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看着非宁,眼里的冷意悄然散去,“既然是两个人的事,那么我说,我不要。”
非宁站得直直的,“为什么不要?”
长歌笑出声来,“你和我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
非宁的手指僵了僵,眼里却突然爆发出来了神采,他终于明白,当时平王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语气说出那句话了,果然不愧是孟长歌!
他说,“我用一个秘密和你交换在你身边的位置!”他用手指指自己的脸,“和这个有关的。”
秦子期的手悄悄握紧,他知道面前这个男子为何这样坚持,因为他也一样这样坚持着,不顾她的拒绝,不顾她的心中另有所爱,执意的要来到她的身边,无论,以任何方式。
因为,他们都看透了,长歌的心太过柔软,只要能让她产生歉疚,一点一点,总能得到她的柔情。
长歌眼睛也不眨,“不用了,我不需要。”
非宁这次是真的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她居然一点犹豫也没有的说着拒绝,她甚至连听一听的兴趣都没有。
“这个秘密,事关重大,我相信你所有的疑团都会得到解答…。”
“不用,如果我要的,我会自己去查,你走吧!”长歌径直打断了他。
非宁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心里,真切的有了几分悲伤,这个女人,真的不错,可是也太过不错,所以他没有办法。
“孟姐姐,我是真的喜欢你。对于我们这种人,喜欢是太难得的感情,所以,我想要纪念这难得的喜欢。”
“当年,我曾经用…。”话未说完,他人就已经倒了下去。长歌的脸迅速变了颜色,一把将子期拉入怀中的同时,桌上的茶杯已经往外飞出。
赵苇马易迅速追了出去,长歌喘一口气,这才发现,非宁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支,段恒蹲下身去查看了一番,百汇穴上一根银针没入,周围发青,“见血封喉,好霸道的毒!”
长歌瞅瞅他,“你不是说飞月山庄固若金汤,安全无虞?”
段恒“哼”了一声,“那是指对于大多数人来讲,碰上你这种级别的,我飞月山庄还不就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他心里还憋着火呢,她就敢往他刀口上撞。
长歌轻舒了一口气,看向怀中,“你没事吧?”
子期轻轻摇了摇头,抱紧了她,没有再说话。
刚刚非宁要说的秘密,明明就跟长蓝有关,可是那一刻,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保护他。
他的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然后,轻轻的推开了她,
“长歌,你埋了他吧,好吗?”
非宁,他记住了,一个和他一样心思,爱着同一个女人的男子。
“小姐!”赵苇回来,手里拖着一个黑衣人,额头上有被茶杯砸到的痕迹,“当场毙命,另外一个已经跑了。”
然后,眼神忧郁的望着她,干嘛下那么重的手啊,一个茶杯就把人砸死了?
长歌嘴角抽了抽,杀人的时候还能控制得住力道,她们是不是也把她想得太神了一些?
竹林里,细雨轻洒,长歌将一块木牌插在新垒好的坟前,那木牌上写着 “非宁之墓,孟长歌立”
“你就是非宁,不用去做任何人的。”
长歌轻叹道,“谢谢你的喜欢,可是,我不值得。”
她垂下眼去,“你比我勇敢,我当年,甚至连去争取的勇气都没有。我太害怕,害怕看见他为难,害怕说出口了之后,连陪在他身边都不行了,所以,我从来都没有说出来过。那时我想,我为什么非要逼着他在子蓉和我之间选一个呢,就那样吧,有倾心相许的爱人,还有疼他的姐姐,这样,他的人生才够完美,不是吗?”
她早知道她这种爱情方式太愚蠢,她深受其害,就连由她亲手教导出来的逢双也是,以这种默默守候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爱情,若是他也能像非宁这样勇敢和坦诚,她或许早就知道了,选择接受或者拒绝都好,总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他抱着心底的遗憾而终。
她的指尖在木牌上划过,“我想要知道那个秘密,可是不想以你的生命为代价,你背后的那些人怎么会允许你说出这秘密呢!”
