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辰说:“租约是签过了。不过既然要公用客厅厨房卫生间什么的,咱们还是约细一点比较好,省的以后麻烦。”
我再不敢抬头,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开始看那手写的协定。
“一、房东居主卧,承租人居次卧。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房东都不得进入次卧。但必要情况下,承租人可进入主卧进行晾晒衣物等日常活动。”
我脑中瞬间浮现出周慕辰抄着手在我房间晃来晃去指手画脚的混乱场面,立马惊恐万分的抗议:“凭什么不准我进你房间,你却可以随便来我屋里?”当然,这样的抗议我也只能低着头。
周慕辰已经在沙发上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闲闲的说:“要是你愿意帮我晒收衣服,我也不愿意去你那边。”
我愣了一下,随即悲从中来:这破房子,阳台在我这边。
第一条就是个不平等条约,但人家有理有据有节,我竟然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隐忍着一条条看下去,才发现第一条只是个餐前开胃菜:
不准带外人进入房屋,哪怕是在各自的卧室逗留也不行,更不准留宿;在客厅看电视的时间不能超过晚上10点,且音量不能超过10,因为他那时是他工作效率的巅峰期,需要保持绝对的安静;房东要保证公共区域的卫生,至少一周做一次彻底的大清扫,换句话说我还得周周客串清洁工…
看到第十三条的时候,我终于忍无可忍的抬起头,无奈的说:“你这根本就没道理啊。我…我死也不能签!”我坚定的迎着他的目光,虽然身子再以一种不可察觉的频率猛烈的震动着,但我只能不断的自我催眠:就不低头,就不转脸,就盯着他!央晓,你不能认怂,这一认今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周慕辰淡淡的说:“你不签也可以。”
我眼睛一亮。
他接着说:“但你不签我也会照做。你要随便带人回来,我会毫不客气的赶他们出去。要听到电视的声音吵到我工作,我会直接拆了电视,等我搬出去那天再给你装上。如果你不打扫卫生,哼哼,反正我是不会打扫的,这里也不是我家,太脏了我就出去住两天,等你弄干净我再回来。”
周慕辰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一件明明毫无道理的事情,到他嘴里就变得那么顺理成章,那么非做不可。我在六年前就领教了这样的本事,六年后我的道行也没修炼得能压过他去。
他又扔了支笔过来,“签不签随你。反正我只是给你传达一下我的意思,你清楚了就行。”顿了顿又说:“不过我劝你还是签了,我今天心情还算不错,有的事情也让了一步,里面有些东西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我把那纸细细的上下瞅了三遍,真没看出他哪儿让步了,便没好气的说:“我怎么没觉得你这里有哪一条是对我有好处的来着。”
周慕辰也不恼,他懒洋洋的拿过纸去,在上面随意划了几下,然后仍回到我手里。我一看他化的那几条,差点没气得翻白眼。
允许我在他回屋里工作的时间里可以自由的在公共区域出入,允许我半夜一点之前可以安静的做宵夜,而代价是我一定要预留一份他的,不管他当时是不是有胃口(我猜他要是没胃口肯定也就直接扔那儿,第二天我还得自己拿去倒掉并洗碗);允许我自由选择厨房卫生间各种清洁剂,但任何一种都不能带柠檬味,因为他不喜欢…是,要是我是那看守所的犯人,每天有这么点自由,我真要感激涕零了。
可问题是:我他妈是一个廉洁守法的自由公民!
我刚要激愤的把那张鬼扯淡的协定揉成一团扔回他手上,周慕辰忽然又说:“如果你要是不签,我可不能保证以后都有这么好的心情。”
我嗫嚅着说:“我,我就不签,你能怎么样?”
