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愤而拍桌的响声回荡在幽静的寝宫里。
见她动了真怒,齐如释挑了挑眉,敛口不再言语。
“哀家自认为对你那妾氏的孩子已是不薄,念在他娘亲是龙家人的份上还特意送去让白丞相收养,如今整个白府都由他做主,你莫要再做纠缠!”
“好啊,既是不薄,那您再允他一次吧。”
“允他什么?”
一辆飞驰的马车正往宫门口赶,车上的齐天笙纵马狂奔,心绪狂躁,失眠一夜,眼圈黑重。任谁也再难有好情绪,身后的侍剑和奉鞭一边频频哈欠,一边开口劝慰自家主子。
“世子爷,你又要耍赖反悔哟?咱们现在不是该趁着大清早去把那几个不上道的书生揍上一顿,然后交给太皇太后处置,就可以把唐三姨领回来吗?你何必浪费时间又去一趟宫里嘛!”
“不行,不能放她一个人,太危险了!”
“九千岁,你莫非是怕……”太皇太后急怒攻心,趁机杀了唐三姨吗?
“你们难道没发现那块豆腐看起来变了吗?”在被他碰过之后,被他洗礼之后,被他雕琢之后。
“变了?没有啊。”还是一副呆呆愣愣很好骗的蠢模样啊。
“你们眼睛都长歪了啊,她明明就……明明就开始变得很……妩……妩……”他含糊地咕哝,那个媚字卡在喉咙里就是送不出口。
奉鞭眨了眨眼,自作聪明地接话道:“乌漆抹黑?”
“……”世子爷斜眼,冷冷地鄙视。
一见奉鞭不对,侍剑也开口:“五大三粗?”
“你们两个兔崽子,是在皮痒吗?妩媚!妩媚!是女人下流兮兮的妩媚!”
那双呆滞的眼睛里会不经意流出媚态,就连身上也流窜着很合他口味的奇怪味道。
她根本就在拿他采阳补阴,吃完他后竟肆无忌惮地流露出一副既性感又下流的模样。
她这副德行,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待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就连太监的定力他也抱着十二万分的的怀疑!
直冲到太皇太后面前,他张口就是一句:“甭跟我整那套比试的把戏,现在把女人还我,大家好说,否则,鱼死网破!”
太皇太后眯了眯眸几乎快要想不起上次被人威胁是什么时候,这只小猴崽子什么时候竟敢如此放肆地挠人了。
微叹一息,她镇定地笑道:“这次成语倒是用得不错,看笙儿你如此缺女人,哀家甚是心疼,当初你我虽是约定不留子嗣,但也没说不能让你享受女色嘛。既是如此,这是上三品家还未成亲的官宦千金,你喜欢什么样的,哀家替你做主赐婚。”
说罢,一本厚厚的名册从她手中甩出,重重地砸在地上。
头一低,他看着抛到自己脚前的名册,痞痞地一笑:“做主赐婚?”
“对!只要是这名册里的姑娘,你喜欢几个,哀家就允你几个。”
他弯身捡起名册一边翻阅,一边凉凉地问道:“这册子里的女人,应该都是黄花闺女吧?”
“王爵之女未谈婚论嫁,当然是清白之身。”
“那糟糕了,我口味重,偏偏就爱残花败柳。”
“……”
他兴趣缺缺地甩开手里的册子,没规矩地当场赖坐在地上,盘起长腿,撑起下巴,仰面盯住高庭上的太皇太后,懒懒地继续描绘他幻想的女人:“不仅得是残花败柳,这女人嘛,她得咬起来甜,吃起来香,就像快豆腐加了糖。最好还梳着两颗丑不拉叽的团子头,粉色的绸缎配粉色的罗裙,眼孔大而无神,一脸痴呆样,不管你同她说什么,她都会点头说‘好好好’。”
太皇太后冷冷一笑,接话道:“若是这姑娘姓唐,又刚巧是你嫡亲的小姨娘,是不是就更好了?”
“啪!”他一拍大腿,“听上去的确不错,那就这么着吧。”
“着什么着!你贫什么呢!跑到哀家跟前来犯酸!有时间来哀家这儿开后门,不如快去搞定那些算书生,你就不怕梁太傅捷足先登吗?”
“你把和我***好的女人关在牢里,谁还有心思替你办事!”
