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逼呗。”
两人大笑。
“对了,我刚才不小心看见…”闫思弦指了一下吴端的手机,“你在买房子?”
吴端没追究他偷看自己的聊天记录。
“嗯,单位有一批集资房,我的住房公积金也有好几年了,全取出来,再添点,首付应该够了,早点买了,早点把爸妈接来。”
“我认识几个楼盘,你要不要…”
吴端摆手,“你休想以任何形式经济贿赂我,单位集资房就挺好。”
“你随便,我就随口一说,”闫思弦耸耸肩,又看了看表,“太晚了,疲劳驾驶不安全,要不你今儿就在我家凑合一夜。”
吴端看了看奢侈的大房子,可是丝毫没觉得“凑合”。
“要不还是算了吧…”
“不像你啊,假惺惺客气。”
“我只是感觉,”吴端挠挠头,“张雅兰做为主要嫌疑人,被关进局里,你好像松了一口气…”
“我不否认。”闫思弦道:“我忘了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姑娘,经历了那么多,她最熟悉的技能就是照顾自己,她并不需要我,而我跟一个已经全然不熟悉的人在一起,的确别扭。”
“所以喽,你好喜欢被人打扰,就算一时头脑发热留了人,之后也会后悔。而我也不想给你造成麻烦。”
“你们,一支队的人,小小、貂芳、你,还有八月,你们不是麻烦。再说,想想出门办案和蹲点时候风餐露宿的状况吧,我哪儿就那么矫情了,”闫思弦将自己的盘子放地上,端着酒杯已经走到了通往上一层的楼梯,“盘子放那儿就行了,明天钟点工会来洗,我带你看看客房。”
吴端愣了一下,跟上。
自从两人开始着手调查疯子团伙,吴端已经很久没在2点前睡过了,睡眠严重不足,他决定不再扭捏。
反正就借住一晚,闫思弦总不会小肚鸡肠到半夜醒来后悔吧?吴端想道。
“对了,停职这段时间你有什么打算。”
“去公司上班喽,宅家看书打游戏也不错,或者…拜访长辈?”
“长辈?”
“去看看胖子父母,也算是拜访相熟的长辈吧。”
“你抄了人家的底,落井下石,还敢上门拜访?”
“就是因为这一仗打得漂亮,才要去看看对方脸上的表情嘛。”
第128章 金钱游戏
竹林四合院,16号。
闫思弦以前从未注意到,胖子家的装修风格竟如此压抑,那些深色的木质家具似乎都在昭示:这家里发生了不幸。
此刻,胖子的父母,闫思弦,以及一位在墨城小有名气的刑法辩护律师就坐在客厅里。
闫思弦此行,原本是想跟胖子的父母套套话,赶得不巧,律师也在场——律师一定会提醒金主,不要说出任何对胖子不利的信息,尤其是警方还未查证的。
只跟胖子老爹的眼神碰了一下,闫思弦就知道,对方清楚自己的资产缩水是闫思弦一手操持的结果。
但怎么说也是个老江湖了,对方只是冲闫思弦点了点头,看不出情绪。
胖子老妈从来不管公司的事儿——又或者,是胖子老爹不想让她操心,没告诉她。
毕竟,这可是商界的模范夫妇,他们的爱情故事是媒体每年必炒的冷饭。
两人结婚时胖子老爹一穷二白,女方父母并不同意这门婚事,是胖子老妈执意要嫁他,甚至刚结婚那几年还跟娘家断绝了关系。
后来男方从回收倒卖电子器件的小本生意做起,赶上了下海经商的浪潮,几年就办起了电子器件生产工厂,成了“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又在一轮轮的大浪淘沙中几经沉浮,据说一家子最困难的时候,曾经想过开煤气一起自杀。
后来,企业获得了救命的贷款,缓了过来,发展壮大,现在已经是世界排名前三的元器件供应商、电子产品集成组装工厂。这对夫妇跻身真正的富豪行列,重要场合两人从来都是出双入对。
一个陪男人吃苦创业的女人,以及一个发达了以后对糟糠之妻不离不弃的男人。
传统故事,没什么稀奇的。
这就是胖子父母对外塑造的形象,和谐,顾家,宠妻狂魔。