周慕辰的嘴角扬起一个高傲的幅度:“那可就不好说了。或许哪天我在屋里工作得烦了,听见你在客厅里溜达,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发火。”
我抖了一下。脑子里瞬间浮现出周慕辰忽然冲出房门,把我吼得祖上都不知道姓什么…
“还有,其实我对清洁剂要求很高,不能有柠檬味只是其中的一种。如果你这都不接受,那以后我只能把不合心意的统统扔出了,直到你买回让我满意的为止。”
我抖得更甚。
“还有…”
我说:“停!”还有,还有要是以后我煮宵夜不给他留一份,他肯定会闲庭信步的走出来把整锅都给我倒了。就算他没说,我也知道他肯定能干出这种事。
周慕辰眯着眼睛看着我,脸上带着一种高深莫测的微笑,那德行就跟拿破仑刚征服了欧洲大陆似的。
在他那种胜利者姿态的注视下,我颤颤巍巍的在那丧权辱国的协定下签下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都深刻的觉得,我就是那贱卖女儿的杨白劳,怒沉宝箱的杜十娘…
写完“晓”字的最后一笔,我的内心涌出一股难以言状的悲壮。从此,我央晓就不再是单纯的央晓了,我还得兼当清洁工、采购员、宵夜厨子…
周慕辰非常满意的把那张纸拿过去,随意的扫了一眼,撇着嘴说:“央晓,你的字还是这么难看。”
我觉得,我连愤怒的力气都失去了。
周慕辰把那“协定”叠好收到自己的口袋里,然后缓缓的站起身来,把右手伸到我的脸边:“那么,预祝我们合租愉快!”
我苦笑,免费找了个保姆,你他娘的当然愉快!
我不知所措的跟着站起来,那只手就那么静静的伸在我跟前,我却迟迟不敢把手伸出去。虽然眼前这个人现在讨厌得让我恨不得把牙咬碎了去,但他,他是周慕辰啊。
心头顿时百转千回万般感慨,瞬间无数狗血的往事刚下眉头却上心头。除了那一回,他从来也没主动跟我伸过手,就连在灵感星空的庆功宴上,我以为他要人人有份永不落空的时候,他也就那么顺其自然的把我跳了过去。
再一次深吸一口气,我力透手臂,终于鼓足勇气准备把手抬起来。
但就在我似抬非抬的那一霎那,周慕辰他,他,他突然就把手收了回去。“不用为难勉强自己,我也就做做样子,其实我也真不怎么想跟你握来着。”
我差点一个趔趄又一次栽到他手臂上。还好,这次我刹住得很及时,只是身子狠狠的晃了一下。
周慕辰却再不管我。他双手插着兜,一甩头就向他自己的卧室走去。
我呆呆的愣了两秒钟,忽然出生道:“你…你等一下。”
周慕辰竟真的停了下来。他微微的侧过身子,“怎么,还有事?”
努力的把刚刚还翻腾的气息调顺,我终于还是决定问出我从进门起就一直盘旋在脑中的疑问:“你…你之前是不是知道这房子是我要出租?”相亲那晚上回来我就发现中介的名片不见了,想来想去,最有可能就是落在了出租车上,如果不是被他捡了去,怎么会这么巧他就刚好租了这房子?打死我也不相信我俩的缘分又这么深,要不六年前早干嘛去了?
周慕辰扬了扬眉角,“你想说什么?”
我抽着气,却还在尽力的坚持:“中介说你都没看房子,就决定租下来了。难道你之前就没问他一下房东叫什么名字?”
周慕辰脸上又泛起一种微笑,这次却笑得有些轻蔑:“所以,你觉得我是事先知道你住在这里,所以才住进来的?”
我不敢说话,眼皮一直拼尽全力的跳啊跳,跳得我心慌意乱根本分不清是左眼还是右眼,或许,是双眼?
“央晓,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吧。”他眼角都不瞟我一下,笑得更深。
我突然很是窘迫,我,我真是魔障了,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我压根就不该开这个话头。他是周慕辰,他是高高在上对我视如敝履的周慕辰,他会辗转迂回为了我来租这个破房子?
我说:“哦,对不起。你休息吧。”
“那张中介的名片,是你掉在车上的?”周慕辰忽然问了一声。
我脑子一震,抬起头来望着他。“真,真是你捡去了?”
周慕辰好像思索了一下,这才淡淡的说:“我正好要在附近租一间房。在车上捡到那张名片,我并不知道是你的。所以,你也不用想太多了。”
我心里突然没来由的泛起一阵失望。果然,我又自作多情了一次。
“我,我没多想什么。我只是奇怪,这附近新房子那么多,你这么怕人打扰,怎么不去租一套好点的?你,你不是挺有钱的么?”其实我只是在没话找话说,以至于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周慕辰哼了一声,“央晓,看来你真是一点都不关注财经新闻。”
他扔下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转身进了房间。
关门时发出“嘭”的那一响,震得我耳膜一阵嗡鸣。财经新闻?跟周慕辰住进我家扯得上什么关系?
