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成德气的双腿打颤,脸色发紫,咬紧牙关:“爹一定会将他找出来!”
苏紫衣和刘凯旋对视一眼,冲右相吴成德施了个礼,转身欲走,不想再打扰这对父女。
“茹婉郡主--”吴成德朗声道:“大恩不言谢!”说完冲苏紫衣颔首,转身带着吴佩梓出了宫。

承乾宫内,龙床前垂着的黄色绣飞龙的帷幔被宫女缓缓收起,宏緖皇帝掀开五彩蛟龙薄绫,着一身明黄色的丝绸中衣走下床榻。
见孙坚躬身候在一旁,宏緖皇帝伸臂任宫女侍候更衣之际,转头看向孙坚。
孙坚紧忙躬身道:“右相之女吴佩梓的毒,茹婉郡主已经给解了!”
宏緖皇帝闻言神色一顿,抬手一挥,将身边的宫女扫开,转头正视孙坚,开口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激动:“此事当真?!”
“回皇上,李安然亲眼所见!”
“宣--”一个字,孙坚却能从那语调里听出宏緖皇帝的急切。
李安然片刻而至,跪在地中,将储秀宫门前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宏緖皇帝眸光里多了份抉择,许久开口道:“带徐哲宇!”
只片刻,那被打了五十杖本该一命呜呼的徐太医徐哲宇便走进了承乾宫内殿。
被皇上自杖杀下救了下来,自己便也成了失踪的御医其中的一名,徐哲宇才知道这些年陆续失踪的太医原来一直都在皇宫中。
不等徐太医躬身施礼,宏緖皇帝便开口问道:“你确定右相之女中的是西域剧毒‘莫红颜’?”
“是!”徐太医跪下身子俯地回话道:“那吴小姐确实中的是西域剧毒‘莫红颜’,当时因毒发在宫中,又是在储秀宫储女验身之后,罪臣才没敢直接断言病症,从吴小姐的症状上看,应该是中毒时日已久。”
“若让你解此毒,你可能解?”宏緖皇帝低头看着跪在脚边的徐太医,这个徐太医当初之所以让他为首太医院,就是因为他对解毒颇有建树。
“回皇上,别说吴小姐中毒时日已久,就算刚中毒,罪臣也不敢保证能解毒,毕竟那‘莫红颜’之毒是…”
不等徐太医说完,宏緖皇帝快速的打断道:“如果有人能解开吴小姐之毒,是不是证明她的医术,必然在你们这些人之上?”
徐太医知道宏緖皇帝所说的‘你们这些人’是只谁,躬身应道:“回皇上,必然!”
“下去吧!”宏緖皇帝胸口微微起伏着,在徐太医离开之后,转身坐到了椅子上,端起一旁的茶盏,手提了两次才将茶盖移开。
孙坚欠了欠身子:“皇上是想让茹婉郡主…”
宏緖皇帝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茶盏,微阖上双眸,仰头靠在了椅背上:“朕冒不起这个险!”
孙坚见状,突然躬身跪了下来:“皇上--,奴才愿意为娘娘试毒!”
“试毒?”宏緖皇帝凝眉看了看孙坚,随即摇了摇头,孙坚是自己身边的太监总管,他去只会让人更怀疑。
“李安然愿为娘娘试毒!”跪在地中的男子俯首说道。
宏緖皇帝盯着李安然看了许久,如下了重大决定般,用力的点了点头。
孙坚转身离去,片刻后端着个银盘走了进来,银盘上放着一个青瓷梅瓶,孙坚将瓷瓶托到了李安然面前。
李安然打开瓷瓶,里面是一瓶新鲜的血液,仰头将血液全数喝下。
一炷香之后,宏緖皇帝看了眼掌心中升起一道红线的李安然,遂站起身子:“宣茹婉郡主觐见!”

承乾宫的位置相较于乾清宫更接近朝堂,几乎可以说是在整个后宫的最外围,因为镜月湖横于承乾宫后,似乎将承乾宫与后宫众嫔妃的宫殿分割开了。
因皇上几乎日夜宿在这里,相对于乾清宫,这里更像是宏緖皇帝的寝宫,到处弥漫着龙涎香的味道,宫女和太监都带着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
苏紫衣走进来时,宏緖皇帝坐在承乾宫正殿铺黄锦的龙椅上,地中跪着一个一身锦衣的男子,看不清那男子的长相,可那男子端正坚定的跪姿,给苏紫衣的第一感觉,这个男子一定是个军中之人。
“茹婉郡主--,”宏緖皇帝开口冲苏紫衣道,声音有些急切:“朕这个护卫身中剧毒,你若能解开,朕可以许你两个月后与五皇子成亲!”她既然心系五子,朕愿意成全她,哪怕那五子心思繁重,只要她苏紫衣喜欢,能为朕解开这毒,朕一定会成全。
苏紫衣仰头惊喜的看着宏緖皇帝,诧异于宏緖皇帝突然的决定!宏緖皇帝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如果自己能解开这个护卫身上的毒,就会饶了自己一命--,继续活下去!
