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手底下是刑侦一支队,负责全市所有恶性案件,替死人说话的地方,危险重重,关键时刻刑警们相互之间以命相托,需要心思冷静目标专一的成年人,而不是玻璃心的纨绔少爷——尤其可能还带着青少年时期心理阴影的。”
“心思冷静…目标…专一…”闫思弦的声音里透着玩味,“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够格,关键时刻你不会把后背交给我。”
吴·教做人·端没回答他,“小子,我会盯着你,干不了这行趁早说,别耽误我时间。”
吴端松手,闫思弦立即开始安抚被拽皱了的衬衣领,“吴队长,反应过激了吧?你说,一个警察平白无故拽另一个警察领子,算不算袭警?”
“没工夫跟你扯淡,”吴端道:“走,询问邻居去。”
五层的居民楼,每层两户。
死者家在三楼,两人从对门邻居开始询问,一路下楼。
在邻居们的描述中,那是十分普通的一天,乏善可陈,既没听到吵架声,也没看到什么可疑人员。他们根本不知道死者家来了亲戚。
站在最后一家门前,闫思弦道:“有摄像头就好了。”
吴端摇头,“这小区够老的,我去物业看过,就小区前门有一个摄像头,拍到习乐乐的车进了小区,之后就不清楚了。”
“但愿最后一家能有点收获吧。”
说着,闫思弦敲了最后一家的门。
他才只敲了一下,门就开了。门口是一对老年夫妇,头发花白,都戴着老花镜,面容慈祥,莫名给人一种萌感。
“警察同志吧?”开门的老奶奶有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猫眼,道:“刚才你们问对门话的时候,我都听见了。”
喜欢趴墙根?喜欢探听小道消息?好得很啊!吴端立马换上亲切鼓励的目光。
老爷爷道:“警察同志!我们有情况汇报!”
“您请讲。”
老爷爷清了清嗓子,像接了一项伟大而光荣的任务。
“昨天半下午,我吃完饭没事,在阳台上侍弄花草——喏,你们看,我家阳台正对着楼门口——正好看见三楼家来亲戚了,我认得那人,他总来,孩子喊他舅舅,是三楼女人的弟弟。
他每次来都把破车堵在楼门口,很不讲素质的。
他上楼没多一会儿,孩子下楼,从后备箱提上去一袋东西。”
“只有一袋?”
“是啊,就一袋胡萝卜,透明塑料袋装的,袋子烂烂巴巴的,我看得很清楚…哦哦哦,不对,我想起来了,还有个红塑料袋,不知道装的什么,孩子把红塑料袋塞进装胡萝卜的袋子里,一块提上来的…”
红塑料袋!装肉的!对上了!
吴端的手机突然响了,接起来才听了一句,他就对闫思弦道:“走!汪成阳自杀了!”
第11章 他不敢(11)
“那个混蛋!”闫思弦一边骂,一边跟了上去。
吴端边跑边道:“宾馆传回消息,汪成阳自杀了。”
“死了?”
“没,自杀未遂。”
闫思弦无奈,“下次说这种消息,你能不能别大喘气?”
吴端一边听电话一边复述道:“目前看来,他打碎了宾馆的陶瓷杯子,在卫生间里用陶瓷碎片割断了静脉。”
“那习乐乐呢?”闫思弦问道。
“逃了,从窗户逃走的。”
“怕误杀姐姐的事儿败露,逃了吗?”
…
两人驾车风驰电掣地赶往宾馆。
好运宾馆。
吴端和闫思弦赶到时,救护车正准备离开,吴端询问了车上的医护人员,知道已经为伤者处理了伤口,伤不算重,伤者执意留下配合警方调查,不肯去医院,他们便不勉强。
303房间,汪成阳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右手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
因为失血过多,男人黝黑的肤色变浅,透着苍白。
卫生间里鲜红的血几乎铺满了地板,看得人眼晕。
片区民警心有余悸道:“今天早上给他们办了入住手续,我一直在门口守着,一天下来都好好的,就刚才,吃完晚饭,我跟来换班的同事在宾馆门口抽了根烟,想透口气,几分钟的工夫,没想到就出事了。”
吴端瞪了那人一眼,不理他,只对汪成阳道:“等会儿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哪儿不舒服你跟大夫说。”
汪成阳揉着额头上的一块淤青,“我没事。”
“你为什么自杀?”闫思弦道。
“我没有!是习乐乐…哎!真没想到竟然是他…”
“他跟你坦白了?”