她拿出萧来,轻柔吹响。
箫声在细绵的雨丝里,缓缓缠绕,悠然飘开去。如耳边细碎低语,动人的温柔。
段恒和秦子期站在不远的地方,听着那箫声,没有说话。
“秦子期!”段恒突然开口。
“嗯?”秦子期疑惑的看向他,他一直知道段恒不喜欢他,甚至有些排斥,虽然两人什么都没有说过,平日里的相处也还算平和,但是那种隐隐的敌意,还是能察觉得到的。
段恒看着长歌的身影,目光柔和,“听说你一直爱她,那么记着不要让她伤心。”
“我不会。”他那么爱她,怎么会让她伤心?
段恒转地过头来,“我的意思是,无论何种境地之下,都不能让她伤心。”他笑了一下,“她先前以为那药是纥布下的,都那么黯然,更何况是你?”
摇摇头,段恒先转身走了。
他真的觉得还是逢单更好啊,为啥长歌就那么没有慧根呢?
实在不行,左拥右抱也好啊,这样,就算跑了一个,还有另外一个作替补呢!这个念头一出,他足下就顿住了,轻轻抽给自己一下。
他不是最反对一个人三心二意的么?怎么一到长歌身上,他就觉和顺理成章呢,果然是□裸的偏心加自私啊!
于是叹气,没办法啊没办法,跟她相处久了,总会沾染点坏脾气,她不是出了名的护短么,这都是跟她学的。段恒自我安慰一番,心安理得外加趾高气扬的回屋子里去了。
“长歌!你说非宁想说的是什么呢?”秦子期一直在推敲着这个问题,非宁是五年前才介入的,也就是说他所说的秘密必然是在近五年发生的,而这五年,孟长蓝是在皇宫。
“跟皇宫或者朝廷有关系!”长歌回了一句,眉头稍皱,“可是长蓝从来不过问朝中之事,皇宫之中,能得他关注的,除了秦子蓉,便是末梢了!”
相较这下,秦子期更显得紧张,按道理来说,宫中消息他应该更清楚一些,更何况当初由于长歌的原因,他放在长蓝身上的注意力格外的多,有什么秘密是发生在他身上而自己不知道的?
长歌拿着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长蓝”,“非宁”,“皇宫”,“五年”。
长歌转着笔,扬声道,“来人!”
马易应声而入,“小姐?”
长歌扬扬手中的纸,“一式两份,一份发给逢单,一份发给霜芜,让他们俩帮我想一想!”
马易愣了一下,“就这几个字?”
“就够了。”这是长歌的回答,马易按住心下的诧异,下去办事了。
“赵苇,准备准备,我们即刻回甘南道。”长歌吩咐,出来这么久,她们也该回去了,甘南道的千头成绪,还等着她去慢慢整理呢!
长歌只是说了要准备,可是大家都知道,这准备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段恒已经完成孟秋遗留下来的部分工作,将一大叠文书码在了长歌面前,“其他的,孟秋和我都搞得定,只有这个,你去吧!”
离安州最近的粮草重镇是高陵,高陵守将左钊原是孟长歌麾下一员猛将,后长歌弃了军权左钊便还原了先前建制,编入平王一系的军队,再加上作战勇猛,一路上升,现执掌高陵,行军布阵颇有孟家军之风,因此在军中风评甚高。
可是孟秋前去拜会的时候,她闭门不见,只叫人传了一句,“孟长歌为一己之情弃万千誓死追随的军士于不顾,有何资格再统三军?当日已经被主帅弃过,不想来日再被弃一次。”
长歌听着这句传话,心头一震。
孟秋霜芜等人都是她一手带出,几乎算得上是家将,铁甲军本身又是她一手救治和培养出来的,自然尊她如神。她说的话做的事,无论对错,她们都会尊崇,是以她回来之后,所有人都是欣慰和喜悦,从来没有人如此直接的指出她的背信弃义。
她成全了自己的爱和恨,却背弃了与她征战多年浴血奋战的同袍。
在那些人盼着她的归期的时候,她却消失了,未留只言片语。任她们被打乱建制重新塞回原来队伍,日夜操练的阵形没有了,熟悉的统帅没有了,连默契的同伴也一并消失,她们,从威名赫赫的孟家军士,变回了普通丰临军队的一员。
所有奔腾的热血,付出的汗水都归于平凡。
“长歌,这是你欠下的债!”子期轻轻拥住她,“你伤到她们的心了,去重新赢回来吧,我相信你。”
长歌攥紧了手中的信纸,勉强笑笑,“对我这么有信心?”