这一刻的欣喜若狂,让苏紫衣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要嫁给谁,活着!从重生后,自己唯一的要求就是活着!哪怕嫁给段寒扉是附带条件,只要能活着,自己都会同意!
“紫衣必定竭尽所能!”苏紫衣俯地叩首,眼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份喜悦让宏緖皇帝更加确信自己的条件开的极为正确:“朕即刻为你和五皇子赐婚,这个护卫,你便带在身边吧!”
“紫衣领旨!”…
“孙坚--,传朕旨意,为茹婉郡主和五皇子段寒扉赐婚,让钦天监择个日子!”宏緖皇帝朗声说完,孙坚紧忙应旨退了下去。
宏緖皇帝再次开口时,冰冷的声音里多了份警告:“苏紫衣,巫蛊之事,朕险些冤枉了你,今日--,朕‘只是’赐你个护卫!”
苏紫衣神色一顿,随即应声叩首:“紫衣明白!紫衣谢皇上恩典!”心知这护卫身上的毒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李安然--,掀开你的右臂!”宏緖皇帝命令道,在李安然应声将右臂的衣袖提起时,宏緖皇帝将视线转向苏紫衣。
苏紫衣诧异的看着李安然自掌心延至上臂的红线,如一条红色的蚯蚓在皮肤表皮下,蜿蜒而上。
苏紫衣眉头深锁,眼里多了份凝重,喃喃的说了一句:“若连至心脏,便再也无救了!”
宏緖皇帝神色一紧,随即转头背身而立:“下去吧!”

“你叫什么名字?”苏紫衣走出承乾宫,转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男子。
“属下李安然!”男子抱拳应声道,身材高大,站在苏紫衣身后如一面屏风般,国字脸,剑眉浓密,眼神沉稳、一脸的刚毅。
苏紫衣面纱下的嘴角始终衔着一缕笑意,仰头看向这个高出自己一大截的男子,压在心头的两个月之劫暂时放下了,许是心情不错,只觉得这个男子虽不符合大夏朝斯文阴柔如潘安之美的标准,可也俊朗耐看,颇有男子的阳刚气概。
“李安然!”苏紫衣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名字不错!抬手!”
苏紫衣的命令很突然,可李安然仍随着命令反应快速的抬起了手臂。
苏紫衣眼里挑过一丝赞赏,伸手毫不避讳的扣在了李安然的脉搏上,见李安然眉头微挑,却并没有闪躲,苏紫衣嘴角一勾,凝神探起了李安然的脉搏。
“你们在干吗?”一声冷喝!
苏紫衣转头看去,四个皇子竟然都到齐了,加上一群随从,黑压压一群人自回廊一拐而现。
段凛澈眸子如结了一层冰,冷冷的盯着那双‘交握’的手,胸腔里有着什么在翻滚,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的迈前了一步,便自人群中挑了出来,显然这声冷喝正出自他口。
三皇子段西広饶有兴致的扫了苏紫衣一眼,转而看向段凛澈:“这个茹婉郡主--,父皇赐婚的对象是五弟吧?!何以六弟如此--在意?”
段寒扉一双妩媚的双眸,看向苏紫衣时多了份鄙视和恨意,脸色更是难看至极,刚接了父皇赐婚的圣旨,这茹婉郡主就当众与男人拉拉扯扯,直接打了自己的脸,还是当着这么多皇子的面,饶是如此,段寒扉却知道这个茹婉郡主是自己必须也迫切要娶的人,沉了沉脸,垂眸做无视!
段千黎原本走在最后,一听这个,一个箭步窜了出来,一脸兴致的看着苏紫衣,大嗓门的笑着道:“你们两个手拉着手,一起走出承乾宫?!茹婉郡主--,你太给本皇子惊喜了!”
