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单紧追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喊道,“把热水送到主君屋里。”
给秦子期擦身的时候,看到他胸前那嫣红的一点,逢单的眼睛,有些发热,“你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不抓住她?”
她去了那里,会难过的,会非常难过。
似乎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热浪翻滚,冰与火交融,秦子期睁开眼来,入眼处,是白色的帐顶。
他猛地一惊,低头就往衣服里望去。
“不用看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一个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秦子期转过头去,“张逢单?”
张逢单的脸上,有些淡淡的冷意,他只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回道,“主君,你先安心休息。是将军救了你,你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的衣服是我换的。”
有些零碎的片断从脑海中闪过,秦子期抱紧了被子,“她呢?”
“去了怡香院。”
秦子期翻了个身,向里侧躺着,“我要睡了,你先出去吧!”
脚步声响起,然后门被轻轻关上,留下来的,是让人窒息的安静。
秦子期闭着眼睛,缩成一团,将自己紧紧的抱住。
他记得,蓝天白云之下,两国十万军士面前,扶苏撕开了他的外袍,那个副将将他按在城墙上,急切的索吻,她的气息,清晰的响在他耳边。
他的身体烫得惊人,他的心,却在那一刻,冻结成冰。
他在他的妻主面前,众目睽睽之下,与别的女人肌肤相亲。
他还记得,他听到,那个被抓来的女人说,他是孟将军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
他还记得,他看见她的身影,站在彼端,不动如风。
他懂得她的取舍,可是心里,不是不痛的。
他忍不住去想,如果今日是孟长蓝,她是否还可以如此冷静的对待。
什么家国,什么大义,对将军而言,何曾比得起孟长蓝半分?她为了孟长蓝,抛家离族,也是为了他,将丰临大将军之位弃如敝履。
秦子期咬着被角,呜咽出声。
其实就算当时长歌肯为他放弃什么,他也是绝对不允许的,可是他终究也只是一个男人,忍不住的会去比较,会去猜测。
他真的,什么都不去想了,一切都已经无力去想。
他站在她身边的位置,原本就是强求来的,现在,他更没有资格,陪在她身边了。
他的手,紧紧的放在胸前,却又像被烫到一样放开。
那里,被另外一个女人亲过,抱过,脏得,连他自己都不愿碰触了。
他躺着,一夜都没有换过姿势。
天,在一夜的黑暗之后,重新亮起。
“子期,你怎么了,他们说你不肯吃饭?”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
他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双手抓紧了坐到身边的人,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没事吧?”
长歌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此刻只是脸色略有些苍白,她偏头咳了一声,“我没事。”手指搭上他的手腕,半响,神色放松下来,“你要吃点东西… 。”
“不用了!”最初的焦急过后,秦子期已经慢慢平静下来,眼见得她平安,他也就没什么好牵挂的了。他慢慢的躺了回去,拉好被子,背对着她,“我想休息了,你出去吧!”
背后的人半响没有动静,秦子期将头埋到被子里,身体绷得紧紧的,“你出去。”
长歌没有动,她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秦子期浑身一颤,回头怒视着她,“叫你出去!”
长歌的手,轻轻触到他的脖颈,那里,有鲜红的掐痕,“这是怎么来的?”明明昨天还没有,她记得很清楚。
“不要你管!”秦子期推开她的手,拉高了被子。
长歌看着那个将自己整个塞到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顶的人,有些心疼。她坐到床边,将他整个人连被子一起搂到怀里。
“你放开我。”秦子期闭着眼睛吼她。
长歌也不理,只是把双臂收得更紧了,“子期,你在生我的气?”
“没有。”被子里传来他闷闷的声音。
“那么,是在伤心?”她猜着。
秦子期浑身一颤,“也没有。”
长歌叹了一口气,“你是在因为我在战场上不管你的生活生气?还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伤心?”
