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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师伯。”眼见梅染衣开口,花晴神情一凛立即回应道。
梅染衣道:“你去陵光宗大殿,将内殿中的剑匣拿来。”
花晴连忙应声,起身快步往陵光宗而去。
花晴身影消失得很快,不过片刻这大殿内中就只剩下了云衿与梅染衣二人。
云衿心中有所猜测,却是坐在原地没有动作,只拿捉摸不定的神色看着面前的梅染衣,梅染衣又是一阵轻咳,他身上的伤口便随着这一阵轻颤而再度被撕裂开来,原本就已经被血染得不见原来模样的白衣之下,又渗出了新的血液。
云衿再看不下去,低声道:“师父,我扶你去上药换件衣服,你先好好休息。”
“没有时间休息了,你该知道的。”梅染衣没有理会云衿这话,他一手拄剑,虽然动作缓慢,却是平稳的站了起来。
云衿仰头看着慢慢站起身来的梅染衣,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空蝉派从前有门主梅方远,那人存在着,所以空蝉派纵然只剩下了几名弟子,却依旧是存在着的。后来梅方远不在了,那夜流洲来袭,从人群中站出来的,是梅染衣。
是他用手中的剑,撑起了只剩下空壳的空蝉派。
但现在,梅染衣的剑还在,人却早已经伤痕累累。
剩下的八洲,八场战斗,如今距离半月之期还剩下整整八天,他们其实谁都知道,仅靠着他们三个人,想要撑过这八天究竟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
她眸光微黯,却没有跟随着梅染衣站起来,只是垂眸低声问道:“那天……为什么要骗我带花晴去紫云洞?”
“你与花晴不过刚入空蝉派,没必要为空蝉派而死。”梅染衣淡淡道。
云衿听见此言,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她双眸直直盯着梅染衣,梅染衣平静与之对视,复又道:“本以为此地最为安全,才让你们留在此地,但如今空蝉派自身难保,这里才是最危险的地方,你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我不会走。”云衿摇头,认真道。
这里是最能够接近瀛洲的地方,这里还有慕疏凉和她的密室,有她想要的一切情报,她自是不会离开。
更何况,她如今已经不想再离开了。
梅染衣目中似是掠过半分笑意,但这一切一闪即逝,云衿未能抓住半分踪迹,她忽而一怔,甚至怀疑着方才的那一瞬是不是自己眼中所看到的幻象。
然后她听见梅染衣道:“你说过,你是我的弟子。”
云衿点头,终于与梅染衣一般,以剑拄地,站了起来。
梅染衣道:“一年来我未曾教过你什么,你可怨我?”
云衿心中清明:“你带我进了那间书房。”
“房中的书可曾看完?”
“还没。”
“也罢,没有时间等你看完了。”
云衿目光始终未曾自梅染衣的身上挪开半分,梅染衣又道:“我现在的身体没有办法将这剑法演给你看,只能由你自己将剑诀记下。”
他这般说着,目光却是越过云衿,看向了不远处大殿外的乱石与残垣,还有已经开始暗下来的天色。
云衿没有开口打断梅染衣的话,她知道梅染衣说出这话是意味着什么,但她却不能阻止,也无法阻止对方说下去。
梅染衣说得很慢,他今日所说的话,或许比他从前一年所说还要多,这剑诀并不算长,与云衿在书房当中所看到的那些剑法相比,甚至短得有些不可思议,纵然他语声徐而平缓,却依旧很快便将所有的内容都说完了。
之后他平静的将视线重新落回云衿脸上,低声道:“你可知我要你看那书房中那么多的剑诀,究竟是为什么?”
云衿目露迟疑之色,很快应道:“你要我比较。”
看得越多,却不代表会得越多,一生练剑,不是要学尽所有剑法,不过是要在这些剑法当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剑道。
梅染衣微微扬起眉梢,似乎对于云衿的回答显得有些惊讶。云衿觉得这般模样的梅染衣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她怔了怔,又问:“对么?”
“不错。”梅染衣收回眸光,继而又道:“那你可有所得?”
云衿摇头。
但就在梅染衣将要继续开口之际,云衿又道:“但刚才听你说起剑诀,我却明白了一些。”
梅染衣道:“你说。”
“你的剑诀只有五招。”
梅染衣颔首,云衿又道:“五招就够了么?”