段千黎说完,兴高采烈的走到苏紫衣身侧,眼瞅着是选个合适的角度,不错过每一个方位的好戏。
段凛澈始终一言不发的看着苏紫衣,这就是她给自己两月之约的答案?!孙公公传旨时,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苏紫衣对段寒扉情有独钟,才有的这个赐婚,可段寒扉不配!心中一阵闷疼,段凛澈紧握双拳,眸子更暗了三分。
苏紫衣的眉头紧了紧,眸子依旧淡漠无波,侧头看了面无表情的李安然一眼,放下手,躬身冲几位皇子施了个礼:“紫衣见过各位皇子,给各位皇子请安了!”随即直起身子,仰头,踏着属于茹婉郡主的端仪,带着李安然,迈步穿过人群。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停顿和扭捏,尤其苏紫衣眸子里的坦然和淡漠,让几位皇子都不由诧异的看着她离去,身后的随从自然的闪出一条路,由着端仪娴静的茹婉郡主,优雅的走出人群,飘然而去--
段千黎张了张嘴,视线在几个兄长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段凛澈铁青着的脸上,随即又叹息的看了段寒扉一眼,这两个人竟然没掐起来--真是可惜!

“姐姐--,你怎么样?”苏玲绯担忧的冲靠在墙上的苏玲玉问道,紧忙将手里的团扇一放,伸手扶着苏玲玉。
苏玲玉脸色苍白的靠在青砖墙上,蓄着泪水的眼里满是绝望,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冲喉欲出的哽咽被用力的压在嗓头。接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姐妹俩为免生事端,一连多日不曾出屋,只待过了风头,再找五皇子帮忙想想办法,却不想今日一来,得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皇上已经为五皇子和苏紫衣赐婚了!
苏玲玉将整个重心都倚在墙上,只觉得自己一动便会失力而倒,谁人不知自己和五皇子多年情投意合,本是多少人羡慕的婚事,如今却让自己成了最可笑的笑柄,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都是那个苏紫衣,她就是个灾星,从她进入汾阳王府,什么事都没好过,一件比一件糟心!”苏玲绯也带着哭腔嘟囔道,母妃成了平民,姨母被禁了足,就连唯一的依仗汾阳王府,也--:“父王如今就只认得那个陆青鸾了,给陆青鸾安排了两个嬷嬷尚舞房授业不说,为了仲秋之舞,还给陆青鸾花了十万两定了件银丝雀屏舞衣,她不过是个义女,父王是不是中邪了!”
越说越委屈,苏玲绯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掉下了眼泪,将眼角精致的妆都晕花了一片。
“别哭!”苏玲玉喝斥道:“至少不要在这里哭!”在五皇子的宫门外哭,传出去,自己真成了怨妇了:“我们走--”
为了最后那一点尊严,苏玲玉要紧牙关,拖着苏玲绯便往储秀宫快步而去,每一步苏玲玉都在克制着眼里的泪水滑落,直到进了储秀宫,经过陆青鸾房间时--
敞开的房门内,陆青鸾正穿着那件银丝雀屏舞衣,一脸欣喜的旋转着,银丝雀屏舞衣上身紧贴着玲珑的身段,下身散成一层层的裙摆,显得身姿曼妙而修长,整个舞衣泛着莹绿色的光,颜色由深至浅最后消淡在拖曳的裙摆处,身上一圈一圈银线绣成的花纹,随着陆青鸾每一个旋身划出炫目的银光,与那绿色交织流转,美的如梦似幻。
苏玲玉眼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随即快速的一抹,在陆青鸾看过来之际,转身逃也似的进了隔壁自己的屋子,待苏玲绯关上门后,苏玲玉再也控制不住的趴在床榻上,无声的流泪。
苏玲绯见状,跟着坐在一旁低声的哭啼着:“这些本来都该是我们的!”
“那个苏紫衣好歹还是汾阳王府的嫡长女,她陆青鸾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父王对她如此,却对我们不管不问了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父王连声安慰都没捎来,都不知道娘现在怎么样了,苏玲绯越说越气,抓起桌上的茶杯用力的摔在了地上。
苏玲玉转头看向地上碎溅的茶杯,眼里突然多了份戾气,如果说陆青鸾不配那件舞衣的话,这个冒牌的苏紫衣就更不配夺走属于自己的一切:“我要见父王!”
“身为储女期间,是不能私自出宫的!”苏玲绯撅嘴怒声道,自入储秀宫这么多日子了,父王没送一样东西来,更别提过来看看了。
“我一定要去见父王!”苏玲玉一脸的执着。

“郡主--,属下不能入储秀宫,尤其是夜里,非当值侍卫不得入后宫。”李安然说完自怀里掏出个哨子递给苏紫衣:“郡主只要吹响这个哨子,属下就会赶到储秀宫门前。”
苏紫衣点头应允,眉头深锁的看着李安然,适才的欣喜之情早已褪去,李安然身上的毒,不是单纯的一种,而是由两种相生相克的毒药制约到现在的,轻易解了任何一种都是死,如果李安然手掌中的红线连到心脏的位置,就是必死无疑了!
