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莫带着侍笔先骑马到了阳岭山下的宅子里送信,王氏听了婆婆和小叔子一家回来了,连忙叫人收拾屋子换上新晒好的被褥,又去厨下亲自安排粥菜。
徐鸿达等人到家后已是未时了,众人都疲惫不堪,直到喝上一碗温热的莲子粥,吃上家乡的小菜,才略微精神了几分。
吃过了饭徐婆子和宁氏回房里去歇息,徐鸿达和朱朱、青青则打算上山去聚仙观后面看看四位道长的小院。朱子裕被文道长教导过几日,有师徒之情,自然也要前往。沈雪峰对四位道长早已好奇,虽知道只剩下空屋子,但也跟着往山上去了。
到了小院门前,看着半开的院门,青青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知道自己是幻想,但她多么希望一推开门就能看到四位道长慈爱的笑脸。看着青青略有些失落地身影,徐鸿达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怎么知道四位道长看不到我们?”
青青第一个迈进院门,小院空空如也,已有半年没有人居住了,墙角已经生出了杂草。徐鸿达几人挨个屋子转了一回,每到一处都停留许久,似乎是在回忆这里原有的摆设,或是在回想与道长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一迈进画道长的屋子,沈雪峰就被墙上的《仙人赴宴图》震惊了,他站在门口,痴痴地盯着墙壁,恍惚置身于彩云飘飘的仙境中。徐鸿达站在他身后,见他半晌不动,探过头瞅了他一眼,回头无奈地说:“看痴了。”
几人也不扰他,自去杂物间找了趁手的工具,把院子里的杂草都锄了,各样花卉修剪了一番。朱子裕寻了些干燥的柴火回来,朱朱烧水煮茶,几人像一年前一样,坐在小院的石桌而坐,喝茶谈天。淡淡的花香、吱吱喳喳的鸟鸣,熟悉的院落,让奔波了半个月的几个人彻底放松下来。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将天边的云朵映得像火一样红,徐鸿达起身伸了个懒腰,上前去拍了拍沈雪峰的肩膀:“看够了没?得回家了!”
沈雪峰这才回过神来,他一把拽住徐鸿达的袖子,看着屋子的壁画眼里闪过狂热的痴迷:“好画!好画!此画定是画圣吴道子的真迹!”
沈雪峰无奈地拂下了他的手:“这个房子才盖了七八年,画圣已经仙去几百年了,怎么可能是吴道子的真迹?”
沈雪峰冲进屋子,几乎是趴在墙壁上一点点的细究:“这画法、这下笔方式,都同我见过的吴道子壁画拓本十分相像。如说若有什么不同…”沈雪峰环视整面墙壁:“这幅画比当年吴道子的壁画更胜十分!”
青青站在门口,怀念地看着这个屋子,眼神里是满满的留恋:“这幅壁画是画道长所作,我和姐姐在这屋子里跟着画师父学了六年的画。”
沈雪峰想起半个月前在宴席上青青那副《初夏行乐图》,朱朱那副《富贵海棠》,忍不住露出羡慕的神情:“我说你们姊妹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如此高深的画技,原来竟有这样的大家教导你们。”
“是啊!”朱朱认真的点头:“刚学画那会,妹妹笔都拿不稳,画道长就拿了许多只完成了一半的画,叫我们上色。”
沈雪峰闻言心痛地差点吐血,一脸控诉地看着两个女孩,痛心疾首地捶着胸口:“太败家了!”
徐鸿达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忍不住跟着吐槽:“四位道长最惯着她俩,青青学字那会,大字还写不好呢呢,文道长就给她拿王羲之真迹当字帖,当时我就说…沈大人你怎么了?沈雪峰?”
一个踉跄趴在地上的沈雪峰十分想吐血,扶着徐鸿达的胳膊颤抖地爬起来:“以后这样的事就不要讲给我听了,我心肝弱,受不住刺激。”
眼见天边那抹红色的晚霞渐渐消散,徐鸿达说:“得赶紧下山,等天黑了就看不见路了。”
沈雪峰恋恋不舍的趴在墙壁上:“好想把这面墙搬走。”
徐鸿达一边拎着他一边招呼众人赶紧下山:“别做梦了,我们还在县城呆两日,等有空了还叫你上来看。”
沈雪峰这才放弃了抵抗,一边恋恋不舍的回头一边哀怨自己为何画技不精,无法将这幅巨作临摹下来。
众人到家,才发现县太爷吴良安早已在家中等候,见到风尘仆仆的徐鸿达忙拱手道:“徐大人恭喜恭喜!”徐鸿达忙请他上座,歉意地说:“原想明日登门拜访,却不料大人亲自登门。”又将沈雪峰介绍给吴良安。
吴良安一听,不仅状元回来了,连探花也跟着来了,登时大喜过望,非要给二人办上半个月的流水席。徐鸿达自然不会愿意在这上头浪费时间,只推说还要回村里,谢绝了吴知县的好意。
翌日,徐鸿达等人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打发侍笔去包了县城最大的酒楼,一边写帖子打发人给吴知县、县学的院长、老师、昔日同窗送去,又有住的近便的邻居前来探望。
徐婆子正在屋里和自己的亲家吴月娘她妈坐在炕上说话呢,就见朱朱一脸惊吓的跑进来:“祖母,我舅奶奶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外头一叠高声传来:“大妞怎么见了我和见鬼似的,跑那么快干啥?”