“当然了,你连敌方美人计中的美人心都能赢过来,现在只是让你去哄回自家人正在闹别扭的心,还不是一件小事?”
长歌揽住他的腰,看得认真,“子期,你不是说你没有生气吗?”天可怜见,她只见过非宁一面,而且她非常确定没有给对方任何暗示或者可能引起暧昧的机会,就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子期笑得明媚,“我没有生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长歌顿了一会儿,才回道,“我两只眼睛都没有看到你生气。可是子期,你能不能不要拧那么紧,我腰上的肉都快被你掐一块下来了。”

将军归来

城墙上旗帜招展,守城士兵站得笔挺,寒风里,越加英资飒爽。
长歌在城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弯了嘴角,一挥手,“进城!”
左钊正在府中处理往来文件,忽然听下人来报,“大人,外面有位姓孟的小姐来访!”
手抖了一下,墨汁滴在桌上铺开的纸上,她手忙脚乱的放下笔,又另拿了毛巾擦那墨迹,谁知越擦越脏,那小小墨点终究变成了乌黑的一团。
她放下了笔,怔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不见。”
下人离开了,她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双眼闭了闭,整理了一下心绪才继续处理起手中的东西来,似乎先前让她扰心的事情不存在一样。
她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手中事务,直至日到正中,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坐倒在椅子上。
外面很安静,安静得仿佛真的那人没有来过。
左钊自嘲的笑笑,她们视为神人甘愿舍弃性命追随的将军,终究是没有了。
可是在这样的静谥中,她又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猛地抬头,果然,那人一身白衣坐在窗台上,曲着腿一副闲散的样子,见她看来,启唇轻笑,“虽然是冬天,这正午的太阳晒一会儿还是会觉得脸发烫的,左钊,你这事务,似乎是繁忙了一些,我见你这一上午,茶未喝一口,气没歇一下,不累?”
脑子里乱哄哄的响着,左钊张着嘴看她,半天反应不过来。
长歌也不等她反应,笑笑,“你刚才是在想,原来的孟长歌,已经死了是不是?所以不会再不依不挠,不会再执着不放,也不会坚持到底,对吗?”
左钊冷了声音,“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长歌跳下窗来,走到她面前,“我错了。”
眼睛忽而有些发热,左钊扭过头去,强自笑道,“高陵是天下粮仓,难为将军一向心高气傲,今日竟然能低声下气了。”
长歌将手按到他肩上,“别说这些话了,有什么气,洒出来吧,我知道你准备很久了?”
左钊猛地一惊,迅速向她看去,只见长歌笑得坦然,“你跟了凛冬那么久,我还能不了解你的心思。想必从孟秋来访开始,你就算计着有这么一天,好替那些被遣散的孟家军士好好出一口恶气吧?”
心里的喜悦慢慢扩散开来,左钊勉强控制着上翘的嘴角,“明日将军去校场,若能过得了那一关,我们再说下面的话。”
长歌定定的看着她,她毫不退缩,“将军重来,总要有让人折服的地方,不是吗?”
长歌笑了,转过手,挥挥手,“明天,校场见。”
“长歌,你今日要小心些!”一大早,子期就忧心忡忡,替她整理着衣服,一边不厌其烦的叮嘱。
长歌抚着他微皱的眉头,“怎么,担心我?”
子期将头埋在她颈侧,“你的身手我自然是放心的,我是担心你对她们下不去手,缚手缚脚。”
长歌默然不语,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
她本来就打算着,看那些家伙要玩个什么花样,实在不行,就委屈自己见点血让她们心疼心疼,出出气也就算了。
“你该不会是打算用什么苦肉计吧?”长歌听到这句话回过神来,才发现子期已经站直了身体,正一脸狐疑的打量着她。
长歌心头一跳,忙笑着掩饰过去,“我怎么可能会那么笨。”
心中却在暗呼好险,突然发觉,有个太聪明的夫君也未必是件好事,想要藏点小秘密都难啊!
