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凯旋走了过来,看了眼苏紫衣手里的瓷瓶,惊喜的道:“这个药膏保准能治好你的脸,这是西域当年战败时进贡的两瓶百香凝露,据说能生肌造肤,皇上将一瓶赐给了六皇子,一瓶赐给了我爹,我爹本来说要给我做嫁妆的!”说着指了指自己虎口处的伤疤:“说是没伤在脸上,便不舍得让我用!”
苏紫衣扫了眼刘凯旋虎口上的疤痕,嘴角抽了抽,昨个自己打碎的那一瓶肯定是六皇子的,这一瓶就不用说了:“这可能就是你的嫁妆!”
刘凯旋咯咯的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月牙:“我看着像!”
“给你!”苏紫衣将瓷瓶放到了刘凯旋的手里,却被刘凯旋反手推了回来。
刘凯旋握了握苏紫衣的手道:“我爹终于得偿所愿把它用在脸上了!赶明儿他再得罪我,我就给他要嫁妆,他就得瘪!你可别毁了我让他吃瘪的机会!”说完将瓷瓶就这苏紫衣的手紧了紧。
苏紫衣笑着不再推辞,刚要再开口,便听迟嬷嬷自一旁的台阶上喊道:“如今麒麟犬也不在了,都排成一排跟我进舒云阁!”
迟嬷嬷喊完,率先迈步入了圆形拱门,泪眼婆娑的在两侧空着的笼子里转了一圈,步伐蹒跚、眸中凄凉的嗅着笼子里残留的麒麟犬身上的味道,深吸一口,迟嬷嬷眼中的凄楚被冰冷取代,干枯的大手在眼窝处摸了一把,随即迈步头也不回的进了舒云阁。
所有的储女在排队之时,纷纷冲苏紫衣行礼,随即都站在了苏紫衣身后,一时之间便是比苏紫衣身份高贵的靠山王之女端阳公主也恭敬有加的站到了苏紫衣身后,让苏紫衣只这一点上便深刻体会到了两位皇子的魅力!
入了圆形宫门,便是写着三个烫金大字的‘舒云阁’,外表看就是很普通的两层阁楼,可推门而入,便发现屋里的与众不同。
推开单扇何叶门,屋内入目便是个齐门宽的一条走廊,走廊极窄仅够一人独行,走廊的两侧是几乎门挨着门的二十多间屋子,但看门与门之间的距离,就知道这二十多间屋子内的空间,大概就是长条形的一道如走廊般极窄的空间。
“每人进一间屋子!速度都快点!”迟嬷嬷在走廊的尽头喊道。
站成一排的储女们各自打开身侧的门迈步走了进去,苏紫衣因为站立的位置,便推开了右手边最里面的一扇门。
门内果然如外面感觉的一般,整个屋子很窄便显得格外的长,如一道长长的走廊,最外面放着一个蒲团,再往里顺着放着一个装满水的大木桶,屋子的尽头是一个横板极为窄的楼梯,楼梯直通二楼,楼梯下方的拐角处,是个屏风遮住的木门,此时木门开着,通过屋外的光线,能看见屏风后面放着一张桌子,一个宫女纸笔坐在桌子前,宫女纸笔的剪影投在山水画的屏风上。
苏紫衣打量的功夫,迟嬷嬷自屏风后走了出来:“老奴来为郡主验身!”无须苏紫衣开口,迟嬷嬷接着道:“请郡主跪蒲团,谢隆恩浩荡!”
