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无可赦 作者:形骸
文案
“我死去,并不是你们的胜利,顶多证明庸才对天才发动了可怕的战争…你们打着正义的旗号,剿灭异己,颠倒黑白…你们笔下的史书记录我鲸吞一切,横行霸道,压制弱小。多年后,我的优点会变成缺点,唯有借我之手得到正义的人,将铭记我的功德。”——摘自本世纪最负盛名的犯罪天才语录。
墨城公安局刑侦副队长闫思弦:“狗屁!这混蛋还挺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墨城公安局刑侦支队长吴端:“人都被你抓住了,你还不让她逞会儿口舌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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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恰凭栏
第1章 他不敢(1)
吴端梦见有人要掐死他。醒来犹觉得喘不上气。
他伸手拽了一把衣领,自救一般,这才发现了症结所在:
秋衣穿反了。
高出一截的后领正勒着他的前颈。
他将领子扯开了些,在“坐起来尝试正确的秋衣穿法”和“睡吧睡吧勒醒了再说”之间犹豫了半秒钟,便向后一个选项摇了白旗。
这导致后半夜他又做了好几个梦,梦里总是有人要害他,东躲西藏,累个半死。
好在,后半夜并不太长。
凌晨4点27,吴端被一阵“老司机带带我”的手机铃声吵醒。
魔性的音乐让他瞬间从床上弹起来,虽还闭着眼,却精准无误地摸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有案子。”电话里,一个干练的女声响起。
是法医貂芳。
吴端按了免提,把前后穿反的秋衣正过来,“貂儿,今儿谁值班?太不怜香惜玉了,大半夜的,有案子也该叫个男法医,活该一个个都是单身狗。”
“说得好像你有女朋友一样。”
“那不一样,他们单身是因为糙,你哥我纯粹是因为…我还小,不能早恋啊。”
在吴端的厚颜无耻面前,貂芳终于败下阵来,“我去现场,跟你家顺路,用不用把你接上?”
“不用,地址发来就行,现场见。”
吴端冲进卫生间,胡乱洗了把脸,水冰得他浑身激灵,睡意迅速退去,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抬头,镜子里是一张与年纪和职业不相符的娃娃脸,脸蛋上的肉比常人多一点,大眼睛,眼睛里黑白分明,不似那些目光浑浊的中年人。
三十岁的人了,看起来却好像刚刚二十出头。
这样的长相原本是很吃香的,可偏偏吴端是名刑警,常因为给人留下“太嫩,不靠谱”的印象而苦恼。
此刻,他习惯性地皱起眉,绷紧了唇角的肌肉,想让自己显得老成一些。

领秀金城小区,4栋2单元。
这注定了是不能安生的一晚。
救护车、警车的车灯闪烁,男人的嚎哭声…被惊扰的邻居们披上衣服,穿着厚重的棉拖鞋,在楼道里交头接耳。
辖区派出所民警已经在三楼的苦主家门口扯了警戒带,却拦不住邻居们想要一探究竟的目光。
进门前,吴端首先检查了门锁,门锁完好,没有撬压、破坏的痕迹。
民警向吴端介绍道:“报案的就是这家男主人,大车司机,半夜出车回来,发现妻女死在家中…哎!可怜!”