“嗯,是他害死我老婆孩子的,这还不够,他还要杀了我,好把杀人罪栽赃给我。”
汪成阳将自己的手机递给闫思弦,那是一页手机备忘录:
人是我杀的,我们不和,日子过不下去了,我买了猪肉,放了毒鼠强,我该死,对不起老婆孩子。
“我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就被他一烟灰缸砸晕了,等我醒过来,看见全是血,我手腕被割了,卫生间里淋浴开得很热,热水就对着我手腕上的伤口淋——他想害死我,还想让人以为我是自杀,我爬出去,冲门口喊,想求救,他看见,就过来把我往卫生间里拖,后来警察敲门,他就跑了。”
民警道:“没错,我进屋的时候,习乐乐已经跑了,我看见窗户开着,应该是翻窗逃的,我们的人去追了。”
汪成阳继续道:“再后来,我就在手机上看见这些话——是那小子用我手机打的字。
嫁祸!他这是嫁祸!他杀了她们啊!我女儿才17啊!小茜啊…你们要相信我啊…”
吴端观察着卫生间门口擦蹭状的血迹,“你们在这儿短暂搏斗过?”
“是。”
“你刚才说,你爬出来以后,他还把你往卫生间拖。”
“没错!我当时没劲儿,他揪住我的头发,把我直接又拖回卫生间了,我胡乱挠了他两下,好像——我记不清了,是把他的手还是脸抓破了来着。”
“你确定?他把你拖进卫生间里面了?”
“是。”
吴端询问时,闫思弦则探着头观察窗外。
二楼,不算太高,如果落地姿势得当,的确不会受伤。
窗子下方是一条小巷,小巷两侧是几家饭馆、酒吧后门。夜已深,不时有红男绿女由此经过,两个人影在暗处拥吻缠绵,被闫思弦居高临下看了个清清楚楚。
吴端凑过来,看见,“啧”了一声。
闫思弦竟莫名有种看黄片被家长抓住的尴尬,以手握拳,挡着嘴巴咳嗽了两声,“左边是死胡同。右边路口是不是有个摄像头?”闫思弦眯着眼睛,却还是看不真切,“调监控吧。”
民警怀着将功补过的心自告奋勇道:“我去调监控!”
这时另一个民警喘着粗气回来了——刚刚突发紧急状况,他二话不说就跳窗追了出去。
“跑了!连个影子都没看见!”民警道,“刚回来的时候,我顺便看了宾馆监控,走廊和大厅的监控都没拍到习乐乐,他只可能是跳窗逃走的,我这就去调路口的监控!”
“已经有人去了,歇歇吧,跟我们说说你进门以后看到的情况。”
“有血,然后窗户开着。
血迹往卫生间延伸,我就赶紧查看卫生间里的情况,发现他割腕,”民警指了指受伤的汪成阳,“他说习乐乐害他,还说习乐乐跳窗逃了,我就招呼同事照顾他,自己追出去了。”
吴端看着地上的一排血脚印,“这是你的脚印吧?鞋底花纹是公安系统统一制式的皮鞋。”
“没错,是我的脚印。”
吴端对汪成阳道:“还是去医院吧,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真不用,我心里有数。”汪成阳坐在床上,不肯起来,“我…睡一觉就好了。”
“好吧。”吴端示意闫思弦跟他出来。
两人上车,闫思弦道:“怎么?你有什么发现?”
“他说谎。”
“说谎?”
“卫生间里,血水把地面都铺满了,如果真如他所说,习乐乐曾经把他拖回了卫生间,习乐乐怎么可能没有踩到血水?