苏紫衣悠悠的叹了口气,这种毒比想象的难缠许多,当然--,如果那么轻易能解的了毒,宏緖皇帝何必如此多此一举的交给自己。
深吸一口气,苏紫衣转身步入储秀宫,推开房门便见刘凯旋一身火红的拖曳舞裙,如群魔乱舞般上蹿下跳着,许是没想到苏紫衣会这么快回来,羞涩之中踩到了裙摆,本该一个大字型摔在地上的,她偏偏要使个‘神龙摆尾’再站起来,脚下的裙摆缠成了一圈绕在了腿上,整个人失了重力冲苏紫衣飞了过来--
苏紫衣本能的张开手臂,抱着刘凯旋一起飞出了屋外,‘咕噜咕噜’的在储秀宫院里翻滚好几个圈,随即一头磕在了石凳上,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苏紫衣这一磕,没磕出大问题,却磕出了大实力!
先是皇太后亲自到储秀宫探病,听御医说只是晕迷,离去时留下了一堆补药,紧接着皇后而至,太监总管孙坚又带着宏緖皇帝的赐礼前来慰问,闻风而动的嫔妃们陆陆续续来了一堆,紧接着来的竟然是一堆皇子!
储秀宫沸腾了!
储女们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都来探望昏迷中的茹婉郡主,来了都不走,苏紫衣那不大的屋子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关心姐妹’的大家闺秀,三五成群的扎成堆,像是在开小型宴会,唯有正主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让众位期待偶遇的储女们没想到的是,花嬷嬷直接就将所有的皇子都堵在了储秀宫外:“各位皇子,这储秀宫历来男子是不能入内的!”
三皇子段西広阴郁的眼神闪着别有深意的笑:“本皇子只是顺路送娘子来看望茹婉郡主而已!”转而对身边的三皇子妃道:“婉儿去看看弟妹吧,毕竟就要是一家人了!”
段西広说完,转而看向段寒扉:“五弟刚被皇上赐婚,这茹婉郡主就受了伤,来看看是应该的,可--,六弟和九弟这是所为何来?”话音落时,视线刚好落在段凛澈身上,问出口的话,别有一番深意。
联想之前段凛澈对苏紫衣的种种反应,段寒扉也不由的转头看向段凛澈,妖艳的眸子里多了份狐疑。
段凛澈嘴角始终叼着轻笑,狭长的凤眸中深邃如斯,负手而立风华独帜,剑眉挑了挑,转头看向段寒扉,朗声说道:“我是陪九弟来的!”
段千黎猛的咳了两声,再抬头,很正色的道:“哦--,我拖六哥来的,茹婉郡主答应给本皇子物色个合适的妃子,可别摔了一跤给忘了!”话音落,侧头之际在段凛澈身侧低低的说了句:“你欠我一次!”
“九弟真是玩性不改,六弟怎么也陪着胡闹?”段西広眸光阴沉,以段凛澈的性子,怎么会陪着段千黎胡闹到这储秀宫来,除非--,这个茹婉郡主真就不一般,如果段凛澈也将主意打在茹婉郡主身上,那自己就有必要帮段寒扉一把了!
“本皇子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段凛澈开口笑着道,语调很平淡,像是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段西広和段寒扉同时一愣,看向段凛澈的眸子里各有复杂!
除了段千黎,其他的皇子早就到了娶亲生子的年纪了,段寒扉不娶正妃,可宫里美艳的侍女也不少,之所以不娶正妃,是以网罗美色之名粉饰太平,掩饰自己的野心,没有强大母族的支持下,没有娶亲反而是个正常不过的事。
而段凛澈则不同,母妃是永安侯嫡女,永安侯府中曾三朝封侯,如今老永安侯虽退出朝堂,可永安侯府中子弟各个身居要职,只因段凛澈所练的武功不能近女色,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所以才始终没有娶亲,这也是一直以来段凛澈的支持者们摇摆不定的原因,毕竟没有子嗣也是储君之争的一大弊端。
段凛澈凤眸含笑却不达眼底,见段西広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和忧色,心里多了份了然,如果说这个世上最不希望自己近女色的,那非段西広莫属,又怎么会给自己下春药呢?看来那春药还是她做的,只是这次手段高明了些,知道引火他人了!
