出手,不管是深渊还是烈焰,皆在相接的那一刹碎裂消散。

风声再起,雨幕自云层中再次细密而下,方才的火焰尽数化作云烟,在空蝉山上空染出层层薄雾。

玄界尊主面无表情看着众人,脚步再动,微微踏前一步。

有的人不动如山,一旦动起来,便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慕疏凉神情微冷,这一次没有等到对方动手,自己便先出了手。

他出的是剑,剑是从空蝉派的剑池里面拿出来的长剑,由梅霜梦所铸造,在那剑池之中不知沉了多久,剑身却依旧锋利泛着银色的光晕。

那把剑出现在慕疏凉的手中,似乎便已经不再是一把普通的长剑,长剑斩落,犹如斩开了整个天际,将四周的薄雾撑开,将云层消尽,露出了夜空之上的湛然星辰。

玄界尊主负手而立,这一次却没有出刀相迎,而是冷冷淡淡的看着,就像是在看一场烟花落下。

因为这一剑,也不是对他而出的。

这一剑向天而出,所斩的,自然是天。

然后就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之下,夜空之中,出现了一道裂口。

天,被慕疏凉生生斩开了。

就如同空蝉派的后山上那道裂口一般,这道裂口自然是一座门,天上展开的门,自然是天门,神界之门。

这道裂口比之玄界的大门要小了许多,不足以让许多人通过,但只要能让一两人通过,就已经够了。

无匹神光从天而降,天地之间骤有雷声与风声再度响起,便在那一阵金色神光与,雷鸣相伴之间,两道身影自神界大门后方踏出,瞬时之间来到慕疏凉与楚轻酒身旁。

慕疏凉的这一招,的确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的一剑斩不开玄界尊主的一刀,却能够斩开天地,他一个人无法与之相峙,那便多找几个人,反正,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神光透体直冲云霄,慕疏凉身上衣衫渐变,化作了繁复战袍,而另一侧,三道身影分列四周,将玄界尊主困于其间。

慕疏凉居北,身后群星耀遍,光芒闪烁,无数道虚幻身影幻出,北极四圣,云天二十八宿,斗中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普天星斗,皆列于身后。

楚轻酒居南,紫雷悬于身后,雷声滚滚震天灭地,神威浩荡不可直视。

东方遍天耀焰,居东者一身华袍,眉眼微垂,手持杨柳洒琼浆,九头狮子于座下咆哮,啸声震天。

西方一者兵戟在身,手执万神图,统御八方神明,浩然之气,直透苍穹。

玄界尊主便在四者围困之间,视线扫过四人身前。

北极紫微大帝,南极长生大帝,东极青华大帝,西方太极天皇大帝,至此四御聚齐,犹如两千多年前,那一场惊动三界的伐魔之战。

但玄界尊主神情依旧不曾有变化,眼前的一切甚至无法在他身上引来任何情绪的起伏,他是整个玄界无数年来最强大的尊主,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神明。他平静看着众人,说出了出现以来的第二句话:“还不够。”

野火燎原,纵然是天雷降世,万星齐出,也依旧无法阻止。

但便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阵箫声倏然自后方响起,四周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伴着旋绕的气流,将箫声送入战场。

玄界尊主循声看去,人群后方,苏羡手持玉箫,沉静在雨幕当中。

而就在她的身旁,站着云衿。

龙吟之声再度伴随箫声而起,直冲向包围之中的玄界尊主,然而玄界尊主依旧不曾正眼去看,他不过微微抬眸,那道白龙的身影便瞬时僵在原地,再无法动弹半分。

神威不可撼动,纵然是四御在前亦无法让他动容,更何况一条区区白龙。

然而一切并未结束。

就在白龙在玄界尊主的目光之下颤抖静止的瞬间,白龙的身后,那些纷然而下的雨水,突然开始动了起来,它们在空中交融成冰,渐渐越来越大,气息越来越冷,最后,竟凝成了一条如白龙一般大小的冰龙,同那白龙一道继续往玄界尊主冲去!