“够了。”梅染衣依旧是从前那副语气,回应着云衿道,“我生平懂数千种剑法,却只会五招。”
“我练剑数十年,也只练这五招。”
云衿默然,良久才道:“我明白了。”
两人说话之间,空旷的雪地当中,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两人同时向外望去,便见花晴远远而来,她呼吸急促,头上满是细汗,手中抱着的,便是方才梅染衣所吩咐要的剑匣。
说是剑匣,这或许更应该被称为一个剑箱。
这是一个足足到花晴胸口那般高的大箱子,既黑又大,花晴抱来的时候,里面有着些许金属摩擦的声音,云衿也辨不真切,只是面带疑惑的看了这箱子片刻,随即又往梅染衣看去。
梅染衣自花晴的手中接过箱子,却没将其打开,只将它往身旁地上放去。
花晴喃喃道:“梅师伯,我们就用它来对付长洲的人么?”
“或许。”梅染衣如往常般随口应声,花晴与云衿两人都好奇猜测着这箱中的情景,三人在这殿中又待了片刻。
夜幕便在这时候降了下来。
白日的晴空被夜晚的星辰所替带,空蝉派四下荒芜一片,就连虫鸣也不曾有,但就在这安静得连夜风都静止的时间里,却又一阵琴声缠绕着星芒,自破损大殿的砖瓦缝隙中透了进来。
琴声悠扬,如空谷幽兰,又如崖边寂月,不带丝毫杀气,只是空旷,空旷得仿似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殿内三人这一整日都在等待,等到这一阵琴声的刹那,谁也没有立即开口。
这一切来得突然,却又在预料之中,云衿没有想到他们会那样快,却又知道本应就那样快。
长洲的人终于来了。
云衿与花晴站起身来,各自拿着各自的武器,戒备的盯着殿外的夜色,梅染衣一身的血衣已经干了,衣襟袖口的血迹都泛着铁锈斑的颜色,他面色苍白,闭目一动不动,若非胸口还在起伏,看起来便是一座毫无声息的冰雪雕刻。
云衿没有去唤醒梅染衣,她只是耐心的等着,等对方进来,等这琴声开始变化。
而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琴声之外的东西。
铃声。
这铃声她听过许多次,这是慕疏凉所沉睡的那栋阁楼檐角上的银铃所发出的声音,那阁楼就在空蝉派的后院中央,她不管是什么时候,风起,那铃声便开始响动起来。她时常听着它,有时候是在弟子居自己的房间里,有时候是陵光宗的书房里。听着那铃声,总能够叫她想起来沉睡在阁楼中的那人,想起来她的期盼与等待。
然而就在这时候,铃声响了。
殿内殿外不闻丝毫风声,铃铛却响了。
琴声与铃声呼应之间,突然间又多了另一个声音。平静荒凉的空蝉派里,一道孤独的脚步声缓然而来,踏在琴声每一次弦响的瞬间,踏在铃声每一道余韵的尾声。
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清晰。
最后,殿外的薄雾与夜色中,浮现出一道对于云衿来说熟悉无比却又全然陌生的身影。
第二二章
云衿听见擂鼓一般的心跳声自胸腔传来,那声音几乎要压过外面的琴声与铃声,一切声音似乎都变得遥远而不可及,唯有那脚步声清晰入耳,步步踏来。
是他,云衿从来没有见过那人走路的模样,但她知道那是他。
薄雾渐渐散去,那道身影来到了大殿之前,穿着一身干净的空蝉派弟子服,长发如墨,眉峰如山。
慕疏凉。
醒来的慕疏凉。
云衿目色复杂,一时之间只觉得所有情绪统统杂糅在了胸口,她看着那人慢慢走近,却连半步也难一动,连半句也难以言语。
但不过一瞬,她身上那一切复杂难辨的情绪便都悄然沉寂了下来,她浑身血脉如同凝固,只僵硬的盯着那人的一双眼睛。
那不是慕疏凉。
云衿听闻他许久,也知道他许多事情,所以她心中再清楚不过,那身体是慕疏凉的身体,但那眼神却绝不会是慕疏凉该有的眼神。
“你是谁?”开口的人是花晴,她从未见过一直沉睡于阁楼的空蝉派大师兄,只是迟疑又小心翼翼地往门外那人靠近。
“别过去。”
低沉的声音阻止了花晴的动作,她心中一惊,听得这声音之后连忙后退,后背却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口。
