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鸾一直躲在柴房外,直到里面传来了蓝月心的呼喊声,才见守卫匆匆的离开,陆青鸾瞅准时机推开柴房的门,待确定没人看见自己后,快速的闪身进了柴房。
蓝月心被绑在木头桩上,脸上、头发上和衣服上到处都有被火燎过的痕迹,凌乱的发髻散落在低垂的额前,干裂的嘴唇上泛着一种灰败的暗紫。
陆青鸾自怀里掏出个瓷瓶,将瓷瓶凑在蓝月心的低垂的头前轻轻晃了晃:“娘--,要不要喝点水?”
蓝月心猛然抬起头,眸子里依旧泛着精光,用力的晃了晃被捆绑的身子,蓝月心怒声骂道:“陆青鸾,你禽兽不如!我是你娘,你竟然陷害我,你等着…,我已经让护卫去通知王爷了,一会等王爷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不会的!你是我娘,你应该替我定罪的!”陆青鸾眼神中有些神经质般的狂躁,让那张绝美的脸顿时狰狞的可怕,嘴角不时的抽搐,口中更是不停的嘟囔着:“你说过会让我在汾阳王府过上好日子的,我现在机会来了,皇上特许我入宫做储女,三个月后,我最次也会是个高官名媳,这不正是你要给我的吗?我现在就要得到了,娘--,你会帮我的,是不是?娘…”
陆青鸾说着,眼神凝起一丝阴狠,猛然伸手用力的捏起蓝月心的下颚,将手里的瓷瓶强行往蓝月心嘴里灌,在蓝月心用牙齿抵挡时,将瓷瓶狠狠的抵进了嘴里:“没事的娘…,这里只是多加了些散骨香,苏紫衣说了,正常人吃了只会让你疯癫,不会让你死的!”
蓝月心拼命的晃着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陆青鸾,用尽全力的挣扎,仍没能阻止那液体伴着嘴里的血液入喉。
见大半瓶液体都被灌了下去,陆青鸾将瓷瓶塞入怀里,双手捧住蓝月心的脸,突然甜甜一笑,那笑容艳若桃李,如一个撒娇的孩子:“娘…,这都是苏紫衣出的主意,都是她在背后使坏,你要怨就怨她好了!”
“噗--”蓝月心将嘴里残留的液体合着血喷在了陆青鸾脸上:“滚…,给我滚…”
“好,我这就走!”像是一个得了糖的孩子,陆青鸾一脸雀跃的冲蓝月心道了个万福,细细的将脸上的血水擦干,转身便往门口走去,却在这时正听见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陆青鸾慌乱的后退,转圈找着可以躲藏的地方:“怎么办…,怎么办…”
蓝月心仰头大笑,笑的几近癫狂:“女儿…,和娘一起赴死如何?”说完,蓝月心再次狂笑。
陆青鸾转头,静静的看着蓝月心,片刻,双膝一落跪了下来:“娘…,我在四面围墙的屋子里呆了十年了,我想活…,我想让所有人知道,这个天底下还有一个我…陆青鸾!”
‘吱嘎--’门响,护卫去而复返,有些吃惊的看着跪在蓝月心面前的陆青鸾,仰头看了看蓝月心满嘴的血迹后,护卫眼里多了丝疑惑,虽如此,却知道在这王府里,很多事是不该多问、多知道的!
一句多余的也不问,护卫抱拳对陆青鸾道:“表小姐,王爷有请!在书房等你”
蓝月心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说道:“照顾你妹妹!”
“娘放心!”陆青鸾快速的应声,转而对护卫道:“我这就过去!”随即起身,小心翼翼的看了蓝月心一眼,眼里带着祈求和害怕,蹉跎的走出了柴房,只走出不远,便又快速的转身蹑脚返回柴房前,透过破败的柴房门,看向屋内--
护卫抽出一根布条,手法熟练的勒在蓝月心的脖子上,使劲的勒紧…,用力…再用力…,直到蓝月心透过柴房门的缝隙看向陆青鸾的双眼泛了白,舌头伸了出来--
至始至终,蓝月心一句话也没说!
陆青鸾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后,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一种放松的笑,一种志得意满的笑--
直到来到书房前,陆青鸾嘴角的笑意才渐渐隐去,书房内--,摇曳的烛火,将汾阳王刚毅的身影无限扩大,透过多菱格窗映了出来,身影随着烛火摇晃,带着一丝阴森的恐怖,让陆青鸾自心底瞬间升起不安。
陆青鸾忐忑不安的推开书房的门,不知道汾阳王何以会这么晚了还单独召见自己,难道是知道打碎碧玉簪的人是我了?还是知道我陷害了娘?还是知道了散骨香的事?
