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希,有这回事吗?”陆秦风威严的目光移到陆寄希脸上。陆寄希的长睫微颤了一下,然后冷冷道:“当然是假的,”他余光轻蔑地瞥向言千夏,“她只是个佣人,我会看上一个下人吗?”
千夏低下头继续笑。还好她早看穿了陆寄希的接近是有目的的,要是真傻傻上钩了,现在陆寄希的话该令一个女子多么羞辱不堪。
陆寄希极不满意千夏的表情,想也不想就说道:“你不用事不关己地笑。我根本没有喜欢过你。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也不是我。你的爱情谦卑到尘土里去,一次又一次中了别人的连环计罢了。言千夏你才是真正可悲的人。”
陆开元不值得你爱…陆寄希把这句话噎在喉间。可是在言千夏听来,这番话却触碰到了她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为了邱珞,她逼迫自己变得争强好胜,事事算计,倔强敏锐。每次她跟邱珞对局,他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感情,而她总因为感情误事。自己身在计中不自知。是不是只有变得跟邱珞一样的铁石心肠,她才能赢过他?
“你们不用欲盖弥彰了,”陆娉婷讽刺地笑道,“我手里可是有证据的。”她擦了把眼泪从林兮蕊怀里站起,走到液晶巨屏电视机面前,又将一张光盘放入DVD机。很快,屏幕上就显示出了言千夏的身影。
背景是陆开元的书房。言千夏做到电脑面前,将一张光盘插入驱动器,她的背影正好挡住显示器,只能看到隐约的光亮从显示器射出。
那时的她其实是在删除照片。她根本就没有去找过什么财务软件,删了照片后就离开了。在千夏眼里,陆开元和陆寄希一个豺狼一个虎豹,谁也不见得比谁好。她完全没有兴趣参与这场家族战。
可是,如今这卷录像带在暗指她是账本的告密人。
“能打开公司机密电脑设备的密码磁盘,只有我们姓陆的公司最高层管理者才有,”陆娉婷阴狠地瞪向她,完全不输陆开元的气势,“你敢说你拿的那张不是从陆寄希那里拿来的?”
这个时候,宽容慈悲善良仁厚的女人就该说:“和陆寄希完全没有关系。这是我从陆开元那里偷来的。”
这个时候,阴狠腹黑六亲不认的女人就该说:“是陆寄希给我的。他说他当了副总后就要和我在一起。”
言千夏两种都不是,她缄默不语。在这场家族战中,正义之类的词汇早就不存在了,她陆娉婷就真有资格站在这里指责她?
“寄希,你告诉我,你找到了上面的谁?”陆秦风的脸色很难看,他最不想见到的兄弟相争的一面还是发生了,“没有上头的示意,联邦不会直接到我陆家来带走长公子。”
“爸爸,连你都怀疑我,”陆寄希淡笑着回视,“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陆秦风瞠目,脸色涨红,气得发颤。林兮蕊在一旁劝道:“老爷子不要动气,对身体不好!”林兮蕊回头对离她最近的一个佣人高声道:“还不拿药来!”
那药丸递在陆秦风嘴边,却因为他颤抖得太厉害,落到地上去,陆秦风深深喘了个气便昏过去。
“老爷子…你们都快来!送老爷去医院啊!”林兮蕊镇定自若地指挥急救。
陆寄希和陆娉婷冷冷对视,目光不曾送对方脸上移开。仿佛有冰冷的气流沿着向彼此冲撞。
他揶揄:“这么轻易就上了陆开元的船,也不看看那船开向哪。如今送他进监狱,我们一起接手陆氏不很好吗?”
她淡然:“我不会后悔跟你撕破脸。这么多年我忍够了。陆寄希你给不起别人爱情就不要允诺!”
