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领着赏了会花就觉得有些困倦了,几个哥儿姐儿也小,吃饱了饭被暖暖的阳光一照便都瞌睡起来,姜玉春和孙氏忙提议送老太太回去歇晌。老太太眯了眯眼点头道:“晚上还有家宴呢,倒是得回去歇一会,你们回去能倒也倒一会儿,晚上有的熬呢。”孙氏同姜玉春忙应了,一边命奶嬷嬷们抱了哥儿、姐儿回房睡觉,一边又送了老太太、太太回去。
姜玉春带着思琴、素儿回了院子,见玉棋几个正围在一起吃饭呢,思琴笑骂道:“二奶奶还没吃,你们倒先吃上了。”姜玉春探头一看,见有几样菜是中午席上的,便笑道:“赏了几样菜?”
玉棋忙起来洗手跟着进了屋子,嘴里回道:“太太赏了四样菜,我去端了回来,加上我们中午的例菜饭一起吃的。奶奶中午没吃饭?”
思琴一边替姜玉春换衣裳一边道:“二奶奶中午忙着伺候老太太、太太,又得照顾那几个哥儿姐儿,自己都没好生吃几口。我记得早上剩了半吊子燕窝粥叫在炉子上温着,叫人盛一碗给二奶奶吃?”
姜玉春说:“我赏花的时候吃了半个月饼,这时候也不觉得饿。”玉棋笑道:“那才多点东西,干巴巴的吃着胃也不舒服,我把粥捡稀的给二奶奶盛一碗,二奶奶吃了肚子舒服也好睡觉。等晚上又要拜月祭月赏月的,有的折腾呢,二奶奶等那时候吃饭,岂不饿坏了?”
姜玉春见她说的也是,便由她张罗,玉棋让厨房简单的炒了几样小菜,巧书、云画此时也吃好了饭,换进来服侍,让思琴、素儿去吃午饭。
姜玉春吃了东西,正要睡下,就听前面有说话声,便叫思琴进来问。思琴回道:“二爷刚才回来了,刚进门又有一个什么远房侄子叫周峰的来看二爷,二爷便叫他到小书房说话去了。”
姜玉春略微回想下,倒是有些印象,这个叫周峰的和二爷四代前同一个祖宗,只是他家到他爷爷那辈便落魄了,他父亲也没什么能耐,靠着祖宗留的一点薄地度日。但这叫周峰的倒是能干,当年周天海拿了些银子给他做本钱,让他做些小本生意养家,过年过节也经常帮衬,如今这周峰虽然没大富大贵,但也算衣食无忧。他心里感激周天海帮衬,每逢周天海回来必来请安问候。
周天海以前也和姜玉春提过几次周峰的事,因为姜玉春也有些印象,此时听说他来了,便吩咐思琴道:“把各色月饼、瓜果、冰片、麝香都包一包,燕窝称二两,再开柜子把那茜素青色的缎子拿两匹出来,牙丝编织茜染牙花扇拿两柄,一同给峰哥儿送去,就说是我送给他母亲的,若他母亲得空就来找我说话。”
思琴答应着,一会东西就准备齐备了,拿来给姜玉春看了一眼,这才亲自送去。姜玉春自歪在床上,不一会便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已经到了申时,姜玉春刚略微一动,就有一手臂搂住她的腰,将她带进怀里。姜玉春睁眼看到周天海睡意朦胧的眼睛,不禁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悄声问道:“你什么时候睡下的?我都不知道。”
周天海迷迷糊糊地打了下姜玉春作乱的小手,含含糊糊地说:“别闹,我才睡下一会儿。”姜玉春闻言老实的任由他把自己搂在怀里又睡了一会儿,才推搡他道:“该起了,晚上再睡罢。”周天海也知今天事多,虽然困倦到底不敢多睡,脑袋在姜玉春怀里蹭了几下,才睁开了眼,一脸不甘心地嘟囔:“你倒是睡舒服了。”