越想越害怕,陆青鸾几乎在开门的‘吱嘎’声响起的同时,便有要转身而逃的欲望,甚至身子已经转了回去--
“陆青鸾--,不给义父行礼吗?”汾阳王浑厚的声音一下子将陆青鸾定在了原地。
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惧怕,陆青鸾转身屈膝而跪:“青鸾见过义父!”
汾阳王自案桌后走了出来,站在陆青鸾面前,自上而下冷冷的看着陆青鸾:“企图冒充汾阳王府郡主--死罪!摔碎了皇太后所赐圣物--死罪!自己做错了事,推出亲娘定罪,更是死上加死!”冷冷的看着陆青鸾,自丹田而出的声音,在这深夜的屋子里,有种震耳的回音。
陆青鸾瑟缩的趴在地上,努力的想着反驳的借口,却因惧怕而一个字也不敢出口,嘴巴开开合合半天却抖的越发厉害,许久才仰头目光慌乱的看着汾阳王:“青鸾…,是冤枉…冤枉的!”
汾阳王接下来的话,一下子将陆青鸾坠入了云里雾里…
☆、第四十八章 调查紫衣
“青鸾…,是冤枉…冤枉的!”陆青鸾慌乱的说道。
“本王知道!”汾阳王仰头一笑,转身重新回到了案桌前,在陆青鸾惊讶、不敢置信的目光下,缓缓开口:“你有没有罪,是本王定的,本王说你没罪,你就没罪!”
陆青鸾不知所措的看向汾阳王,吃不准汾阳王的意思,只能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汾阳王。
“像!真的很像!”汾阳王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本王可以保你平安无事、荣华富贵,而你--,你之所以能入宫成为储女,是因为你是本王的义女,不仅如此,还因为你很像一个人!”
迎向陆青鸾茫然的视线,汾阳王接着道:“入宫后,你若想日后荣华富贵,就得听从本王的安排,本王会安排人教你所有的行事、语言、动作,让你更像那个人,让你能以最快的速度成为人上人,可你也得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陆青鸾反射性的开口问道,思绪几乎被那句‘荣华富贵’,在第一时间就给魔怔了。
“你娘蓝月心手下的所有资产,你要交给本王打理,本王自会善待你这个义女!如何?”一改刚才的阴冷,汾阳王轻笑的看着陆青鸾。
“我娘的资产?”能让一个王爷看在眼里的资产,势必不是一般的丰厚,毕竟汾阳王不仅是个世袭的在京藩王,还是个有封地、有兵权的王爷。
陆青鸾想了想,开口问道:“我娘有多少资产?”问完陆青鸾便后悔了,尤其在对上汾阳王那双瞬间寒意泛生的眸子后,心里更添了份后怕,自己如今的处境,根本就没有资格和汾阳王讨价还价,如果顺应了汾阳王的意思,自己就能以汾阳王义女的身份入宫,兴许真能如汾阳王所说,成为人上人!若自己还贪恋娘的资产,只怕是没命看到这些资产一眼了!
躬身叩首触地,陆青鸾开口道:“义父,青鸾年纪尚轻,又是个女儿家,怎么能抛头露面打理资产,娘是义父的妾侍,娘的资产交给义父打理是再好不过的了!”
汾阳王眯起的眼睛冷冷的看着陆青鸾,许久,才开口笑着道:“如此甚好,回房休息吧!”
看着陆青鸾离去的背影,汾阳王微微蹙起眉头,蓝月心还没死,自己与她谈论蓝月心的后事,她不管蓝月心的死活,先问有多少资产,这样的女子,日后得势,也必然不会放过自己,看来自己要多留心了!

居然、巴尔东、嘉德、皓月、--是六皇子段凛澈的四个贴身护卫,此刻已经在这个压抑的书房里站了两个时辰了!
自昨晚夜归后,段凛澈便一直一言不发的坐在案几后,眉头深锁着,狭长深邃的眸子,始终泛着一层看不清的迷雾,即使在叛军压阵之时,依旧谈笑风生的六皇子,此时近两个时辰了,眉头仍不见松弛,看来是遇到棘手的事了!
四个护卫对望一眼,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猛的抬眸,段凛澈朗声对反射性的站直腰杆凌然抱拳的四个护卫道:“居然--,本皇子要知道‘茹婉郡主’苏紫衣自小到大所有的事,事无巨细!”