他微怔,随即嘴角绽开薄凉的笑意,“那好,那就让我们继续斗下去吧。看看谁是最后还留下来的那个人。”
陆寄希说完起身离开,跟着去医院。陆娉婷也起身,高傲地昂起头颅,向室外走去。
所有人都转移到医院重病监护室。陆秦风病发整整抢救了十八个小时后离开手术室,奄奄一息。他在病床上用最后一口气改了遗嘱。
言千夏已经理好了行李放在宾馆,她换了一身便服站在医院扶梯拐角处。
林兮蕊从另一端的病房内走出,许多记者围着她,她带着墨镜看不出表情,只是挡开了记者,见到言千夏在等她,于是走向千夏。
“听说他最后改了遗嘱?”千夏淡淡地问。
“是。”林兮蕊嘴角微微扬起。
这时走廊的另一头爆发出嚎啕哭泣声,是陆娉婷从病房内走出,对着所有媒体伤心痛苦。有的记者扶住她,有的记者递上纸巾,更多的记者将摄像机推进给她脸部大特写。
“看来对你很有利?”千夏继续问。
“不,我的10%资产不变,不过…”林兮蕊讳莫如深一笑,“陆秦风将60%资产全给慈善,剩下的40%我们四个人平分。我和他们兄妹三人在陆氏里平起平坐。”
“下一步你准备如何呢?和陆开元联手对付那对兄妹?还是逐个瓦解?最后坐上最高的宝座拥有‘最大的财宝箱’?”
“陆开元既然已经进去了,就没有必要出来了…”
“林兮蕊,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也许邱珞会回来和你争家产?”千夏的话令林兮蕊轻轻一颤,她继续道,“当你获得越来越多的利益,越来越多的财富,越来越多的权势时,想一下你失去的吧。不要等到某一天,你以为你得到了财宝箱,才发现自己其实一贫如洗。”
“呵,”林兮蕊抽了口气冷笑,“你不就是要我回去见言启烁最后一面么。我跟你走一回便是。虽然你没有真正参与这件事,可是言千夏你怎么知道你没有间接推动了它?不要把自己定位得这么神圣。”
“我没有把自己当做圣人,相反我只是个凡人,所以我还相信感情这回事。既然你已经对它麻木了,那我们就回一次中国,让你看一看…”千夏想起自己的父亲,顿了口气,“让你看一看,一个平凡男人在坚守的爱情。”
肯尼迪国际机场候机大堂。
言千夏坐在候机座上,还有十分钟登机。
“千夏!”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在人来人往的大堂里,见到陆寄希竟然走到她面前。
“你来干什么?”也许因为两人太过俊美,过往的乘客纷纷回眸,以为两人是在拍偶像剧。
陆寄希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你要离开纽约了?”
“对,还有十分钟我登基,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她的语气有着淡淡的疏离。
陆寄希狠下心道:“是因为我那天的那些话伤害到你吗?那我道歉可以吗…”
言千夏一下子反映不过来,眼前的男子深情款款,像是偶像剧里为了挽留恋人不顾一切的男主人公。
“是真的,”他继续说,眼神微微有些躲闪,“我真的喜欢你。”
“一边喜欢一边利用?”她讽刺道。
“原来你还是介意的…”他嘴角绽开一个惨淡的笑容。
“不,我不介意。”听到言千夏这么说,陆寄希眼里盛开希望,却转瞬湮灭,因为言千夏接下去道,“因为我根本没有喜欢过你。”
“那你那时为什么答应我,帮我偷财务账本?”
“谁帮你偷了,我不过去陆开元的电脑销毁一些照片…一些我被偷拍的照片。”提起这事,她脸上有淡淡的厌恶。
“你是被偷拍的…”陆寄希的声音消失在喉间,突然不知道下一句说什么。他真的怀疑过她,怀疑过她是哥哥的女人。他的信任,是太过脆弱的东西…
“你走吧。”千夏侧过脸,看向钟,还剩五分钟登机。
陆寄希颓然地转身,见到林兮蕊和邱珞迎面走来。他咋舌,问向林兮蕊,“阿姨,你们认识?”
“咦,你也认识珞珞?”林兮蕊淡笑,“他是我的亲儿子,一直住在纽约。这次他陪我回中国去一趟处理点事情。”
“你的儿子…”陆寄希下一刻爆发,大骂道,“好啊!合着你们三个人一起整我家的家产!”
“陆寄希,如果不是我帮你,唯一的牺牲者就是你。你最好知足。”邱珞的声线华丽低沉,却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陆寄希恶狠狠地瞪了他们母子俩一眼,拂袖而去。
言千夏走到邱珞跟前,“最后是因为你帮了陆寄希?你不是一开始说要站在陆开元这边吗?为什么倒戈?”