踩到血水,然后夺窗而逃,地上一定会留下血脚印。
可是没有,卫生间到窗户只有民警的一排脚印。”
“汪成阳…他原本都不在我们的怀疑范围内,为什么要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撒这个谎?”
知道吴端也困惑,闫思弦没等他的回答,而是继续道:“眼下还有一件事,刚才从死者家到宾馆,咱们被人跟踪了。”
“谁?!”
吴端一下子绷紧了后背,警惕地透过车窗环视周围。
“那个小年轻。”闫思弦朝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刚才你的车在前,我的在后,所以你没注意,有辆出租车一直跟着咱们。
出租车师傅的跟踪技巧可不怎么样,跟得太近,甚至,为了不跟丢,还在一处没有交通摄像头的路口闯了个红灯。我有心留意,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就是他。”
那是个穿着休闲连帽衫的和牛仔裤的孩子——十分稚嫩,高中生模样。此时,男孩靠在一家酒吧门前的树上,想要尽量融入食色男女的行列,却越发显得青涩。他时不时偷偷朝宾馆的方向瞄一眼。
吴端不禁想到当年第一次见到闫思弦的情景。
大概也是这个年纪吧,年轻得光芒万丈,偏向虎山行。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拉开车门,向那男孩冲了过去。
男孩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出,吓得在原地愣了五秒钟,待他转身想逃,吴端已经一把按住了他。
“救命!救命!”男孩出于本能大喊着。
吴端在他耳边道:“警察!老实点!配合调查!”
生怕引起围观,两人迅速将男孩拎进了车里。好在,声色场所门前本就是非多,大家只当是捉奸打架的,并不太在意。
车里,男孩吓得肩膀微微发着抖,“你们干什么?”
吴端亮出警官证,“这话应该我们问吧,你一路尾随刑警,还在案发现场鬼鬼祟祟,你想干什么?”
第12章 他不敢(12)
“我没有!”
闫思弦道:“你还没成年吧?在酒吧门口晃悠什么?用不用给你父母老师打个电话?”
一听这个,少年犹如惊弓之鸟,绷直了身体,“别!我说!你们别找老师家长。
我…汪茜是我同学,听说她出事了,我不放心,去她家看看,看见她家门上贴着封条…
我正打算下楼,就听见你俩上来了,我听见你们的谈话了…说案子、死人什么的,我就没走,偷偷躲在四楼的楼道。
我看见你们拆了封条,进屋。
后来你们又询问左右邻居,我都听见了,也知道你们是警察。
后来我还听见…你们打电话,说什么受害者家人自杀了…我也搞不清楚谁是受害者,谁是受害者家人,就跟过来,想看个究竟。
汪茜她…究竟怎么了?不会死了吧?”
那个字令少年不安,他惶恐地右手握着左手,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闫思弦和吴端对视一眼,两人决定先不回答他的问题,闫思弦道:“都是中学过来的,你俩不只是同学吧?”
“她是我女朋友。”说话时,男孩涨红了脸,“我…我们也没说明,就是关系好,班里同学都说她是我女朋友。”
了然。
闫思弦道:“那你们应该无话不谈吧?汪茜家有什么矛盾——让她苦恼的矛盾,她都会告诉你吧?”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男孩道:“汪茜跟我说过,他爸有外遇了,父母闹离婚,怕影响她成绩,俩人在她面前装没事儿,可是一家人时间长了怎么可能瞒得住?汪茜倒不发愁父母的矛盾,她就是觉得…明明都知道了,还要装作不知道,不能发表看法。”
“她的看法?”