然而依然不够,两条龙的力量依旧太弱。

但就在玄界尊主正欲开口之际,空气之中,越来越多的雨水开始凝结,他们在白龙的周围凝结,在冰龙的周围凝结,在四面八方所有地方开始同时往一处走去,于是下方的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空蝉山上所有被化去的雨水,全部凝结成冰,在空蝉派的上空凝聚,凝聚成龙!

与那白龙一道,九条白龙同时出现在人群上方,与四御同时出手,冲向包围之中的那道不世身影!

骤然间,犹如一道巨大的烟花自夜空中炸裂,火星与冰雪同时自天空中落下,冰寒的气息自那处透出,神光与灼炎相遇,无垠的苍穹之上,传来一种名为寂灭的气息。

没有人能够看清那爆裂当中的情形,所有人都在等待,等一场寂灭之后的结果。

远处,云衿也在紧紧盯着那里,就在她的掌心处,有一道极深的伤口,殷红鲜血自其中透出,还在不住往下滴落,染红衣摆。

在赶来空蝉派的路上,云衿与慕疏凉在白龙的背上,曾有过一番谈话。

云衿来自萧家,但自身的血脉之力与萧家的旁人却并不相同,旁人能够操纵水的力量,而她却不能,她所能够操纵的,只有自己的血。是以在她看来,自己原本应是萧家最弱的那个人,然而上天偏偏却让萧家遭遇了那样的事情,最后活下来的,只有血脉之力最为弱小,从前一直被萧家众人当做无能者的她。

但慕疏凉却并不这样认为。

云衿的血能够唤醒雾珠当中的白龙,能够操纵雾珠,那绝不会是巧合或者偶然,或许对于整个萧家来说,云衿的血脉之力并非最弱的那个,而是最强的那个。

“当初的萧家人,能够操纵水的力量,他们的极限是什么?”那时候慕疏凉问云衿。

云衿想了想道:“虽然能够操纵水,但是并非能够随心所欲,萧家最强的人应该是我爹,他能够控制我们庄园内的所有水,再远,便不行了。”

“那你呢?”慕疏凉问。

云衿一怔,旋即道:“只要是我的血,都能够随我所操纵。”

慕疏凉笑了笑,指着远处的山水,思考道:“如果是你的血,渗进了了河里呢?”他又望了望东方的远山,目光仿佛穿过远山看到了东海上的日出,他又道,“若是你的血,在海里呢?”

那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云衿已经不需要再猜测,因为她已经看到了。

她在雨中划开手掌,将自己的血洒向这一场无边无际的雨,然后这些雨水都成为了她的血脉,听从了她的操纵。

不论多么可怖的庞然大火,都会被雨水浇灭,玄界尊主忌惮雾珠,忌惮萧家人,因为那将是能够浇灭他那一场大火的雨,她的力量还不够熄灭那一场大火,但她还有慕疏凉,还有许多人在帮她。

于是那一场大火熄灭了,结束了,化为青烟袅袅,荡然无存。

她视线依旧落在大火落幕的云雾之中,然后她在那浓雾里,看见了自己所要等的那道身影。

壮烈都归于壮烈,沉寂都归于沉寂,一切终于落幕了。

第99章 番外春光


玄界一战来得迅速,落幕亦是匆匆,而待到一切落定之后,四极大帝同时出手封印玄界入口,玄界之事才总算是揭过。

将玄界镇压之后,所有人的目光便又落到了那四道身影之上。

所有人都知道那几位是什么样的人物,而众人却未料到,当初的楚轻酒与慕疏凉,竟还有着这样的身份。

尘埃落定,玄界归于玄界,那么神界,自然也该归于神界。

神界大门由慕疏凉以一柄普通的铁剑强行斩开,如今也到了将要闭合的时候。四道身影矗立在神界大门之前,而遥远的另一方,云衿默默注视着其中的那道身影。

片刻之后,两道身影随神界大门的闭合而消失,而另外两道身影,则留了下来。

慕疏凉迎着云衿的视线向她走来,见她神情,自然明白她的担心,于是不由得笑道:“你在这里,我自然不会回神界。”

云衿自然知晓慕疏凉的心意,但她更加担心慕疏凉的安危,她道:“你的神魂不回归身体,当真无事么?”