花晴连忙回头,却见梅染衣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站在花晴身后,一双眼睛沉沉看着殿外的那人。
“这是怎么回事?”云衿声音微哑,视线依旧落在慕疏凉的身上。
梅染衣看了云衿一眼,这才道:“你既说长洲以音律为武器,那么这就是他们的武器。”
云衿终于明白过来。
以音律为武器,多是以音律化为锋刃,伤人于无形之间,然而还有一种音律,它柔和不带任何杀气,却能摄人心魄,控制意志薄弱或昏迷不醒之人为己用,就如同傀儡师的傀儡一般,被音律所控制。
“是我疏忽了。”不知是否是错觉,云衿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的梅染衣竟是头一次露出了类似不悦的神情,“没想到他们找上了小慕。”
慕疏凉昏迷多年,自然便是最易被音律所控制的存在,然而云衿与梅染衣却谁都没有想到长洲会将目标落在慕疏凉的身上。
如今慕疏凉虽是站在此处,却是目光迟滞,毫无生气,分明就是被控制的模样。
云衿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盼着慕疏凉醒来盼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却从未想过第一次见对方睁开眼睛,竟会是在这般情况之下!长洲众人这般戏弄于空蝉派,这让云衿心中先前所有沉淀下来的灰烬又尽数燃成了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
就在三人对话之间,清脆的脚步声趟入了大殿。
三人不约而同再次往慕疏凉身上看去,然而慕疏凉招手指尖,云衿只觉手上一阵大力传来,蕴华剑竟突然间剧烈颤抖起来,难以控制的力道震得云衿手臂发麻,她失神之间,那剑已经离开了她的掌心,飞快的蹿至慕疏凉身前!
慕疏凉握剑在手,不待有丝毫迟疑,剑锋一转之间便往殿内三人刺来!
云衿自蕴华剑脱手便已经心有防备,此时眼见那人剑锋扫来,立即拉住身后花晴,两人疾步往身后退去,然而慕疏凉动作如行云流水,袖风扫过之间,剑芒已近!
便在此时,另一簇剑锋递至蕴华剑之前,只听得铿然一声,蕴华剑倏然止住了势头,停在当下。
让蕴华剑停下来的是另一把剑,那把剑剑身雪白,薄且极轻,但就是这样一把剑,却轻而易举的止住了蕴华剑那原本势如破竹的一招。
那把剑是梅染衣的剑,云衿不知道它的名字,却知道梅染衣几乎一直将它带在身侧,从未离身过。
蕴华剑被人止住,慕疏凉却未曾停顿,身形一转之间再次出手,剑招却丝毫不曾慢下!
原本已经重伤无力,甚至说上几句话都会咳嗽的梅染衣,此时似乎又已经恢复了体力,他双眸明亮似有一团火光在眼底氤氲而成,无边无尽的烧灼着,眼见慕疏凉剑招再递,他只进不退,便是扬剑与对方毫无顾虑的战在了一起!
若说当初流洲的剑阵到来,那一战是云衿所见实力最高最为凶险的一战,这一战便是她所见过最快的一战。
两人剑意横扫四方,整个大殿之中,整个四野之间,只看得见剑芒闪烁不断,只听得剑声铿锵不停,四周不断有剑气迸射而出,落在大殿周围已经残破的墙上,落在灯烛之上,久久未曾停歇,久久不能停歇,一切快得让视线所不能及,耳力所不能至,云衿与花晴退至墙角处,甚至难以插手,也难以再有任何动作。
云衿只能够将双目不住凝在那交手的两人身上。
“师妹,梅师伯能赢的对吗?”花晴低声问道。
云衿没有立即回答,这一年来在书房当中看过许多的剑谱,所以这一刻她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不过短短的片刻时间,慕疏凉所使用的剑法不下二十种,这其中不但有陵光宗的剑法,还有许多天下间各门各派的剑法,甚至包括了一些毫无名气的江湖剑招,这所有的一切被他糅合在了一起,一招方落一招又起,相互弥补相辅相成,经被演练成了一套新的剑法!
而反观梅染衣,他所用以应付慕疏凉的招数,竟然从头至尾只有一种!
不论慕疏凉剑招自何处而来,他似乎都能够看见对方的剑势一般,以最为恰当的好处挡住对方的剑!