正浑浑噩噩的想着一会睡觉之前要先百度一下,无意间瞥见客厅得地板,我立刻声嘶力竭的哀号了一声。早上出门时什么样,现在那地板还什么样,无数双脏得难以形容的鞋印从大门口一直绵延到周慕辰的卧室,根本没有一点清理过的意思。谁跟我说新租客修养很好来着!把人屋子弄成这样却一拍屁股自己回房了,这叫有修养?
我想,我未来数月的生活,也许就要跟这鞋印一样,被人踩之则来,擦之即去了。
第9章
那天晚上,我跪在地上,用洗洁精和肥皂粉的混合物擦了四遍,才把那不知是混合了胶状物还是鼻涕(我祈祷上苍是我眼花)的鞋底老泥搓干净。届时已临近午夜十二点,我抬眼扫了一眼周慕辰那屋的门缝,灯光还大亮着,不知道是不是在进行他所谓的“工作”。
蹑手蹑脚的把东西归置顺当,洗澡时又狠狠的把手洗了三回,这才觉得勉强弄干净了。基本是一回房间就瘫倒在床上,半梦半醒的时候才想起来:哦,我还没去百度,明天一定要记着。
第二天早晨醒来,我躺在床上半天也不敢动。直到听真切了,客厅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才跳起来冲进厕所,火烧眉毛一般把自己收拾妥当。不过后来发现我这提心吊胆根本就是多余的。因为直到我出门时,周慕辰那房门都关得像钉死了一般,也不知道他昨晚到底是弄到几点。
到所里开始醒瞌睡的时候,我顺手打开网页搜了一下“灵星科技”,结果铺天盖地跳出来一堆东西。饶是我睡眼惺忪萎靡不振,也一眼就从上面看到了我想要找的东西。
“灵星科技最新研发失败,CEO周慕辰引咎辞职”、“最新研发游戏被否,灵星科技陷入财务危机”、“巨额投资项目惨淡收场,众投资者矛头直指周慕辰”…
我在半梦半醒之间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就算财经触觉十分迟钝如我,也能从这些攻击气息十足的标题中看出:周慕辰惨了。
虽然不是很理解他们这些科技开发公司到底是什么的干活,但我还是从那些长篇巨制八卦无比的新闻报道中知道了个大概:灵星科技在差不多一年前做出了一个投资,支持一款大型游戏的开发,且这个项目是周慕辰排除众议做出的,还用自己在灵星科技的股份做了担保融资。现在这个项目开发过大半,资金短缺,同时据说市场调查时反响不太好,投资者都不愿意再继续砸钱,直接导致项目瘫痪。而灵星科技因为这个事情资金周转出现了严重问题,其它几个游戏项目也推迟上市时间,然后,周慕辰被当做罪魁祸首,被人赶出了董事会。并因为决策不谨慎,周慕辰作为董事和决策人对公司负有巨额的赔偿责任,就算把他持有的所有股份都卖掉,估计也补不上那个缺口。目前灵星科技保留随时追究其其它责任的权利。也就是说,现在周慕辰现在就是个满身债务的穷光蛋了。
我呆呆的在电脑面前坐了很久,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有一种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这样的转折。依照昨晚上他对我那嚣张跋扈的态度,以及六年前他对我身心造成的那难以磨灭的伤害,我绝对应该仰天长啸老天有眼,并立马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告诉他:你都一够格吃低保的人,以后少在我面前装大爷。
但,但我他妈怎么就是乐不起来呢?
我永远都记得,在灵感星空工作室制作的第一个游戏找到买家的那天,周慕辰在庆功宴上被灌得醉醺醺,晃晃悠悠的爬到桌子上,仰头高呼:“周慕辰马上时代就要来临了!”他的眼睛,永远都只看向高处的远方,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几乎是把全部心血都放到了灵星科技里,现在却被人像扫地出门一样干了出来。换了是我,我都会羞愤得一头磕死在公司门口,何况是周慕辰?
