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笑道:“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自然是比别人上心的。我瞧见二姑娘也大了,过了年就及笄了吧,可许了好人家?”

张姨娘叹道:“这次叫你来可不就是为了这个事吗?”说着压低声音指了指上房方向悄声道:“那屋的想把元容许给穷举人。”

李婆子嗨了一声,惋惜地说:“二姑娘花容月貌的,我瞧着比三姑娘还俊些,如此这般岂不是委屈了二姑娘?”

张姨娘忙说:“可不就是,只不过老爷被夫人糊弄住了,以为元容寻不到好人家,今日我找你来,就是求你寻个年龄相当、家底富裕的孩子,若是相称,我就回给老爷去,倒时候老爷岂有不依的?”

李婆子捂嘴笑道:“我今日来正好要和姨奶奶说这事,正好我手里有个极符合要求的人,姨奶奶听了保准满意。”

张姨娘喜道:“既然如此,你快说,若是此事成了,赏钱银子自然是少不了的。”

张姨娘闹事 ...
李婆子听了喜上眉梢,忙坐到张姨娘边上和她说道:“东城那边有个姓许的财主老爷,家财万贯,又有庄子又有铺子还有良田。奈何他子嗣单薄,娶了几房妻妾统共就只有一个儿子唤做宝哥。因许家只有宝哥一个独苗,况且他生的极好,家里宠的什么似的,只怕要天上的星星都有人给他去摘。那个宝哥是个眼高的,不肯娶那小门小户的女子,势必要配个官员家的女儿。你说宝哥可配的上二姑娘不?”

张姨娘听了许家家财万贯就有些心动,只是害怕是商人家顾礼不许,便拉那婆子问:“那家是经商的?”

李婆子怎会不晓得商人身份低下,忙摆手道:“是个好大的地主哩,算不得上是商户。”张姨娘听了只觉得不放心,又细细去问。李婆子便转了话头道:“许家我去过两回,论起排场规矩不比你们府差,二姑娘一进门就是少奶奶,全家都众星捧月似的敬着她。等许老爷撒手西去了,那偌大的家产还不都是二姑娘的?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没有啊?只怕一天三顿拿燕窝滋养着哩。”

张姨娘听了不免觉得心花怒放,忙点头道:“你说的是。说起来还是你想着我,把这么好的亲事告诉我,要不然只怕我们二姑娘要嫁去住茅草屋哩。那举人家要吃没吃、要穿没穿有什么好的?哪像许家,高墙大瓦的,嫁过去也是正经的少奶奶,不比那劳什子穷举人强百倍?”

李婆子笑道:“正是这话,还是姨奶奶想的清楚。既然这么招,姨奶奶就把二姑娘的八字写给我,我好拿去回话,也免得别人占了先。”

张姨娘听了忙拿纸笔出来写了八字给李婆子,又从抽屉里拿了个荷包出来塞李婆子手里,李婆子捏着荷包里有两个银裸子不由得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假意推脱了一番才塞进袖子里,张姨娘心里越想越欢喜,便又掏私房银子让小丫头去大厨房要来一桌酒菜,李婆子见又是鱼又是肉,忙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顿,把桌上的饭菜吃了个盆干碗净,这才抹着嘴巴晃晃悠悠的告辞了。

约莫过了十日,便有媒婆带人抬着聘礼上门,李氏只当是顾礼应了林学刚婚事,林家请人上门提亲了。李氏一面嘴里抱怨着顾礼没有提前告诉自己,一面忙叫丫鬟服侍自己穿戴好见客的衣裳,扶着采雪笑吟吟的去了前厅。

李氏进了前厅,媒婆赶紧上前见了礼,又奉承了好些吉祥话。李氏笑着叫人上茶给那媒婆吃,一转头就瞧见厅里摆着好些个礼物,又是海参、鲍鱼、鱼翅、鱼肚之类的海鲜,又有活鸡、活鱼、猪肉之类的肉品,更有莲子、百合、龙眼干之类的干果,虽说这些都是纳征时候需要的用品,但以李氏所了解的林家的财力来说,怕是把整个家当都卖了也买不起这些,因此心里不由得暗暗惊奇。

媒婆吃了茶,又奉承了些话,这才掏出聘礼单子递给李氏,又把男方家里合过的八字拿给李氏瞧,李氏接过来一看上面的名字顿时就黑了脸。那媒婆见李氏脸色不对,只当是她聘礼不足,便努出个笑脸说道:“聘礼中还有庄子和铺子,只是房契没拿过来,等应了一准送到府上来。”

李氏只拿着庚帖看两人八字,确定上面女方确实写的是元容的八字没错,而男方却是一个陌生的许姓男子。李氏略微沉吟半晌,才问那媒婆道:“这许家少爷可曾读书?”