“她的真实想法:不喜欢就趁早分开,没必要为了她忍着。可这话她不能说啊,因为她妈辞了工作,不挣钱了,要是真离婚,先不论她跟谁,首先她妈就没能力养活自己。
她为这事苦恼了挺长时间,甚至还想去跟踪那个女的,干脆把她揍一顿。
不过…应该是我们期末考试那会儿,她又突然跟我说父母和好了。”
“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具体的话我记不清了,大概就是说她爸对她妈的态度180度大转弯,每次出车回来都带个小礼物,还带他妈去看电影什么的。”
“一个月前…”吴端道:“我看过死者习欢欢的微信聊天记录,她跟丈夫如胶似漆的聊天正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我当时没细想,只当是她清理过手机上的聊天记录。现在看来,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少年叹了口气,“昨天下午我约汪茜出来玩,原本计划不在家吃饭的,我…拿了压岁钱,就想请她吃顿好的,再看场电影,可临出门她又给我打电话,说她妈做了红烧肉——专门给她做的,不在家吃心里过意不去,怕让家长伤心…”
闫思弦的推论得到了验证,汪茜果然是要出门的。他兴奋地用手指摩挲着自己膝盖的布料,修长的手指,很好看。
吴端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撇了撇嘴。
少年继续道:“既然不能请她吃饭,我就想给她买份礼物。买礼物当然我自己去,一起去就不惊喜了,可惜…
唉!买完礼物我自己吃了点东西,就在电影院等她,等到快开场,她也没消息,我就打给她,打了多少次我都不记得了…她一直没接,我心里慌得厉害…
以前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茜茜很懂事很自律的,跟人约了时间,要是到不了,一定会提前打电话,说明情况,还要一个劲儿道歉。
我当时啊…什么丢手机啊、车祸啊,甚至被外星人绑架…我都想到了…
我一直等,等到10点电影都散场了,没办法,只能回家。
到了家我还在给她打电话,发消息…”
吴端道:“你是说,昨晚你一直在联络汪茜?”
“没错啊,我都记不得给她打了多少电话——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
吴端道:“可我们在现场找到了汪茜的手机,上面并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你发的消息。”
“那应该是被她爸删了!后来…大概晚上一两点吧,我记不清了,她爸接了电话。”
“她爸?”
“是啊,我以前从没见过叔叔,只听茜茜说起过,大货车司机,脾气挺暴的,我其实有点怕他…
呵呵,可能是提前对叔叔的暴脾气有心理准备吧,昨晚他在电话里骂我的时候,我还算淡定,他说得话再难听,我也撑下来了。”
“他都说什么了?”
“先是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我骚扰他女儿,死缠烂打…好多脏话,我反正说不出来…然后就是威胁我,要告老师告家长什么的…再后来还拿茜茜威胁我,说我要是再敢联系茜茜,他就打她。
这就过分了,他说我可以,可是茜茜,我第一次见这样的家长…
可没办法啊,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真动手,只能答应不再联系茜茜。
今天一天我心里都乱得很,晚上又听说汪茜家出事了——哦,因为有个同学跟汪茜家在一个小区,那同学在群里说有警察去了汪茜家,小区里人都在传,说是死人了…我实在是担心得不行,就想去她家看看,结果遇上你们了。”
第13章 他不敢(13)
“电话里,除了各种威胁你,汪茜的父亲有没有什么反常之处?”吴端又问道。
少年只好耐下性子,“反常…我没觉得,只记得他骂我的脏话了。”
“谢谢你的配合,”吴端递了一张名片给少年,“你要是想起什么,可以给我打电话。”
见少年欲言又止,还想继续追问,闫思弦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会找到凶手。”
少年一愣,已知道了答案,却还是不甘心。
“她真的死了?”
闫思弦帮他打开了车门,“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少年木讷地应了一声,木讷地开门下车,向前走了几步,终于在路边蹲下身来。
他抱着膝盖,以一个孤独可怜的姿势,痛哭。
闫思弦对吴端道:“询问未成年人,必须有监护人在场,否则谈话内容不具备法律效力,你知道的吧?”
“知道。”
“那你怎么不通知他的老师家长?”