吴端进屋时,貂芳已经到了,正拿着液体口香糖往嘴里喷,又把乱糟糟的短发塞进蓝色防护帽里。
屋里所有房间的灯都亮着,灯光惨白而廉价,显得客厅沙发上抹眼泪的男人越发可怜。
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双手抱头,泣不成声。他穿着牛仔裤、旧夹克,发福,尤其胖在腰腹部,符合他需要久坐的职业特征。
右手边两间卧室的门开着,主卧是夫妻俩的,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次卧——从粉嫩的色调来看,应该是女儿的房间,能看出这是一个温馨的三口之家。
此刻,次卧的地上和床上各躺着一个人,地上是个年长女性,床上则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显然,她们就是这家里的妻女。
吴端和貂芳走进次卧,次卧陈设简单,一床,一衣柜,一书桌。
床尾方向的书桌上摊着一本高一数学习题册。在翻开的那一页上,孩子的笔迹工工整整,习题册上放着一只漂亮的发卡,旁边还有个小镜子。孩子的书包随意地放在写字台旁边的地上。
两人一进屋,先闻到了一股异味。
异味是从床边的一只粉色塑料盆里散发出来的,对于见多了胃内容物的貂芳来说,她一下就看出了盆里所盛的是何物。
“死者有呕吐现象,而且将呕吐物接在了塑料盆里。”貂芳熟练地将呕吐物取样,准备带回去做检验。
搅动之下,酸臭味更浓了,两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首先观察床上的年轻死者。
女孩盖着被子。
一掀开被子,两人都愣住了。
女孩上身穿一件橘黄色小毛衣,灯笼袖,毛衣前襟处绣着一只长颈鹿,十分俏皮可爱。下身是一条黑色蓬蓬短纱裙。
此刻,她的纱裙被撩起,纱裙下的打底裤、内裤被退到了脚腕处。
两人对视一眼,吴端别过脸去,貂芳则开始检查死者下身。
“床上湿了一片,死者这是…小便失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貂芳继续道:“处女膜完好,没有性侵迹象——因该说,没有普遍意义上的性侵痕迹。”
吴端看了一眼客厅里的男人,一桩案件有了性侵的可能性,性别便会成为侦破案件时重点考虑的因素。
貂芳打开手机录音功能,一边描述年轻女孩的尸体状况,一边拍照。
检查完床上的尸体,两人又蹲下身,着手检查地上的尸体。
“中年女性,呈侧卧姿势,后背靠床,身体后仰呈弓形…死者衣着完整,穿打底裤、内裤、长袖加绒睡衣…也有小便失禁的情况,没有性侵痕迹…
死者右臂向床尾写字台的方向前伸——看起来,她要去够掉在地上的手机…”
吴端捡起距离死者大约半米的手机。
一部粉红色的国产女士手机,屏幕上方摔出了一道Y字形的裂痕。
吴端按了手机上的电源键,屏幕亮起。
向上一划,没有开机密码,屏幕直接解锁。
解锁后首先进入的是拨号界面,已经拨了“12”两位数字。
貂芳继续检查尸体。
“没有束缚伤,不过死者挨着地面的左脸颊和左手有擦蹭伤,是死前挣扎吗?”貂芳思忖片刻,摇摇头,“不像,单纯的擦蹭,没有抵抗和威逼伤,那这应该是…抽搐!死者生前曾有过抽搐现象!”
“呕吐、抽搐、小便失禁,是不是像中毒?”吴端问道。
貂芳点头,深以为然。
问题是,为什么女孩的裤子被脱了下来?
貂芳继续道:“尸斑融合成大片,尸僵全身出现,考虑到现在是冬季,这种老房子供暖普遍不好,温度较低,死亡后的尸体变化会减慢,推断死亡时间在8到11小时。
现在是凌晨5点,8到11小时…也就是说,死亡时间是昨晚18点到21点。恰好涵盖了晚饭时间。”
会不会是母女俩晚饭时摄入了某种毒物?”
吴端起身,“我去厨房收集晚餐样本。”
第2章 他不敢(2)
厨房里的饭菜余香预示着女主人的手艺相当不错。
家里没有冰箱,所以剩菜都放在靠近窗户的地方——那儿温度比较低,能起到冷藏效果。
窗台上有两盘素菜,土豆丝和白菜炖豆腐,还有一只高压锅内胆,盖着塑料袋。
掀起塑料袋,只见其内的红烧肉已经放凉了,上面浮着一层白色的油花。看来这家人晚上吃了顿“硬菜”。
电饭锅里还有剩余的米饭。
吴端将米饭和菜全部取样,装进证物袋。
水槽里泡了一只碗,两双筷子,还有一只碗放在水槽边的锅台上。
吴端拿起锅台上的碗,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洗洁精味。
吴端回到次卧时,貂芳已经在民警的帮助下,将尸体装进了尸袋。貂芳问道:“有发现吗?”
“没什么特别的,这些食物样本你带回去做毒理检验吧。”
“成,交给我…对了,你自己在现场行吗?真不用把八月叫来帮忙?”