秦子期一动不动的躺在她怀里,只有那轻颤的睫毛出卖了他的脆弱。
长歌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拉开被子,将他的头露了出来,“我故意不理你的死活,是要乱了扶苏的判断,只有她乱了阵脚,我才能保你周全。”
“那,如果她不乱呢?”静默了很久,子期问了这一句。
“不乱也没关系,当时在城墙下有近二十个武林高手,实在要走到最后一步,她们会强抢的。而且霜芜装作奸细被她们抓住,她在你身边,至少能撑一会儿。”
秦子期终于睁开眼来看她,眼睛红红的,“你没有放弃我?”
长歌摇头,“我不会。”
心里的委屈以排山倒海之势涌来,秦子期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软弱,光是听她说着话,就想哭了,“那个奸细是霜芜?”
“是。”
“但是她说,你恨不得我死。”
长歌没有说话。秦子期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抓着她的袖子,“将军,我当时真的是不知道,皇姐会赐他死,要不然,我绝不会拦着你。”就算,陪你一起去死,也不想你这样难过。
长歌勉强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你不相信我?”他的语气有些悲凉。随即又自嘲的一笑,现在再来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反正,反正他也已经打算要放弃自己了。
他们两人之间,本就只有他自己在坚持,连他都放弃的话,就真的结束了吧?
可是为什么,明明已经想好要放手,此刻光是想想,却已经这样难过了呢?他咬住了唇,不想再说话。
将军啊,你是我眼中最耀眼的所在,即使是我自己,也绝不允许黯淡了你的骄傲。
“不,我相信。”长歌的语气有些不稳,“你是千机阁的阁主,想必当时已经知道二皇女埋伏在京城中的军队了吧,若是我带兵回城,即使是皇上,也没有理由再放过我。”
“你,你怎么会知道?”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他不希望,她是因为这些原因,而对他另眼相看。
他为她做的,只要他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长歌抚着他的头发,指尖,有柔软的触感,“我后来知道了。秦子期,谢谢。”指尖滑到他的颈间,接着道,“还有这个,我不在乎,你也不必纠结于此。”
身上被他自己掐出来的伤痕,此刻争先恐后的冒出了痛感,秦子期泪眼朦胧,“怎么会不在乎,怎么能不在乎?”
他守护了二十多年,想要亲手交给自己爱人的贞洁,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别的女人染指,怎么可能不在乎?
他再也不能,骄傲的,坚强的,与她并肩而立。
“有什么好在乎的?”长歌一笑,嘴角有了些冷意,“除了扶苏,所有樊阴城中的敌方军士均已歼灭,剩下的,我身后所带的人,没有一个人在那个时候抬头。所以能看见的,除了天和地,便是你和我!”
“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长歌吻住了他,细细的流边,轻柔的碰触,然后,慢慢的滑了下去,一点一点,极耐心的吻到他的胸前。
然后,抬起头来,对着他迷乱的视线,轻笑,“我是你的妻主,我都不在乎了,你还希望谁在乎?”
这是,在做梦么?秦子期伸出手去,长歌配合的低了头,任他的手指在她脸上慢慢摩娑,“将军,我在做梦吗?”
“你没有做梦。子期,你还是我心目中芝兰玉树的翩翩佳公子,我不想失去那样风华绝代,机智无双的皇子夫君,子期,你能帮我,留住那样的光芒四射的人吗?”
“将军,将军!”讷讷不成言,他只能这样呼唤着。
“我在这里!”长歌又吻了他一下,“现在你身上留下的,都只有我的气息,所以你也只用记住,我的碰触。”
眼泪越来越多的掉了出来,秦子期再也忍不住,抱着她,放声大哭。
长歌吐了一口气,他能哭出来,便是好事。
哭了好久,只觉得心头一片清明,秦子期靠在她怀里,嘴角小小的弯起。
过了好一会儿,又开始推她,“你走开。”
“怎么了?”不是已经好了么?
秦子期的视线,落到她的衣服上,明明白白的嫌恶,“你的衣服上,有脂粉味。”
长歌一愣。
于是新的眼泪又急先恐后的出来,秦子期看着她,“你情愿去怡香院,也不肯抱我,你还说不在乎?”