姜玉春笑着推他道:“谁叫你不早些回来歇晌。”周天海眯着眼睛道:“这不是峰哥儿来了,我和他说了好一会儿子话。”姜玉春奇道:“他找你说了什么事?”周天海叹了口气说:“他本钱少,这些年虽然做了点小买卖,但也是小打小闹,他自己有些志向,想跟着我到扬州去做生意。我想他性格稳重,吃苦耐劳,脑袋瓜子又灵活,把他带身边也算一助力。只是他如今十八岁了,还未娶亲,他母亲心里总惦记着这个事,不肯放他出去。”
姜玉春闻言道:“他母亲到底是眼皮子浅了,如今以他家这条件,正经生意家的女儿不愿意嫁,乡下小门小户的姑娘他也未必看得上。倒不如让他出去闯荡一番,有了自己的家产,到时候找个可心意的姑娘多好。”
周天海道:“正是这个话。你今日不是给他母亲捎了好些个东西,他母亲想必这几日也会找你说话,你到时候帮着劝劝,只要他母亲松这个口,我就能带他出去。”姜玉春应了,夫妻两个商议好了,便唤丫头进来打水洗漱唤衣服,各自往前面去了。
姜玉春到老太太屋的时候,于氏已经从娘家回来了,正坐在老太太跟前说娘家的事,见姜玉春来了,忙起身问了好,又笑道:“听说二嫂中午请吃螃蟹,可惜我没赶上,我就说我是没口福的。”
姜玉春笑道:“还有好些个呢,明儿打发人给弟妹送些活的去,你自己在家蒸着吃。”于氏忙福身道:“我先谢嫂子了,嫂子可别笑话我要嘴儿吃。”姜玉春忙说:“都自己家人,何必这么见外。”
老太太见这两日于氏说话规矩多了,妯娌又和睦,便高兴起来,叫她们俩坐跟前陪着说话。
周府后园子有专门过八月十五的拜月亭,孙氏早让人设了香案,摆了月饼、苹果、石榴、红枣、葡萄,切成莲花般的牙瓣的西瓜。又有月神像摆在月亮的方向。
这拜月也有讲究,不同地方不同习俗,有的地方流行“男不拜月,女不祭灶”,而有的区域却说:“中秋列瓜果酒饼,男女望月罗拜,已而欢饮,谓之玩月。”
是夜,月亮初升,红烛高燃,老太太领着依次拜祭了月亮,又将绘有月沈和玉兔捣药等图案的月宫纸马等物焚烧。太太执刀,将特意做的大团圆月饼按家里人头数切了,大小一致,众人分食,吃了“团圆饼”后,太太便叫人撤了供桌。
虽说也是夜晚,但这拜月亭背风而建,既能赏月,又吹不到凉风,因此夜宴便设在此处。丫头们抬了三个桌子来,中间用一雕花屏风隔了,老爷带着三个少爷在外头吃酒,老太太、太太领着哥儿姐儿一桌,孙氏、姜玉春、于氏三人一桌,虽摆了位置,但三人却不敢坐,都洗手去摆杯箸酒具,又叫丫头们上菜。
中秋吃螃蟹,老太太等人因中午吃了,因此晚上便不吃那些,只叫人把用蒲包蒸熟的螃蟹给爷们那边送去,几个丫头在亭子下头扇风炉烫好酒送上,这就开席了。
妯娌三个依次给老太太、太太和哥儿们布了菜,小孩子们一会儿就吃饱了,都不肯安静坐着赏月,一个个要到亭子外面跑着玩,老太太叫人拿了花灯给他们提着,又嘱咐奶嬷嬷丫头们好生看着,这才叫她们去了。孩子们一下桌,一下子就显得冷清了许多,老太太便叫孙氏妯娌三人坐下,方才觉得热闹。
屏风那头爷四个说些生意经、族里的事,屏风这头老太太领着媳妇、孙媳妇说些中秋的传说故事、名俗事情,倒也其乐融融。略吃了些东西,就换丫头把席面撤了,摆上瓜果、月饼之类的吃食,又让丫头把在亭子外头跑闹的哥儿叫回来,洗了手,吃了些月饼方又叫他们去玩。