慕疏凉进,他便退,慕疏凉旋身绕背,他便进,两人以难以估量的速度交手,云衿却在这时候,忽而记起了方才梅染衣所传授给自己的那一段剑诀。
“师妹?”花晴一句话问出口,却久久未曾得到云衿的回应,她不禁又道:“到底怎么样了?梅师伯一直在退,是不是要输了?”
花晴看不懂这两人的武学,云衿却看得明白,她抿唇又看片刻,喃喃道:“师父守得很好。”
花晴仍是不解:“这样说梅师伯没有危险是不是?”
“防守太过被动,况且师父之前受伤太重,恐怕撑不了多久。”云衿神情凝重,心中满是担忧。
那边交手的两人,她谁都不希望受伤。
花晴听得云衿这话,立即又担心了起来:“那怎么办?”
云衿摇头,看着那两道打斗中的残影,脑中梅染衣那剑招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第一招是守,第二招便是攻。”云衿喃喃念着这话,神情稍有些变化道,“师父从头到尾只是在守,却还没用上第二招。”
就在说话之间,战局变化再起,大殿之外铃声早已经消失,琴声依旧缥缈难寻,而就在那琴声之间,一道笛音再起,哀戚婉转,与那琴声相辅,将这夜色更添一抹幽寂。
笛音加入之后,慕疏凉出手骤然一变,剑锋之上灵气相随,出手便是狠辣无端,让人防不胜防,只见得他挑起一剑落向梅染衣胸口,梅染衣举剑再挡,但他如今体力再度被消耗殆尽,身上伤处尽数重新迸裂开来,血腥之味弥漫全身,纵然是已经准确的格挡了对方的攻击,但慕疏凉出手毫不留情,蕴华剑落在梅染衣剑脊之上却不收手,只继续往前递去,梅染衣被他一剑抵在胸口,步步后退,已是一口鲜血再度自口中涌出!
“师父!”云衿见得形势不对,当即往那处而去,口中大声道:“蕴华剑!”
慕疏凉毫无所觉,剑锋再要递出,蕴华剑却似乎听见了云衿那一声唤,倏然停下了动作!
人与剑,便这般突然僵持在原地。
梅染衣就在这间隙之间,回头往云衿看来。
两人未曾言语,云衿却似乎突然之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先前花晴所抱来的剑匣就在她的身侧,她回过身去,一把抱住那剑匣,便往梅染衣那处扔去。
又是一阵如惊天动地一般的重响,这响声一瞬之间盖住那外面的琴音与笛声,一瞬之间,云衿似乎见慕疏凉身形一滞,竟怔立在了原地。
就在他这一怔之间,梅染衣一手置于剑匣之上,掌风落下,已将那如漆黑木箱一般的剑匣震开!
巨大的剑匣之中,只有一把剑,一把银亮夺目的长剑,这剑比之梅染衣手中的剑要长了许多,也厚重许多,剑匣震开,这剑随着梅染衣的灵力倾吐,一瞬之间自匣中飞射而出,直往慕疏凉要害而去!
慕疏凉在片刻的静止之后,迎着那道剑光再度动了起来,蕴华剑再度回到他手中,挥出一道绝艳剑光!
慕疏凉一剑肆意而行,而梅染衣却是强弩之末,剑气至慕疏凉身前,便已经衰落下去,这两剑相交,本应是以梅染衣大败,然而一声铿然之后,众人所见,却是一幕离奇景象。
就在蕴华剑挑飞梅染衣长剑之际,那原本银亮的剑光,突然在接触到蕴华剑的一瞬之间分作数道更加晃眼的光芒,长剑以一化十,以十化百,转瞬之间,成百上千道银剑,围绕在慕疏凉身侧,疯狂旋绕起来!
无数翁然剑声如庄严诵经之声,震彻大殿,瞬时之间淹没殿内殿外一切声响。
琴声不见了,笛声不见了,一切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一种声音,振聋发聩,不绝于耳。
剑阵之外的梅染衣,撑着身子,漆黑的双眸如墨夜之星,静静凝在慕疏凉的身上。
慕疏凉低垂着眸子,如一道被定在地上的影子,蕴华剑还在他的掌中,轻轻颤抖,与周围飞晃的银剑相互呼应,而慕疏凉就在这剑声当中,再次抬起了头来。
那是一双揽尽了春秋风华的眼睛,他一眼,就撞进了云衿眸底。
第二三章
四下太过嘈杂,整个大殿中悬在空中的硬银剑皆在嗡鸣,除了剑声,什么都听不清,也什么都辨不出,云衿只能够看到慕疏凉站在晃眼的剑光当中,一眼朝他们看来。
云衿甚至不确定慕疏凉是否看见了站在梅染衣身后远处的她,又是否看清了她。
她只见到那人朝着这方向轻轻颔首,然后笑了笑。
笑容一如云衿所想象的那般温柔。
然后他忽而折身,蕴华剑在他掌中霎时释放处无边灵力,随之,他双手将剑托起,那剑便如虹光般闪烁而出,像夜色中一抹流星,旋即坠入无边黑暗!