要说这个三口之家还有什么不圆满的,那大概就是胖子太不争气,只知道吃喝玩乐,但在一般人的印象中,富家出生的孩子当然要长成纨绔子弟的样子,所以纵然胖子作天作地,偶尔还被曝出些丑闻,却都还在公众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这次不同,犯罪,犯罪之后竟然找个疯子顶替坐牢,这显然超出了公众的底线。
网上已经炒翻了天,以胖子为主题的段子层出不穷。
胖子家也遭受了各路记者围堵。幸好小区保安还算尽职尽责,已进入戒备状态,将一众记者、狗仔拦在门口,闫思弦进小区时又是检查又是登记,幸好他的车足够拉风,以前跟胖子一起进出过几次,保安有印象,才将他放了进去。
女主人先开了口。
“小闫,我家凯凯最多也就是防卫过当,他不会有事吧?啊?…你是警察,你什么时候当上警察的?阿姨以前就说,你有出息,让凯凯多跟着你学…哎!你跟阿姨说说,这事怎么办…”
闫思弦突然想到,这个女人对待包括自己在内的胖子的狐朋狗友,总是那样温和,他吃过她亲手做的点心,喝过她泡的柠檬茶。
这突然令闫思弦有些伤感,伤感到他觉得眼睛一热,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他总是很难不对女性表达善意。
但他忍住了。
他很擅长控制情绪。
不就是父母无底线的宠溺、包庇,导致了今天的结果吗?
“我已经停职了。营救他的行动是我带队,本来人都救出来了,歹徒也控制住了,可我一眼没看住,他就把人砍了,一死一伤。”闫思弦低头道:“我是来道歉的,要是我当时…我反应快点,或许就不是这种结果。
我知道现在道歉没用,所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叔叔阿姨尽管使唤。”
“孩子,不是你的错…”
男人伸手搂住妻子,打断了她的话,“小闫,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你身份特殊,你是我家凯凯的朋友,救命恩人,再说你也因为他受了牵连,所以我不瞒你。”
“陈总…”律师要插话,男人摆摆手,示意他自己有分寸。
律师闭了嘴,紧张地推了推金边眼镜,生怕金主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你应该了解我家那个兔崽子,他没吃过苦,真坐了牢,我都怀疑他能不能活着出来。”男人摇摇头,坚决道:“所以,我绝不能让他进去。”
“那您需要我做什么?”闫思弦道。
“我听说,他是在你们制服了绑匪之后动的手,按这个情况,他最少也是防卫过当,要判的,可如果是正当防卫就不一样了…”
男人没把话说完,他只是看着闫思弦。
闫思弦当然瞬间领会了精神,点头表示明白了。
“您是想让我改一改说法,如果歹徒当时没被制服,意图伤害胖子——抱歉,意图伤害陈天凯——那陈天凯的行为就是正当防卫了。”
男人十分谨慎地答道:“也可以。”
“可我一个人的案情陈述恐怕起不了作用,当时在场的总共8名刑警,他们都清楚状况。”
“这个我会再想办法,当然了,小闫,如果你愿意帮叔叔牵线搭桥,我保证不会亏待他们——还有你。”
闫思弦未置可否,“即便我们8个人都更改了说法,可是第一轮调查已经结束,我们已经做过一次案情陈述——是实话实说的。
现在突然改说法,太奇怪了,上面…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关。”
“这你不用操心…”
闫思弦打断了对方道:“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要搁几年前,想掩盖事实,只要把人搞定,花钱就行了,钱总能帮您开道。
可现在除了人,还有仪器设备。
执法记录仪清晰记录了案发时的情况,三名歹徒究竟有没有被制服,究竟有没有伤害陈天凯的行为,都拍得清清楚楚。
还有媒体介入——顶罪的事曝光,已经正式立案了,您能堵住8名警察的嘴,可怎么赌那悠悠众口?