“不用,让他在家陪媳妇吧。”
天太冷,帮貂芳把尸体装上车,吴端裹紧衣服小跑进了楼道,他决定跟男主人聊聊。
死者家,客厅。
吴端在男主人身边坐下。
能看出来,男人竭尽全力想要帮上点忙,他大口呼吸,想让自己平静些,却无济于事,每吸一口气,都是一次抽噎。
纵然如此,男人还是极力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问道:“她们…怎么死的…”
单单说出死这个字,就是极大的痛苦,一个字被他说得颤了三颤。他多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啊!
“具体的死因还在调查中。”在案情没有眉目之前,吴端的说辞十分保守,他转移话题道:“先说说你吧,你们夫妻感情怎么样?”
“什么意思?”
“例行询问,你也希望我们仔细调查,不放过任何关系人吧?”
男人恨恨地盯着吴端,“我们感情好得很!随便你怎么问!”
“哦?”
男人伸出大手抹了一把鼻涕,吴端看不下去,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递给他。
男人接过纸,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她下午还给我发微信,说家里烧肉了,让我夜里出车回来别忘了吃点。”
男人隔着证物袋按了几下碎屏手机,打开上面的微信,“这是她的手机,你看吧。”
果然有两人的聊天记录。
不仅昨天的,往上翻了几十页,夫妻俩几乎每天都会通过微信聊上几句。
男人去外地出车,总会带回来点小零食,给妻女打打牙祭。
家里给晚归的男人留了吃的,妻子也总是叮嘱一句。刮风下雨妻子会发消息提醒丈夫路况不好,让他小心开车…大多是些柴米油盐的闲聊。
十天前,2月14号情人节,两人还“密谋”把女儿送到舅舅那儿住一天,好让他俩看场电影吃顿西餐,过一次二人世界。
他们的感情看起来很好,比大部分已婚十几年的夫妻都要好。
“为了挣钱养家,得经常开夜车吧?”
“半夜回来是家常便饭,她们已经习惯了。”
“你妻子呢?她做什么工作?”
“她以前在超市当收银,后来孩子上高中,学校远,吃饭成了问题,我老婆就辞职在家,给孩子做饭。”
“今天晚上这顿饭,食材是你买的,还是她买的?”
“她买的,”见吴端不接话,男人继续解释道:“她以前在超市工作,买特价菜方便,现在虽然不在那儿干了,但是人缘好,有什么特价东西,以前的同事还是会给她通个风,她就跑去买,所以买菜做饭的事我从来不管,她做什么,我吃什么。”
吴端信了。
“你们家跟人有过节吗?”
男人一下子警觉起来,伸着脖子问道:“她们是不是被人害的?”
吴端耐心解释道:“要等尸检以后才能确定,有了结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在此之前…等下民警会带你去宾馆,你先放心住下,因为我们要保持现场原状,这儿暂时不能住人。”
见男人情绪平复了些,吴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们有仇家吗?”
男人摇头,“没有,我们一家老老实实,没跟人结过仇。”
“你没有,你妻子呢?”
“不可能!她最老实了,”男人声音剧烈颤抖着,满是哭腔,“她总教育孩子,吃亏是福,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跟人结仇?!”
“好吧,”吴端拍拍男人的肩,“你该好好睡一觉,等你状态好点我们再聊聊。”
吴端离开时男人还在哭。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没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对警察来说,最有效的安慰是将凶手绳之以法。

清晨8点57分,吴端将车开进市公安局地下停车场。
9点上班,此时,停车场里已经一“坑”难求。好在,吴端有自己的车位。
然而,当他将车开到自己的“坑”跟前,那里竟盘踞着一辆高头大马的越野车。
吴端见过这辆车,在一本汽车杂志的封面上,限量的,死贵死贵。
越野车一身王霸之气,坦然接受吴端不满的目光,岿然不动。
吴端只好在停车场兜了小半圈,终于找到一个空位,停了进去。
将几样物证送痕检化验室,回到办公室,看到李八月正在电脑前写案宗。
“弟妹快生了吧?你什么时候休假?”吴端问道。
李八月先纠正道:“喊嫂子。”然后才答道:“整理好这些案宗吧。”
“回去替我跟弟妹问好。”
“喊嫂子!”