徐婆子连忙穿鞋,还不忘和吴娘子知会一声:“我娘家嫂子来了。”吴娘子立马想起月娘成亲时见的那个大黑塔似的妇人,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跟着徐婆子刚要出去,就见一个穿着一身大红宽袖的高黑胖妇人带着三个小媳妇从外面进来了,吴娘子强撑着笑打了声招呼,便忙说:“你们姑嫂慢慢聊,我先家看看我家小子去。”说着匆匆地走了。
徐婆子忙把傅舅母让屋来,一边问她:“我们打算过两天就回去,你咋先来了。”
傅舅母一脸与有荣焉,拉着徐婆子手道:“这不是听说我状元外甥回来了嘛,就赶紧套车来了。你说你咋养的儿子,咱镇上那么多学生,出了个举人都算祖坟烧高香了,你家直接考出来个状元,这祖坟…”
徐婆子生怕她说出什么让人吐血的话,上前一把捂住傅舅母的嘴:“我家祖坟好着呢。”
傅舅母白了她一眼,嫌弃地扒下她的手,拿着帕子擦了擦嘴:“把我脸上的粉都蹭掉了。”
徐婆子看她嘴边偏黑的一圈,忍不住在衣襟上抹了抹手心的粉,无语地说:“都多大年纪了还擦胭抹粉的,你也不怕吓着我哥。”
傅舅母从袖子里掏出一盒脂粉来,对着铜镜抹了两把,一边不屑地说:“要是不擦粉,我才怕吓着你哥。”
徐婆子被堵的无话可说,又瞅那黑乎乎的侄女,想起那几个黑丑的侄子,忍不住暗叹:“我们老徐家的好相貌都被你这个老娘们给毁了,”
徐鸿达听说舅母来了,连忙过来请安,沈雪峰也凑着热闹晃悠过来,一见到傅舅母忍不住吓得哆嗦了一下。偏傅舅母不觉得,热情的拉住沈雪峰,上打量下打量,不停的夸赞:“怪不得都说长得俊俏的人才能当探花呢,这沈探花长得很可好看,你看这白嫩的。”
朱朱躲在徐婆子身后,看着舅奶奶那只黑色的大手捏住沈雪峰的小白手,沈雪峰僵硬地笑着,几次试图抽出来都以失败告终。
看着沈雪峰胀红地脸,朱朱忍不住“扑哧”一笑,徐婆子回头瞪她一眼,忙解围说:“在这傻笑啥?沈大人不是水土不服想请你做羹汤,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做去。”
朱朱笑吟吟地应了一声,走到前面,问沈雪峰道:“不知沈大人想吃什么口味的?”
沈雪峰终于趁机抽回了手,一边揉着被捏红的手腕一边趁机往出走:“那个,我们出去细说,不打扰老人家说话。”
傅舅母看着沈雪峰的背影消失在帘子外面,忍不住遗憾地说道:“长得真俊俏,可惜我没有未成家的闺女了。”话音刚落,就听窗外“扑通”一声,像是谁绊倒了一般,随即朱朱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沈雪峰哀怨地看了朱朱一眼,狼狈地爬起来,手心被蹭破了皮,脚也有些扭到了。朱朱给他检查下脚腕,见没有什么大问题,就请他到花厅稍微坐着休息下。自己则去取了药膏来,手脚麻利地给沈雪峰清洁了伤口,涂上了膏药。
试着手心的伤口渐渐退却,一股凉意覆盖了整个手掌,沈雪峰不禁有些惊讶:“这药膏效果真好。”朱朱不以为意地将药膏盖上,放到沈雪峰手边:“自己配的方子,沈大人每隔两个时辰涂一次药,伤口记得不要沾水。对了,你想吃什么羹汤?”