而也在这同时,梅染衣终于支撑不住,拄剑半跪于地。
大殿当中颤动旋绕的银剑随之声势渐若,消失不见,最后重新归于一处,恢复了原来模样。
铿然落地。
落地声中,慕疏凉目色渐沉,那双只恢复了一瞬神采的眸子,随着音幕渐消,最后尽归于无。
然后他合上双目倒了下来。
就在他倒地的刹那,云衿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那具略显清瘦的身体。
“慕疏凉!”云衿低头盯着怀中人的面容,然而他双眸早已闭上,不见丝毫动静,云衿不知道,自己这最后一声,是否能够被他所听见。
那人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安静得没有一点声息,似乎从来未曾醒过。
云衿心中不甘,却亦无可奈何,只得迟疑着往身后梅染衣看去。
梅染衣似是早知云衿会问,拭去唇角血痕之后,才低声道:“他魂魄不全,方才是借着音律的力量恢复一丝清明,如今声音消失,他自然就重新沉睡了。”
云衿将人小心的抱着,却没有动作。
果然还没有到醒来的时候,但他好不容易醒来,她却连一句话,也没能够对他说起。
夜幕里的琴声与笛声都已经消失了,整个空蝉派安静得仿似能听见夜色里衣袂飘动的声音。云衿神色一凝,戒心再起,习惯性的要拔剑,才想起来方才蕴华剑已经被慕疏凉送走,不知去了何处。
而就在这时候,破空之声再度传来,云衿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立即便分辨出了这是蕴华剑的声音。
就在云衿松懈之间,蕴华剑已从殿外飞来,稳稳插落在云衿与慕疏凉身前地面之中。
这一下力道极大,蕴华剑剑柄左右颤巍巍晃动起来,半晌才终于止住,而众人往它看去,才发觉它的剑锋出,竟有鲜血染在期间。
“这是……”
云衿话音未落,梅染衣开口道:“是抚琴与吹笛人的血。”
“慕疏凉找到他们了。”云衿亦是明白了梅染衣的意思,她喃喃将这话说出口来,到底还是禁不住低头往怀中人看去,她喃喃道:“他帮了我们。”
方才这一战,梅染衣破解对方的音律控制,大破对方士气,而慕疏凉则趁势出手,两人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这才能让长洲众人措手不及。
梅染衣却道:“但他帮不了下一次了。”
殿内又是一静。
琴声与笛声未曾再起,看来长洲中人真的已经离开了,但一切却远远不是结束,接下来究竟会遇上什么,谁也无法判断。
而如今天色渐渐步入晨晓,第八天正在缓缓到来,离那半月之期,还剩下七天的时间。
。
在这之后,三人得到了短暂的休息,云衿听了梅染衣的吩咐,将沉睡中的慕疏凉送回了阁楼当中,又替对方好好收拾了一番。
将慕疏凉送回阁楼的路上,云衿一瞬也不眨眼的盯着对方,只盼着他能够像刚才那般醒来,然而也如同梅染衣所说一般,慕疏凉果然没有要再醒来的迹象,一切都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梦境,顷刻之后便又恢复了原样。
而另一边,梅染衣也终于接受了花晴的提议,先让她替自己将身上的伤口包扎了一番,随后开始闭目养神。
趁着这个时候,花晴很快熬了些粥,让众人先填饱了肚子。
谁也不知道剩下的敌人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所以他们必须时刻最好最坏的打算,和最好的准备。
云衿在安顿好了慕疏凉之后,终究还是离开了阁楼,来到那处密室当中。
她需要知道接下来的敌人究竟是谁。
前面两次她都得到了那名内应的情报,然而这次,想象中的信却并没有到来。
云衿在这密室当中守了许久,越等便越是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