苏紫衣倒是对迟嬷嬷亲自给自己验身必无吃惊,面上更是平淡无波依言跪在蒲团上,三呼万岁、躬身叩拜。
苏紫衣声音刚落,迟嬷嬷便扬声道:“苏紫衣--,面容丑陋、声音清亮、跪姿合仪。”
迟嬷嬷出口抑扬顿挫,重叠的眼帘遮挡了眼里的精光!而迟嬷嬷在里面说着,那屏风后的宫女便一刻不停的挥毫急书,逐一记录着。
待那宫女写完,轻声应了声:“着!”迟嬷嬷便再次面无表情的走向前,伸手散开了苏紫衣的发髻:“发长及踝、发丝柔顺、黑中柔亮,”说着又伸手在苏紫衣的肩头、盆骨、腰际丈量着,边量着边说于屏风后的宫女记下。
苏紫衣至始至终都一言不发任,如一个木偶般任由迟嬷嬷摆布,乖巧的同刚才的犀利判若两人!如此的乖巧,让迟嬷嬷更觉的她心中有鬼,这个时候才想起扮乖巧,真是太可笑了!思及此,迟嬷嬷脸上的表情冷的更为职业!
这样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折腾了半个时辰,迟嬷嬷才抬眼扫了苏紫衣一眼,冲着那顺着的大木桶抬手道:“郡主请沐浴更衣!”
“是!”苏紫衣终于开口应了一句,微阖的眼帘挡住了她眼里的情绪,抬手当着迟嬷嬷的面,开始解身上的衣结!迟嬷嬷在储秀宫当了这么些年的管事嬷嬷,想用药物和手脚瞒过迟嬷嬷是根本不可能的,一旦这样做,只怕会更快的暴露自己非完璧的事实,以迟嬷嬷对自己的恨意,一定会眼都不眨的盯住自己的每一个动作,绝不会让自己有在身下偷梁换柱的可能。
果然,迟嬷嬷一双鹰目死死的盯着苏紫衣的每一个动作,即使早已看出苏紫衣已经非完璧之身,可在没得到证实前,迟嬷嬷还是有些紧张,而那份紧张让迟嬷嬷死盯着苏紫衣手上的动作,却没注意苏紫衣解开外衫时身上带出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储女们入哪间屋子,由哪个教导嬷嬷检查身子除了管事嬷嬷外,其他的都是随机的,也因此谁也不知道给自己检查身子的嬷嬷会是哪个,在无从贿赂嬷嬷的基础上,失了贞的女子只能在自己身上想办法,正是因为这个,所有查验的教导嬷嬷通常将注意力都放在储女们的动作和下体的颜色形态上,以及最后储女们裸着身子上楼梯时,教导嬷嬷自下而上看上去的内容。
吃准了这一点,苏紫衣在外衣内加了一种特制的迷香,既不能迷倒人,又能让人短时间失神,甚至可以被自己催眠,在此刻精神完全集中的迟嬷嬷身上下手,现下已经是手到擒来的事了!
苏紫衣脱下罩在外面的紫色镂空外罩后,转而躬身脱下了绣鞋,提起裙摆走上了大木桶旁的凳子,将玉足先放入水中试了试水温,确定水温满意后才转身走下凳子,行走间清香味挥发在四周--
在迟嬷嬷紧盯在苏紫衣身上那精明的眼神渐行迷茫之际,苏紫衣羞赧的背过身,背对着迟嬷嬷伸手便要解开身上的束裙,芊芊玉手刚要拽下衣结,肩头突然一麻,整个人便不能动弹了!
苏紫衣瞬间便明白自己被点了穴!
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这突然发生的变故,让苏紫衣不觉的心慌,是谁点了自己的穴?迟嬷嬷吗?可自己对迟嬷嬷动过手,以迟嬷嬷的反应看,根本不像是个会武功的人,是她隐藏太深,还是这屋里另有其人?
无数个问题,让苏紫衣更觉不安,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储秀宫里绝对没有会帮自己的人,唯一的可能便是来害自己的!无法自主的处境让苏紫衣心中划过一丝凄凉,这就是命吗?终究是躲不过的吗?自己破命重生,得到的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短暂几天的重生时光吗?
不甘心!好不甘心呀!苏紫衣拧着眉头,心中嘶喊着。
突然,身后一种靠近感,让苏紫衣后背的汗毛倒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身后,感觉身后的人像是在自己身后蹉跎了许久,似乎是在犹豫些什么!