沈雪峰忽然觉得有些意外惊喜,不禁抬头看着朱朱:“真给我做羹汤?”
朱朱灿烂一笑:“你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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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村里那天,沈雪峰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夹道欢迎。听说状元回来了,还捎带着来了个长得俊俏的探花,附近几个村的人都来了,把村里的路围着满满的,有送鸡蛋的、有送鸡鸭的、有送青菜的、有送新鲜果子的,一家人马车也不坐了,跟在徐婆子后头风光地走进村子。
徐婆子看着镇上、村里那些读书人眼里羡慕的神情,乡亲们脸上的敬重,自豪地挺起了胸膛,沈雪峰一刹那间明白了徐鸿达为什么要坚持返乡,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母亲高兴一把,风光一回。
徐家大门口噼里啪啦放起了鞭炮,徐鸿文媳妇早将房子重新收拾了一遍,换上新做的被褥。一家人也顾不上和乡亲们叙旧,先奔徐家祖坟而去,准备烧纸告诉祖宗这个好消息。
朱朱和青青是女孩子,不能去上坟,沈雪峰和朱子裕是外人,也不方便同去。四个人看着门口乌压压的人,谁也不想回去,青青看着不远处的山说:“要不我们上山吧,打点野物吃个新鲜。”
沈雪峰犹豫看了看那座茂密的高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不会武艺,子裕倒是有两下子,只是他也没带弓箭啊。” 天莫、玄莫跟在后头,闻言笑道:“沈大人放心就是,我们寻些石子,也能打来猎物。”
沈雪峰知道两人是上过沙场的,这才放心的带着两个女孩同去。
上山刚走了一刻钟,青青忍不住东瞅瞅西看看:“怎么没瞅见野物的影子啊?”
天莫笑道:“二姑娘不知,我们走的地方浅,通常没有什么野物,还要往深处走走才能看到野兔野鸡之类的。”
话音刚落,就见两只野鸡从草坷中飞了起来,只是没飞多高就被藤蔓栓住了脚,一头栽在石头上摔死了。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刚回又神来,不知从哪里跑出一头野鹿来,慌不择路的往众人这里冲来,朱子裕及天莫赶紧从地上摸了石子,一抬头刚要射出去,就见那头野鹿已经倒地扭断了脖子,身下还压着几只野兔,看样子已经被砸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青青:好像猎物够了,我们走吧。
沈雪峰:好像打猎挺容易的。
朱子裕&天莫&玄莫:…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36章 书画铺子
徐鸿达回家祭祖的事, 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 因此徐鸿达一家人上完坟后,才发现自家来了好多亲戚, 连出了五服的族人都来了,拿着族谱说认亲。徐家世世代代都是土里刨食的农民,一百多年前遭遇大旱, 一家人都逃荒,别说族谱了, 人都找不全。如今这族谱还是徐鸿达的爷爷的爷爷那辈开始写的, 后来又断了联系,徐鸿达这支,写到他爹的名字那就没了。
徐鸿达的爷爷和亲爹都是单传,基本没什么亲自走动。还是因无意间救了徐鸿文的亲爹, 两家续起来, 才算认了亲,逢年过节的也算有个来往的亲戚了。其他的,打徐鸿达他爹那辈就没见过。
徐鸿达看着那破破烂烂的族谱,倒是起了个念头, 先请那些八竿子远的亲戚去吃流水席,自己则拿了族谱叫上大哥、徐鸿文进去商议。
徐家这些年也存了不少银子,加上手里的胭脂铺的分红,徐鸿飞每年的孝敬, 徐婆子也有个一两千两银子了。徐鸿达琢磨着自己也算走上仕途了, 索性把祠堂、家谱、家规家训都立起来。自家出银子, 让大哥当族长,再买些祭田之类的,产了出息让族里聪明肯学的孩子去读书,也将家族壮大起来;若是那些人不乐意,索性趁机就分出来单立一支。