居然黑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抱拳应声道:“属下领命!”
“皓月,那个女人是你亲手葬下的,去给她起葬,按照皇子妃的规格厚葬!”段凛澈说完,眼前又浮现苏紫衣那双在月夜的掩饰下,放肆的泄露寒光的眸子,那样的恨意,绝不是因为自己私闯闺房的事,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得罪过她?
“属下遵命!”皓月帅气的点了下头,爷身边的女人,除了那个死了的,还真没别人了,所以在段凛澈开口之初便知道段凛澈说的是谁!
“襄城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段凛澈抬头向巴尔东望去。
“凡是参与给爷下药的,全部处死了!属下查到这件事和林叶峰有关!顺西楼就是林叶峰开的!”巴尔东应声道。
“林叶峰?!三哥的人?”段凛澈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冽:“走,去四海饭庄,会会三哥去!”

到第二天出门,苏紫衣才明白段凛澈临走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院子里不干净,本皇子替你清理了!”段凛澈走时,笑容很是诡异。
现下想想,那笑容里还蕴着一份邪气!看着眼前一排如烤乳猪般,被人用绳子串成串,倒挂成一排,晾在林芝兰院门前的下人们,苏紫衣突然就笑了,一种自重生后便不曾有过的开怀的笑。
“只听说晒被子,没听说连人也可以这样晒的!”莫伊揉着眼睛,一脸吃惊的看着在微风下不停的打着圈的这一串人。
“这是怎么了?”林芝兰脸色难看的走了过来:“还不将人都放下!”
赶到的护院闻言,紧忙抽刀砍断绳索,将一群人都放了下来,那些个被倒挂了一宿,各个脸色发紫的人,双脚一着地,便忙不迭的冲苏紫衣磕头道:“都是小的的错,不该监视郡主给王妃报信,郡主饶命!”
十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着一字不差的话,将林芝兰脸色说的越来越难看:“闭嘴,本妃何时让你们监视郡主了,你们受谁指使了?”
苏紫衣真就开始好奇段凛澈是怎么做到的了,这些人像是听不见林芝兰的话一般,就这样跪在原地,不停的磕头、重复着:“都是小的的错,不该监视郡主给王妃报信,郡主饶命!”
苏紫衣转身离开,后来听莫伊说,这群人整整磕了一上午的头,喊了一上午的口号,还是汾阳王下了朝回来,才命人将他们都拖走打了二十板子才算完的!
“父王回来了?”苏紫衣喃喃自语道:“不知宏緖皇帝会如何处置这事,我们看看去--”
还未入正厅,老远便听见苏默珊哭天抢地的哭喊声,苏紫衣顿了顿脚步,随即快速的走了进去。
正厅内的气氛极为压抑,汾阳王身着朝服在上首位背门而立,苏老太君坐在侧首位上,林芝兰、苏玲玉姐妹则站在一侧,余侧妃和孙侧妃以及一干姨娘和庶女们也都一声不吭的站在另一侧。
苏紫衣扫了一眼,陆青鸾倒是不在正厅里。按照莫兰所说,这个时候,陆青鸾应该被陆老太君请去了吧!
“我娘呢?父王…,我娘呢?你不是说我娘会没事的吗?为什么又说她死了?我要见我娘--”苏默珊跪在地上哭喊着,一整个上午都找不到蓝月心的踪影,王府里的人要么不知道,要么都躲着自己,父王下朝一回来,突然告诉自己,娘昨晚就悬梁自尽了,这怎么可能?
“父王…,你救救娘…,娘一定没死,你让我见见娘…,求你了父王…”苏默珊跪行至汾阳王脚边,抱着汾阳王的腿哭喊道。
“够了!你娘已经死了!”汾阳王看着苏默珊怒吼一声:“你娘碎了圣物,万死难辞其咎,圣上不予追究已经是我汾阳王府天大的恩赐了,你还想见你娘?以你娘之罪,根本不能入葬!”
“不能…入葬?!”苏默珊有些神志不清的看着汾阳王,一时间几乎不能分辨汾阳王在说些什么。
“带默珊下去休息一下吧!”林芝兰扫了眼汾阳王阴沉的脸色,适时的开口说道,随即转身怜惜的看着苏默珊:“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以后母妃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不--,”苏默珊一把推开过来搀扶的两个嬷嬷,一双明媚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嗓子也已嘶哑却仍愤怒的嘶喊着:“都给我滚,你们昨晚支走我,就是要对付我娘,你们这些冷血无情的人--,还我娘…”
林芝兰闻言,脸色一变,眸子里也泛起一丝戾气。
“够了!”压了压眉头的阴冷,汾阳王接着道:“都退下吧!让陆青鸾来见本王!”