许是怕老爷那边喝多了,坐了约小半个时辰,太太便和老太太笑道:“如今已经秋天了,天气凉了风又大,老太太还是早些回屋歇歇,若是有兴致,明晚再出来看看月亮也是一样的。”老太太笑道:“这不爷儿们还没喝完酒嘛,我若先走了,扫了他们的兴。”
那头老爷和周天海三个兄弟闻言忙笑道:“已经喝玩酒了,正坐着说闲话呢。老太太若是不困,我们回屋去说话也是一样的。”老太太听了这才怕了,叫人扶着回了。
众人簇拥着老太太回了屋,又凑了会趣,瞧见老太太面有倦色,便都告退了。出院门的时候,于氏趁人不备悄悄的拽了拽姜玉春的衣袖,悄声笑道:“你们中午吃螃蟹我也没捞着吃,晚上咱们那桌又没螃蟹吃,若是还有生螃蟹,二嫂给我几个,我回头蒸了吃去。”姜玉春笑道:“有呢,明儿打发人送去。”说着便各自散了。第二天姜玉春果然叫素儿挑了十来只大螃蟹送去,又给孙氏送了一些。于氏拿食盒装了些点心果子送回去,姜玉春正看哪样可吃的时候,周天海打发人和姜玉春说:姜同知到任上了。
64、姜同知到任四丫鬟论婚...
姜熹此次赴任携家眷同往,妻子王氏,小妾林氏、贾氏,并有两子三女随其一同从京城来到徽州。
姜熹一行人到徽州后先到府衙住下,王氏打发奴仆收拾屋子,将自家带的被褥窗幔都换上,正忙乱着,丫头来回:“二奶奶,周家来人了。”
王氏闻言略一皱眉:“这些乱糟糟的事还没忙完,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话虽这么说,但王氏也不好怠慢,毕竟离京前婆母嘱咐徽州周家是二姑奶奶婆家,要好生照应,并带了一份厚礼叫送去。且王氏嫁到姜家时,姜玉春还未出嫁,王氏对这个性格温顺的小姑也印象颇好,两人相处那几年也没什么口角,后随丈夫到任上,听说公公将这个小姑子许给了商贾之家,还颇为叹息了一番,觉得委屈了她。
王氏叫将来人领到偏厅去吃茶,自己换了衣裳便带着丫头到偏厅去了。只见偏厅候着两个老嬷嬷,见王氏来了,都上前请安。
王氏笑着让座了,道:“今儿刚到徽州,府内乱糟糟的正收拾呢,若是怠慢了,嬷嬷们可别介意。”
有一嬷嬷忙站起来道:“夫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折杀奴婢了。我们家太太听说大人、夫人到了,原本要亲自上门请安,又怕耽误夫人收拾屋子,这才先叫奴婢们先过来。说等夫人安顿好了,再过来请安。”说着将手里礼单呈上。王氏接了打开略看了看,便笑着放在手边的黑漆香几上,说了句:“太太客气了,我是小辈,原本是该我先打发人请安的。”那嬷嬷忙说了句不敢不敢。
另一嬷嬷也起身笑道:“原本我也说等贵府收拾好了再过来请安,只是我们二奶奶听说大人和夫人到了,欣喜的和什么似的,非得打发人过来瞧瞧,又担心夫人带的奴才少,收拾不过来,怕累着夫人,叫我来问问,若是人手不够,只管管她要人来帮着收拾。”
王氏闻言惊喜地道:“二奶奶?可是我们家姑奶奶?”那嬷嬷笑道:“回夫人:正是呢。二奶奶同二爷回徽州过中秋。自打听说大人要来徽州上任,二奶奶就惦记着回来多住些日子。说成亲这些年都没见过娘家人,甚是想念。如今好容易和大人、夫人团聚了,可得好好亲热亲热。”