“这次还真由不得你了,笙儿,你知道那丫头现下在哪儿吗?”
“……”
“白府。”犀利的眼神带着探究看向他,启唇补充道,“这是你亲爹的意思。聪明如你,不需要哀家点得太明白吧?怪怪听哀家的话,离她远些。这块糖豆腐甜则甜矣,但你爹处心积虑地把她放在你身边,你就不会不沾毒。你如今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可若被你亲爹抓到了把柄,他就会玩死你!还记得那小妾的事儿吧?”
“……”
“笙儿,你爹摆了个阵等你入套,你若对她认真你就输了。而且……她若知道了你那件丑事,会用什么眼光来看你呢?”
“唐氏三好,素行不良,挑拨当朝大臣不和。现有太皇太后口谕,罚其前往右都御史府内为奴为婢,听候差遣。”
总管太监咿咿呀呀的宣告声让唐三好听得迷茫。
“右都御史……右都御史是谁哒?”
她抓着监房的铁栏,伸出手拽住了总管太监的衣袍,歪着脑袋问道。她不认识什么右都御史啊,怎么好端端罚她到人家家里去当奴婢哒?
总管太监并未理睬她,只是用最快的方法让她认识了右都御史是何许人也。
“白……白公子?”
唐三好怔然地瞅着一袭白衣白袍的白龙马,他正立在白家大门前,朝她浅浅轻笑。
他抬手往那送人来的公公手里塞了一锭银,轻声交代:“有劳公公替我带声谢给太皇太后。”
“白大人严重了,此等人犯交由您看管,是省了太皇太后的心,您这是替太皇太后分忧呢,小的怎好意思收您的钱。”
“公公真是贴心的人,既然您这么说,那这银两白某便省了,回头买两支珠簪送给我家几位娘子,就说是公公您好心给送的。您看如何?”
“欸?”这白大人是没看到他腰间别的小口袋正像嗷嗷待哺的大嘴要他投赏银吗?跟他说什么给女人卖簪子,他是太监,对女人没兴趣。
“那白某就替几位夫人谢谢公公了,您请好走。”他最讨厌男人跟他玩什么口是心非了,就算是太监也不行。
打发走悻悻而去的总管公公,白龙马这才回头看向那倒霉到姥姥家的唐家豆腐:“三姑娘,看来你最近混得不太好?”
何止混得不太好,灰头土脸,发丝凌乱,面色极差,啧啧啧……瞧瞧瞧瞧,两个不像样的大男人争来斗去,把人家小姑娘折腾成什么样了。
见她眼神呆滞地看着地板,可怜的模样让他开口唤她:“三姑娘?”
“呃……欸?”
“被白某所救就这么失望吗?”
原来这胸口翻搅的酸不溜丢的感觉是失望吗?她口是心非得走了火入了魔,说什么对那只猴子不抱希望了,可当救她的不是那只臭猴子时,她在心酸什么?
“我想咱们的九千岁暂时忙得没时间救你,所以便伸手帮了个忙,看来……三姑娘嫌我多事了?”
“不,怎么会?不过,白公子,你缺下人伺候吗?”
“缺下人?”
“因为太皇太后说,让我来给你为奴为婢。你不是缺下人吗?”
“哦,是太皇太后弄错了。我不缺下人。”他略略一顿,突地欺近她,抬起眸盯住她因不明所以而眨动的大瞳,“我缺女人。”
咦咦咦?”
白龙马不怀好意的刺探让她倒抽凉气,步子不稳地往后退上两步,他眼疾手快地抬手抚上她的背脊,轻笑:“三姑娘真开不起玩笑。”
贴近的距离让他不免闻到她身上还在弥漫的欢爱味道,他眉头微蹙:“你这满身猴子味还真是……”
“欸?很……很浓吗?”她急忙嗅了嗅自己的衣袖,一夜厮磨,想不被那张扬霸道的香料浸染都不行。不过,她倒是不讨厌那之猴子的味道哒。
“臭死人了。”
“……”
白龙马掸了掸白袍,官腔官调地开口:“三姑娘,既然太皇太后派你来我家当下人,那就不同于往日里大家的友人关系,你得乖乖守着我白家的规矩哦。”
“白公子家的规矩是……”
“简而言之,就是——主子说的话必须从,主子交代的事必须办,主子喜欢的人你得喜欢,主子讨厌的人……”
“我也得讨厌?”