提及此事,慕疏凉才想起来,他那具身体,已经是第二次被自己给一剑捅破了。

他不由得一怔,才发现云衿的担心绝非不无道理。

于是等到魏灼送完各处的书信千里迢迢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战事已经结束了,空蝉派虽然遭受了玄界之劫,许多地方破损严重,好在却并未有太多伤亡。而等到他踏进陵光宗的大门,才发觉慕疏凉与云衿已经等了他多时。

魏灼被云衿一把拉过,叫到了一处阁楼当中,就在魏灼疑惑不解之际,便见完好无损的慕疏凉正抱着个昏迷不醒的慕疏凉,一脸无奈又无辜的看着他,轻声叹道:“魏先生,能不能请你……再救我一次?”

魏灼眼角一抽,往那躺着的慕疏凉看去,胸口原来的那个窟窿都还没补回去,这倒好,转眼又多了一个。

他内心竟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反正这种事情已经见过一次了,魏灼很快冷静了下来,着手开始给慕疏凉治伤,不过这次魏灼实在受不了慕疏凉在旁边盯着他给自己治伤,忍无可忍之后终于一把抓着对方将他塞回了自己的身体里。

于是诊治的过程得以顺利进行,看着刚才还在旁边与云衿谈笑风生的慕疏凉如今在重伤的躯壳里面虚弱得无法动弹,也没了多嘴的精力,魏灼觉得世界清静了许多,心情也好了不少。

诊治结束之后,他收拾好东西,不待云衿与慕疏凉再开口,径自离开了此地。

然后往空蝉派中他最熟悉的地方赶去。

剑池旁的那间小屋依旧如常平静,玄界的这一场火并未波及到此处,看着这间熟悉的屋子,魏灼心情复杂,但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仿佛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仿佛劫后余生,仿佛这段日子以来奔波的疲惫,都在一瞬间得以平复。

就在这时候,他见到了一个人。

花晴正抱着一包东西从房间里走出来,似乎是要去往剑池,然而她方一走出房间,立即便见到了正站在房门外的人。

白梅正艳,空蝉山上此时因为玄界那一把火的关系,白雪早已化去,脱离了皑皑白雪的空蝉山,此时便仿若□□满园,四处都透着前所未有的清香暖意。

两人便在这一片□□中同时住了脚步。

相互对望之间,谁也没有开口,暖风带来的梅香萦绕在两人身侧,直到身旁的梅花花枝簌簌响动,四周传来空蝉派门人们的脚步之声,两个人才同时收回心神,然后互相挪开视线,各自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几分红晕。

良久之后,终于是魏灼先开了口,他指着花晴手中抱着的东西,出声问道:“那个……是什么?”

“这个。”花晴将手里的包裹往前递了递,当即找回了平日里那个能说会道的自己,回应魏灼道,“这是我从屋里找出来的材料,这次你去外面不是出了些事吗,我想着外出行走总会遇上麻烦,不如我替你铸一把剑,你带在身边也能当防身用。”

魏灼一怔,这才明白了花晴的意思,有些迟疑的道:“给我的?”

花晴似乎也觉得自己对于魏灼的关心有些过头了,她小声“嗯”了一句,抬眼看着对方的神色,赶紧又接了一句道,“你要是不喜欢用剑……那我就送给我新收的弟子好了。”

“我……”魏灼很快摇头,他几步到了花晴的面前,从她手中接过那个小包裹,当即又道,“这个要拿到哪里去?剑池?”