王氏点头,也笑道:“我们在家时常也念叨起姑奶奶,姑奶奶为人你们知道的,待人最是和善亲厚,我们家别说太太,就是我们妯娌两个也常念着姑奶奶的好,想什么时候见她一面。这回大哥得了两淮盐运司副使的差事,原本大嫂身为当家主母是不跟着去任上的,但太太因惦记着二姑奶奶,便叫大嫂也跟着去任上,以便好就近照顾姑奶奶。大嫂临走时我还替叫她替我和姑奶奶问好,谁成想我倒比她先见着姑奶奶。”说着又笑了起来。
两个嬷嬷也跟着附和,夸赞了一回“姑嫂情谊深厚”的话。王氏又问道:“你们二人可是在姑奶奶身边伺候的?”有一嬷嬷站起来回道:“回夫人:老奴是在姑奶奶身边伺候的。那位是周嬷嬷,是我们太太的陪房。”
王氏见状问那嬷嬷道:“嬷嬷贵姓?看着面熟,又似乎不是我们姑奶奶的陪房?”那嬷嬷笑道:“老奴姓王,原本是京城刑部的王大人家小姐身边的嬷嬷,后小姐嫁人,主家恩典,放了还乡。我回了扬州,正巧周府二爷找教养嬷嬷,我便去了,原本是为了调、教妾室,因二奶奶同我原来主家小姐是旧识,又怜我一把年纪,倒时常带我在身边,这回二奶奶回徽州,也带了我回来,一来帮着拘束下丫头,二来亲戚间走动我也方便替二奶奶出面。”
王氏笑道:“说起刑部王大人,那还是我堂叔呢。怪道看着嬷嬷面熟,原来是堂妹以前的嬷嬷,看我这记性,半天愣是没想起来。”王嬷嬷笑道:“夫人每日那么多事情要操心,哪里会记得这些小事。”
王氏道:“嬷嬷是堂妹身边的老人,如今又伺候我家姑奶奶,可见合我们家的缘分。有你在姑奶奶身边,我和家里太太也能放心许多。我家姑奶奶最是没心机的,以后凡事有劳嬷嬷多操心…”王氏待要说下去,猛的想起周家嬷嬷也在,便住了口,只笑道:“等改日你同姑奶奶来,我再说罢。今儿我这忙乱,也没心情说那些个事。”
周嬷嬷和王嬷嬷闻言忙站起来笑道:“是我们打扰夫人了。”王嬷嬷又道:“临来时,二奶奶还嘱咐我,怕夫人带的丫鬟奴才不够。若是缺少人手,夫人只管开口,二奶奶带来好些个丫头,先借给夫人使,就是不够家里还有丫头呢。”
王氏笑道:“若是别人我就推了,但是姑奶奶和我不是外人,我便开口说了,我带来的多是身边用的着的丫头管事的,粗使上的人还真不多。管姑奶奶借几个粗使婆子、小丫头使唤,把屋子好好打扫擦洗擦洗,院子、后院也得拾掇一番。待我人手补齐了,就将人送回去。”
周嬷嬷忙笑道:“夫人使着就是,家里的婆子多,她们在家也是闲磕牙的。”王氏笑着也没应声,两个嬷嬷见状便起身告辞。这时见一丫鬟从屏风后头捧了两个盒子过来。王氏坐在椅子上笑道:“嬷嬷也知我们刚到徽州,行李东西也没收拾出来,此时倒找不出什么东西好回礼。幸好府宅后院花园的几颗果树都结了果,刚才叫丫头们挑顶尖儿的果子摘了装两匣子,回去拿给太太尝个鲜,只是叫太太别嫌弃简陋。”
周嬷嬷、王嬷嬷笑着客套了一番,便随着小丫头从后门出了府宅。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周府果然差管事的送来婆子、丫鬟各十人。王氏忙安排到各院去扫洒,擦拭家具不提。
话说王嬷嬷回来正和姜玉春说去姜同知府上的事情,有一小丫头打帘子进来回道:“二奶奶,二门上说有一个同族的奶奶来找二奶奶说话。”姜玉春略一回想,估摸着是周峰的娘亲,前几日周峰和周天海说想跟着去扬州闯闯,可他娘亲惦记着他没娶亲,宁可家里生活的艰难点,也不肯叫他去。那日姜玉春包了好些个礼物让峰哥儿给她娘,还说了改日让她上门说话的话儿,想必这回便是她了。