“对。”
“……哦。好在白公子是喜欢男人的,嘿嘿。”要她喜欢女人难度太大了。
“谁告诉三姑娘白某喜欢男人了?”
“欸?你不是也喜欢那只猴子……”
“我讨厌那只猴子,所以,你也不准再喜欢他。”
“……”
这醋味浓浓的霸王条款算怎么回事哒?那你们俩打架,我要在旁边帮你丢小石子砸他吗?
唐三好的小石子没扔出去,只因那个与她荒唐一夜,活该被砸的男人从她面前消失不见了。
没人过问她被扣押后关在哪里,没人理会她被罚后发配到哪里,更没人在意她是寄人篱下的小姐还是任人差使的丫头。
她替白公子端茶倒水,叠被扫地,在白府里走进走出,从最开始兴致勃勃、满怀期待的等待,渐渐变作抱怨的焦虑。
这只是一场走形式的惩罚,她不会一辈子被遗忘在这里当下人,下一刻肯定就会有一道凶巴巴的声音对她说:“奸夫来接你回家了,离那个故意把字写得很漂亮的家伙远点”。
一定会这样,不会错的。
大概是有什么事牵住了他的手脚,或者太皇太后罚他在做什么事。她可以再等他两天,反正他说过,破罐子破摔,嫁鸡随鸡,睡猴随猴嘛。
“那个新来的,你不是主爷贴身伺候的丫头吗?下雨了没瞧见?主爷出门不喜乘轿,还不快给送去。”
她放下手里擦桌抹椅的活,转头瞥见窗外不知何时竟下起雨来:“好好好,我这就去。”
她随手拿起一把油纸伞,顺着滴着水的蜿蜒长廊跑出大门,只见白公子正站在府门屋檐下抬头看着雨点漫漫的天空。
“白公子,给您伞。”
白龙马瞥了一眼递到自己面前的油纸伞,顿了好半晌才徐徐抬手:“三姑娘,算白某麻烦你,像送伞留饭这么贴心的活,能不能不要随便对男人做?”
“呃,我又做错什么哒?”
“没做错什么,只不过,我和身后那个家伙都容易多想女人对咱们的好意。”他说罢,侧了侧身子,露出他身后停在府门对面街边的马车。
那马车不知在那儿停了多久,车身早已湿透,帆布车顶不住地往下滴着水珠,一双纹丝不动的黑靴立在水洼边。她看着那双眼熟的靴子,搂紧了手里的油纸伞,“白府门前武官下马,文官下轿”,敢这样蛮横无理地闯进来的不会有别人。
胸腔露骨的悸动声连她自己都觉得丢脸,她的脸莫名其妙地发烫,连舌尖也泛起一阵刺麻。身体被犯后,好像真的会有归属感地认他的味道,控制不住地往他的方向跑。她忘了手里有伞,夹着伞就冲到了齐天笙跟前。
这好像还是他们胡来之后第一次见面,灰色的瞳颜色比记忆中浓了几分,滴着水的发比她感觉上略长几分,光靠想念,果然是没办法记住一个人的。
她的手指赖上他的袖子,喃喃地开口:
“你为什么这么久才来接我哒?”
“……”
“他们说男人玩过一次就会没有新鲜感了,你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
“你做什么站在这里可怜巴巴地淋雨?”她转身就要往府里跑,却被身后霸道的力道搂进冰凉粘湿的胸膛。
他倾身搂住快要从他身边溜走的她,用几乎要把她嵌进身体里的力道强压而下,闷不吭声地在她耳边低沉地喘息。
她被蛮力地搂住,喘不过气来,鼻尖吸附着他浸泡了雨水的衣料,不住地咳嗽却不敢推开他,只因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竟细碎地发着抖。
“你……会不会……”
“你说什么哒?我听不清楚。”那把粗嘎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却听不清他半含在唇里的话语。
“九千岁大人,我家的丫头你也调戏够了,是不是该请你放手回府了呢?”白公子凉飕飕的声音从阶梯上传来。
搂住她的身体明显一疆,她几乎听见他咬紧牙根的声音。将她从怀抱里抽离开来,他从头至尾也不肯吱上一声,那看不明也摸不清的沉重眼神让她眉头缓缓皱起。
是着凉发烧了吗?那站在这里摆什么潇洒,装什么文艺青年,学人家淋雨搞什么诗意哒!