邱珞眸光微转,扯开一个笑容,回答她,“我不过是想让你知道,你是多么地无能。”
千夏的眸光微微黯淡,然后回之一笑,“你说谎的水平退步了。”她拖起旅行箱率先入关。
林兮蕊走到邱珞旁边低声揶揄道:“你玩弄人玩弄得太过分了点吧。”
邱珞猝然一笑,对林兮蕊做出投降的表情,“我玩的是我自己…”说完帮林兮蕊推旅行箱跟着入关。
三个人在春暖花开的时节回来中国。
春日里和煦的清风温柔地拂向大地。医院的花坛里姹紫嫣红,引得不少病人在家人的陪伴下来此驻足。然而一回到大楼,阴寒的穿堂风和消毒药水的味道和外头恍如隔世。肃穆的大楼里盈满了压抑的气息,因为这里是生和死的轮回处。
林兮蕊和言千夏进入特等病房。之前两人都设想过,言启烁一定病得更加严重了。然而真的见到他,她们一起怔在原地。
言启烁躺在病床上沉睡,嘴上带着氧气罩,看上去奄奄一息。
从前那个满脸红润,微微发福的憨厚男子,现在头顶已经完全光秃,皮肤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整个人骨瘦如柴,脸颊深深凹了下去。林兮蕊抽气道,“我差点…认不出他了。”
千夏缓缓道:“五十岁的男人被一群人暴打,在医院上躺了两个月。没日没夜地想念一个女人,心神俱伤。旧伤新疾一下子蜂拥而来,心脏迅速老化。她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你要我陪他最后一段日子是吗?”林兮蕊沉淀了一口气,“好。就当我还他十年恩情。”
“不。还有最后的希望,主治医生说心脏移植手术还有25%的成功几率,我希望你帮助他情绪稳定,送他进手术室。”
林兮蕊点了下头,迈步子走到他床边,轻轻坐在床单上,用一如既往的温和声音道:“启烁,启烁,醒醒。”
见言启烁没有反应,她微微俯下身,继续唤道:“启烁,我是兮蕊,我回来看你了。”
床上的人,心电图突然大幅走高,他缓缓地睁开眼皮,露出灰色浑浊的眼睛,他极慢地转过头颅,缓缓地和林兮蕊对视。他微微张开嘴巴,像是感叹了一声,却轻得几不可闻。他缓缓地抬起那只骨骼突出的右手,林兮蕊接住他的手,宽柔一笑。
千夏悄声退出病房。
她转过身,见到周瑾瑜正站在窗台边打电话,似乎是在谈商事。他余光见到言千夏,于是立即挂了电话,转对她微微一笑,“回来得很准时。”
他们来到医院的天台。头顶上瓦蓝的天空像一大块脆弱的玻璃。两人站在桅杆旁,在十一楼的上空俯视脚下川流不息的城市。
千夏开始在心里编排理由。一旦周瑾瑜提起婚事,她该怎么回答。用言启烁的病情拖一拖?还是直截了当地拒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直接装恶人?
他的双手扶在栏杆上。由于衣袖向上卷起了些,露出一段结实的手臂。左腕上黑色的瑞士腕表光滑的表面反射一片阳光。他静立在风中,显得那么风轻云淡,绝世独立。
“言千夏,我决定不娶你了。”他眯起眼睛望着远处,微微一笑。
这句话令千夏心里准备的台词全部落空,她惊讶地抬头望进他的眼。
“抱歉,我不想娶你了。”他笑得那般优雅。有轻薄的香气随之蔓延至她鼻尖,她突然也笑了。晚霞从头顶斜射而来,无限美好。
“有事情还是可以来找我。后会有期了。”他的手离开栏杆,对她摆了摆,然后转身离开。身影如此洒脱而优雅。他竟连一句台词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这才是,她所认识的周瑾瑜。
会在她算计他的婚礼上,反将她一军,高傲地离开。
会真诚地对待感情,既然决定了,就去争取就去爱护。
会理智地放弃感情,留给自己一身骄傲和更广阔的天空。
言千夏打从心底欣赏和钦佩这个男人。
“后会有期。”
不过,千夏的心思还是更多地放在言启烁的病情上。在林兮蕊陪伴的这十来天里,言启烁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主治医生告诉千夏,心脏已经到位,只要病人准备好,随时可以进病房。
千夏走进病房的时候,林兮蕊正坐在一旁削生梨,再切成小片喂入言启烁口中。
千夏有些觉得难以置信。在纽约,林兮蕊谈到言启烁的生死不屑一顾,这会眉眼间却充满温情。两人陪言启烁聊了会天,待他睡去后,她们来到走廊上。千夏先感谢道:“这几天陪着我爸,辛苦你了。”
“我说过了,就当换他十年恩情。用十天换十年,没什么辛苦的。”林兮蕊自嘲似的笑了笑。
“你帮我爸做一下思想工作吧,手术都已经准备就绪,有25%的成功几率,否则一个月后他的心脏会彻底老死。”
在言启烁再次醒来后,林兮蕊一边喂他吃水果,一边劝他做手术。
“主治医生是享誉国内外的心脏科专家。”
“他已经连续三次做成功了这个手术。”
“危险不是很大。”
…
言启烁却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话,“不做手术可以吗?现在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他的目光深情地望着林兮蕊。
“健康起来不好吗?”林兮蕊笑着劝他,“你健康起来了,我们就可以像从前那样过日子,那样不好吗?”