长歌只觉得今日想要叹气的冲动是越来越多,只得解释道,“我去那里,只是预防不时之需,毕竟我也不知道这极品春情到底药劲有多大,我不知道后果。”
“那,后果怎么样?”秦子期的手握紧,红肿着眼睛问她。
“没怎么样,我太累了,睡着了。”
“睡着?”再怎么想也没想到这个答案,秦子期提高了声音。
长歌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我只花了四天时间便从安阳赶来,然后没有休息又直接安排攻城,几日里,早已体力透支,心力交悴,将药性从你身上吸出来过度到自己身上之后,只觉得那种温度热乎乎的正好睡觉,才刚到怡香院,一沾床便睡着了。”
那药也可以这样解的?
秦子期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将头靠回她胸前,止不住满心甜蜜,原来,她是这样紧张他的!
真希望时间可以停在这一刻,他拥着她,心满意足的想。
“将军,我那时候并不是要推开你,我以为你还在怨恨我,所以不想强迫你接受。”他不想让她有丝毫的误会,“将军,我爱你,从过去,到未来,一直一直。”
“我知道。”半响之后,她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子期闭上眼睛,安心的靠在她怀里。
不去看她脸上的神情,他只想留住这一刻的温暖。
寻梦
好不容易让秦子期安心睡下,长歌才推开门出来。
一出门,身子便一软往旁边倒去,逢单连忙伸手扶住。霜芜看过来,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忍了又忍,不敢对长歌发火,便转身去骂跪在地上的艳丽男子。
“混帐,你那怡香阁中的男子倒是金贵得很了!”
男人一张化得极其精致的脸,此刻只有惶然,闭着嘴一声不吭。
“好了,霜芜!”长歌摆摆手,任逢单将她扶到院中椅子坐下,抚着胸口喘了一会气,“你别怪司谬,是我不让他安排的。”
霜芜冷眼看过来,哼了两声,“我倒不知道,将军原来还是这等贞节烈女。”
长歌好笑,“霜芜,别这样说话,我又不是当真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烟花之地对催情之药最是了解,司谬又在其中沉浸多年,所以我才去的怡香阁。司谬若能治我便治,若是实在治不了,自然也会为我安排,不需要担心的。”
“不担心,不担心就怪了。”霜芜横她一眼,脸色仍是不好看,转过头去又问司谬,“怎么治的,是否还有其他影响?”
司谬恭敬回道,“熬了宁神汤给将军服下,另外配了药浴,将军神功护体,若能熬得过一夜,便能等到药性散去。”
霜芜的神色缓下很多,终于肯走到长歌面前,细细打量了她的气色,伸出手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啊!”无奈的叹息一声,在另一旁的椅子坐下,“司谬,你起来吧。”
司谬低着头站了起来,霜芜想了半天,又问道,“司谬,你说一个女人,若是到了二十多岁,还不曾近男人身,会不会有啥毛病?”
长歌与逢单齐齐愣住,司谬飞快的瞟了长歌一眼,脸色微红,“虚火上升,肝热气躁。平日里,要多喝一些下火的茶。”
一阵静默,半响,是长歌咳了两声,“这里已经没事了,司谬你下去吧。”
“是!”司谬忍住笑,行礼告退。
“等一下!”长歌又叫住了他,“以后这一块的事务,你们都向霜芜汇报吧!”
司谬有些诧异的看了逢单两眼,没有多问,应了一声之后下去了。
“将军?”逢单倒是什么也没说,反倒是霜芜多了几分迟疑。
长歌当然知道她的疑虑,只笑道,“霜芜,你知道逢单如今年龄几何?”
霜芜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点了点头。
长歌转过头去,看着逢单,剑眉星目,长身玉立,眼神有些迷蒙。
逢单警惕的看着她,后退了两步,抱着鞭子,“长歌,你看什么?”她看他的眼神,有点像当日她选马匹待价而沽的样子。
长歌冲他一笑,话却是对着霜芜说的,“逢单已经成年了,再去管那青楼的事,终究不便,以后你接下来吧!”
