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衣闻言,转身冲苏老太君毕恭毕敬的做了个万福,诚惶诚恐的道:“我若是灾星,必日夜为老太君祈福!”言下之意,我若是灾星,第一个就先克你!
明明是句咒言,可苏紫衣偏偏说的诚惶诚恐,言语间甚是小心讨好的语气,让苏老太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差点反震成内伤。
“你--”苏老太君一把甩开扶着自己的丫鬟,平了平胸口的闷气:“你这样的丑颜,也配做我汾阳王府的郡主?真真是丢我汾阳王府的脸,我儿真是糊涂,无端接你回来,给汾阳王府在这京城平添笑料!”
苏老太君眼神里的厌恶直刺苏紫衣脸庞,这个当了半辈子姨娘,到年老才得以以贵妇人自居,只有在子孙们恭敬的施礼中才能找到自我的老妪,此刻半点未将苏紫衣当成自己血脉相连的嫡孙女。
苏紫衣扫了苏老太君满是堆肉的圆脸,自怀里掏出个干净的面纱重新戴上,仰头轻声一笑:“苏老太君,汾阳王府可是以你老为尊?”
“那是当然!”苏老太君朗声说完,特意端了端身姿:“我是王爷的亲娘!”这也是这么些年来唯一让苏老太君骄傲的事!
“呃,父王当了这么些年的王爷了,也该给老太君请个品级了!毕竟老太君是汾阳王府的尊长,汾阳王府的脸面,不是吗?”苏紫衣再次恭敬的欠了欠身子,挑开的眼帘闪过一丝凌冽,直扫在苏老太君的脸上,声音低低冷冷的说道:“汾阳王府的笑话,不该是我这小小的孙女!”
苏老太君一时间愣在原地,脸色青紫的看着眼神犀利的苏紫衣,脸上的表情如被剥了皮般,交叉着痛苦和失措,嘴巴开开合合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么些年来,这一直是苏老太君心中的痛,从一个洗脚的丫鬟,熬了半辈子,终于成了人上人的王爷亲娘了,却无论如何不能得一个品级。在这王府,关上门,尚且能自我安慰的当个贵妇人,可出了王府,自己连参加上流贵妇们宴请的资格都没有,说白了自己仍旧是个没品级的下等姨娘!
这才是汾阳王府最大的笑话!
“你…,你…”苏老太君一手按胸,抖着气,脸上的横肉突跳,眼白上翻,一旁的丫鬟紧忙上前顺着气。
“老太君…,老太君…”几个丫鬟顿时乱成了一团,一直跟在老太君身边的丫鬟扬声说道:“怎么就被…,被气成这样了?”说着侧脸别有深意的扫了苏紫衣一眼。
这是想往自己身上扣忤逆不道的罪名了!苏紫衣嘴角一勾:“老太君--,若有人问起本郡是因何将老太君气病的,本郡‘一定会’照实说的!本郡还会亲自懿前请罪!”
苏老太君脸色一变,自己的身份,一直是这王府里的禁忌,怎容她到处乱说,还说到懿前去,一把推开身边的丫鬟:“老身哪里有病?”
“愿老太君福寿安康!”苏紫衣欠了欠身子,无视苏老太君涨的酱紫的脸色,转身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耳边隐约听见苏老太君在屋里的谩骂声,嘴角勾起一道冷笑,脚下的步态更为从容。
之前在陆府,陆老太君有一句话,是苏紫衣极为赞同的,不要总想着扮猪吃老虎,早晚会被人当成真猪给吃了的,危机四伏时,就更要让所有人知道,你也不是好惹的!
刚走出苏老太君的院子,苏紫衣便见一个小丫头迎头向自己施了个礼:“郡主,王妃将郡主的院子早已收拾妥当,请郡主随我来!”