徐婆子虽然平时将钱握的紧,但在儿子决定的事上,她向来不含糊,儿子是状元,儿子说啥都是对的。当即,徐婆子把宁氏帮她兑换的一千五百两银票拿出来给了徐鸿达。另外还有还剩四百两作为家用。虽说宁氏每个月有大把银子进账,京城买宅子的钱也用的宁氏的私房,但日常花用,徐婆子坚决不肯用宁氏的私房,媳妇再有钱也是媳妇的,总不能让她养自己徐家老小,在这方面,徐婆子十分有原则。
等亲戚们吃完流水席,又换上乡亲们去吃,徐鸿达把这些徐家的人都叫在房后头的空地上,说起建祠堂换族长买祭田的事。
先时拿着族谱那家,原就想和徐鸿达这一支恢复走动,家里出来一个状元,说出去也风光。既然状元想要建祠堂买祭田,这是造福宗族的好事,说不定自家也能沾光,自然没什么不依的。至于族长一职,徐家这些人也同意让徐鸿翼担任。
既然这个事定下来,徐鸿达找了里正买了块空地建祠堂,徐家这些子孙们虽然不出钱,但是不能不出力,都得留下干活。
庄稼人都是干活的好手,几十个族人,加上雇的泥瓦匠一个月功夫就建起了一座气派的祠堂。徐鸿达重新抄写了家谱,由族长徐鸿翼领着举行了仪式,郑重的将族谱挂了上去,又将家里几代的祖宗牌位摆了进去。
徐鸿翼又宣读了家规家训,无非是家族子弟要戒逸乐、戒赌博、戒酗酒、不得欺压乡邻等十余项,又有遵孝道、友兄弟、睦宗族等几条。立好了祠堂,徐鸿翼又在附近买了一百亩地,上等田中等田都有,雇佣族里贫困的人家耕种打理,每年田里出产的银子用来修缮祠堂、赡养无子孙的贫困族人,以及资助祖里清贫又上进的子孙读书。
今年第一批的孩子,是徐鸿达亲自挑选的,既要品性好又要肯吃苦肯上进,再一个确实是读书那块料才行。读书的银子也不直接交到孩子家人手里,而且每年直接送到镇上的一家学堂去,束俸、书本笔墨、读书期间的饭费一概包含。
徐鸿达整日忙碌家族的事,朱朱和青青带着沈雪峰、朱子裕两个逛遍了附近的村镇,沈雪峰来之前说考察民情倒真不是空话,他到每个村里都细细问了村民的家境、每亩地的产出,丰年如何灾年如何。因平阴镇盛产玫瑰,许多村子都以此为生,沈雪峰也都挨个转了一圈,回来后详细的写了下来。
等每天忙完这些,几个人就去了镇上逛一逛。朱朱和青青打小也没怎么逛过,对这个繁荣的小镇也很好奇,四个人一路逛一路吃。朱朱的鼻子十分灵敏,无论的酒楼还是小摊,她总能找到最好吃的东西。
转眼一个月时间过去了,徐鸿达一行人要返回京城,徐婆子因为连续两次赶路,身子骨有些吃不消,准备在家里住上一年半载的,也帮着王氏照看照看家里。
徐鸿达等人回到京城已经是七月中旬了,沈雪峰风尘仆仆的回了家,沈夫人准备泪眼婆陀的迎接自己旅行劳累的黑瘦儿子,结果沈雪峰一进门,沈夫人的眼泪就憋回去了,没黑没瘦,还胖了!
沈夫人怀疑的睨着他:"真去体验民情了?"
沈雪峰深受打击,拿出自己写的密密麻麻纸张给沈夫人看。沈夫人瞧了两眼就放到了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儿子:“你也回来了,咱说说你成亲的事?”
沈雪峰认真地看着沈夫人:“要笑起来爽朗的、吃饭看着香甜的、还得懂画的姑娘!”
沈夫人觉得心好累:人家相个媳妇看家世人品相貌就好,到她这还要陪吃饭?都娶回来三个儿媳妇了,没一个像他这么费劲的。
沈雪峰给亲娘请了安,又蹦哒到沈太傅的书房,他一进门就见墙上挂了两幅新的画,不由地凑了过去:“好画,只是这书香居士是哪里人士?以前没听说过。”
沈太傅喝着茶,说道:“上回筵席,徐鸿达家送的礼,你看这画是不是徐家二姑娘画的?”
沈雪峰只见过青青的那幅《初夏行乐图》,因此一时也说不准,他站在画前仔细研究了许久,发现一两处线条的处理和画道长的那幅壁画有些相似,遂点头道:“应该是徐家二姑娘作的画。我去玫城县时,见到了二姑娘师长做的一幅《仙人赴宴图》…”
沈雪峰一脸痴迷地回忆了那幅画的点点滴滴,沈太傅听了心神往之,感叹自己无缘见到这样的绘画大家。又问儿子:“既然是空房子,可找人照看了?若是让闲人破坏了岂不可惜?”