媒婆笑道:“许少爷从小也曾和先生识字,只是从未进学。虽然许少爷以后做不得官,但许家家底殷实,又有好几个庄子,在城里好些铺子也是他家的,姑娘嫁过去定不会吃苦。”

李氏听了便放下单子拿茶来吃,半天没有言语,心中将事情捋了一遍,便猜到多半是张姨娘擅自把元容的八字给了别人。因女子八字不能擅自给他人瞧见,李氏顾忌元容的名声,不好当场发作,便放下茶盏把庚帖掩在袖口里,叫人把聘礼单子还给媒婆。

这媒婆却不是之前和张姨娘说话的李婆子,因李婆子不是正儿八经的媒婆,许家给了她赏银后另外请了官媒操劳此事,因此这个媒婆对元容的八字来源完全不知。媒婆见李氏面色不喜,又是一副送客的架势,心中不解,只得满脸笑道:“可是许家哪里做的不周惹了夫人生气?夫人告诉我,我回去好说与许家听。”

李氏听了只笑道:“因我未听我们家老爷提过此事,所以不敢擅自做主。你且让人把聘礼抬回去,等我回过我们家老爷再说罢。”

媒婆知道这是知府家,也不敢一味纠缠,只得起来行了礼,叫人抬了东西出了顾府。

李氏见人走了,登时把脸撂了下来,和采雪喝道:“还不叫人把张姨娘带到我院子去?亏她在府里这么多年,还是个通判的女儿,却是个不省事的。”

采雪忙叫小丫头去叫人,自己则扶着李氏回了上房,服侍她换了家常的衣裳,又叫人端了燕窝给她顺气。

张姨娘听见丫鬟来叫她去上房,只当是元容的婚事有了着落,便梳洗打扮了拿着帕子扶着丫鬟一扭一扭的去了上房。李氏见她穿着银红色的棉袄、脸上抹了胭脂,眉毛也是刚修整过的,便冷笑道:“我叫你到上房来回个话,你也打扮的狐媚子似的,想勾引谁呢?”

张姨娘忙讪笑道:“刚睡了午觉起来,蓬头垢面的不敢来见夫人。”

李氏哼道:“你倒是享福的,还有午觉可睡。我就没这么好命了,这年下的事情本来就多,你还给我找不自在,弄出这番事来。”

张姨娘听了忙回道:“妾身每日只在屋里做针线,连院门都极少出的,不敢给夫人惹事。”

李氏听了把那庚帖摔她脸上骂道:“你不出院门都能把二丫头的八字给别人去,要是出了大门我看整个府都能被你卖了。”

张姨娘忙把庚帖从脸上揭下来,往上面瞅了一眼,见上面写着许家少爷的名字便细看了两眼,和李氏笑道:“夫人快看,这八字极配的,想必是个好姻缘。”

李氏本来就气,听她这话,未免怒火中烧,扬手就甩了她一个嘴巴子。张姨娘入府多年,虽然李氏虽然不甚喜她,也罚过她禁足,但这样当面打耳光却是第一次,不禁羞的满脸通红。李氏毕竟是妇道人家,又娇生惯养的,手劲有限,一巴掌下去张姨娘只觉得脸上热热的,倒是李氏差点抻到手腕,采雪忙上前劝道:“夫人仔细手疼。”

李氏听了便收了手骂道:“还不给我跪下,难道要我打你板子吗?”张姨娘听了忙跪在地上哭天抹泪的只说自己是为了二姑娘好,李氏本来心里就烦躁,被她这一吵闹更是觉得头疼,忍不住又下去打张姨娘几巴掌。二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就听有丫鬟撩起帘子回道:“老爷回来了。”

顾礼从外面就听见屋里的哭闹,心里便有些不耐烦,进了屋子又瞧见李氏脸色铁青,张姨娘跪在地上哭得满脸鼻涕眼泪,脸颊上又有好几个通红的手掌印。

顾礼见状喝道:“你们可还知道规矩?我一不在家就闹成这样。这大年下的又为了什么打架?”

李氏听了拿起庚帖给顾礼看:“老爷请看,这是张氏擅自给元容找的婆家,今天人家带着聘礼上门提亲来了。”

顾礼闻言忙拿那庚帖去看,果然上面有一男子的生辰八字,下面还同元容的八字一起批注了。顾礼见那男方的祖宗三代,无非是个土财主罢了,几代都没出一个读书人。心里不由得觉得厌恶,上前朝张姨娘喝道:“谁许你擅自把元容生辰八字给别人的,你存心想让元容嫁不出去是不是?”