那小丫头一路上边走,边将这个汾阳王府的格局大约说了一下。
汾阳王府几个院子都是以女子的名字命名的,出了苏老太君的院子,便是蓝月仪的仪苑,汾阳王在那场大火过后的第二年,便将仪苑按照之前的样子重新修缮,虽无人居住却一直让人打扫着。
再往后是林芝兰的兰苑,出乎苏紫衣意料的是,与林芝兰并排的院落,不是两个侧妃的院子,而是蓝月心的心苑。
正在苏紫衣纳闷之余,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身进了心苑,那身影让苏紫衣眼底无法控制的挑起一股凌锐的杀气,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再次抬眸时,古井似的眼里依旧波澜无痕、深不见底!
一进入苏紫衣自己的‘衣苑’,一个身量不高体、型微胖的嬷嬷便迎了上来:“奴婢刘婆子,见过郡主!”说着带着几个候在院子里的丫鬟躬身施起了大礼。
“都起来吧!”苏紫衣声音很柔却没有温度,只淡淡的扫了这满院子的嬷嬷丫鬟一眼,迈步便要进屋,迎面便见玲儿和莫伊、莫兰三个跪在人群的最后面。
在看到莫兰也在时,苏紫衣真的忍不住笑了,面纱下的嘴角扬起,眉宇间全是笑意,泛着桃花的眉梢,掩盖了眼底的冷冽:“你们三个人进来!其他的人,没我的命令,都跪在这院子中,谁敢私自起来,拖出去杖毙!”
满院子的人诧异的看着这个传说中懦弱无争的郡主,一时间都难以消化这突来的命令,直到苏紫衣带着三个丫鬟进了屋,院子里的人仍旧面面相窥的杵在原地。
那先前开口的刘嬷嬷眼神一动,转头冲站在门边的一个绿衣服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绿衣服的丫鬟紧忙上前将虚掩的院门拉开。
见院门大敞着了,刘嬷嬷这才大声道:“郡主的命令,你们也敢违抗吗?还不快跪下!”说着,率先跪了下来,一院子的人这才错落着跪了下来。
苏紫衣看了眼院外那敞开的院门,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心中更是好奇,自己这一院子的丫鬟、嬷嬷,如此费心等着的那个人,会是谁?
或者说自己这一院子的仆人,都是谁的人?
转身落座,苏紫衣的视线在玲儿和莫伊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莫兰乖巧俏丽的小脸上…
☆、第二十四章 妄想推脱
苏紫衣原本的计划,是在陆青鸾承认自己就是茹婉郡主,而汾阳王还没承认陆青鸾身份的时候,才将宝珠和宝悦两个丫鬟放出来,这样既能刺激汾阳王被骗后的怒意,又能一次性置冒充郡主的陆青鸾于死地,若是顺利了,蓝月心也免不了受难。
本来这件事,苏紫衣并不放心让莫兰去做,可玲儿心善,莫伊鲁莽,这两个人的心性都不适合去做这事,而自己能用的人就只有莫兰了,所以对于整个计划,自己全都瞒着莫兰,只让莫兰做这一件事,可这个丫头,竟然能通过这些个片段判断出自己的目的,赶在陆青鸾冒名之前让宝珠和宝悦出现了,阻了陆青鸾的话,也救了陆青鸾的命!
苏紫衣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如果这个莫兰不是陆老太君的心腹,自己倒是真有心收为己用了,但就这份还敢回来的胆识,就可以赞叹了!真是可惜--
接过玲儿递过来的茶盏,苏紫衣抬眸依旧冷冷的看着莫兰,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盯着,眼角甚至含着笑,只是眼神却让莫兰忍不住发冷,不自觉的垂下了头,掩饰着脸上的慌乱。
离开蓝府后,莫兰也曾想过就这样回去找陆老太君复命,可自己接到的命令是保护陆青鸾的安全,而陆青鸾在苏紫衣离开后,也收拾行李跟着来了汾阳王府,自己不得已,只好跟着回来了,也想过这位大小姐一定会责罚自己,可是横竖那时间也是不好把握的,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是时间没把握得当,看在陆老太君的面子上,量她也不敢将自己怎样。
这样想着,莫兰突然跪了下来,柔着声音道:“郡主,是奴婢办事不利,没想到那两个丫鬟跑的会这样快,早了一步冲进厅里,坏了郡主的吩咐!”