一听段凛澈这话,花嬷嬷神情中隐隐带着丝激动,快速的阖下眼帘,躬身施礼道:“几位皇子还请回吧,七夕节就要到了,储女们都在忙着练舞呢!”
言下之意,想观美色都等着仲秋之夜吧。
苏玲玉穿着一身偷来的太监服,眼里含着失落,神情紧张的躲避着偶尔经过的宫女太监们,出了一趟宫,好不容易见到父王,得到的只有一句话:
“无论苏紫衣是真是假,五皇子若想日后成大事,就必须娶她,她也必须是真的茹婉郡主,你若做侧妃,他日‘尚有可为’,否则--‘自行决断’!”
汾阳王阴冷的声音犹自在苏玲玉耳边回响,在自己的父王、自己唯一的依仗,如此冰冷的话语轻易的脱口而出后,苏玲玉心里编织多年的梦一下子倾倒,碎的片瓦不留,那句冷冽的‘自行决断’让苏玲玉几乎战栗着逃出来汾阳王府,一路上只觉全身冷的发抖,一如无依无靠的浮萍,直到跌跌撞撞的走到储秀宫门前,看到站在几个皇子中的段寒扉--
那样华美出众,宛若仙人之姿,每一个角度、每一个动作都完美的不染一丝尘埃,如此完美无瑕的人,怎么是那个丑颜陋容的苏紫衣可以携手而立的!
如福至心灵般,脑子里突然闪过父王的那句‘尚有可为’,那一刻,苏玲玉眼前如劈了一道闪电,一瞬间突然就心有所念,如果在五皇子成就大业后,自己再披露苏紫衣假冒的身份,那不就正是‘尚有可为’!何况--,以自己和五皇子的情义,就算后苏紫衣一步入五皇子宫中,自己也必能得五皇子独宠。
眼见几位皇子已陆续离开,苏玲玉将头上的太监帽用力压低,快速的冲了过去,冲着段寒扉低头一跪:“启禀五皇子,奴才有要事禀告!”说完掌心一翻,手里是当初五皇子送的玉兰花吊坠。
段寒扉神色一紧,扫了几位皇兄弟一眼,随即低声道:“何事?”
见那奴才只叩首却不答话,几位皇子便心知肚明的先行告辞而去。
段凛澈经过时,扫了那奴才的耳垂一眼,凤眸中多了丝玩味,随即举步离开。
“跟我来!”段寒扉转身先行一步,拐了几个弯,确定四下无人后,转身对跟在后面的太监道:“你怎么会有…,玉儿?!”
无视段寒扉的惊讶,苏玲玉扬起那如花似玉的小脸,担忧的说道:“这个苏紫衣是假的,不知是谁派来冒充的,扉哥哥要多加小心!”
“假的?!”段寒扉一愣,转而低头拧起了眉头,脑子里一时间思绪万千,可只片刻便被太后娘娘的支持给压了下去:“这可不是儿戏,冒充郡主可是欺君之罪,你汾阳王府也躲不过,没有确切的证据…”
“扉哥哥!这事是千真万确的,我父王也已知道,只是碍于汾阳王府才不能声张,我冒险告诉扉哥哥,就是怕她会对你不利!”苏玲玉声声切切,句句都将段寒扉的安危放在首位。
段寒扉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如果这个苏紫衣是假的,那汾阳王对自己的助力岂不是会大打折扣,再抬头一脸担忧的看着苏玲玉:“我会小心的,这样的事,你大可以找人传给我,何必自己冒险!”
“这事如何能找人传话!我去你宫中找过你,宫中的太监说你不在,我一个储女,怎么能屡次求见皇子?”苏玲玉双眸含泪的看着段寒扉道,一脸的痴怨让那如花美颜更多了份我见犹怜:“单今天这一次,就是找尽了千万般理由才硬着头皮去的,如果错过了今日,再相见,只怕君侧伴明珠!”
“伴明珠?!”段寒扉冷哼一声:“她算什么明珠!”转而悠悠的看着苏玲玉,妖艳的眸中深情如汪洋:“我心中只有你!”
苏玲玉勾唇苦笑,眸子里的泪顺颊滑落,将那份无助忧怜之美诠释到了极致:“玲玉心中也只有扉哥哥,玲玉不求嫡妻,但求君心!”
段寒扉神色一喜,一把将苏玲玉揽入怀中,如果苏玲玉肯不计较身份嫁给自己为侧妃,那自己就成了如今的汾阳王和定国侯府的希望了,何愁他们不全力支持,段寒扉欣喜若狂的将怀里的人儿紧了再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