张姨娘忙哭喊道:“妾身听说夫人要把二姑娘许给一个穷举人,二姑娘从小养尊处优,妾身担心她吃不了这个苦头,便求人帮二姑娘寻了这个亲事来。这许家少爷虽然不读书的,但是家底殷实,又有丫鬟婆子还有好些个商铺,二姑娘嫁过去就是少奶奶,有什么不好?”

顾礼听了骂道:“你越活越回去了,连个贵贱尊卑都不知道了,一个商人土财主,将来连个小官都做不得,就这就是你说的好姻缘?再者说,二姑娘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就是我不管,还有她母亲操心,你不过是奴才罢了,哪里就管得主子的事情了?”顾礼越说越气,便扬声喝道:“来人,把张氏拖出去打二十板子,也让她长长记性。”

话音未落,元容就掀了帘子进来,刚好听见顾礼要打张姨娘板子的事情,心下一惊,忙上前求情道:“这大年下的,姨娘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父亲大怒,不如女儿替姨娘陪个礼,父亲饶了姨娘罢。”

顾礼恨张姨娘仗着是元容的生母总是搞不清楚自己身份,正想灭她威风,哪里肯听元容说话,忙喝她道:“你堂堂一个小姐,也不知道尊卑了?她什么身份?值得你来求情?”

元容见张姨娘满脸羞愧,刚上过的妆糊了一脸,腮上还有好几个手印,心里越发心疼,不死心地还要再次替她求饶,李氏忙拉过元容到身边说道:“这个事情不是你姑娘家可以管的,再纵容她,只怕连你的名声都没了。”

元容听了只觉得这话没头脑,便低了头去,正好瞧见桌上的庚帖,李氏看见她瞧那庚帖,便冷笑道:“你姨娘把你八字四处散哩,赶明只怕全城人都知道你的八字了。”

张姨娘平日里虽然忌惮顾礼和李氏,其实心里最怕的是元容,她知道这阵子元容越发有些尊重,怕她心里误会自己,便想着澄清一番,忙拉着元容下摆哭道:“姨娘省不得你嫁那穷举人,便给你寻了门好亲事,大财主的独生儿子哩,你快和你父亲说说,就说不想嫁穷举人。”

元容听了长叹道:“姨娘糊涂了。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名,媒妁之言。这件事,确实是姨娘逾越了。再者说,我相信父亲看人的眼光,那举人纵使现在穷些,难道以后还没有发达的日子了?”

张姨娘忙问道:“那要是一辈子不发达呢?”

元容低头看着张姨娘,一字一顿道:“那也是我的命。”

张姨娘闻言不禁连连摇头,泪眼滂沱:“二姑娘,你从来不是这样的啊?你不是想嫁给富裕人家吗?”

元容叹道:“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不想再错了,我读了那么多年的佛经,如今才明白: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强求自己得不到的,只会让自己沦为笑柄。姨娘,你这不是为我好,而是害了我哩。”

张姨娘哭道:“姨娘是为了姑娘好,姑娘替姨娘求求情罢。”

元容拽过裙摆,转身和顾礼、李氏行了一礼:“女儿身体不适,先行回房了。”说着也不理张姨娘的哭喊,扶着丫鬟回了自己院子。

张姨娘眼见着元容对自己不管不顾,更是哭个不停,李氏听了心烦,便和顾礼道:“大年下的,让她哭个不停倒是晦气,索性罚她禁足,也不打她,算是全了二姑娘的面子。”

顾礼哼道:“她算什么东西,二姑娘和她有什么关系?你也是糊涂的,打了她怎么就折了二姑娘的面子了?”

李氏忙陪笑道:“这回是我说错话了。”

顾礼叹道:“罢了,大年下的,不打就不打了,罚她三个月禁足罢。”说着对张姨娘喝道:“看在夫人给你求情的面上,只罚你三个月禁足,你好生在院子里闭门思过,若是再不知道规矩,我便赶你出门,你可听清楚了?”