苏紫衣闻言轻声一笑,扫了一脸茫然的铃儿和莫伊一眼,如果自己因为莫兰没把握好时机就责罚她,必然会让这俩个本就没归心的丫鬟更对自己寒了心,而自己刚入汾阳王府就处置带来的丫鬟,怕是到时候自己身边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了。
记得陆老太君教苏紫衣经商时,教的第一件事就是,做生意的人,要不怕赔钱,但有一条,什么买卖都可以赔,唯有人心不能赔!人心若是赔掉了,什么都完了!
苏紫衣站起身子,依旧含笑的看着莫兰,轻声说道:“你们三个跟我来--”
刚出屋,迎面便见林芝兰手上涂满异香的百花散,在俩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迎头便笑着道:“这是怎么着了,郡主刚来,你们这一群不长眼的奴才便将郡主给得罪了?”
不等苏紫衣开口,刘嬷嬷先高声道:“奴婢们不知何处得罪了郡主,郡主普一进来就让奴婢几个跪在这院子里,没郡主的命令谁敢起来便拖出去杖毙!奴婢斗胆,请王妃给奴婢们求个情,这大夏天的,奴婢们都跪了半个时辰了,尚且不知所谓何事,若是奴婢们做错了事,还望郡主明示,奴婢们改就是,若只是郡主心情烦躁,奴婢们跪就是了!”
林芝兰闻言嗔怒的瞪了刘嬷嬷一眼,眼底却带着一丝赞赏,朗声说道:“你这奴才,郡主是先皇钦赐,端庄淑仪的茹婉郡主,怎么会因为心烦便随意惩罚奴婢,再若多言,本妃定不饶你!”说着转头看向苏紫衣:“紫衣--,这些个奴婢若是真不长眼,你只管告诉母妃,母妃替你教训了就是,何以让她们跪了一地,你才刚来这院子,一进门就跪了一片,又没个缘由,传出去还道你这个郡主张弩拔扈呢!”
苏紫衣一直含笑的看着这一唱一和的这出戏,本还以为这院子里的人会是蓝月心的人,却不想竟然是林芝兰的人,这就奇怪了,蓝月心本来是要带陆青鸾回来的,为防止陆青鸾暴露身份,必然会将这个院子里全部按上她自己的人,怎么会任由林芝兰安插人手在这个院子里,除非--
“母妃--”苏紫衣恭敬的施了个全礼,冲着林芝兰低声询问道:“既然母妃要替紫衣教训了这些个下人,那紫衣在此先谢过母妃了!”
林芝兰杏眼微眯,一脸威仪的冲苏紫衣点了点头,转头冲跪着一地的丫头们淡淡的说道:“都先起来吧!郡主孩子心性,许是贪玩了些!”
这一句话,就直接在汾阳王府里定了苏紫衣刁钻跋扈的罪名。
“紫衣这院子里的奴婢,可是母妃为紫衣精心挑选的?”苏紫衣一脸感激的冲林芝兰笑着问道,见林芝兰皱了皱娥眉,不待林芝兰再开口,便接着躬身施礼道:“多谢母妃拂照!”
苏紫衣随即直起身子,轻声一笑,接着侧身将站在自己身后的三个丫鬟让了出来,对着正在起身的刘嬷嬷问道:“你这嬷嬷可认得这三个丫鬟?”
刘嬷嬷一愣,眼底的不屑和讥讽,大刺刺的在苏紫衣身上转了一圈,一脸讪然的回话道:“这三个丫鬟,不是郡主的贴身丫鬟吗?”