我愣愣的端着茶杯,忽然觉得我是不是应该要对周慕辰好一点,比如晚上买个肘子什么的回去炖上,叫他一块儿补补脑,安抚一下他受伤的心情之类的。伴随而来的是绵延不断的各种借口,他都倒霉到这份上了,我还跟他计较什么晾衣服做卫生,实在是有点太落井下石了…
但还没等我把晚饭菜单列个明细出来,小四就打来了电话:“喂,你晚上没事吧,骆维说要请咱们吃饭。”
我差点没一口水全喷到键盘上。
“改天有空一块儿吃饭”基本已经成为现代社交场上的使用频率最高的金玉良言,因其喊出口时颇有气势,对方听着颇觉受用,执行时间机动灵活,瞬间拉近亲密程度于无形这几大优点,脍炙人口经久不衰。
我刚踏入社会时还不太明白这句话形式重于实质这个特性,碰上一个万儿八千年没见过的老同学之类的,听了这话还真巴巴的等了几回饭局。不过无果了太多次之后,便也顿悟了:话可以乱说,但饭绝对不是乱吃的。
所以上次小四说骆维要请我们吃饭,虽然当时忐忑了一下,开始逛街之后便完全释然了,俨然已经将骆维归入日常社交场上的芸芸众生。但我真的从来没想到,一个六年没见,当年也不怎么熟的师兄,竟然如此古道热肠,听的人都没当真的话,在他那儿却字字千金。而且效率奇高,昨天才在街上碰见,今天就要在饭桌上聚首了。
我嗫嚅着说:“能不去吗?”
小四说:“蹭饭都不去,你傻啊!骆维现在可不知道是身价多少的富豪了。”她顿了一下,忽然压低了声音:“晓啊,跟你说个事,你听了千万要平静啊,千万记得你还在上班,不要一下就崩溃了…”
我不耐烦的打断她:“有事说事!”
小四神秘兮兮的说:“骆维现在是灵星科技的CEO,周慕辰欠了一屁股债被踢出去了。”
我淡淡的“唔”了一声。
“你竟然不激动?”小四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
我说:“哦,我已经知道了。”
小四的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你竟然也看财经新闻?”
我说:“今天之前我是没看过的。”想了想,又说:“诶,跟你说个事,你千万别叫。”
小四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有些发颤:“什么什么?”
我咂了咂干燥的嘴唇,说:“我的那个新租客,昨天入住的那个,是周慕辰。”
迎接我的是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
我立马把手机拉开一米远。我就知道,尖叫从来都是她表达情绪最直接的方式。等我把电话重新放回耳朵边的时候,她已经在那头带着一种溢于言表的激动喋喋不休:“我就说吧,我怎么可能看走眼,他就是对你有那么点不怀好意啊啊啊…”
我无力的想在她激动的尾音中插个空进去解释一下,当刚说了个“其实”,就被她坚定的打断了去:“就算你立刻被抓去坐牢了,晚上也得给我越狱出来,咱们面谈!”
我还来不及对她如此乌鸦嘴的比喻发表一点谴责,她就挂了电话,估计为晚上的持久八卦站储备精力去了。这算什么事儿啊真是!
我果然没有估计错小四对于此类八卦的热衷。晚上等我磨磨蹭蹭从所里出来的时候,小四已经蹬着一双牛皮短靴在门口等我了。我瞅了一眼她昨天刚做的耀人双目的新指甲,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惆怅。
在打车赶赴骆维之约的路上,我已经跟小四大致的描述了一下周慕辰住进我家的始末,从他在车上见到我那张中介名片开始,到他昨晚回房“砰”一声关门为止。当然我选择性的略去了那份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因为一旦说出来,我今晚肯定要在小四对我如何窝囊的洗脑中度过了。
说完之后,小四长长的叹了一声,竟然半天没有发出一点响声。
我大气也不敢出的看着她。半晌之后,她忽然低低的说了一声:“央晓,你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儿么?”
我苦笑:“我想不信也不行啊,人家都住进来了。”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忍了回去,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算了,我也不想再扇动得你胡思乱想的,自己把持住!”