“对了,名字想好了吗?不会叫李三月吧?一听就是个敦实小子,可惜分不清是你儿子还是你大哥。”
李八月表示不想说话…
两人警校时同班,毕业一起进基层派出所,又一起考进市局刑侦支队,可以说是基友中的战斗机,无话不谈。
此刻,李八月却有了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吴端看出来了,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李八月终于道:“我给上面递了调动申请。”
“调动?”
“嗯,咱们刑侦支队要负责墨城所有恶性案件,工作量太大了,忙起来十天半个月不着家,我马上要当爸爸了…想转个文职。”
“你做得对,据说当个好爸爸可比当个好警察难多了,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喝满月酒。”
“当然了!一定!”得到理解,李八月松了口气,“对了,我听说,上面派了个海归博士给你当副手。”
“海归博士?”
“嗯,是犯罪学还是心理学的专家来着,在国外参与过不少大案侦破…”
“得了吧,一个学生,跟导师学过几个案例,就敢往外说自己参与过破案…”
敲门声响起,吴端打住话头。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看身量,和吴端差不多高。
牛仔裤,黑色毛衣,领口和袖口露出衬衫,毛衣的质地看起来柔软舒适。整个人休闲随意。
他留着平头,据说平头是检验帅哥的重要标准,这个年轻人就属于能轻松通过检验的类型。
吴端首先注意到的却不是他的帅,而是觉得眼熟。
“原来吴警官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
对方一开口,吴端便想起了他的名字。
“闫思弦?是你?怎么是你?!”
“是我,倒是你啊吴警官,原来你叫吴端。”
第3章 他不敢(3)
“吴端…你父母起名的时候不会也是随便翻了一本唐诗三百首,正好翻到那句’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吧?”
还真是。
吴端…闫思弦…
吴端这才发现,对方的名字竟跟自己的出自同一句诗,这世界也太小了点吧。
七年前初遇闫思弦时,对方还是个高中生,而吴端因为一次卧底任务,使用了化名。阴差阳错之下,匆匆一面之缘,对两人的名字,他还真没细想过。
吴端以为再不会与这位纨绔少爷有交集,他做他的小警察,小尘埃,而闫思弦——不出意外得话,继承发扬家业,没事上财经频道分析一下经济趋势…呃,当然了,豪门多事,也有可能上法制频道和社会频道,总之,闫思弦就像一颗耀眼的钻石,跟自己截然不同。
闫思弦大大方方地伸手跟李八月握了一下,“闫思弦,专业心理侧写。”
简短的自我介绍,带着那么点不愿被人靠近的意味。
李八月尚未答话,门口倒先响起了貂芳的声音。
“尸检报告出来了,毒鼠强中毒,毒物抑制呼吸中枢致使呼吸衰竭,我在两名死者的胃内容物,还有那锅红烧肉里发现了毒鼠强成分,其他食物没有…这位是?”
连夜尸检,貂芳一脸疲倦,自来卷的短发蓬乱。
她个子高挑,说起话来干脆利落,小麦色的皮肤,浑身透着自信,穿衣打扮又偏干练风格,像个假小子。
吴端给两人介绍道:“闫思弦,新来的,貂芳,咱们局最好的法医。”
闫思弦显然对“新来的”这种糊弄式的介绍不满意,却也没表现出来,因为貂芳将尸检报告往吴端桌上一拍,冲闫思弦抛了个眉眼,道:“我任务完成了,等你们好消息,小帅哥加油,姐姐看好你哦。”
闫思弦微笑冲她一扬下巴,算是回应。
弄得吴端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貂芳就这样儿,性别女,爱好帅哥,大大咧咧的。不过她工作起来特别较真,比她资历老的法医都不如她精通业务。”
“挺好。”闫思弦笑道。
吴端开始分配任务:“接下来的调查主要有三个方向,第一,查毒源,弄清红烧肉里的毒鼠强是哪儿来的;第二,查死者一家的人际关系,我需要再跟死者的丈夫聊聊;第三,女孩的裤子被人脱了,下半身赤裸,疑似性侵,却没有实质的性侵迹象,查过往异状性侵的案例,这种凶手不多,但凡不在牢里的,统统过一遍筛子。”
李八月在电脑上敲了一阵子,指着电脑屏幕道:“从民政这块的信息来看,死者一家的人际关系十分简单。
两口子都是农村出身,男人——也就是死者家属,名叫汪成阳,老家在西北地区,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们在别的城市落脚,姐姐则带着父母在老家县城生活,男人在墨城没什么亲戚。
至于女人,名叫习欢欢,父母已经去世,有个弟弟,叫习乐乐,住在墨城郊区农村的老房子,35岁了,未婚…”
“郊区农村,”吴端眯了下眼睛,仿佛盯住了猎物:“听起来是能购买到毒鼠强的地方,有必要深入了解一下这对姐弟的关系。”
李八月继续道:“还有,习乐乐有前科。”
“哦?”