姜玉春吩咐那丫头请她进来,一面又唤人烹茶。不多时,小丫头领了一年约四十来岁的妇人进来,半旧的衣裳虽然不时兴,但洗的干干净净,头上簪着两只银簪子,手里领着四个点心匣子。姜玉春见她进来,忙起身问好,又亲亲热热的叫了声:“嫂子。”
峰哥儿娘有些拘束,也忙笑着问了好,又将点心匣子递过来,脸上有些微红:“这是张家铺子的点心,在徽州也有些名头。我知道家里的太太、奶奶们都吃家里做的点心,怕外头的不干净坏了肠胃。我一早便去了点心铺子,看着做的,又挑着好的买回来的,给二奶奶尝个新鲜。”
姜玉春忙笑道:“嫂子客气了,我也常换个口味吃,又不好叫人去买,倒显得我馋了似的。回头我可得尝尝嫂子送来的点心。”说着便请峰哥娘落座。
思琴亲自烹了茶端上来,玉棋又端了点心、果子摆了,姜玉春笑道:“我屋里的思琴烹的一手好茶,嫂子也尝尝。”峰哥娘闻言忙应了一声,端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方才将茶盏放下,笑着道:“我平日里虽然很少喝好茶,但也知道烹茶的好坏来,思琴姑娘烹的茶难得的香甜。”思琴闻言一笑,落落大方地福了一福:“谢奶奶夸奖。”峰哥儿娘忙笑道:“不敢不敢。”
姜玉春知道峰哥儿娘这次来,必定是为了周峰的事,只是见她局促,也不好提,便先捡了些闲话说,渐渐地让峰哥儿娘放松下来,才将话题慢慢引到峰哥儿身上来。
“峰哥儿也算难得的,也能吃苦,族里像你们家情况的也有,但像峰哥儿这么吃苦的却不多。”
峰哥儿娘叹了口气:“也真苦了他。说起来不怕二奶奶笑话,我刚嫁进周家的时候,也过了两日好日子,但公公不善经营,家里没几年就落魄了。我家当家的也没什么能耐,守着点田地,能让全家饿不死就算好的了。庆幸的是,逢年过节族里都会帮衬,你们家老爷早些年又拿钱盖了家塾,只要是族里的孩子到了年龄都能去念书,读书的孩子每月还帮衬一两点心书本钱。就靠着这些救济,我才把这几个孩子拉扯大。峰哥儿到了十来岁,他二叔又帮衬银子教他做生意,如今虽然没赚下大钱,但也够家里吃穿用度了。”
姜玉春也跟着叹息了一番,又安慰道:“峰哥儿知道上进就是好的,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峰哥儿虽然吃了些苦,但也磨练了他的性子。昨儿他叔叔还和我说,峰哥儿虽然从小就是好的,可前儿看,比以前竟还好了,又有头脑又能吃苦的。”
峰哥儿娘笑道:“他二叔向来就疼他。”又道:“自打他二叔回来,峰哥儿就琢磨起跟着他二叔去扬州闯荡的心思来。我说如今咱也能吃饱穿暖,峰哥儿也到娶亲的岁数了,我这些年省吃俭用也攒了几两银子,正琢磨着给他说门亲事呢,谁知他非得想往外跑。其实他出去我也不反对,我知道他是有志向的,可是他还没娶亲,我就担心出去几年又把这事耽误了,一来二去的年纪大了,更不好说媳妇了。”