花晴看他反应,当即笑了起来,两个人从刚才重逢的情绪当中走出来,很快又回到了从前的相处模样。在花晴看来,魏灼依然是那日在房间里,在漫天的烟花下面出声安慰自己的那个人,是个有些害怕中原女子的古怪家伙。

这个家伙,如今又回来了。

她眉眼笑成了漂亮的弧度,继而领着魏灼往外面走去:“跟我来,在这边。”

两人一路往剑池而去,接着开始了铸剑的过程,花晴在铸剑,魏灼便在旁边帮忙,两个人折腾了半日的时间,魏灼守在一旁,待到从剑池中走出来时,他才忍不住问道:“那把剑要多久才能铸好?”

“铸剑并非一朝一夕,还要等很久呢。”花晴走在魏灼身旁,两人的脚步都放得有些缓慢,过了片刻,花晴才突然回身,仰头看着魏灼道,“对了,这次玄界一战有好几位空蝉派的前辈和师兄师姐都回来了,空蝉派今晚正要剧情一场盛会,你与我一起去逛逛吧?”

魏灼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又问了一句道:“去哪里逛?”

“空蝉派有许多地方你还没去过呢,弟子居外面不远处还有一座星霜湖,空蝉派终年白雪,只有星霜湖一直都开满了荷花,很是漂亮,听说是咱们空蝉派出了名的有情人……”花晴说到这里,话音却是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不好再说下去了。

魏灼自然没有听明白花晴的意思,不解道:“什么?”

“反正很多人都会去那个地方赏花。”花晴放轻了声音道,“你跟我去就是了。”

魏灼自然不会拒绝,两个人闲谈间继续往前走去,花晴又将前些时候玄界大战那会儿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魏灼,魏灼当时未曾出现在现场,纵然事情早已经过去,听见当初发生的事情,依旧心情异样。

两人一路回去,就在快要回到花晴居处的时候,花晴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魏灼看着花晴,花晴的视线却落在不远处梅花树下的另一道身影之上。

两人如今所在的位置,是陵光宗外面不远处的所在,而这处梅花林,平日里来的人也不少,眼前的这道身影,对于魏灼来说却显得十分熟悉。

他见过这人,当初被关在十洲牢笼里的时候,他见过对方许多次,后来在颖城被大火焚烧的芙蓉客栈外,他又见到了那个人。

那站在空蝉派梅花林中的人,竟是花枝。

魏灼远远看着那道身影,不解的皱着眉,想要开口询问。

然而花晴却在魏灼之前先开了口,她看着对方,上前一步,神情复杂,口中喃喃道:“姐姐。”

梅花林中,花枝闻声回头,往花晴看来。

第100章 番外花开


相对无言,到底是魏灼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之前在颖城待过,自然知道颖城当中发生的事情究竟因何而起,又是如何落幕,花枝与玄界有关,那么这次空蝉派的事情,或许也是因花枝而起。

仿佛是知道了魏灼的心思,花枝看了对方一眼,摇头垂眸道:“虽然我自知不是什么好人,但空蝉派的事情,与我无关。”

魏灼并不理会她这句话,只再次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花枝还未开口,花晴便先明白了过来,她迟疑着出声道:“之前玄界入侵空蝉派,空蝉派上下都遭受了大火,只有这片梅花林和我剑池附近这一片安然无恙,其实是姐姐你做的?”

花枝不置可否,花晴盯着对方的神情,似乎想要自其中分辨出些什么情绪,片刻后,她笑了起来,低声道:“果然是这样。”

花枝淡声道:“他也是空蝉派的弟子,曾经在这里住过,我不想这里有什么变化。”

这个名字,花枝没有说出来,但魏灼知道,他曾经在芙蓉客栈的大门外见过花枝,知道不久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而花晴也知道,花枝与风遥楚早年的故事,曾经是整个暮深院都知道的事情,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曾经是众人都羡慕的。

如今,玄界一战,所有从前的弟子都回来相助于空蝉派,甚至今天夜里的盛会,便是为了迎接众位师兄师伯而举办的,所有人都回来了,空蝉派大概从未这般热闹过,然而在这样热闹的时候,风遥楚却不能到场,未免有些寂寥。

花枝是替风遥楚来的。

“姐姐。”花晴轻叹一声,上前道,“我想与你说说话,可以吗?”