恕我直言,改个说法对我来说无足轻重,我现在就可以答应您,大不了警察我不干了,可是别人总要考虑风险。
我相信,以您在商场这么多年的人脉,想走高层路线轻而易举,可您今天竟然让我这个被停职的小刑警帮忙——我真没想到您会开这个口——我猜,高层路线没走通吧,有钱送不出去了?
那些人不是傻子,有命赚没命花的钱,他们不会要的。”
第129章 外援(1)
“总有办法,我不会让他进去的。”
闫思弦不想评判一个父亲保护儿子的心情,只淡淡道了一句:“前段时间我试着接管了一些公司业务,突然发现,无论赚多少钱,有些事还是难以逾越,您经商时间比我长,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事在人为。”
“哪怕要把一家子都搭进去?您不是个喜欢冒险的商人,您喜欢稳扎稳打,我了解过。
您应该清楚,对那些见风使舵的人抱希望,根本不现实。
陈天凯脱罪的事很快就会板上钉钉,不说别的,就证据,服刑期间他年年出国去玩,晒一大堆照片儿,到处都是能证明他没有正常服刑的证据。
认罪伏法争取减刑是最稳妥的做法,找人顶罪,加上这次防卫过当,你们该有心理准备,判的年数不会短。
但好处是你们有钱,想让他在牢里过得舒坦,还是能做到的。”
律师不甘心地反驳道:“只要不是关键证据,都可以推翻,我入行以来还没败诉过。”
闫思弦压根儿不看他,“因为你没碰到吴端。”
律师抿嘴不语,向金主使着眼色,示意不该继续透露信息。
不等对方送客,闫思弦主动起身,对胖子老爸道:“您的钱我不白赚,陈天凯在局里不会受罪,我保证,他进去以后,我也会想法照应。
还有——如果您还能听得进去建议——换个律师吧,或者,至少多听几个律师的建议,您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拿刑期为某人的无知买单吧?”
“小闫——”
闫思弦向胖子老妈道了一声“阿姨保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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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觉得你说动他们了吗?”电话那头,吴端问道。
“不知道,那可是只老狐狸,我道行浅,看不透啊…胖子那边什么情况?”
“什么都不说,要求见爹妈,见律师,还有…见你。”
“胖子没什么主见,但基本常识他有,老爹没拍板,他一个字都不会吐的。”
“你的意思是,还要从他家那边下手?”
“是,商人难免要面临割肉止损的局面,只不过这次要割的是他儿子数年人生,谁也没法瞬间就下好决心做出判断,犹豫是正常的,但我觉得还能争取。
关键是,他找的律师可能要坏事。”
“律师?”
“艺高人胆大呗,对防卫过当辩护很有信心的样子。”
“防卫过当?你们当时已经制服绑匪了,这种情况下检方最轻也会以故意伤害起诉,碰见硬气点的检察官,起诉故意杀人都是有可能的,这律师…想得有点美啊。”
“毕竟是辩方律师,也能理解,而且,对胖子家来说,罪名不重要,关键是量刑,他们一定会积极跟受害者家属及律师沟通,达成刑事附带民事赔偿诉讼。”
“民事赔偿,明白了,意思是把钱给到位,得到对方充分谅解,好给量刑留足了弹性空间。”
“肯定这么干啊,反正他家不缺钱,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律师明显主张隐瞒顶罪的事儿,这可不妙…总之,这块你别管了,胖子父母的工作,我来想办法,我现在能帮的忙,也就这些了。”
“知道了,那你自己注意点安全,毕竟有疯子往你家送过小孩。”
“好。”
“没事儿的话我就先…”
“喂。”闫思弦突然道:“谢了。”
“谢?”
“照顾胖子,”闫思弦笑了一下,“那小子吓够呛吧?真惭愧,我身边儿的人怎么总惹麻烦。”
“交友不慎呗。”吴端不会放弃嘲笑他的机会,“不过你还会惭愧?我怎么觉得这话一点儿都不诚恳。”
“我随便客气一下,你还当真了?怎么,最近要走傻白甜路线?”