“被拘留罚款过,还不止一次…我查查案件记录…”又是一番敲击键盘,李八月继续道:“这家伙小偷小摸不断啊…偷自行车,还有电动车,还偷过村民的羊…呦,这家伙不简单啊…”
“还有什么?”吴端干脆自己凑到电脑显示器前。
李八月指着显示器上的几行字道:“他还因为见义勇为受过奖励呢。
你看,前年夏天,7月19号,他在朋友家喝酒喝到后半夜,回家路上见一个喝醉的妹子下了羊头湖湖堤,妹子高度醉酒,神志不清,一个劲儿往湖里走,他把人救上来,还报了警。”
“有意思了,”吴端道:“能查到他的联系方式吗?”
李八月道:“不用查了,刚才留守现场的民警打电话来报告情况,习乐乐听说姐姐家出事儿,已经赶到,现在跟他的姐夫汪成阳一块,被安置在宾馆。”
吴端一边穿外套一边道:“我去跟他聊聊。”
“我和你一块儿。”闫思弦紧跟他出了门。

吴端开车,闫思弦坐在副驾驶位上,吴端道:“我跟你说说这个案子吧。”
“好。”
吴端本没指望闫思弦能给出什么结论,谁知,闫思弦一边看现场照片,一边听他说,十分认真的样子,末了竟然道:“可以排除性侵了。”
“什么?”吴端没想到他会这么笃定。
闫思弦继续道:“重点考虑投毒这个方向吧。”
“等等,我没太明白…”
“昨天下午,母女俩像往常一样一起吃了晚饭。
吃完饭,女主人在厨房洗碗。而孩子——我推断孩子要出门,书桌上有发卡和小镜子,说明她在打扮自己,而且她的衣服是精心搭配的,一点儿都不居家。
可是,还没出门,孩子就觉得不舒服,并向妈妈求助。
碗洗到一半,听到孩子喊难受,女主人去次卧查看孩子的情况。
一开始,症状并不严重,应该只是恶心、头晕、呕吐,所以女主人并不太慌,洗到一半的碗放得井井有条就是证明。
为了不弄脏地板,她拿塑料盆接住了孩子的呕吐物,当时,她们应该以为这只是食物中毒。
可是,孩子的情况迅速恶化,开始抽搐,甚至丧失了意识,女主人自己应该也出现了呕吐症状,她意识到问题严重,想要打电话求助。
碎屏手机就是证据,你解锁手机的时候,不是注意到了拨号界面上的“12”两个数字吗?
她要打120!
可那时她自己也开始毒发,抽搐使手机掉在地上,女主人倒地,最终电话没拨出去。
女儿先一步毒发,我能想到的解释:吃饭时妈妈舍不得吃好的,让女儿多吃肉,导致女儿摄入了更多毒鼠强。
从女主人死亡时的姿势来看,直到失去意识,她一直想去捡掉在床尾的手机,想将女儿和自己送医。
自始至终,她们都在解决问题,都在想办法自救,既没有获得帮助,也没有受到干涉,她们毒发时屋子里没有第三人在场。”
闫思弦的语速很快,能看出,推理这件事本身令他异常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