在苏紫衣思索之际,猛然感觉自己右脚脚踝被个用布包着的手抓了起来,那手隔着布用力的扣在自己的脚踝处,将自己的小腿反至身后,脚掌朝上。
那人像只是看了看,便放下了苏紫衣的脚,随即解开了苏紫衣的穴道。
穴道一松,苏紫衣立刻转过身子,看向身后的人!
迟嬷嬷!站在苏紫衣身后的还是迟嬷嬷,这让苏紫衣没能控制脸上的诧异,不能相信自己刚才打的竟是个武功高强、深藏不漏的迟嬷嬷?!不--,这里有太多的不合理!刚才有那么一刻,自己明明感觉身后似乎是换了一个人!“迟嬷嬷刚才何以点了本郡的穴道?这也是检查的方式?”
迟嬷嬷干瘦的脸上仍旧面无表情,重叠的眼皮下垂着,挡住了眼底的视线,尖锐的声音自薄薄的嘴唇里挤出:“郡主都合格了,随老奴出阁吧!”
“合格了?”苏紫衣吃惊的重复一遍,哪怕迟嬷嬷狂声怒骂,苏紫衣都不会有此刻的吃惊,怎么会?后面的都没检查,以迟嬷嬷对自己的恨意,怎么也不会没检查就给句合格的结论的!“迟嬷嬷说笑吧?”
“老奴不敢!”迟嬷嬷恭敬的欠了欠身子,随即抬头看向苏紫衣,金属般尖锐的声音里带了点沙哑:“郡主合格了不好吗?”
苏紫衣迎向那双如死人般冰冷的眼睛,眼中划过一丝疑虑,随即开口道:“如此,本郡就出阁了!”说完抓起地上的外罩,穿上之际与迟嬷嬷侧身而过,侧身之时眼中一惊,脚下却一刻不停的上了楼梯,自二楼外的玄廊出了舒云阁。
迟嬷嬷看了眼苏紫衣离去的背影,对屏风外记录的宫女道:“你也下去吧!”
待那宫女离去后,迟嬷嬷仰头看向头顶夸大的房梁,那里还躺着个迟嬷嬷!真正的迟嬷嬷!
一个上午,所有的储女们都检验完璧,迟嬷嬷抱着厚厚的一摞记录进了淑妃娘娘的淑静宫内。
淑妃娘娘接过记录,有些纳闷的看着跪在地上垂头不语的迟嬷嬷,不报功?难道是事情没办妥?思及此,淑妃娘娘抬手在记录中快速的翻出苏紫衣的名字,纸上豁然朱红色的两个大字--合格!
抓起桌子上的茶盏,淑妃娘娘将手里的茶盏狠狠的砸在迟嬷嬷的头上,忧郁美人般的脸上此刻因愤怒而多了份狰狞:“你不是跟本宫说,那个茹婉郡主肯定不是完璧之身吗?这是什么?合格?!”淑妃娘娘抖着手里的记录,气急败坏的吼着:“即便她是完璧之身,你在这储秀宫做了二十年了,破一个完璧之身有那么难吗?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回娘娘,老奴不敢干这违背良心的事!请娘娘别再逼老奴了!”迟嬷嬷捂着头顶的伤,痛心疾首的回话道。
迟嬷嬷这话一出,周围的宫女们都愣住了,这么些年给淑妃娘娘做尽坏事的迟嬷嬷,怎么会突然良心发现了吗?
淑妃娘娘惊讶之后,眼里闪过一股杀气,嘴角冷笑道:“好你个迟嬷嬷,本宫逼你了?本宫何时逼你做过什么违背良心的事了?你说--”
“既然娘娘一定要老奴说,那老奴便说了,当年兰妃娘娘的死…”
“住嘴!”淑妃娘娘失控的尖叫一声:“你这个胡言乱语栽赃本宫的东西,来人--,给我堵住嘴,拖出去杖毙!”
“是!”门外几个嬷嬷冲了进来,训练有素的在迟嬷嬷嘴里塞上布条,压着迟嬷嬷便拖了出去。
两个嬷嬷去叫那执杖的太监,另两个嬷嬷守着被绑的五花大绑的迟嬷嬷!