“陆青鸾一早就出府了,到现在未回!”林芝兰回答道,一度以为陆青鸾是心虚逃走了,可后来想想,她这样的女子怎么舍得这入宫为储女的机会。
“陆--青--鸾!”想起罪魁祸首,苏默珊控制不住的咬牙嘶吼:“她最该死,和你们一样,都该死…”
‘啪--’汾阳王转身的同时,一个耳光--落在苏默珊脸上:“闭嘴!给本王滚回去!”
苏默珊被这一巴掌打翻在地,白皙的脸庞顿时多了一道五指印,半张脸也立时肿了起来,可见汾阳王这一巴掌用力不轻!
片刻的微愣后,苏默珊才伸手捂住被打的脸,震惊的看着汾阳王,在对上汾阳王眸子里从不曾对她发过的怒火后,不敢置信的愣在原地。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四小姐回去休息,这几天就好好照顾四小姐,如此情绪,就别到处乱走了!”林芝兰淡淡的说完,自有俩个嬷嬷将苏默珊硬架着离开了。
苏默珊一走,正厅的人便陆续的施礼告退,苏老太君也迈步往外走,肥胖的身子每走一步都带着粗喘,在经过苏紫衣身边时,抬手指着苏紫衣便道:“你呀--,就是个扫把星,御赐的圣物都拿不好,惹来这么些事,险些给我汾阳王府带来大祸!”
当着满厅的人,苏老太君开口就骂,语调不高,却说的痛心疾首,全身的肥肉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049、 6月30日
苏紫衣闻言,恭敬的俯下身子,轻声细语的回话道:“老太君,这件事皇上已有定论,老太君说这事怨我,是不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
“老身…老身怎么敢质疑皇上!”
“昨晚的事前前后后都是父王亲眼所见,老太君不是质疑皇上,那就是质疑父王喽?!”苏紫衣仍旧躬着身子,一脸的毕恭毕敬,做足了晚辈该有的姿态,却将苏老太君堵的一口气上不来,脸色涨紫。
直起身子,苏紫衣扫了眼周围看好戏的人,再次开口便多了份冷冽:“老太君以后出口请自重,辱骂本郡之罪,本郡可以‘饶恕’,捎带着辱骂皇上和父王,就是大罪过了!老太君若真是不想给汾阳王府惹事,说话之前,请三思!”
“紫衣告辞!”冷笑着瞥了眼气的全身发抖的苏老太君,苏紫衣将身子就势欠了欠,转身便带着铃儿走出了大厅。
苏紫衣前脚刚出大厅,陆青鸾便回到了汾阳王府,于汾阳王在书房里商谈了片刻的时间,汾阳王便着人点兵,匆匆出了王府!
苏紫衣信步在花园中闲逛着,自己借此机会碎了碧玉簪,按碧玉簪蕴含的意义看,应该引起轩然大波才对,可看汾阳王的反应,宏緖皇帝也仅是以蓝月心的死代罪了,是不是太过平静了,就连汾阳王好像表现的也太过平淡了些!以宏緖皇帝对汾阳王的忌惮,这件事也足可以做文章了,何以会如此就过去了呢,难道说碎簪也是宏緖皇帝所想?不就题发挥是另有原因?
千头万绪间,一个身影窜至苏紫衣面前,来人一身湖绿色的轻丝罗裙,内里是一件同色的束身绣银丝裹衣,带着婴儿肥可爱的圆脸上一边脸红肿着。
“默珊--”苏紫衣带着丝疑惑看着独自冲出来的苏默珊,林芝兰派去‘照顾’苏默珊的两个嬷嬷太没用了吗?
“大姐!”苏默珊上前一把抓住苏紫衣,压低声音快速的道:“我娘手里有一大笔资产,父王这么些年就是靠着我娘的这笔资产养兵的,可是…,这笔钱只有陆青鸾有继承权,我娘是她害死的,凭什么要给她…,我不给!大姐…,你也想让陆青鸾死的对不对,我可以帮你! 我们一起为我娘报仇!”
即便是藩王养兵,所需养兵之资也不需要一个姨娘的资产来提供,难道…
压抑住心里吃惊,苏紫衣不着痕迹的抽出被苏默珊握住的手,“默珊…,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与陆青鸾是好姐妹,怎么会想她死呢?”