沈雪峰忙说:“徐大人走之前托了聚仙观的道长们照应,聚仙观的观主也是爱画之人,他说每几日便叫人去打扫一回。”
沈太傅这才放了心,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找个借口请上几个月假,也去玫城县去看看那幅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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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鸿达回家休息了两日,就到翰林院消了假期,正式入职了。翰林学士刘鹏仕见了进士及第的三人,勉励了一番,把那个年龄略大些的榜眼调去纂修史书,让徐鸿达和沈雪峰两人起草一些不重要的诰敕。
沈雪峰先抱来一些翰林院之前起草的诰敕,和徐鸿达两人一起研读格式、用词,然后起草了请上峰去瞧,反复修改,才呈了上去。
青青和朱朱打老家回来也没闲着,她整天拉着朱朱去找合适的铺子。因每日朱子裕上午要在自己院子里练武,中午略微小憩片刻后又要读兵法,每日只回府前才来徐家呆上一会,因此一直没发现青青找铺子的事。还是天莫的手下瞧见了两回,来朱子裕的私宅将徐家姑娘租铺子的事说了。
朱子裕懊恼的拍了拍脑袋,称自己忙昏了头,忙让天莫收拾出一家铺子来,把原有的货架都拆了,重新刷了大白,待干了以后连忙来找青青,说家里有个铺子空出来,可以借给她用。
青青找铺子忙的焦头烂额,听了朱子裕有空的铺子忙去看了。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间铺子和自己家的瑰馥坊正好斜对着,也是个三层的铺面,十分宽敞。
青青忙问他租金,朱子裕怎肯要青青的钱,忙笑道:“空着也糟蹋了,拿去使便是。”青青闻言扳起了小脸,严肃地说:“若是不要钱,我就去租别人家的铺子使。你若是还拿我当妹妹,咱俩就一码归一码,给你分红或是算租金都成。”
朱子裕见青青沉了脸,只得胡乱说了个价格,青青找了十来天的铺子,早对各个地段的租金了如指掌了,虎着脸说了个数字,说要按这个价格签合约。
朱子裕听了忙道:“若是这个价钱也不急着你付租金,年底赚了钱再给便是。你一个闺阁女儿,哪里知道做生意的艰难。”
青青想了想说:“行,我也不和你客套了,等赚了银子,回头多给你一成租金。”
朱子裕见她信誓满满的样子,忍不住点头笑道:“成,那我就等您的打赏了。”
有了铺子,一切进度就快多了,青青经营的是书画铺子,因此也不需要打货架,砌几面墙,做个牌匾就行。
沈雪峰来徐家做客时碰巧看见了做牌匾的青青,登时目瞪口呆,忍不住问道:“为何这种活计你都会?”青青头也没抬,轻飘飘的丢下一句:“师父会的东西多,所以我们也学的杂。”
沈雪峰忍不住嫉妒了:…有师父了不起啊!
青青:“是啊,特别省事,什么事自己就能做了。”
沈雪峰一扭头,这天没法聊了,刚走两步又碰见朱朱手里拿着一块石纹丰富多彩、质地洁净如玉的寿山石印章,忍不住停在来问了一句:“谁的印章?”
朱朱举起来给他瞧:“妹妹捡的石头,我自己刻的。”
沈雪峰捂住胸口,瞅了一眼身边的状元同僚:“下回不来你家了,受不了刺激。”
徐鸿达微微一笑:“那样的话就太好了!”
沈雪峰一脸倍受打击:“…不是,徐状元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咋就不热情了呢?”
徐鸿达冷哼一声:“再对你热情,我怕你住我家不走了。”
想想徐鸿达书房里的字画书籍,想想朱朱亲手做的美食,沈雪峰表示,真的有点不想走。
只忙碌十来天,青青领着家人就将铺子收拾好了。也不必找人,自己算了个黄道吉日,“书画”铺子就开张了。
没错,青青铺子的牌匾上只有两个简单的“书画”二字,名字虽简单,但字却不凡,上面的两个字矫若惊龙一般气势雄厚,且笔力雄劲,雕刻后的字体能隐约看见墨迹。殊不知,青青为了将这两个字写好,再题匾时将全身的力道通过五禽戏的心法凝聚在右腕上,而后一气呵成。为了怕雕刻的匠人弄坏了自己的字,青青自己一点点把字雕刻出来,又制成了匾额。
青青不方便出面,请叔叔徐鸿文将牌匾挂上,再放一挂鞭炮,书画坊就开业了。开业那天正好是官员的休沐日,因此开业那天一早,沈雪峰就邀请了自己的亲爹沈太傅一起来了。
俩人到的时候,店铺前刚燃放了鞭炮,满天的烟雾还未散尽,隐隐约约看见牌匾上“书画”二字,仿佛要一飞冲天一般。随着烟雾慢慢散去,“书画”二字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沈太傅脸上满是赞赏,连连点头:“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