吴端想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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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四医院,男病区一部住院医师办公室。
吴端跟许阳曾经的主治医师约好了下午3点见面,聊聊许阳的病情,可到了约定时间,来了新病人,主治医师抱歉地请吴端先坐在办公室里等等,自己在一旁询问病史。
病人为大,吴端从善如流。
这样倒也好,让他有机会观察一下这里。
此时,吴端就注意到了那个陈述病史的家属。
30岁左右的女人,规矩地挽着发髻,职业套装——是那种有点廉价的职业套装,像保险公司统一配发的那种,提着一只旧旧的公文包,开始说话之前,先看了看手表,似乎在赶时间。
“遗传病史?没有,我们家没人得这个病,我姐绝对是后天受刺激…是我那个姐夫,家暴,动不动就打人。
我姐一跟他提离婚,他就扬言要杀我全家,所以家暴的事我姐一直不敢跟我们说,直到…直到精神出了问题,我们才问出来点情况…
之前在别的医院看…对,不是专门的精神病医院…没错,就是感觉看来看去没什么成效,就转过来,咱们这儿不是专业吗,就想好好治一治。
以前好好的,现在连话都说不清楚,可怎么办…
病情…具体病情得话…您看这儿有之前的病例,都在这儿了…她有幻觉,就比方说,我有一次仔细听她说话,发现她是在跟我妈聊天呢…真真儿的,有表情,还带比划的,说激动了还在屋里…可是,我妈都去世三年了,怪瘆人的,我吓得那天晚上都不敢睡觉。
除了幻觉得话…逻辑也混乱,就是说话没个重点,东一句西一句的,别人跟不上她的思路,她也不理会别人都说了些啥…交流?不行啊,根本没法交流!也就自己家人有耐心。
还有…那叫什么来着,被害妄想症!总觉得有人要害她,先是觉得她老公随时会冲出来打她,然后是…看见个男的,就觉得对方要伤害她。
现在更严重了,天天给妇联、国务院信访办写信,还要联系联合国,还有一些我都叫不上名字的科研组织,说是男人有什么阴谋,他们要占领地球,消灭女人,再不想办法就完蛋了…哎!我姐是真被欺负怕了…
对了,她还去过墨城市政府,想找市长,幸亏我们拦得及时,不然说不定都抓监狱里去了吧…哎!现在搞得都不敢让她出门,出门家里人必须跟着…
医生…你说我姐的病能治疗好吗?”
女人描述病情的同时,“无意”看了吴端两眼,吴端冲她点点头,意思是“精神分裂症状记得挺熟练啊”。
女人眨眨眼,示意自己收到了夸奖。两人显然认识,心照不宣。
听完女人的讲述,医生道:“你所说的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显性症状,先入院观察吧,既然没有家族病史,那发病的主要诱因还是家庭暴力。”
“肯定是啊。”
“请你具体描述一下,你姐姐都遭受过怎样的暴力虐待,这对我们制定有针对性的治疗方案很有用,还有就是,他们现在的婚姻状况,离婚了吗?”
“离了,自从我姐病了,没法工作,也就不能出去赚钱了,那男的麻溜儿就离婚了…哎!他就是个衣冠禽兽,太会装了,貌似忠良就是形容他的。
平时待人挺有礼貌的,甚至可以说是彬彬有礼,谁见了他都说他脾气好,我也一直以为我姐嫁得好,找对象还以他为榜样呢,结果…谁能想到单独跟我姐在一起的时候,他整个就变了,简直没人性啊,我姐有一只耳朵听力不好,就是被他打的了…”说到这里,女人还低头开始抹眼泪。
吴端简直想给她发一尊奥斯卡小金人。
第130章 外援(2)
主治医生又问了一些问题,女人一一回答。等到询问病史环节结束,已经是20分钟后。
他交代一名实习医生帮忙安排具体的住院事宜,然后抱歉地在吴端旁边的位置坐下。
那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大夫了,头发花白,或许是经常皱眉的原因,鼻梁山根处的川字纹十分明显,这使得他的面相看起来有些凶狠,平添了权威之感,反倒会令患者感到可以信赖。
也不知这位主治医生是已经习惯了大办公室乱哄哄的工作环境,还是神经大条到忽视了警方办案的私密性,直接道:“实在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您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一定配合。”
吴端感觉道,在主治医生公开了他的警察身份后,医生办公室里的声音明显减少,似乎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想要窥探一下为什么这里会有警察。
你们是出于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吴端环视一圈,不动声色。
“那我就问了,首先,您对许阳这个病人还有印象吗?”