霜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也知道他成年了?”
“怎么会不知道,”长歌淡笑,眉宇之间有淡淡倦色,“他和逢双的生日,还是我定的呢!”她闭了眼睛,只是那个可以整天整天望着她却一句话也不说的男子,已经永远的沉睡在了千里之外。
“将军,你也去休息一会吧!”很久之后,霜芜的手搭在她的肩上。
长歌睁开眼来,“好!”声音有些沙哑。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霜芜才开口道,“逢单,你说将军知不知道逢双对她的感情?”
逢单收回视线,又把玩着手里的鞭子,“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哥哥自己知道就好了。”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霜芜的心忽然有些疼,“逢单,我帮你吧!”
帮你说出你还说不出口的爱,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人。
逢单一僵,拿着那双大眼睛看她。
霜芜强逼着自己笑了一笑,“你要知道,相比秦子期,如果是你的话,会更有胜算。”
风吹起落叶,在院子里,悄然飘过。
“啪!”的一声,逢单的鞭子甩在桌子上,“不要你管。”
然后,十分威风凛凛的走了。
那背影,看不出半分凄凉之色。
“逢单!”霜芜在后面又叫了一声。
逢单却拖着鞭子走远了,他眼里,甚至没有半分游移之色。
他说过的,他永远永远也不会爱上她。
所以,他可以一直站在她的身边。
他不是她的爱人,所以她不用花心思来保护他,不会为他心疼,不会为他烦恼;
没有爱情,所以不会有负担,不会有那么多患得患失。
他已经找到自己的位置,所以再不需要改变。
而屋内,大家以为早已经睡去的秦子期,却在此刻,靠着门板滑坐了下去。
他当然没有睡,怎么可能睡得着。
城墙之上的那一切,历历在目,将军虽然说不在乎,可是怎么可能不在乎!
他抱住双膝,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他知道将军已经尽了力在救他,护他,心疼他,所以他没有怪她,也没有再无理取闹的要寻死觅活。
他缓缓抱紧了自己,他只是无法遗忘,那份被人在两军前折辱的绝望和悲哀。
将军,的确是不在乎。
因为,她从来便没有爱过他。
长歌睡了两日,秦子期也将自己关在屋内两日。
两日过后,长歌依旧,而秦子期的沉默,已是有目共睹。
身体上的伤痕,可以很快愈合。
可是刻在心上的呢?
什么时候可以抹去!
樊阴之围已解,紧接着,传来两国边境动荡不安的消息。
据说,瑞国最受宠爱的小皇子,原本已经许配大牧的公主,却不想突然闹着要毁婚。大牧觉得颜面受损,修书一封递往瑞国朝庭,措词严厉。瑞国尚未寻得解决之道,又发现小皇子受袭,生死不明,据查,竟然被人下毒,好巧不巧,这毒是大牧皇室独有。一时之间,双方各有疑虑,纷争不断。
长歌收到消息的时候,很是大大的吃了一惊,然后,冒出一句话来,“凛冬竟然有这本事,连一国皇子也能勾引得到?”
逢单瞟了她一眼,撇了撇嘴。
霜芜凉凉的接了她一句,“不是将军您亲自教出来的么?”
一口茶水刚喝到嘴里,差点没呛到,逢单连忙帮她拍着背,“就她?哼!”
长歌很辛苦的才把茶水咽了下去,一边摇头晃脑,“我原本只是想让凛冬去试试的,却不想她果然搞出这么大动静来!”
霜芜想了想,“就算不是凛冬亲自出面,此事也定有她的一份功劳。”
“也是,哪能那么巧!凛冬肯定不会去勾引什么皇子的,逢单,你放心!”长歌笑得意味深长。
逢单踢了她的凳子一脚,“多事!”