墙角一声轻响,其中一个守着的嬷嬷顺着那声动静,向墙角看去:“那是不是谁掉的银子?!”
下午的阳光在那东西上折射出银亮的光,两人远看越发像是一锭银子,两人走近了看,还真就是一锭银子,四处找了找竟找出了三四锭银子,捡了银子的两人一脸兴奋,转身再回来时,便见迟嬷嬷一改刚才的镇定,嘴里塞着布条仍呜呜的乱叫,身上捆着绳索在地上打起了滚。
“这时候才想起害怕,刚才顶撞娘娘时干嘛去啦?连累我们还得跟着受气!老实受死吧!”那两个嬷嬷没半点同情,一起将迟嬷嬷制住,片刻后执杖的太监便进了院子。
不到二十大板,迟嬷嬷便皮开肉绽、一命呜呼了!
位于皇宫东南的揽月阁--
“事情怎么样了?”段凛澈开口问道,凤眸微抬,带着一份慵懒看向站在对面的‘迟嬷嬷’。
童吟撕下脸上的易容,露出秀气的如孩子般的脸,和那双如死人般冰冷的眸子:“主子放心,事情都办妥了!”
段凛澈微微颔首,眼帘微阖,翼睫在俊颜上洒下一圈暗影,使得俊朗的脸上多了份柔和,声音中也带着一份午后的慵懒:“死了?”
“是!被淑妃娘娘杖毙!”童吟应声,在接触到段凛澈再次递过来的视线后,开口道:“郡主右脚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在足弓处,半个指甲大小!”
在童吟再次开口之初,段凛澈便猛地挑亮了双眸,随着童吟的话,眸子里的光越来越柔,最后化作一道笑意,身子缓缓靠回椅背,片刻后开口道:“你以后的任务便是保护她的安全!”
童吟一愣,随即应声:“奴才明白!”见段凛澈抬手一挥,便转身后退。
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段凛澈突然开口问道:“你怎么看她的脚的?!”话音里裹挟着一丝怒意和危险,在确定了苏紫衣该属于他后,那份霸道的占有欲让他自然就想到了这里。
童吟回身之际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随即开口道:“奴才是太监!”见段凛澈眼里的危险没有退却的意思,紧接着道:“奴才用衣服包着手,并未碰郡主!”
段凛澈眯着眼睛看了童吟半天,重新靠回椅背:“保护郡主的事,还是交给童茵吧!”
“是!”童吟不觉的松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这一刻庆幸保护郡主的活交给了妹妹!那个茹婉郡主绝对是个麻烦!
童吟离开后,段凛澈轻声唤道:“居然!”
“属下在!”一道身影如凭空出现般,闪身至地中抱拳而立,面容冷峻,俊脸上带着一份阴冷的杀气。
“储秀宫的下一任管事嬷嬷,就让花四姑做,挡路的都处理掉,告诉花四姑,茹婉郡主就是她下一任主子!”
“属下明白!”

苏玲玉刚踏入淑静宫的大门,便见着几个嬷嬷拖着迟嬷嬷的尸体往外走,苏玲玉紧忙侧过身子,冷眼看着迟嬷嬷冰冷的尸体被拖了下去!刚才自己私下找她要看看各个储女们的记录,她竟然拒绝!逼的自己不得不来找淑妃娘娘!如此不知好歹,死有余辜!
“苏大小姐来了!”淑妃娘娘身边的刘嬷嬷远远的看到苏玲玉,紧忙迎了过来,刘嬷嬷是淑妃娘娘的陪嫁,自定国侯府入的宫,对这个定国侯府的外孙小姐苏玲玉总有种见了亲人的亲切感。
“见过刘嬷嬷!”苏玲玉微微颔首,即使对一个嬷嬷仍表现出大家闺秀该有的气度和谦和。
“苏大小姐折杀老奴了!”刘嬷嬷边说着,边快步走了过来。
待刘嬷嬷走近,苏玲玉自怀里掏出个沉颠颠的荷包塞到了刘嬷嬷怀里:“嬷嬷辛苦了!姨母身子重,我便是半个闺女却不能近身照顾,多亏了嬷嬷精心照料着!”