“你愿意以后一直陪在我身边?”他浑浊的眼开始积蓄水雾。嘴唇微微蠕动。
“是。只要你好起来。”
“兮蕊,你过来。”言启烁微微抬手,林兮蕊俯身将耳朵凑上前去。
他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一滴夸张的眼泪从林兮蕊眼角落下,沿着肌肤的纹路蜿蜒而下。
三天后,言启烁进了手术室。言千夏和林兮蕊都等在门外,一坐就是六七个小时。两人静静地等待,知道“手术中”的灯光暗下,手术室的大门被护士从里打开,言启烁的病床被人推出,在他的身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白布…
那种白色,净洁纯粹,仿佛天地间所有的色彩都被剥落了,所有的痛苦和喜悦都被稀释了,所有的记忆和过往都被蒙盖了。
天空混沌灰暗,飘散着细小冰冷的雨丝。林兮蕊和言千夏穿着一身黑色套装,带着透明色雨伞站在言启烁墓前。
黑色的墓碑上贴着他的笑脸,那种没心没肺傻傻的笑脸。
千夏神色憔悴,眼皮肿起。与之相比,林兮蕊脸上化了淡淡的妆,一如既往地漂亮年轻。
长久地静默后,千夏对林兮蕊道:“还是谢谢你,陪他度过了人生最后一段快乐的日子。”
“没什么。”林兮蕊淡淡地回答。
“你准备回纽约了吗?”
“不,我不回去了,”林兮蕊的话使千夏微怔,她继续轻笑道,“突然觉得很累,不想回陆家了。”
“嗯…”千夏沉声应道。
雨丝打在雨伞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在寂静的墓园里特外清晰。林兮蕊抬头望了眼天空道:“这雨越下越大了。你早点回家吧。我等下也会走。”
“好。”千夏明白,林兮蕊是想独自在墓碑前站一会。她依言转身离开。
雨果然越下越大,连成银色的针芒,一针针插入地面,湿润了整片青草地。黑色的墓碑被雨水打磨得光亮,照片上的笑容变得模糊不清。
“哈哈哈…”林兮蕊突然笑了起来,有种滚烫的东西在眼框里积蓄。凄清的墓园里,她的笑声格外清冷。
“言启烁你这个蠢材,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你不知道吗?”
“就你那窝囊样,凭什么要我永远陪在你身边?”