“哼!最好不是这样。”子期说着,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最后叹道,“应该将段公子叫上一路的,至少有他在,你不敢这么嚣张。”
临走之时,长歌竭力邀请段恒一起走,可是那家伙一副笑得张狂的样子,“要我去你们安州,得有人先讨得了我的欢心才行。”
长歌看不过去了,揉了揉额头,“那是我家孟秋,你折腾的时候,给我悠着点。”
段恒斜眼看她,“心疼了?”
“是啊,心疼了!”长歌上前轻轻的抱了抱他,“不要让我太心疼,阿恒哥哥!”
段恒微微笑了,轻轻的点了点头,“嗯!”
长歌松开他,理了理他额前的头发, “其实孟秋还不错,对吗?”子期偏过头去,虽然他知道那两人之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可是看见他们如此亲呢,总还是觉得有些闷闷的。
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他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这样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了,哪有半分风度翩翩的样子。
段恒轻声道,“若孟秋能打动我,我便放下安阳的一切,随她一起离开。”
前尘往事,他已经放下,可总还有几分不舍,情根深种,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拔除?若然孟秋与他真的有缘,能够完完全全去掉那人的影子,那么他也就真的可以,当她和她的一切只是别人的故事,再不留一丝痕迹了。
长歌想到这里,忍不住的笑意流淌,“我想阿恒应该很快就会跟我们见面了。”
“会那么快?”子期倒是有些不太敢相信,毕竟他见着那两人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样子。
长歌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真以为孟秋一点不心动?遇上阿恒那样的,有几个女人逃得开去。孟秋的性格最是死板,若是她半点无意,拿了段恒的消息也就罢了,干嘛什么事都要叫上他一起,临上京前,阿恒给了她一张购物的单子,她一边装着头痛的样子,一边仔细的看了好几遍,才拿油纸包了,小心翼翼的揣怀里。”
子期眼珠转了转,“长歌,你怎么没爱上阿恒?”
长歌愣了一下,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才道,“不知道。”
“啊?”还有这样回答的。
“可能我认识他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他心里有人了吧!”她认真的回答道。
子期看了她一会儿,失笑,于情爱一事上,她实在单纯得过了头。
“长歌,你别真使个苦肉计啊?左钊她们也就是心里难过,想用这种方式再跟你重温一下过往的岁月,不是真要做个什么的。”子期一遍遍的叮嘱。
长歌看着他因为担忧而不自觉严肃起来的脸,凑过去,吻住了他在今日变得格外多话的嘴。
他的唇很软,长歌很喜欢这样的温软,让人的心头不自觉的褪了冷硬,柔成一滩春水。
她含住,轻轻的吮吸,直到子期呼吸不稳,才放开了他。
子期一脸酡红,头靠在她肩上微微喘气,一手又在她腰间拧了一下。
长歌一把按住他作怪的手,“我不是想转移你的注意力,不要让你太担心吗?”
“谁要这样转移我的注意力?”子期又羞又恼。
长歌的手,顺着他的手臂,慢慢往上滑,极满意指端的触感,于是缓缓游移抚摸,在他耳边低笑道,“原来子期更喜欢这样?”
子期红着脸跳开,不敢看她,“要走就快点走!”
长歌朗声一笑,也不再逗他,转身拿了桌上的玉箫便离开了。走了很久,转过头来看,子期还捂着发烫的脸在那里瞪她,于是摇摇玉箫,“放心。”
子期看着她走远,胸口奔涌的情意偷偷的蔓延滋生,直至化为嘴角经久不散的笑容。被她这么一闹,似乎真的没有那么担心了。
校场之上,只站了左钊一人,长歌的视线左右轻微扫了扫,脸上笑容不变,“左钊,你要和我单打独斗?”
左钊背着手站着,脸上的笑容慢慢浮起,“左钊有自知之明,今日叫将军来,只不过是想让将军见识一样东西。”
左手一挥,便听得左边战鼓雷动,紧接着,箭气森森,竟是一排羽箭直直射了过来。来势凌厉,全不像什么试探之举!