张姨娘忙磕头哭道:“妾身听清楚了。”

元容大婚 ...
过了年,出了正月,林家便上门提亲。因林学刚今年要参加会试,顾礼也便没帮他寻出身,只嘱咐他安心复习。因顾礼今年要回京述职,李家也帮他把关系上下打点了,极有可能调回京城,顾礼便想着尽快让元容成亲,以免耽误回京的行程。

因时间紧促,元容成日在屋子里绣大红嫁衣,李氏也忙着准备元容的嫁妆。因古董字画之类的一时间不好寻觅,李氏便从自家阁楼里找了一些出来。又叫人来新打几匣子首饰。其他东西都好置办,只是那家具却来不及打,登时把李氏愁的不行。

南京李肃枫听说妹妹为给元容置办嫁妆发愁,便叫人送信来说:“前些日子叫人新打了一套朱漆泥金雕花的家具,拔步床、三屏风式镜台、橱子、椅子、提桶一应俱全,昨日刚完工,不如就先给元容用罢。”

李氏忙回信道:“哥哥打的必定是好东西,只是给她做嫁妆用太过奢侈了些,还是另外寻些罢。”

李肃枫看了信只叫人把那些家具送了来,并回信道:“也不值那些银子,你另外寻又花费功夫,赶紧把元容嫁妆办完,你好忙元秋的亲事,没得为了她耽误了正经事。”

李氏听了只得收了,元秋正好那日在上房,听说家具到了也笑着要去看。李氏只得带她去了,元秋见那拔步床,便笑道:“东西都是极好的,只是也不知道林家是否摆的下。我听说林家房子极小,母亲不如陪送她个宅子,面上也好看。”

李氏笑道:“她的嫁妆是有数的,你舅舅打的这套家具给她都过于奢侈了,更别说宅子了。”

元秋道:“左右我们也要回京了,就把那新些的小宅子给她一个,省的她到林家住不惯,闹出事来,倒显得我们家没有教养一般。再者说,她在杭州嫁了,我们却要回京城,以后她也杭州也没有娘家照应,多给她留些嫁妆,以后遇到什么难事也不至于没有法子。依我说,那些好看不实用的东西可以少些,多给些银两倒是正经的。”

李氏听了沉吟片刻,便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她的嫁妆毕竟也关系到我们府的脸面,丰厚些倒也无碍,那我就再多给她一个宅子罢了。”

元秋听了便抿嘴笑,李氏拿手掐她的腮道:“就你是有主意的,我看你的嫁妆也自己张罗好了,省的我闹心。”

元秋红了脸拽着李氏的袖子撒娇道:“母亲又笑我,让人听了去还不知道我是怎么厚脸皮的呢。”

李氏笑道:“你还不厚脸皮吗?也没见哪家姑娘和你似的那么有主意。”

母女两个正说笑着,就有丫鬟进来说:“南平王府世子使了人来送东西给三姑娘。”李氏听了便摆手叫丫鬟出去,只拿眼睨元秋,倒把元秋看了个大红脸,只低头唾道:“三天两头的送东西,难道我们家什么都没有不成?”

李氏抿嘴道:“就这样说罢,见了东西回房又该偷着笑了。”一句话把元秋闹了个大红脸,李氏兀自拿帕子捂着嘴笑个不停。元秋嗐了声,跺了下脚,红着脸出去叫丫鬟带路。

转眼,元容大婚,李氏叫婆子媳妇服侍着元容穿上大红婚福,又请那父母子女双全的妇人给元容开了面,元容看着镜中的自己新娘装扮,不由得哭红了眼睛。旁边忙有媳妇上去递帕子劝慰道:“姑娘,时辰快到了,快别哭了。”

元容拿帕子把泪水拭去,问那婆子道:“姨娘怎么还没过来?”

那婆子犹豫一下,并不敢答,元容只追问个不停,旁边过来一媳妇笑道:“张姨奶奶的禁足还没到日子,恐怕今儿没法子出来见姑娘了。”

元容听见又掌不住哭了起来:“今日一别,不知哪年才能再见,就不能宽容一下让我见见姨娘吗?”那婆子媳妇闻言都垂了头去,谁也不敢接话。

元容见状便提起裙摆往出走,嘴里说道:“既然姨娘出不来,我亲自去瞧姨娘。”登时慌得婆子媳妇丫鬟都上去拉她,嘴里叫道:“姑娘快别闹了,这马上就到了迎亲的时辰了,若是晚了时辰老爷、夫人怪罪下来,奴才几个可担待不起。”说着就拥着元容回去镜台前坐了,拿着湿的帕子擦了脸,开始上妆。

元容害怕顾礼发怒,只得木然地坐在那里任由她们摆布,最终叹口气道:“请三姑娘过来一趟罢。”

柳儿听了忙叫人去请元秋,元秋正在哄着泉哥、妞妞,听见元容派人来请,忙叫奶娘好生看着两个孩子,自己急匆匆跟着丫鬟到了元容的闺房。

一进门,元秋就问道:“可是有什么东西不齐全?少了什么赶紧告诉妹妹,妹妹好叫人去找。”元容叹口气,招手把元秋叫到跟前,红着眼睛道:“妹妹,我想见姨娘。”