“苏小姐哪里的话,这是老奴应该的!”刘嬷嬷眉开眼笑的收下荷包,心道:都说这个苏大小姐为人处事大方得体,果真是不假,难怪皇后和淑妃娘娘两个互有成见的人却都对她赞不绝口,抬眼扫了周遭一眼,刘嬷嬷随即低声道:“淑妃娘娘被这迟嬷嬷气的不轻,大小姐若要求见,老奴便去禀告。”
苏玲玉感激的冲刘嬷嬷一笑,心知刘嬷嬷这是在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不是求见淑妃娘娘的好时候,可自己有必须求见的理由:“有劳嬷嬷了!”
刘嬷嬷欠身入了淑静宫,片刻后引着苏玲玉一起进了淑妃娘娘的寝宫,淑妃娘娘刚用了午膳,正要休息,听闻苏玲玉求见,也不是外人,便直接召进了寝宫。
淑妃娘娘斜倚在金丝楠木雕凤的床榻上,身上着了件镂丝散袖包脚踝长宫裙,搭了条天蚕丝薄绫,见苏玲玉进门微微直了直身子,双后自然的抚在高耸的肚子上,刘嬷嬷紧忙在她身后又垫上了一个软枕,淑妃娘娘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拧着娥眉悠悠的问道:“又怎么了?”如今汾阳王府的人、事,是听着就心烦,皇后若将九尾凤钗的事告诉皇上,以皇上的性子即便有肚子里的孩子傍身也难免要领罚的。
领罚是小事,关键是在这后宫之中丢了脸面!后宫中的女人,活着就必争的两件事,一个是皇上的宠爱,一个就是在这后宫里的脸面!如今一下子都要丢了!这让淑妃娘娘本就心烦意乱的心境因迟嬷嬷突然的忤逆更烦躁了!
“回姨母,玲玉只是来看看姨母,为了汾阳王府的事,让姨母受累了!”苏玲玉说着,眼眶泛红,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果然又是这事!淑妃娘娘拧起眉头,只觉得太阳穴跟着一跳一跳的疼,单指按着太阳穴,侧头并不答话。
苏玲玉眼见淑妃娘娘眸子里的烦躁,再次开口声音里多了份凄苦:“也不知道我娘何以会想到这么个主意,反倒连累了姨母,姨母尚且如此,我娘也不知独自在王府如何能受得了,我与妹妹又都不在身边…”说完捂着脸低声抽啼了起来,说起来,这主意可都是姨母出的,如今落的这样的结局,苦果却让娘独自承担了,娘当初可是反对往盒子里放九尾凤钗的,看样子,姨母好像忘了这茬,反倒怪罪起娘来了!
淑妃娘娘神色一顿,在匣子里放九尾凤钗的主意可是自己出的,当时是因为皇太后将琉璃碧玉簪送给了苏紫衣,自己猜不透皇太后对苏紫衣的心思,想着用私呈御用之物的罪名先将苏紫衣羁押,再将这九尾凤钗呈献给皇太后,借机说出苏紫衣私呈御用之物的罪名,探探皇太后的口风,从而决定是将苏紫衣就地杖毙还是搞个身败名裂就算了!谁曾想这么步步为营的算计,到头来不仅赔上了姐姐的诰命,还摘不清自己了!
当时林芝兰可是反对往匣子里放九尾御用之物的,反倒是自己一味坚持,这样想着淑妃娘娘的神色缓了缓,放下按在太阳穴上的玉手,缓声道:“本宫自会着人去看看你娘的,你姐妹二人就不要太挂心了!”
“多谢姨母!”苏玲玉欠身下拜,如花美颜上仍挂着泪水,端丽的小脸甚是惹人怜爱。
“还不赐座!”淑妃娘娘扫了刘嬷嬷一眼,那刘嬷嬷紧忙着宫女搬了个凳子设在了苏玲玉身侧。
苏玲玉转身就坐之际,似无意中一扫,便见放在桌子上的一摞纸张,转身坐下之际,开口道:“姨母,玲玉想借这次储女们查验身子的记录一看!”