姜玉春抿了口茶,又拿起块点心递给峰哥儿娘,这才慢慢开口道:“其实峰哥儿在家跑营生,想攒起开铺子的钱,没个十来年是不成的,若是娶了亲生了娃,这嚼用花费就更多了。他若还是在家担着货倒来卖去的,不但比以前更操劳了,攒下的钱肯定也不如以前多。峰哥儿也是想到这点才要跟着他二叔出去做生意的。跟着他二叔旁的我不说,又学经验又能学到眉眼高低,况且他叔叔给他的工钱,肯定顶他自己跑生意的几倍。将来他想自己买铺子做生意,他叔叔也会帮衬银子帮着选铺子。”
峰哥儿娘忙附和道:“那是,他二叔对他是没说的,就连现在的生意本钱都是他二叔给的。”
姜玉春道:“族里的孩子也不少,但让他二叔这么上心的也就峰哥儿一个了,一来峰哥儿是他没出五服的亲侄儿,二来也是峰哥儿这孩子确实不错,是个好生意苗子。可我也知道,峰哥儿也到了该成亲的岁数了,这当爹妈的肯定着急,就连我们也整日想谁家的姑娘合适,好给峰哥儿说个好亲事。”
峰哥儿娘叹了口气,抹了把眼睛说:“也不怕二奶奶笑话,其实这亲事我帮着相看了一年多了,这家境稍微好点的吧,瞧不上俺家,嫌俺家穷,三代没个出息儿人。乡下穷人家吧,养的姑娘粗,峰哥儿还瞧不上眼。恨的我常骂他,说你有什么可挑剔的,乡下姑娘又能吃苦又能干活,虽然长的粗了点,可是是踏实过日子的人。他非不干,想找个合眼缘的人。他说这一辈子他就娶一个媳妇,将来即使有了钱也不想那些娶小妾的事。既然要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可不得找个合心意的。可即使乡下那些长的好的姑娘,不是被爹妈嫁到有钱人家做小,就是自己眼高想嫁个大户人家,也并没有瞧上我们的。后来我琢磨着要不找个从大户人家做过丫头的姑娘,一来容貌肯定不差,峰哥儿能瞧上。二来性子规矩什么的都是好的,也有些见识,将来两口子也能有话儿说。可虽然我想的好,但这样的茬儿也难找。好些个都是打小就有婚事了的。不瞒您说,现在我还没相应的辙呢。”
姜玉春闻言,心中一动,捏了个点心慢慢地吃了半个,拿着帕子轻轻地拭了拭唇瓣,微微笑道:“嫂子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和我说说,我也替嫂子想想。”
峰哥儿娘道:“咱家的家境二奶奶也知道,只要姑娘别嫌家里穷,肯踏实和峰哥儿过日子,两口子能和和美美的,旁的我也没啥想法。”
姜玉春点了点头说:“我心里有数了,这事我帮嫂子留神。”峰哥儿娘喜的忙谢道:“有二奶奶帮着参谋,定能想个好的。”
两人说了这么大会儿子话,峰哥儿娘瞅着天估摸着快到晌午了,便起身告辞。姜玉春忙道:“嫂子吃了饭再回去,反正中午也就我一个人吃。”峰哥儿娘道:“多谢二奶奶留饭,家里头就我一个女人,也没个闺女帮衬,峰哥儿他爹还等我回家做饭呢。”
姜玉春闻言只得罢了,使了个眼色让思琴备礼,自己拉着峰哥儿娘又说了几句话。没一会儿思琴带着小丫头提着一个食盒进来抱着几个匣子一块布,自己接过来放到桌上,笑道:“这是我们二奶奶送奶奶的吃食。”一面说一面打开一个食盒,里面共三层:整只的肥鸡、肥鸭、肘子。思琴道:“奶奶回去做饭估摸着也得一会儿才得,如今都晌午了,没道理叫家里人饿肚子。这是小厨房刚做得的,我给奶奶装了一份,奶奶回家只炒两个青菜便可吃饭了,只是奶奶别嫌弃我备的礼粗俗就是。”说着将食盒盖上,又打开一个匣子:八样包好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