元秋奇道:“姨娘今天没过来吗?这就奇了。”说着叫过一个丫鬟到跟前:“你去请了你张姨奶奶过来。若是有人问,就说这里有事要她帮忙。”

那丫鬟迟疑了下,赔笑道:“只是这事是不是要回老爷一声,毕竟张姨奶奶还在禁足。奴婢不敢就这样请了张姨奶奶过来。”

元秋恍然大悟道:“我说为何张姨娘今儿没过来,倒忘了她禁足这回事。既然这么着,你先去上房回了老爷,再去请姨娘过来吧。”那丫鬟应着出去了。元容在后面喊道:“可抓紧些。”

元秋拉着元容安慰道:“姐姐不必着急,会见到姨娘的。”元容叹口气道:“以后我不在家里,妹妹帮我照应些姨娘罢。她虽不好,又爱闹腾,又有些小心思,但毕竟是我姨娘,妹妹看我的面上,照拂些罢。”

元秋拍她手道:“姐姐放心,我在府里一天,就不会让人欺负了姨娘去。”元容红了眼道:“以前姐姐小心思多了些,跟妹妹也不和气。难得妹妹有度量不生气,还把我当姐姐。今日姐姐给你陪个不是,妹妹原谅我吧。”说着就要起来给元秋行礼。

元秋忙按住元容道:“姐姐这说的什么话,小时候拌个嘴罢了,谁还当真。今日是姐姐的大喜日子,快别说这些话了,听了让人难受。”

元容听了只得罢了,又催问道:“怎的姨娘还不来?”有丫鬟笑道:“从这到上房要一刻钟,从上房到姨娘那要走两刻钟。等姨娘过来恐怕要大半个时辰呢。”

元容闻言嗐了一声,就滚下泪来:“难道我今日见不到姨娘了?”

元秋只得安慰她一番,又连声喝道:“还不快去催催。”

屋里正乱着,张妈妈便带着丫鬟过来了,先笑着给元容道了喜,才回道:“二姑娘,时辰到了,上房摆好了‘姊妹桌’,叫请二姑娘去吃团圆饭哩。”

元秋忙让元容试了泪水,亲自扶着她去了上房。顾礼和李氏已经坐好了,元容上前给顾礼行了礼,顾礼点头道:“到了婆家要勤奋些,早晚要请安,听姑舅、丈夫言语,不得任性使小性。”元容应了声,又拜了几拜。李氏告诫道:“必敬必戒,三从四德。”元容应了声又朝李氏行了礼。

李氏叹口气,起身拉着元容手坐在自己身边,和她说道:“嫁了人,不比在娘家,要谨小慎微。林家女婿学问极好,今后必定有大出息,你好生伺候他,每日督促着他念书。等他中了进士,你的好日子就来了。切忌不可和夫家摆小姐的谱,要谦逊恭敬,要知道规矩,林家才尊重你,你可记着了?”

元容忙应道:“女儿记住了。”这时,就听见府外鞭炮齐鸣,鸣炮奏乐,便有媳妇撩起帘子笑道:“新郎官来迎亲来了。”元容听了登时眼圈就红了,李氏叹了声,叫人来饭来,亲自喂了元容几口,寓意不要忘记哺育之恩。男方喜娘催了三次,元容叩别了父母,李氏才将元容的红盖头盖上,叫早请好的年高多福的“好命人”扶了元容上轿。元容孤零零坐在轿上,想起直至临行也没见张姨娘一面,不禁悲从中来,大哭起来。

鞭炮的声音渐渐远去,顾礼坐在上房怅然若失,李氏红了眼睛推他道:“这是姑娘的好日子,老爷应该高兴些。不如晚上就摆上几桌,府里家人也趁此热闹一下,顺便也就免了张氏的禁足罢。”

顾礼叹道:“就依夫人罢。也叫人送些二姑娘的喜糖瓜果去给张氏,让她也沾沾喜气罢。”说着摆手回了屋子,李氏忙将瓜品糖果装了几盘,叫人送去给张姨娘。采雪笑道:“素素能说会道,就叫她去送罢,也让她陪姨奶奶说说话解解闷。”李氏听了便让采雪去吩咐,自己则回了屋伺候顾礼去。

张姨娘自从年前几日禁足后,连年夜饭顾礼都不许她出来吃,只叫人端了饭菜送她屋里去。李氏又把如兰和如梅打发回家去,不让她们进来服侍,另外拨了几个丫头过去伺候张姨娘。因顾礼也不满如兰、如梅两个成日里招外府的人进院,因此也默许了李氏对这两个人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