“许阳啊,他可是我们医院的名人,多重人格障碍,有脑组织病变的那种,小小年纪就来了,我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才这么高一点吧…”医生伸手比划了一个比两人坐下高点有限的高度,“还是个小孩儿呢。我尝试了很多种治疗方法,可他的情况实在特殊。
按说多重人格障碍的病人通常会有一个主人格,主人格还是比较容易分辨的,可在他身上,每个人格都有一整套独立健全的思想,而且,所有人格几乎是平分了他的时间,仅仅判定主人格,就花费了两年时间。
我这么说还不严谨,应该说,即便花费了两年时间,我还是不能完全确定哪个是他的主人格,所以他的治疗才格外艰难。
后来,他的病又突然痊愈,这就更难解释了——因为从许阳入院以来的种种表现来看,他智商明显高于常人,我到现在都在怀疑,他用某种方法骗了我,而且,我分不清究竟他生病是假的,还是痊愈是假的…”
说到此处,医生情绪略显激动,能看出他真的非常热爱本职工作,对许阳这个特殊的病例也很感兴趣。
办公室里,其他人的声音更小了,医生的讲述明显勾起了大家的兴趣,一些见过或者了解过许阳的医生、护士相互传递着眼神,吴端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了“果然那小子不一般,警察都来了”的意思。
吴端又道:“按您的意思,许阳出院的时候,其实病情是存疑的。”
“可以这么说——是这样,我跟你解释一下,精神类的疾病和其它病不一样,它毕竟与人的心理有关,病人出院的首要考量当然是病情有好转,同时我们会进行一些列测试,确定病人的社会危害性小。
但这些都不是绝对的,病情存疑出院很正常,拿许阳来说,他就出院了很多次,又入院了很多次,反反复复。”
“明白了,您不必紧张,我这么问,并没有追究医院责任的意思,只是单纯跟您了解许阳的情况。”
医生笑笑——不是真笑,而是为了显示自己不紧张的笑。
吴端继续问道:“我发现,四医院里男病区和女病区是严格隔离的。”
“是。”
“那在住院期间,许阳有可能认识别的女病人吗?”
“可能啊,你看。”医生起身来到窗前,吴端随他一起透过窗户向外看去。
那是一片供病人活动的绿地。
“只是病区隔离,对于病情不严重,没有躁狂等伤害性症状的病人,还是可以在院子里自由活动的——当然,我们会有专门的护士、护工进行看护。
自由活动时间不分男女,所以他有可能认识女性病人。”
“那许阳有没有跟您提起过某个女病人?或者男病人也成,他跟您聊过其他病人吗?”
医生沉默了片刻,看样子是在仔细回忆。
“肯定是提到过,但具体的内容我记不清了,毕竟我的其中一项工作就是与病人聊天,尤其人格分裂的病人,许阳又格外特殊…聊了太多,所以记不清了。”
“应该有录音吧?”
“倒是有,就是…”医生犹豫了一下,“太多了,你愿意听得话,我可以拷给你。”
“那就多谢了。”
吴端本来还想问问许阳住院治疗期间有没有什么反常,可转念一想,对一个精神病人来说,你很难界定他的哪些行为相对正常,哪些又是反常的。
算了,还是直接听录音吧。
直到看到医生电脑里名叫许阳谈话录音的文件夹有足足60个G,比吴端硬盘里的***可多多了,他瞬间有点崩溃。
吴端粗劣看了一眼,其内的音频文件按照日期和治疗阶段排了序,从十几年前许阳第一次入院起,直到两年前出院,甚至,许阳出院进入福利院以后,医生还去回访过他的病情,时间线还是比较清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