我觉得脑子有点晕,她到底是想我想入非非呢,还是不想我想入非非呢?依她一贯的态度,我觉得前者比较多。当然要不是在她那爱情专家般言之凿凿的鼓舞下,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想要去撼动周慕辰那尊万年冰山,最后折戟沉沙死无葬身之地啊。不过在那件事以后,小四也对自己的观察能力质疑了许久,以至于自信心都受到了不小的创伤,我也就把她错误教唆的罪行给免了。
看的出来骆维真的是有钱到一个极致了,吃饭的地方绝对是那种你打门前路过,都会觉得那饭香在吸你血的地儿。我看着那金碧辉煌的门脸,颤颤的扯了一下小四的衣角:“这么高级的地方,不合适吧。咱俩跟他那点交情…”
小四一昂首,一挺胸:“不是这种地方我还不来呢?咱们跟他是故交,你懂么?故交!”小四坚定的重复了一下她对我们和骆维关系的定位,仿佛这样咱们就很配得上这排场了。
我也跟着她的动作自我催眠了一下,然后昂首阔步的走入了那金碧辉煌的大门。报上骆维的名字之后,服务员非常专业的把我们引导到一个包厢门口,并打开了房门。
超大的包厢中间一章硕大的餐桌旁,一个西装革履的颀长身影巧笑倩兮的站了起来。“欢迎欢迎啊!咱们可真是太久没聚了!”
侧目之间,那个身影挪到了我面前,一双指节修长的手已经伸到我面前:“央晓,好久不见!”
我愣愣的伸手握上去,抬头对上那张满是微笑的清隽脸庞,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声:“骆维师兄,好久不见!”
骆维握手的力度刚刚好,既让人充分的感受到他的热情,又不会觉得很突兀不习惯。他眯着眼说:“央晓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咱能不能不提师兄俩字?”
我咽了口唾沫,不知如何回答比较好。虽然在学校的时候他确实跟我说过很多次叫名字就好,不过我委实不敢那么随便。倒是小四看出我的不知所措,在旁边爽朗的一笑,说:“你只欢迎央晓,不欢迎我么?”
骆维笑着又向小四伸出了手:“岂敢啊?不过咱们昨天不是已经算见过了么,当然要先问候一下六年没见的央晓了。”
小四跟他握手的时候,我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再摇下去,我就只能做呆滞状傻笑了。
然后便是入席。我将点菜的工作全权交给了自称在上流社交场上打拼多年的小四,看着她手指如飞的在菜单上滑动点阅,我这才相信她那间公关公司确实有那么点上流社会客户基础。
过了这么多年,骆维的样子真是没怎么变,一点都没觉得他身上带着那种唯利是图的商人气息。据说骆维在灵星科技主要是负责财务融资等,那每天进出手里的资金估计都得以十万计,在这样的环境中竟然丝毫不受铜臭气的熏染,还跟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的大师兄感觉一模一样,真是难能可贵。
第10章
小四平时对财经新闻的关注度显然要比我多得多得多,当然这也是处于交际需要。用小四的话来说:“你要从有钱人那里搞钱,首先需要知道他们平时把钱都放哪儿了。”而骆维正好是有钱人兼大管家,十分符合小四的定位,所以一聊起来两人的共同话题竟是格外的多。
“灵星科技去年上市的那几款游戏反映都非常火爆啊。”小四适时的开始拍管钱人的马屁,“现在国内游戏市场,灵星真算得上龙头了。”
骆维微微笑了笑,说:“其实我们现在也是把研发当成一项工作了。现在想想,还是只有当学生那阵儿做的东西最有感情。”说着他忽然把头转向我,说:“我前两天突然把当年那第一个游戏翻出来玩了玩,央晓,你做得那段音乐真是太有感觉了。到现在公司推了这么多款游戏,我再也没有听过那一段主题音乐做得那么贴切,让人印象深刻。”
我的心里猛的很快的跳了几下。我就知道,叙旧来叙旧去,就免不出要扯出那段混乱事。我挤出个笑容,说:“哪里哪里,现在灵星科技都是请的专业音乐制作,我那点业余水平,自娱自乐还行,大台面是上不了的。”
骆维的眼里好像闪动着一种不知名的光辉,他缓缓的抿了一口红酒,扬着嘴角说:“央晓,你还是那么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