“你站在这里,我去给你拿伞和衣裳。”
难得丢下一句满是命令的狠话,唐三好旋身要跑进府里,忽然手肘被人生生拽住:“不准过去!我家的丫头不准去伺候别家的主子。”
她回头看着一向温文尔雅、张弛有度的白公子,他周身的儒雅气息荡然无存,像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般蛮横地揪住她,漠然冰凉的眼神从她身上挪开,看向台阶下的齐天笙。
“哼,没想到你这猴头扮起可怜来也似模似样,想把人从我这儿接回去吗?”
沾上水滴的浅色长睫缓缓抬起,他抬眸瞥了她一眼,那满眼的心虚让她心尖一揪。她盯紧了他紧抿的薄唇,那两片热烫邪恶的东西前些日子还在她身体上摸索,几日不见,也不该吐出她不想听到的话——
“我不是来接人的,你不必凡事都同我争。”
灌了铅的声音从齐天笙的牙缝里挤出来,代替天空没有打下的响雷在唐三好耳朵边炸开了花。
他说罢,转身撩帘钻进马车内。
外头淅沥的雨声把他的心扰乱,他贴靠着车壁,扯了扯贴在身上的湿领。
手里还残留着他方才汲取来的温度,是谁说男人到手了就会兴趣大减,是谁说只有娘儿们才会被身体上的亲近给牵绊了心思?亲近缠绵过后,那些细碎片段会变作瘙痒,随时撩拨着感官。好窝囊,他从未如此想过一个女人。
他想伸手撩开车帘,却又迟疑地缓缓放下手,懊恼地爬梳着凌乱的发丝,颓然坐在车椅上,任由车轱辘慢慢地滚动起来。
他好窝囊,如此想一个女人,却不敢让她待在自己身边。
因为——
那个当爹的是怎么警告他来着?
“我已做主把小姨子送给白府,她是我送给龙儿的礼物,我不准你再见她,不准你再同她有瓜葛,否则……犬儿,你该知道你有什么把柄在我手里吧?若你不想之前的丑事被她知道,不想被她恶心厌恶瞧不起,就乖乖照我的话去做。”
那个把柄握在自己亲爹的手里,像噩梦一样笼罩着他。他早就知道,终有一日,他会拿出来要挟他,却没想到他会拿它出来扼住他的喉咙。
都是她不好,都是她让他难受,都是她让已金刚不坏的他多出了一个好大的弱点。他讨厌有弱点,因为他这只猴子头上刚巧有一位能压下一座五指山的如来佛。
“我不是来接人的。”
唐三好被这句话扼住了喉咙。
她那么想念的人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么伤人的话?
期待让她越来越沉溺,不上不下,快要不能呼吸,站在他面前都变得小心翼翼。一句话而已,凭什么用一句话他就把她轻易地丢开,不痛不痒得让人咋舌。
她要那种满是无奈的拥抱干什么?他特意跑到白府门口,就是来对她说这句话的吗?叫她别等了,别白日做梦了,别把太多压力和责任肆意地堆在他身上,他们不过亲热过一次而已,他没想过要管她的以后,她以后的以后,她的一辈子。
这种话为什么要当着她的面对她说,叫侍剑、奉鞭或者随便哪个谁知会她一声不就好了吗?
期望落空,变成了奢望。
“白公子,出门的伞。”她木讷地将手里的伞塞进白龙马的手里,按下鼻头的酸楚就要走人,“我先退下了。”
“……你不开口问我吗?”
“我不知道要问您什么。”
他盯着她低垂的脑袋,好半晌才开口道:“我不喜欢撑伞,明日开始,我出门遇雨,便由你来替我打伞。”
文人墨客最爱的是什么地方?自然是青楼胡同。
她不明白白公子是何用意,为何要把她带到这种地方来。她踮高了脚尖才勉强替他撑稳伞,他却步子飞快,毫不考虑她能否跟上,也不在意自己前身早已淋湿了一大片。
露台林立,卖笑女子的调笑声,恩客间的嬉笑劝酒声不绝于耳。突地,白公子在一家酒坊前停住了脚步。他旋过身,不怀好意地朝她轻轻一笑,指了指那家酒厮的露台雅间。
她不疑有他,呆呆地抬起头,看向那露台。
“世子爷,您来瞧瞧我这首诗写得怎样?”