苏紫衣说完淡然的看了苏默珊一眼,迈步便走,眼角余光见不远处假山后果然有人影晃动,在经过苏默珊之际,伸手冲假山的方向指了一下,随即便片刻不停的离开了。
苏默珊一惊,在确定自己真的被跟踪后,一种无边的悲凉向她铺天盖地涌来,那种无人依靠的孤独和害怕,让她如虚脱了般瘫软在地,随即仰头大哭了起来,像是要哭尽所有的不安,哭的声嘶力竭,在抽搐中晕了过去--
回到了衣苑,苏紫衣迈步走进屋子,院子里的丫鬟都被拖出去打那二十大板了,整个衣苑顿时觉得清净了许多。
一进屋,苏紫衣便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竹篓放在地中间,待看见跪在一旁的莫兰,便大约猜出发生了什么--
打开竹篓,果然--,如玉瓷般的小陆青逸沉睡在竹篓里,看着小家伙肉嘟嘟的小脸,苏紫衣不觉想起他赖在自己身上,甜甜的嗓音喊自己姐姐的时候,一贯冰冷的眼神也柔和了起来:“被她发现了吗?老太君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
莫兰眨了眨眼,将眼眶里的泪水逼了回去:“老太君身边的丫鬟说走了嘴,陆青鸾假意答应老太君一起离开,上车之时,趁人不备溜走了!老太君知道此番凶多吉少了,便着奴婢将小少爷带来托付给小姐,奴婢刚出陆府,便见汾阳王带兵将陆府围了起来。”莫兰说完,冲苏紫衣重重的磕下了头,低声哭了起来--
苏紫衣看着竹篓里的小逸飞:“偷梁换柱、私藏钦犯,汾阳王这次是终于找着机会将陆府整个抄了!”
“什么?”铃儿听了,不敢置信的捂着嘴,身子一软跟着跪倒在地:“小姐…,怎么办…,老太君她…”
无视铃儿和莫兰的啼哭声,苏紫衣微眯起眼睛,诧异的看向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莫伊,拧起眉头开口问道:“莫伊,陆府中没有你担忧的人吗?”
莫伊不大的眼睛转了转:“回小姐,奴婢本是个草寇,遇难之后,被老太君买来的当天就送来给小姐使唤了,在陆府没有认识的人!”
莫伊说完,苏紫衣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便跟着泛涩,心中也一阵阵的发紧!
一直以来,苏紫衣都对陆老太君派给自己的三个丫鬟存有疑惑,铃儿是自己救回来的,陆老太君不可能看不出她是真心向着自己的,而莫兰机灵稳重,绝对是陆老太君身边信得过也用得着的人,可这个莫伊呢?五大三粗、愣头愣脑的,如果陆老太君真要监视自己,再派个如莫兰这样的人岂不是更好,怎么会派莫伊这样一根筋通到底的人来--
直到这一刻,苏紫衣才明白,原来不光是自己,陆老太君也从没真正放下和自己的这段祖孙情,这个莫伊才是真正交给自己,让自己能放心大胆的用得上的人!
“这个老太婆!”苏紫衣狠狠的嘟囔一句,仰头将眼底的酸涩眨回去,这一刻,心里被那种突然亲人还在的感动包围着,欣喜着,被那份曾经最在乎的亲情环绕着,甚至忍不住感激,感激那份亲情原来一直都在,一直都守候在自己周围。
“老太君让奴婢将这个交给你!”莫兰说着自怀里掏出个不大的匣子递到苏紫衣面前。
打开匣子,苏紫衣不禁愣住了!
“这里是之前蓝月心手底下四十二间店铺掌柜的死契!”莫兰将匣子打开道:“除了有十一个被蓝月心换了人,其他的仍在任掌柜!”
“什么?!蓝月心手底下那些个店铺,所有的掌柜都是在老太君手里签过死契的?”苏紫衣不敢置信的拿起莫兰手里的匣子,打开来快速的翻了翻:“既然这样,老太君何不早对蓝月心动手,以老太君的手段,蓝月心再有四十二间店铺也不够垮的!”
通常只有买来的奴婢才会是死契,这样的人没有人身自由,婚姻受限,且子孙后代都是死契,世世代代都是契约者的奴隶,在大夏朝的人权还不如雇佣来的奴婢,而这样的人,通常都用作最苦的工作,陆老太君竟然用签了死契的人做掌柜,真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