“本郡就问你认不认的?”苏紫衣突然厉声大喝!声音冰冷,眼神凌然,与刚才的婉约相比,如同瞬间变了个人般,带着凌驾于空的威慑感,冷冷的看着刘嬷嬷。
平地的一声怒喝,将刘嬷嬷震在了原地,就连站在一旁的林芝兰都被这句惊得一愣,心中一顿,突然就有了个预感,自己这次怕是小瞧了这个少女了!
心思一转,林芝兰还没来的及阻止,便听刘嬷嬷反射性的回答道:“之前是不认得,这几个丫鬟说是你的贴身丫鬟。”一时之间也忘了说敬语。
“既不认得,单凭这三人的几句话,便将人放进本郡的院子,尔等焉知来人安的是何心思?”苏紫衣跨前一步,声音缓然轻柔,眼神却冷若寒冰直刺在刘嬷嬷的脸上,面上的薄纱随着话音微动,身上瞬间迸发的寒意让刘嬷嬷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怔忪的看着苏紫衣。
不待刘嬷嬷再开口,苏紫衣引着众人的视线,看向一身男人装扮的莫伊:“放个男人入院,你想毁了本郡的清誉吗?”
刘嬷嬷身子一抖,这可是大罪,人不由的慌了:“她是女扮男装的!”
“你可验过?!”苏紫衣接着厉喝!
刘嬷嬷普通一声跪倒在底,脸色骤变,在苏紫衣那双冷的像刀子一样的眼神注视下,刘嬷嬷猛的磕了几个响头:“郡主恕罪!郡主恕罪!”
“母妃都让你站起来了,你怎么又跪下了?”苏紫衣神色一敛,轻声反问道,看着头冒冷汗的嬷嬷,心中冷笑,这才知道害怕吗?晚了!
“母妃--,下人失职,若造成主子清誉受损,该是何罪?当如何做罚?”苏紫衣这话虽是问林芝兰,却转头看向了莫伊。
莫伊见苏紫衣看向自己,张开就来:“轻则杖毙,重则全家杖毙!”
苏紫衣心头暗笑,莫伊出口从来都没有好话,果然--,再一次不负我望,苏紫衣掩嘴一咳:“你说的是陆府的规矩,这汾阳王府的规矩,可要请母妃定夺!”
苏紫衣随即转身:“母妃,这院子里的人,想必是母妃精挑细选的,既然母妃要替紫衣做主,今日之事,还望母妃给紫衣个公道!”
林芝兰有些恍然的看着苏紫衣,冰冷的眼神在苏紫衣身上转了几圈,眼底的阴狠一度碎了脸上的端仪,却又在最后的关头扯回一丝僵笑。
这个丫头,明明一番话说的轻若飞鸿,可偏偏那句‘精心挑选’,字字清晰重若锤鼓般敲击在自己耳畔。
不错,这满院子的人都是自己精挑细选送来的,所以自己接到消息赶过来时,才不问缘由直接让她们起身,未问苏紫衣的意思便直接插手了这个院子里的事,就是信得过这帮人,为的也是给苏紫衣一个下马威,如今却落得个插进手容易,脱开身难,只因一时大意,小瞧了这个丫头!
“郡主--,奴婢知错了,求郡主饶了奴婢一干人等!求郡主了!”刘嬷嬷在莫伊说完杖毙的责罚后,便吓的腿肚突跳,别说是在汾阳王府,就是在普通的大户人家,下人失误损了主子的清誉都是要杖毙的,全家杖毙的责罚也是有的,如今不敢明着求王妃,只能拖着众人,冲着苏紫衣便磕头求饶,希望这郡主心软过了这一关,至少也该法不责众呀!