花枝微退半步,出声道:“我只是来看一眼,马上就走。”

花晴知道对方要走,谁也没有办法留住她,她微微迟疑,却又随即问道:“你打算去哪里?”

“从我离开花家开始,我们就已经不再是亲人了。”花枝声音依旧清冷,“你应该知道的。”

花晴看来有些伤感,但面对着花枝这番话,她却依旧摇头道:“有些东西,不管你怎么不愿意,不管你怎么否认,它还是在的。就像你当初不论如何避开风遥楚,他不也还是在你心里,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吗?你特地赶来这里,阻止玄界破坏空蝉派,不也是因为你心中已经认为自己错了吗?”

“姐姐,你为什么从来不敢看清楚自己的心呢?”花晴直视花枝,认真道。

花枝微微垂眸,眉目中看来满是疲惫,她摇头没有说话,转身打算离开。

花晴再次问道:“姐姐,我应该去哪里看你?”

花枝顿住脚步,这次却在沉默片刻之后,终于出声回答了花晴的问题:“十洲。”

魏灼听到这里不禁微微挑眉,花晴又问:“那我可以经常去看你么?”

这次花枝没有再回应,但花晴却知道沉默就是她的回应。她看着花枝离开的背影,心情终于好了些,许多年的芥蒂,在这一刻总算是稍稍解开了些。

待到花枝的身影在梅花林当中消失不见,花晴才回头对身旁的魏灼道:“你怎么都不说话?”

自刚才开始,魏灼便没有再开口,方才姐妹两人交谈,花晴无法去询问,如今花枝离开,花晴才终于问了出来。魏灼神色复杂的看着花枝离开的方向,低声道:“没事。”

在这之前,魏灼并不知道花晴与花枝之间的关系,所以方才听说的时候,才忍不住有些惊讶。

然而有些事情,却又是花晴所不知道的。

比如颖城死了那么多人,与花枝绝对脱不了干系,比如许多事情,都是花枝一手造成的,又比如当初瀛洲的争斗,也有着花枝的一份。

但这些事情,魏灼并不打算告诉花晴。

对于花枝来说,她所做的事情,大概已经为她带来了最大的痛苦。

“我们走吧。”魏灼想了想,出声道,“去那个……什么湖……”

“星霜湖。”花晴应了他的话,提起此事干脆一把捉住了魏灼的手,拉着他往梅花林外另一个方向走去。

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此间,夜幕渐渐降下,空蝉派便在这夜幕当中,迎来了数十年来最为热闹的夜晚。

然而有人热闹,有人却没办法享受这样的热闹。

比如自己在自己胸口捅了两刀,如今拖着个受伤的身体不得不待在房间里修养,不能去外面与众人一道喝酒谈天的某人。

慕疏凉在房间里至觉得无趣极了,他靠坐在床上先是看了半本书,随后又听见外面传来烟火的声响,他便也坐不下去了,不顾胸口还有个刚被魏灼缝好的伤口,直接披衣下了床,趴在窗口看起了焰火。

五光十色的焰火布满整个天空,慕疏凉托腮一面看着,一面在心中数着数。

就在他从一数到十的时候,阁楼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响动,旋即便是一道身影从窗外轻轻地飘了进来。

慕疏凉露出了熟悉的笑容,正欲对那突然闯进来的人开口,却闻得一阵芬芳,他细细一看,才发觉进屋的人手中,正捧着一束桃花。

云衿将桃花递到慕疏凉的身前,小心整理着那束花道:“不知是门派哪位前辈种的花,从前因为空蝉派终年下雪的原因,这花一直没有开过,现在因为玄界那一场火,那桃花终于开了。”她笑了笑,慕疏凉却觉得那笑靥比桃花还要好看,她低声对慕疏凉道:“大家都看惯了白梅,好多人还没见过桃花,所以今日桃花树边很热闹,大家一面喝酒一面赏花。我想到师兄没机会看,就摘了一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