“你就只有钱可以吸引我!你就只有钱可以吸引我!”林兮蕊越来越激动,冲着他的墓碑尖叫,雨水嘈杂,她的眼泪颤抖地落到地上,和雨水混在一起。
耳边仿佛响起他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兮蕊,放心吧。我早就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下半辈子的钱,用不尽的钱…”
因为言启烁的离世,言千夏也病了一场。家里的管家和佣人都非常心疼她,细心照顾,半个月后她逐渐恢复健康。
景瑞的事,她已经完全交给几个部门的主管处理,只有重大的案子才会送合约到她手上来签文书。
她连着五日在房里研究那四颗宝石,像是中世纪那些神学研究者,把自己关在房里几日几夜寻找真理。
第六天,千夏终于收起那些宝石,开车前往李宅。
陈佳芸见到千夏来的时候有一丝惊慌和诧异,“邱珞昨晚睡得晚,不知道现在醒了没…你先坐一会。”说完她上楼,千夏在大厅里坐了会,喝了杯咖啡提神。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扶梯上传来脚步声。邱珞和陈佳芸一起下楼,两人一起坐在长沙发上。他问千夏有什么事。千夏的声音不高不低,“我知道你要找的东西在哪里了。”
“佳芸,今天我想吃你亲手做的早餐。”邱珞遣退了陈佳芸,又打发走了所有佣人,偌大的厅堂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千夏把图纸和锦袋都放在透明茶几上,又取出了那四颗旷世奇石。
“我反复观察了这四颗宝石的生长纹路。它们都已经出土了千年,历史悠久。这张图是查理一世权杖的放大图。硕大的黄宝石在正中间,鸽血红在右侧,斜上方是‘矢车菊’,下方是祖母绿,”千夏将鸽血红放在非洲东北部与阿拉伯半岛之间狭长的海域,“这是红海,”又将‘矢车菊’放在被欧非亚三块大陆包围的海域,“这是地中海,”接着将祖母绿放在下方位置,“这是在非洲森林覆盖率高达37%的苏丹,”她最后将黄宝石放在正当中位置,“这是有着数千年远古灿烂文明的…”
“埃及。”邱珞说完了最后两个字。对比按照世界地图摆放的四块宝石和权杖的放大照位置,角度几乎分毫无差,他淡淡一笑,“原来在那里。”
入埃及记
现在的卢克索,过去的底比斯,荷马诗人笔下的“百门之都”。
千夏从卢克索机场内走出,望了眼头顶的天空,浅浅的天蓝色,一望无垠。周围的沥青铺就的道路,棕榈树和草坪沿着机场延伸。
偌大的埃及,千夏和邱珞都对宝藏的所在地毫无头绪,于是决定先在各个城市之间短途旅行,了解这个文化灿烂的国家。
卢克索以北五公里处的卡尔纳克神庙历经三千年仍然傲然屹立于世,用方尖碑、神像、石柱、壁画娓娓述说着埃及昔日的荣耀。
千夏和邱珞来到阿蒙神的主殿。和他们一同旅游的游人众多,有的拿出照相机,有的听导游讲解壁画。正巧有个旅行团就在千夏身旁,导游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指着壁画介绍阿蒙神。千夏听着他的讲解,扬起头望向一整列二十米高的石柱,曾经在书中在电影中见到的画面现在真实地展现在自己眼前,雄伟而壮丽。
“我出去点支烟,你慢慢看吧。”说完他从她身旁走过,往出口走去。千夏应了声。她跟在旅游团后头听完这座主庙的讲解后也离开了卡尔纳克神庙。
千夏并没有在神庙门口找到邱珞,往外走,路两边是一群小摊贩,卖着莎草纸、埃及文字书籍、水、精美仿制品、首饰品、香精。
离她最近的那个小贩对她招呼道:“空泥几瓦!”
千夏摇了摇头。
“阿尼阿塞哟!”
千夏又摇了摇头。
“美女,你好!”
她微怔,对小贩微微一笑,走到他的摊位前。拿起一瓶玫红色的玻璃瓶,问摊主这是什么。老板用英语告诉她是特等香精,可以用来驱除蛇蚊鼠蚁,帮助睡眠。千夏准备买一瓶,刚起身掏钱,突然右腿被一只手掌擦了一把。
在他身旁的埃及男孩子笑嘻嘻道:“This is a joke!”然后飞快地奔走了。千夏瞪着那个男孩的背影,这时有人用流畅的中文在她另一边说道:“在埃及不允许婚前性行为,就算是未婚妻,拉拉手都不可以。不过么,对外国女孩子么…”千夏转身见到是刚才的导游,她笑道:“看来我今天该穿长裤。”
“你也是来自中国的游客吗?哪个旅行团的?”这个埃及导游看上去非常和善,微微发福的体型,黝黑的肌肤,铜铃般大的眼睛,非常埃及的长相。
这时千夏见到邱珞混在人群中,慢慢向自己走来。她对导游说:“我和我朋友自助游。不过刚才听你讲解很有趣,我们能跟你们的团走吗?”
“当然了!欢迎你们加入!我的中文名字叫王小二!”
“这是谁给你取的名字?”