林芝兰维系着脸上的慈笑,心知不易,却不得不顺着刘嬷嬷的话说道:“紫衣--,这帮奴才也是失职,好在这三个真就是你的人,错未铸成,不如--”
☆、第二十五章 难分胜负
未等林芝兰说完,苏紫衣抢先一步,转身却冲着铃儿说道:“既然母妃为我惩戒下人,你们三个也给我好好学着,本郡入王府,学的第一条规矩就是私放男人入内府,该当何罪?你们三个给我好好记下了,回头到其他姨娘院子,也要多学点规矩!”
苏紫衣说完,转身与林芝兰对视,视线不移不闪,端的坦然无拦,神情依旧淡然,半张面纱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甚至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都不曾折射出半点波澜。
林芝兰震惊的看着苏紫衣,脚下不自觉的撤了一下步子,审视的目光在苏紫衣带着半张面纱的脸上打转,心知这个苏紫衣,是要逼着自己发落了自己的人,这以后,怕是这个院子里的人也难像之前一般忠于自己了。
咬了咬牙,许久,林芝兰才转身咬牙说道:“来人,将刘嬷嬷和这个男人,一起拖出去--杖毙!”
林芝兰说完,扫了呆愣住的莫伊一眼,转而冷冷的对上苏紫衣的视线,眼里的阴冷带着一丝挑衅,让我的人死,你的人也别想活着。
林芝兰话音刚落,便冲上了几个嬷嬷,将杀猪般嘶吼的刘嬷嬷拖了下去,另几个便过来,伸手就要架住莫伊。
“母妃--,她可是本郡的贴身护卫!”苏紫衣说完,看向一脸怒火的莫伊,轻声含笑的问道:“还记得本郡来之前,交代过你什么吗?”
“记得!”莫伊用力一点头!郡主交代过,但凡敢欺负到咱们头上的人,无论是谁,只要打的过,只管打!能打死,不打残!
莫伊用力一甩膀子,伸手就是一个过肩摔,将一个胖嬷嬷硬生生的摔在林芝兰脚下,在林芝兰忍不住惊呼的同时,又一个嬷嬷被用力甩飞了过来!
“反了!反了!来人--”林芝兰怒声喝道!
“住手!”在王府的护卫到来的同时,苏紫衣冲莫伊高声喝止道:“母妃身边的人,岂是本郡能动手教训的?”
“将这个男人给我拉出去杖毙!”林芝兰直指莫伊,气的手指发颤。
身后的护卫刚要上前,苏紫衣跨前一步:“母妃,我这护卫何罪之有?”
“男子入内府,毁了郡主清誉,来人--,杖毙!”林芝兰咬牙切齿的说道,只要杀了这个男人,便也等同于做实了苏紫衣有损清誉的事了!苏紫衣!这是你送给我的把柄,就别怪我了!
苏紫衣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转身眉目含笑的看着莫伊问道:“你是男人吗?”
莫伊二话不说,直接打散了发髻,将身上的青衫拽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翠衣粉裙:“奴婢打小就是女子!”
林芝兰也早就怀疑莫伊是女子,那刘嬷嬷不至于蠢到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只是没验明正身便让这三个人入了院子,让苏紫衣捏了把柄,若苏紫衣成心让她死,自己便也是拦不住了!
所以再三思量,只能舍了刘嬷嬷,或许能利用这个女扮男装的丫头毁了苏紫衣,也算准了苏紫衣到了这一刻,必会揭开这丫头的身份,林芝兰倒也不惊,反倒开口一叹,怒脸一转,便一脸悲凉,恨其不争的对苏紫衣道:“她是女子,你却欺瞒本妃,让本妃将刘嬷嬷以私放男子入府之罪杖毙,可怜刘嬷嬷上有老下有小,在这王府兢兢业业干了四十多年,只因你这孩子心性,便却落得了这么个下场--”说着,便悲悲戚戚的抬起帕子,拭起了眼角。
苏紫衣对林芝兰欠着身子道:“母妃--,您是汾阳王府正宗的当家主母,女儿这院子里的人又都是母妃给精挑细选的,女儿本想着刚入府,让这几个下人跪上片刻,小以惩戒便算了,是母妃治家森严,一定要处置了那刘嬷嬷,还要处置了我这护卫,母妃要处置您自己的人,女儿不敢参言,可女儿身边的人,女儿是不舍得的!即便是下人,也是条人命呀!”演戏,谁不会?!