长歌笑而不答,逢单是什么心思还不知道,可是凛冬的话,她早就看出来了,对这小子有意。
霜芜看了看两人一会,低下头去整理近日收到的消息,过了一会,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怎么了?”长歌最先发现她的异常。
“将军,你觉得当今皇上是什么样的人?”
脸上神色略暗,却还是答道,“虽然不是个好妻主,但是,应该算得上一个英明的君主。只是先皇在世时,权力太过分散,秦子蓉即位以来,一直想要收回皇权,却又不得不处处受制。再加上,丰临一直推崇以文治国,所以武道不兴,国力稍弱。她用心再多,却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扭转一切。”
霜芜沉吟了一会儿,忽然看她,“将军,你有没有发现有些不对劲?”
长歌挑眉。
霜芜转动着手中毛笔,似乎在思索怎么组织语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从公子被赐死,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事情来得太突然,皇上处理得也太果绝了一些。然后,你被召回,封地甘南道。”
扬了扬手中刚刚收到的消息,“如今居然还赐了这么多财物前往安州,你不觉得,这皇上好像是特意在培植你的势力吗?自古以来,上位者都是多疑善嫉,怎么会有这种君主,眼睁睁看着一个手握兵权的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坐大?”
长歌手一颤,一直以来累积在心中的疑团也浮了起来,以往若有若无的不真切,如今霜芜一提,才发现,的确很有些不对劲。
可是思来想去,再怎么样都得不到答案。
秦子蓉她了解,绝不是什么愚不可及的草包。
她明知道长蓝对自己的重要性,却以那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处死,即便是真有水族之患,也不是只有处死一途。
而且,如果真要永绝后患,应该连末梢和她也一并牵连才对,又怎么会那么容易的放走了她们?
三人对望许久,一时之间,却都理不清头绪。
长歌站起身来,揉了揉额头,走到窗边,却看见了坐在院中的秦子期,正在专心致志的画着什么。
当下对两人说道,“她既然做了这些事,必然还有后招,我们就等着吧。不过,逢单对京城最是熟悉,又掌管着钱庄,所以即刻回到京城,有什么消息通知我们。”
逢单干脆的应了下来,“我明日就走。”
霜芜动了动嘴唇,可是看逢单脸上的坚决之色,却是什么也没说。
秦子期正在画着院中景致,忽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去,眉眼之间顿时带了笑意,“将军!”
长歌走了过来,“在画什么?”
秦子期将画推到她面前,“随手画画的。”
画中央的苍松,笔直挺拔,可是背景里黄叶满地,多了很多沧凉之色。
长歌静静的看了半响,秦子期有些不安,“将军,怎么了?”
长歌忽然弯了嘴角,坐在他的身边,伸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指尖,“子期,过几日我还要再返安阳,你陪我去吧?”
秦子期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看她,又看看那副画,终于,露出了几日来最灿烂的笑容,“好!”
再然后,轻轻的将头靠到她肩上,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馨香,轻声道,“将军,我不管做什么,说什么,你都能看得懂,对不对?”
“对!”他听到了她的回答,索性丢了手中的画笔,牢牢的搂住了她的腰。
黄叶地
知道了长歌要带着秦子期同赴安阳的决定,阿箫和绛夏自是不会说什么,可是霜芜的心里,总是有几分抵触。
她并不介意自家将军与秦子期生米煮成熟饭,甚至于真的对他宠爱有加,可是,要将他纳入伙伴的这个行列,她怎么样也没办法调节过来。
可是长歌此举,就并不单单是将秦子期当作了自己的男人,而是将他视为了伙伴。即便还没有到生死相交的地步,可是却是真的将他视作了自己人。
对于长歌的决定,她当然不会去说是什么,她只是从头到尾,淡然有礼。
长歌当然很容易就看出来了霜芜的想法,或许根本就是霜芜想让她看出来的。
这一日午后,两人找了一家小酒馆,随意的坐着。
毕竟是边关重镇,人们已经对战乱习以为常,尽管刚刚才经历了一场不小的风雨,可是已经很快的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秩序。酒馆里虽是人不多,但也三三两两的坐着好几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