长歌心头一凝,提气直退,可是那箭竟分高中低三排,封锁了她所有退路,此时,听得右边声音不对劲,长歌回头,右边竟然也跟着来了密密麻麻的箭阵,与左边来箭遥相呼应,对准了她全身大穴。
长歌被激起了豪情,索性也不躲了,将玉箫凑到嘴边,可是刚刚要吹,又放下了,箫音伤人,在这里,有哪个人是她舍得伤的?玉箫在手中一转,带出一圈碧影,身形如电,扑入左边箭阵之中。
左钊握住了拳头,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长歌的身形在剑阵中飘浮移动,听得耳边叮铛作响,长歌所过之处,箭落满地。
左钊咬着牙,双手一挥,箭阵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变化。
长歌将手中玉箫舞得生风,但是额头已经微微见汗。
她身在平地,根本无所隐身,四面八方而来的箭支密密麻麻,一波接着一波,而且上下左右,来向不定,长此以往,总有力竭而衰的时候。
长歌苦笑,看这样子,她就算要苦肉计也不行了,这箭矢无眼,她就算肯来个苦肉计,那箭也不会放过她啊!
左右望了几眼,长歌足下一变,半分尘土不起,她便消失在了阵中的位置。
左钊定眼一看,长歌早已经换了位置,当下又指挥着箭矢改变方向,谁知长歌这套步法极为奇特,而且变幻极快,等她们重新找到准头时,她已经又换了位置。
几下下来,箭堆了一地,却连人都还没碰到,左钊将手中令旗一丢,“不玩了。”
箭阵应声而止,四周又恢复了寂静,长歌停下脚步,慢慢的,四周涌出来了很多人,穿着不一样的服装盔甲,看得出来是从属于不同的军队。
长歌站在原地,红了眼眶,那些人围了过来,直到她的面前,才以手中弓箭撑地,单膝跪了下去。
她们什么也没说,就那样安静的跪了下去。
跪了她们心目中不败的神话,跪了那刀山剑海中与她们共同进退的将军,跪了那护边疆百姓于水火义薄云天的女子。
或许,此时此刻,什么也不用说,只是一跪,已诉尽那心意。
左钊咬着唇,也跪了下去,“将军,欢迎回来。”
“将军,我终于把这箭阵练成了,虽然,还是对付不了将军大人。”她说。
这箭阵,是长歌临行前指导,要她务必要完成的,可是谁知道,去了京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她们被打散编制,再也回不到从前。
她以为,这箭阵再也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她哭,她痛,她恨。
恨三千姐妹没日没夜的苦练,那成果却再也得不到将军的含笑称赞;
恨那眼神里藏着火热光芒的女子,在战场上再不能忠心跟随。
可是现在,她回来了。
左钊跪着,眼里含了泪水。
长歌抿紧了唇,将手中玉箫抬起,“众将听令!”
几乎是立刻的,刚才还跪在地上一副悲戚之色的将士,已经立刻起身,身躯绷得直直的,挺胸抬背,目光平视前方。
长歌目光扫过,眼眶发热,“你们给我站直了,要比任何人,都站得直。”
左钊握紧腰中的剑,自豪的笑了,她们本就是让天下闻风丧胆,威震八方的孟家军啊,除了这个人,有准能让她们心悦诚服的跪立于地!

疑团

“将军?”书房中,左钊握紧了腰中佩刀,上前一步,挡在长歌面前,“你不带我们一起走?”
长歌拍拍她的肩,“你是朝廷命官,我带你去哪里?此次来,我是要你做好粮食储备,若是有一日形势有变,后方还有你坐镇,我比较放心。”更何况,若她在没有朝廷调令的情况下,真带走了左钊和这些人,恐怕真是要坐实造反的名头了。
她苦笑了一下,她虽然不愿再与秦子蓉朋友相处,君臣相见,可是要叛出国去?她还没有这种想法。
“将军,”左钊眨了眨眼,”皇上已经下了旨了,只要你愿意,可以随时调动边关防务和人事。”
圣旨从案头上取下来,长歌几乎要仰天长笑了,这又算什么?
秦子蓉下了密旨,她拥有即时即地对官员的罢免任命权利,边关所有军事要务,她都可以随意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