淑妃娘娘闻言不解的欠起身子,巴掌大的脸上依旧是病美人般忧郁之美:“你要看那个干吗?有本宫在,你和玲绯的自然是最好的!”
储女的查验记录保存是有严格的规定的,它可以说是记录了储女身上所有的细节和秘密,一旦流传出去等同于毁了储女的名节,所以除了管事嬷嬷和淑妃娘娘,别人是绝对不允许查看的。
“姨母,玲玉只是好奇…”苏玲玉含笑着说道。
“不该有的好奇,统统给我打回去!”淑妃娘娘冷声说道,能掌管储秀宫也是费尽心思的,这个时候断不能有半点差池落入他人口实。
苏玲玉咬了咬牙,悠悠的开口唤了声:“姨母…”随即神色复杂的看了周围的宫女们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神色一顿,苏玲玉从来都不是个不知轻重的孩子,突然如此,必有缘故,略一想,淑妃娘娘随即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见淑妃娘娘屏蔽了左右,苏玲玉才开口道:“姨母,那个陆青鸾不知从哪里听来的疯言疯语,说眼前这苏紫衣是不知打哪来的人假扮的,玲玉原是不信的,可如今苏紫衣的性子和之前知道的真是大相径庭了,玲玉恐她对汾阳王府不利,才斗胆要求姨母…”
“假扮的?”淑妃娘娘闻言激动的坐了起来,眼里多了份阴狠,一提起苏紫衣,全身便多了份咬牙切齿的恨意,指着桌子上一摞记录道:“最上面的那张就是苏紫衣的,你自去拿!”
苏玲玉闻言上前一把抓过最上面一张查验记录,入目便是苏紫衣全身上下事无巨细的查验结果,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才放下手里的记录,果然--,这记录上是没有足弓处的胎记记录,反倒是肩头有一处烫伤,估计是她听了陆青鸾的胡言乱语特地做的掩饰!这反而更说明了问题。
因为身上的痣,高一分可能是福痣,低一分可能就成了贫痣,所以身材比例倒是其次,最重要的便是身上的痣的位置,必须记录详细的。所以苏紫衣足弓处的胎记别说是一个拇指大,就是半个芝麻大小的黑痣,都必须记录在册绝不会漏记的!
如此说来,这个苏紫衣就是个假的!
苏玲玉眼里闪过一丝戾气,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一下,扬起手中的记录再抬头时,脸上依旧笑容婉约,眸含歉意的对淑妃娘娘道:“苏紫衣肩头上有一块伤疤,和这记录一样,看来是那个陆青鸾胡言乱语了!”说完,转身将记录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苏玲玉知道,淑妃娘娘眼里根本就没有汾阳王府,一旦让淑妃娘娘知道苏紫衣是假的,绝对不会考虑汾阳王府如今的处境,恐怕会第一时间利用苏紫衣假扮的身份做文章,给汾阳王府带来更无法预知的结果,这促使苏玲玉下定决心,绝不能将这件事情如实告诉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眼神一闪,将苏玲玉刚才的表情变化都收在眼底,嘴角一勾轻声一叹:“那个陆青鸾看着就不是个省心的,那样的女子离她远点就是了!既然无事,你自下去吧!”
“是,玲玉告退!”苏玲玉欠起身子做了个福,转身走了出去。
淑妃娘娘微眯着双眸,对身侧候着的刘嬷嬷伸了伸手,刘嬷嬷顺着淑妃娘娘的视线,将苏紫衣的记录拿来,递到了淑妃娘娘手里。
淑妃娘娘接过记录,一只玉手托着纸张,另一只手在纸张上轻点着,如玉雕般的食指在那记有伤疤的字眼上一顿,随即若有所思的说道:“去--,拿我的手谕,查查茹婉郡主的皇家玉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