“很好很好,呃……不过,这是什么字来着?”
“……鹧鸪……”连字也不认识,您还看什么诗,“很好很好”个鬼。
“哦哦,不错不错,你这首鸟诗写得不错。”
“……”
“世子爷,您来瞅瞅我这幅画是怎样的意境?”
“甚好甚好,这两只野鸡很有意境。”
“……那是鸳鸯……”
“呃……看来几位同僚们都很喜欢鸟类,呵呵呵呵……咳,我敬各位鸟类一杯。”
“……”
“今日小爷心情好,你们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都算在小爷的账上!”
“就算点花魁姑娘也可以吗?”
“欸,这位兄僚太不上道了!世子爷请咱们来享乐,这花魁姑娘自然要留给付账埋单的人了。”
“哈哈哈,理所应当,理所应当。”
露台下,唐三好手里的油纸伞歪在湿漉漉的地上。
他在逛花楼,找花魁,喝花酒,他在丢弃她后就迫不及待地找别人来顶替她的空位,她被轻易地替换。为什么不关上耳朵?为什么要让她听到那露台上的嘈杂?为什么要带她来看这些?
“是太皇太后要你这样惩罚我吗,白公子?”她闷闷地开了口。
“哼,我要罚的并非三姑娘,而是那只猴头……”保持着淡定自然,白龙马长身玉立,姿态悠然。他不置可否地一笑,可头一回,面前那个本该听他高谈阔论的女人突地不见了人影。他顿时脸色一僵,再转头,那个女人已经冲上了酒坊的雅间露台:“喂……三姑娘!你要做什么……”
刹那间——
一阵“乒乒乓乓”“稀里哗啦”“噼里啪啦”的连环立体声从楼上震撼地飘下来,几盘大鱼大肉从窗台上飞下来,惨不忍睹地摔在地上,向世人昭示何为“朱门酒肉臭”。
肌肤之亲果然是件奥妙无穷的东西,传染到某猴的嚣张,三姑娘……掀桌了啊——
爬楼,踹门,掀桌,抬袖擦鼻子。
唐三好一边粗喘着,一边看着一屋子的狗男女用惊悚的目光瞪着自己,尤其是那位手臂上还挂着个美人的死猴子。美人正倾身劝酒,举起的杯子正搁到他唇边,他半张着唇呆望着她,猛地一怔,身体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别的,竟是撇清关系似的把怀里的女人往旁边一推,张口就想解释——
“她只是……我……你……”
“她是什么!?”唐三好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可眼前的画面极为刺眼,她哪里顾得了那么多!眼一眯,她不由分说地怒斥。
莫名其妙的威慑力震得齐天笙有口难言:“她……呃……”不对啊!他干吗要紧张心虚冒冷汗腿打颤!“小爷干吗要对你解释!你是谁啊!本世子在此宴客,你少来碍事,一边待着去!”
他在花楼当然是找姑娘应酬,她突然冲出来质问他,这么多双眼睛正盯着他呢,他男人的面子要往哪里搁啊?什么都同女人解释,那还是爷们儿吗?
“过来,喂小爷喝酒。”
刚被他为证明清白而推到一边去的女人又被拉进怀里,就着她手里的杯子,他挑衅似的在她面前饮下酒液。
“好喝吗?”急火攻心,她不怒反笑。
他不答话,含着酒液仿若在品味其中滋味似的朝她扬扬眉。
“咽啊。”
“……”他哽了哽喉咙,眨了眨有些后怕的灰眸,这个女人……这个被他抱过的女人,这个被他压在身下这样那样都没办法反抗的女人,是上哪找了金刚护体?还是向观音大师学了什么紧箍咒?为什么他看见她竟然会有怕怕的感觉?
“你怎么不咽啊?抿着嘴干吗?”
喉咙像中了咒,浓香醇厚的酒液怎么也下不了喉咙,在嘴里直打圈,他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咽不下去啊?好可怜哦,要不要小姨娘来帮帮你哒?”她朝他勾了勾手指头,笑得很是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