“你--,你若不说她是男人,我怎么会处置了刘嬷嬷?”
“母妃误会!女儿只说刘嬷嬷未验明正身便放这几个人入内院--为失职之过!至始至终可都没说过这丫头是男人呀,也没否认过刘嬷嬷那女扮男装之说呀!”苏紫衣诚惶诚恐的躬下身子:“母妃可是后悔处置了刘嬷嬷了?也不知那刘嬷嬷现在可已经被杖毙了?”
铃儿闻言,嘴角抽了抽,小姐整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刘嬷嬷死了才让莫伊揭开身份的,估计现在刘嬷嬷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林芝兰身侧的大丫鬟四寥伸手扯了扯正要发怒的林芝兰的袖子,低声说道:“死的已经死了!”
林芝兰咬了咬牙,是呀!刘嬷嬷已经死了!这时候自己再反悔,无疑是在打自己的脸,给各个院子里添笑料了!冷眼盯着苏紫衣,对上她波澜无痕的双眸,突然惊觉,自己真就是输在大意上吗?
“那刘嬷嬷不分男女,私放不明身份的人入内院,本就该杖毙,本妃也就是可怜她一时糊涂做下了错事,着人厚葬了吧!”林芝兰说话时,嘴角克制不住的发抖。
苏紫衣扫了眼仍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仆人们,转头问道:“母妃,那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林芝兰震惊的看向苏紫衣,一时间以为苏紫衣要让她将这些个人都一并处理了,不自觉愣在原地。
“女儿斗胆,恳请母妃对这些人从轻发落吧!”苏紫衣再次躬身道。
一群本吓的肝颤的仆人,一听这话,吃惊之余,看向苏紫衣的眼神多少带了些安心后的感激。
这真真是杀了人,又做了好人!林芝兰气的内伤,却也不得不说:“也罢,都自去领罚吧!”
广袖之内,林芝兰互握着发抖的双手,脸色青紫之间,努力的压抑着起伏的胸口,拼劲心力,才自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对苏紫衣歉意的说道:“本妃也是一时不查,竟让这等愚奴侍候郡主,倒是本妃失误了!”
“母妃不怪罪紫衣便好!”苏紫衣谦和的伏下身子。
“怎么会!”林芝兰说完转身,发髻珠帘相撞,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苏紫衣嘴角勾笑,面纱轻动,冲林芝兰的背影深深的道了个万福:“紫衣恭送母妃!”
待林芝兰走远,苏紫衣转身对铃儿三人说道:“我们也走吧!”说完,竟也走出了院子。
铃儿和莫伊紧忙跟了上去,莫兰慢了一步,看了看苏紫衣一身的从容,心头突然就慌乱了起来,刚才衍生的一丝侥幸,在经过刚才这一出后,便荡然无存了,心绪跟着苏紫衣脚下的步伐越走越乱。
苏紫衣侧头扫了心神不宁的莫兰一眼,绕过回廊,往蓝月心的心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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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阳王自苏老太君院子出来,便怒发冲冠的直奔去了蓝月心的心苑,刚踏进屋子,蓝月心便迎面碎步而至,身子一软,跪倒在汾阳王脚边。
“王爷恕罪,妾自知罪不可赦,可王爷--,妾身也是为了王爷的大事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的!”蓝月心期期艾艾的仰脸看着汾阳王,桃花媚眼中蓄满泪水,呜咽着道:“妾一直将紫衣当成亲生女儿,前日突闻紫衣伤着了脸,毁了容貌,心痛之余,猛然想到--如此接了回来,必定坏了王爷的大事,不得已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