“人家女朋友刚刚死于非命,已经够惨的了,要是再因为恋情曝光被苛责,也太可怜了——你看一提起老师家长他吓得,好像那些人是老虎,能吃了他…我有点不忍心。”
“出乎意料,你可是出了名的严谨,讲究证据,我还以为你会可钉可铆地按规矩办事。”
“当然按规矩办。
这孩子提供的消息,说来说去不过是小情侣之间的悄悄话,连间接证据都算不上,即便有监护人在场,他的证词有效,定罪时也不见得能有什么分量。当然了,他也反应了两个关键信息:
第一,汪茜的父亲——汪成阳有外遇;
第二,在报案前,汪成阳曾对汪茜的手机做过手脚,删了男孩儿的消息和通话记录,还警告他别来骚扰自己的女儿。”
闫思弦点头,“的确反常,一个悲痛欲绝的父亲、丈夫,目睹妻女惨死之状,向恰好来电话的女儿的男友发泄情绪,这还能理解,可是删通讯记录,这就耐人寻味了…他好像不希望这个男孩被警方发现。”
“这些消息,只要派出人手查证,很快就会有确凿的证据,不需要这孩子的证词有效。所以我不需要找他的监护人。”
“有道理。”
说着话,闫思弦已经下了车。
吴端:“你干嘛去?”
“结案。”
“结案?!”
“怎么?你不想早点回家?”闫思弦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兴许睡觉前还能打两把游戏。”
吴端快步跟上,两人回到303房间。
闫思弦也不多说话,一进屋就去拽躺在床上静养的汪成阳。
汪成阳大惊,喊道:“你干什么?!我受伤了!”
“正好我不想对伤员动手,你就自觉让让吧。”
“你!…你你你!…”
“你不会也要用’警察打人了’这出吧?看见这位没?”闫思弦指了指吴端,“拜你所赐,这位可是刚刚处理过警察打人的公众事件,经验可丰富了。”
被如此介绍,吴端一点没觉得光荣。
见汪成阳依旧不动,闫思弦负手而立,问道:“这房间出了故意杀人未遂事件,应该做为案发现场保护起来,我们公安局不至于穷到另外给你开间房的钱都拿不出来吧?你怎么还在这儿住着?”
“我用不着!我已经够给你们添麻烦了,再说,我只是躺着养养身体,又不会乱动,不会破坏你们要保留的痕迹。”
“哦——所以你的打算就在这儿守上七天,直到可以回家。
因为只要你躺在床上,我们总不好掀了你的被窝去检查这张床,自然也就发现不了你藏在床里的尸体,对吧?”
不仅被质问的汪成阳,此刻,若是闫思弦回头,就会看见站在他侧后方的吴端的表情比那男人还要精彩。
吴端脑海里只有断断续续的一个信息:
床里…的…尸,尸体?
闫思弦根本不管两人的惊诧,继续道:“七天后,打扫房间的宾馆保洁顶多更换床单被套,不会去掀开床板检查,你大可以找人——就找你那个情人入住这间房,想办法把尸体带出来。
可是,你以为真能熬过七天?屋里现在这温度,三天就得臭。再说了,天天睡觉就跟死人隔一张木板,多瘆得慌啊,你也不害怕?
承认了吧,自己从床上下来,咱们都斯文点,我不想动手。”
男人直咬牙,咬得腮帮子一鼓一鼓,却也知道已经没了退路。
除了认罪,他只能跟两个看不出身手好坏的刑警拼死一搏了。
他有拼死一搏的勇气吗?
没有。
他终于慢慢爬下了床,每个动作都死气沉沉,眼睛里也是一片死灰。
他一下床,闫思弦便吭哧吭哧将厚厚的床垫抬到一旁,掀起床板。
“哈——”
闫思弦冲吴端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看床箱里蜷成一团的习乐乐的尸体。
“你…你怎么知道?”
闫思弦没解释,而是看了一眼手表,“尸体也找到了,差不多了,我今天的加班就到此为止吧,明天见,我的新搭档。”
第14章 他不敢(14)
市公安局审讯室。
男人还没从被人突然揭穿把戏的失落中缓过劲儿来,直到进了审讯室,依旧木讷呆滞。
其实吴端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他很想现在就把闫思弦揪到眼前,把一切问个清楚,但出于审讯需要,他还是得装出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